始于1979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杨千意
我心头一震,等我开始什么呢?又不是要烧我,我茫然的问道:“等我?”
阿虎也茫然了:“是啊,你代表佛爷啊,你不来怎么敢烧?炉子都准备好了,只等你主持一个仪式,就是念悼词,宣读耀仔遗书,今天就完事了。”听阿虎的口气,他也想快点结束这荒唐的场面事,无奈程序得走完。
我心中纳闷,面上装着严肃,我怎么能代表佛爷呢?难道是佛爷要有意考验我?还是要害我?事到眼前,也只好先硬撑着,心中疑问回去慢慢想,如果还有命回去的话。
阿虎一边说,一边引我到耀仔棺材前,灵堂两边也是黑压压的人,我根本没有心思正眼看,走到耀仔照片前三鞠躬,然后被领进旁边屋里。屋里坐着几路大哥,他们见我进去,都站起来点头问好,也都是见过面的,还有一对有些年纪的夫妇,这对年长的夫妇一看便知是耀仔的父母,因为有几分神似,身材同样矮小,旁边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小姑娘显然显得不适应,有些战战兢兢的模样,紧靠着耀仔的母亲,我想这小姑娘就是耀仔所说的妹妹了,他父母养的孩子。
面对耀仔父母,我喉咙更塞住了似的,不知该说什么,回头一看,梁凤书、李木、依依三人被挡在了房间的门外,我知道,这是江湖规矩,能进这个屋子的都是大哥。
耀仔的父母和身边的小姑娘,用完全陌生的眼神看看我,我已经是久经江湖的人了,急中生智,拿出预先准备好的装有一万块钱的信封,双手递给耀仔父母,轻声说:“叔叔、阿姨,节哀!耀仔一直是我的好兄弟,以后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地方,随时告诉我。”说的都是套路话,应该每个人都是这样说的。
耀仔父亲接过钱去,递给我一个信封,哽咽着说道:“这是给你的。”
我接过信封,信封并没有封胶,忙打开信封,拿出一页单薄的信纸,上面短短几句话,让我瞬间泪水夺眶而出,这泪水也正是该流的时候,参加葬礼怎么也得挤出些眼泪来。
信上写着:
谢谢你,我的好兄弟麦子:
你肯定已经埋葬好阿辉和强仔,再帮兄弟我一个忙,我死后,骨灰分两份,一份让我家人带回,一份拜托你埋在两个兄弟一处。
认识你们夫妻,我很荣幸,替我向佛爷、各路兄弟致谢!
你和阿凤是有文化的人,我家里没有文化人,以后我的妹妹林琴珊如有需要,请在你们方便的前提下,给予提供帮助,全凭你自愿。
耀仔绝笔
2000年6月30日
字迹写得倒是工整,像是一笔一画艰难的组合在了一起,对于耀仔来说,这些字应该是花了他不少功夫,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牢里问别人怎么写,但信上没有错别字。
始于1979 第096章黑老大的追悼会
沉默片刻,拿起桌上准备好的新白毛巾,擦干眼泪,把信给耀仔父母和他妹妹看了,又把信递给阿虎,让他看完再传给各位老大,这过程中,我把电话号码留给耀仔父母,告诉他们:“叔叔、阿姨、琴珊妹妹,兄弟的遗愿我一定遵从,以后妹妹如果需要帮助,一定记得找我。”
夫妻二人冷漠而哀伤,一点神也没有,像快要枯萎的草,对我连连点头,小姑娘胆怯不语,紧紧的拉着母亲的手,一直低着头,偶尔悄悄抬眼看看四周,也偷偷看我。
他们见我还是一个少年,好像不相信我的话一样,虽然对我点头,但我能看出来,他们只是机械性的反应,眼神里并没有信任,不过我也没什么计较,我也不过是来完成一件既定的事情,在众位大哥面前,我要表现得尽量得体一些。
我蹲下去,拉着小姑娘颤抖的手:“琴珊,以后我就是你哥哥,有什么需要尽管给哥哥打电话。”她慌忙的抽出手去,躲到她母亲身后。
各位头目看完耀仔留给我的信,又从阿虎手上递还给我,他们看我的眼神和外面人一样,带着羡慕嫉妒恨,好像我这个二十出头的少年,手无缚鸡之力,随时都可以被人一巴掌打翻在地,不该享受如此高的江湖地位,可是知道我和佛爷走得近,没人敢贸然放肆。
我拿着信,重新拉过耀仔妹妹的手,她战战兢兢的看着我,显得进退两难,抬眼看着她的母亲,她母亲低头看着她,示意她别怕,好像在告诉她,我没法当着会这么多人的面拐走她。
我当然得像一个大义凛然的义气君子,把耀仔留给我的绝笔信放在她的小手里,对她说:“琴珊乖,不要害怕,这封信是哥哥写的,你知道吗?”
她和耀仔的感情如何,我不得而知,对于我来讲,这是耀仔突然蹦出来的一个妹妹,既然耀仔信中说道了这个妹妹,那就一定是他死前很记挂的人。
小姑娘眼含着泪水,很用劲的点点头,看来她都明白,像我小时候一样坚强。我告诉她说:“琴珊妹妹一定把这封信保存好,这是你哥哥亲笔写的,以后你拿着这封信来找我,这是我对你哥的承诺,好不好?”
她马上看看手中的信,慢慢地把信放在她的口袋里,用小手按住口袋,用力的看我一眼,看来她是要把我的样子刻在脑海里。
想到昨晚佛爷亲自给我打电话,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台说了几句,都是庄重得体的话,夸奖耀仔做人正直有义气,昧着良心讲话我是擅长的,作为一个算命卜卦的人,当然得擅长讲话了,讲得这些平日里毫无人性的混混们泪如雨下。
首先从回忆我和耀仔认识开始,把耀仔贪恋梁凤书美色的事实隐藏不谈,讲述耀仔和我情同手足的深情厚谊;把耀仔嚣张跋扈、素质修养欠缺、矮黑丑等等事实避开不提,说耀仔艰苦卓绝奋斗一生的光辉历程,弘扬耀仔做人义气当先、有情有义、对兄弟肝胆相照、对朋友仁义礼智的伟大神,希望在场的兄弟以耀仔为榜样,踏着耀仔没有走完的路,怀着大无畏神大步向前,为建设一个繁荣美丽的深圳尽一份力。
我想,所有追悼会上的讲话也就这般吧,佛爷让我来主持,看来是找对人了,不了解的人,还以为我在悼念一位这个城市的中流砥柱。
耀仔是死得光荣而隆重的,如此多的人不计从前江湖恩怨,齐聚一堂为他送行,他该含笑九泉了,站在我旁边的李木和依依、梁凤书都感动得流下眼泪。
人群之中,有好几个女人,虽然她们墨镜遮住了半边脸,我知道,她们都和耀仔好过,想不到也还能来送耀仔最后一程,或许是为了旧情,或许是和在场的各路牛鬼蛇神一样,为了将来能继续混下去,为了将来夸耀自己的江湖资本,这是难得的葬礼、特殊的葬礼。
骨灰拿出来时,已经临近中午,佛爷派出专人专车接送耀仔家人,他们像逃离瘟神一样,抱着骨灰钻进车里,快速离去。负责招魂的法师坐后面一辆车,紧随而去。
阿虎的小弟抱着一个骨灰盒站在旁边,阿虎问我:“这些骨灰怎么埋?要不要搞一个仪式?”
我年纪虽然不大,自十六岁出门也五年了,懂得江湖人‘面子光’,其实谁也不想付出,谁也不想麻烦,但是又都想沾光,以捞取混江湖的资本。我是真心不想跟他们有什么瓜葛,除了拿钱找我算命卜卦,不要有任何关系,我可不想步耀仔的后尘,在耀仔全军覆没后,我已经完全没了要在江湖上出头的念头,可我为了‘算命’能生意兴隆,还得继续按梁凤书设定的角色演下去。
把阿虎拉到一边,小声对他说:“阿辉和强仔埋在一个秘密地方,我自己去处理就好,让大家都散了吧,再集结下去,估计外面的警察要忍不住了。”我知道,阿虎现在根本不在乎耀仔的事情,更不可能在乎阿辉和强仔埋哪里,他是来完成佛爷交给他的任务的,不知他想不想,他死以后,可能更凄凉,都是提着脑袋混的人,可能他们活着时都不想死后的事情吧。
阿虎松了一口气,点点头,低语道:“佛爷让我请出席葬礼的所有人吃饭,我酒店都定好了,你不参加吗?”
我看看梁凤书,说:“不参加了,你照佛爷说的办就是,我去办耀仔最后的事情,我们兄弟以后常来常往的,不用这样客气,今天你也辛苦,早点结束吧。”
我说话的时候,斜眼看见严胖子正和李木低语,心中一想,对了,记得严胖子是李木工作的夜店那片的老大,李木作为吧台经理,一定认识严胖子,李木和我如此亲近,严胖子估计以后得对李木另眼相看,这倒是让李木沾光了,看来这个葬礼对李木是最有好处的,本来是让他准备牺牲,没想到他‘因祸得福’,这或许又是命运的一次巧合。
始于1979 第097章送骨灰的路上
既然严胖子已经和李木相互认出,我担心李木说出我和他是亲兄弟的实情,忙转身对严胖子说:“他是我的好朋友,以后严哥可要照顾一点啊,今天不说了。”做一个顺水人情,自己也没有亏损。
严胖子和颜悦色:“应该,应该的,有空请你喝杯酒,改日赏光聚一聚。”
梁凤书预料的万一的意外并没有发生,李木和依依的表现很是得体,全程紧随我和梁凤书,像两个贴身秘书一般。
我让李木接过骨灰盒,让他抱着,紧跟着我一起穿越黑压压的人群,我们四人开车汇入车流滚滚之中,心里才终于轻松了。
一上车,依依像憋坏了似的,兴奋异常的说:“天啊!麦子哥,那些大哥都叫你麦子哥,江湖地位块顶天了,连严老大都对你那样客气,你才多大啊?二十一吧?天啊!我以后都不敢叫你麦子了,得叫麦哥。”
梁凤书打趣道:“卖什么锅?还卖碗呢,我们是一家人,就叫麦子,二哥就是二哥,你就是嫂子,这是天定的,不由任何世间事而改变,依依,你可对二哥好一点,这几天,二哥肯定要升职。你们还是尽量别跟混社会的人太亲近,一旦陷入,终身难以脱身,你们应该都看新闻了,死刑四个,耀仔无期,判十年以上的几十个,都是父母生养的,多可惜啊?”
听着梁凤书说的一口漂亮话,我心中也高兴,好似完全忘记了刚从火葬场出来,瞥见李木抱着的骨灰盒时,才觉得太过高兴不太好,自从遇到了那个神秘的老头,我开始相信人死后可能真是有灵魂的。
李木显得沉稳持重的样子,不知道他是故意装的,还是匆匆几年时光,使他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因他抱着骨灰盒坐在副驾驶,我开车反复看倒后镜时,总能瞥见他侧面轮廓,赫然发现,他确实与镜子里的我有几分神似,而我与这个亲哥哥同在这座城市四年了,从没有真正打量过他,更别说真正关心。
火葬场离埋阿辉和强仔的梧桐山,直线距离并不远,火葬场在深圳水库北边外面,梧桐山在深圳水库东面,中间隔着一个并不是很辽阔的深圳水库。
今天江湖上各路牛鬼蛇神齐聚一堂,我的车上没有能战斗的悍将,那些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不能忘却,为了以防万一被跟踪报复,我早已经打算好绕道盐田,在大梅沙找个高级饭店先吃午饭,顺便感谢李木和依依还没有睡觉就陪我跑一趟。
车里骨灰盒中装的是曾经风光一时的大哥的身体最后的残留物,虽然不知道有没有高僧圆寂后那样的舍利子,万一有人要效仿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来个‘挟大哥骨灰以令江湖’,抢夺骨灰时恐怕也会连累到我,所以我一边绕道而行,一边比平时更加频繁的看倒后镜,防着别被‘欲成大事’者跟踪上。
我越是频繁的看倒后镜,就越是能瞥清楚李木的侧面,看得像放大镜下一样清楚。我不希望自己长得像李文白家的任何人,书中亲人相互帮助的温馨场景,从没有在我的生活中发生过,亲人于我而言好像从没有体现过任何价值,回忆中更找不到亲人欢聚一堂的场景片段。回忆里只有李文白打孩子的凶悍样子,陶春兰骨瘦如柴的模样,几间透风漏雨的瓦房,瓦房下几个饥瘦枯黄如稻草的孩子,还有干不完的农活,这样的记忆让我很以为耻。
又要上梧桐山,就不得不想起那个神秘老人,三年前,在神秘老人的提醒下,我已经记起是自己离开家的真正缘由,不是我从前一直坚持的真理——我是被家里抱养给李瞎子的,也不得不在心中面对故乡成长过程中的一切。家里那样穷,李文白打人那样凶悍,怪不得我‘认瞎子作父’,这既是我儿时的明智之举,也是上天在我生命中安排的‘巧合’,没有李瞎子教的本事,就不会有如此的好日子,亲人们给过我什么呢?今天李木来,不只没有让他付出,不是还让他占了大便宜吗?
心中纠结又矛盾,眼睛可不敢有半点模糊,因不停的要看到半边李木,我也开始想李木的好,至少和他往来这三年多以来,他一直没有揭穿我的身份,今天来也是冒了万一的风险的,作为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我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同在一个城市几年,应该多照顾我这个哥哥吗?他好像不需要我的照顾,活得也不错。
李木在我面前总是沉默寡言,以前过年过节一起吃饭时,他也很少说自己的生活、工作情况,这些年以来,我几乎不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蜕变,如何从一个服务员变成了现在的经理,从一个穷苦的农村娃子,变成现在这个气宇轩昂的模样。
开车是件无聊的事情,路上总是有很多房子一样大的货车时快时慢,使我感觉到压抑和丝丝不安,越是往盐田方向,因为那个港口码头,大货车越是多如牛毛,我必须在脑海里想一些事情,才能把饥饿和不安赶走。
想李木该是值得我佩服的,深圳如此的难立足,他坚持下来,并且事业略有小成,这已经是万中挑一的佼佼者,他又是在欢场工作,都说‘欢场无真爱’,而且深圳男少女多,他竟然和依依相爱相伴了三年,这也是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想到这些,我觉得,可能像我这种长相的都是优秀者,李木长得像我。
不过他一头金黄色的长发,又像极了电影里的古惑仔,外人或许已经看不出他和我有什么相像之处,必定我的打扮在梁凤书的经营下,是一幅儒雅少年模样。
为了打发无聊,想到李木也算是个优秀的人,我突然打乱后面两个女人胡七八扯的话题,打趣问道:“依依,你知道的,深圳女多男少,漂亮的姑娘又都在夜店里,三年来,李木出轨过多少次?”
始于1979 第098章哲学与生活
面对我突如其来的玩笑话,李木看看我,又回头看看后排座的两个女人,轻松的笑说道:“麦子,你还这样年轻,江湖地位已经这样高,活得如此这般自在,情况也熟悉,背着凤书有过多少人次?”
我是不怕别人开我玩笑的,我和梁凤书经常被人开这类玩笑,早已习惯了,梁凤书趁机笑话我:“麦子,交代吧,把自己套进去了吧?你以为二哥是吃素的,怎么也比你大二三岁,又是在夜店的经理,能没有几把刷子吗?”
我也知道这样的玩笑话不会伤害到李木和依依,他们都是夜店工作的人,这些话对他们完全没有力量,依依大声说道:“我才不在乎,他跟谁玩过几次重要吗?我没亲眼看见就行,是不是,凤书?”
梁凤书脚尖在我桌椅后踢两下,也大声说道:“就是,我们这么美,还怕没有男人吗?如果男人寻花问柳的,我们女人又何必在家守着,外面转一圈,男人任我们姐妹随便挑。”
李木回头看看,轻描淡写的说:“其实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出轨这件事,万事万物每秒都在变化,我们人也一样,下一秒的我们,都不再是这一秒的我们,都是干干净净的。”
这样的怪论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梁凤书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道:“二哥,你这是哪里学来的歪理学说?”
“怎么是歪理学说呢?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说过:“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每时每刻变化的不只是河水,我们人也一样,所以我们也每时每刻都是一个新的自己。像我们孔子一样伟大的哲学家,他的话能是歪理学说吗?”
想不到李木已经开始读外国哲学了,我还没有开始涉足呢,心中很是好奇,他一个干夜店的,怎么会读起外国哲学呢?听他一解释,我附和说:“啊,李木,你这是给男人寻欢作乐,找到了一个最最高尚的借口,要这么说来,还真是的,佛家也说: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想来跟你的这位赫拉克利特的话是同样道理。”
梁凤书从两个座椅中间伸过头来,看着我说:“你的意思是做了就是没做,是吧?好啊,中午你们两兄弟也别吃饭,既然没有一个固定的你,吃不吃应该是没有关系的,就是吃了,是为那一个你吃的呢?好好讨论你们的哲学就饱啦。”
李木哈哈大笑:“弟妹,还是你这话比较贴近生活,比赫拉克利特的话更有力量。”
依依也咯咯笑起来:“看吧,什么大道理也抵不上吃饱穿暖,想出那些大道理的人难道都不吃饭吗?”
看来这个话题当着梁凤书是讨论不下去的,我感觉到饿得肚皮已经贴到脊梁上,早上没有吃早饭,车上没有吃的,那些该死的大货车把路塞得满满的,使我不能快速的飞驰到饭店,我开始后悔自己选择这一条错误的路,可是已经在路上,没有别的办法,就像我现在的生活,没法更改前行的轨迹。
我想他们肯定也饿,只能继续聊天打发无聊,我问李木:“你的书都从哪里买?”
李木有些惊奇的说:“你们的书全都是买的吗?我最开始也去夜市上买书,这两年我在夜市上买书少了,夜市上的盗版书有很多错别字。南山文体中心有一家图书馆,借书卡押金一百,每次可以借走四本书,我每次从图书馆坐公交回去上班时,在公交上看完一本,第二天坐车去图书馆时,在车上再看完一本,另外两本利用上班或者睡觉前,差不多也能看完,要是没有看完,到图书馆时看完再走,图书馆里的书质量好一些,你们去看看吧。”
梁凤书趴在我的椅背上,惊讶的说道:“天啊,二哥,你看书如此的快啊?这是你们家遗传吗?麦子看书也很快。”
想到遗传,很觉得不耻,我有些愤愤说道:“遗传个屁,他们根本都认不全一篇新闻,更别说看书了。”我说的他们自然是指陶春兰和李文白,往日苦难在脑海中牢固的盘踞着,使我不愿与他们有任何关系,如果我能选择的话。
想到李木也在车上,不得不马上起我的激动,只是别让李木觉得我是一个憎恨过去苦难生活的人,他或许和我一样,但一点没有表现出来。
梁凤书明白我心中对苦难的怨恨,不接我的话,对李木说:“这样算来,你这两年不是看了两千多本书?天啊,我要是能有二哥一半的阅读量就好啦。”
李木解释说:“两千多应该是没有,一千多是有的,必定有的书还是要花上几天时间的,像那些长篇巨著,也得三五天,乃至一个星期才能啃明白,最近读哲学,更是慢了,还要往返的去图书馆查资料,有这图书馆真好,很多新华书店没有的,图书馆都能找到。”
看来李木能快速的当上经理,一定是强大的阅读量使他变得与众不同,社会上读书无用论甚嚣尘上,那时我虽然二十来岁,可坚定的认为,看书于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穷苦人还是有用的,而且这可能是穷人唯一的出路。
贾平凹的书中写道:‘当官靠后台、出名靠电台、挣钱靠乱来’,乱来也确实能挣着钱,这样做的人也很多,但需要胆量,没有强大的家里背景,结局可能和耀仔他们一样,早晚的事。陶春兰教导:“不要杀人放火,不要犯法,穷不欺、恶不怕。”我和李木都遵从了陶春兰的教导,简短而直白的话,胜过诸子百家。
台湾作家柏杨说我们整个社会是一个大酱缸,出门五年,已经不算短,我也认为,都是一个大坛子泡出来的,谁也不能是清白身,只要灵魂还没有离开这个世界,就将继续浸泡下去,味道会越来越浓,原本的纯洁美好会渐渐消失殆尽,一个酱缸里终究味道会调和成无差别。
始于1979 第099章出生卑微的无奈
李木很是不赞成柏杨的酱缸理论,他说:“不是一个酱缸,是好几个永不相容的酱缸,比如说,穷人单独在一个酱缸里,这个酱缸里清汤寡水、缺盐少料;那些爹妈有权有势的单独在一个酱缸里,这个酱缸里汤浓汁艳、料全味美,这个酱缸都是钢铁打造的,缸口上有金刚锁,锁上写着两个字——权力,穷人永远进不去;还有美丑两个酱缸,单独放女人,柏杨他自己在钢铁的酱缸里,以为我们都在那个酱缸里,大错特错,我倒是想进去他们的缸里酱一下,可生来没有钥匙。”
听李木说这些话时,他很是义愤填膺,想来生活的艰苦让他心中积压着愤恨不平,却又不得不带着无奈的坚强继续为生活打拼,而且他已经知道,无论怎么拼搏,也进入不了有金刚锁的酱缸。
梁凤书颇为有异议:“二哥,不能吧?钥匙是可以配的,实在不行就偷一把,还有,你看书就可能用知识造出打开金刚锁的钥匙。”
李木固执己见:“弟妹,你太乐观了。”他拍着骨灰盒:“就说这耀仔吧,要是他是某某某的儿子,他犯的那些事情还叫事情吗?出事时他没有动手,也没有证据证明是他教唆动手的,那是突发斗殴事件,至少没有证据证明是他耀仔谋划的。团伙,谁不是团伙成员,这个社会有几个人是单独存在的?要弄死你时,你就是团伙老大,负主要责任,可要是有人力保,那就是公司,公司负责人叫企业家。你们说,企业和团伙有什么区别?都是有组织、有自己的内部规矩制度,也都是听从上面一个老大,或者叫老板,再逐级往下分。耀仔这个事情,都不用多大的官,他父母要是一个局长、处长,别说判无期,可能连刑都不沾边。”
李木的这番论调,让车里一下变得不无聊了,梁凤书有些疑惑的说:“不能吧?虽说耀仔没有动手,但可以很轻松的证明动手的人是他的人,并且他们是一直都听耀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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