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语旦
“还好吧。走吧一块儿去,我们在那里住一晚再回来,他们都安排好了。”
他的感冒确实不严重,他只是比较想用周末的时间宅在家睡觉而已。听沈煜升这么说了他也没再继续推,一般来说他哥决定的事情都必须得办到,他也懒得跟他争了。
周末他们一起坐郊区巴士到了温泉地下车,其他人也都已经到了。他拍拍易畅的肩跟大家介绍道:“我弟易畅,在读高一。”
他班长跟易畅打了个招呼,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脸说:“跟你确实有点像,特别是眼睛。”
易畅也看了看他哥。沈煜升的眼睛和他一样都是内双,只有稍微睁大些才会显出双眼皮,但眼睛还是比他稍微大一些,睫毛也比他的要长。
“看什么,走了,”沈煜升从他手中拿过他的背包拍了拍,“我给你塞了一些感冒药了,等会记得喝。”
易畅笑着点点头,跟着他的脚步往他们山腰处的住宿间走去。
安置好后他们就一起到了温泉区。这里有含各种不同成分的温泉水,牛奶、花香和药草等,每种香气都十分醉人。易畅还没有泡过温泉,从一进门就有些兴奋,刚在一个温泉池里没待多久就想跑到另一个池子里。
“喂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急,水池又不会自己跑掉……”沈煜升看他这模样就觉得很好笑,他按住他的肩让他先消停一会,不想这里人的目光都得被他的傻弟弟给吸引过去。
突然他瞥到了易畅赤裸的背上一些长长短短的痕迹,有几道甚至延伸到了腰间。因为时间已经过去许久的缘故,痕迹已经淡去,如果不靠那么近也很难发现。他回想起上次易畅在他家看到绳子时惊恐的模样,大概知道了它们是什么时候留下的。易畅感觉到他的触摸,转过身疑惑地看着他。
“哥,怎么了?”
在他转过身后,沈煜升才发现原来他的正面也有相似的痕迹。有一道痕迹从他的乳/首穿过,延伸到了锁骨处。一想到那个东西抽在他的身上可能发出的声音,他的心里就抖了一下。
他的手指触在其中的一道上,问道:“是不是很痛?”
易畅愣了愣,笑着说:“啊,早就不疼了。”他早就已经淡忘了他身上还有这些伤痕,只有在有时对着镜子的时候才会被提醒。但不论是心里还是身上,他都不再疼了。
沈煜升的目光从他的身上转移到他的眼中,久久注视着他。在他被这样的视线看得开始慌乱的时候,一个男生在门口对他们几个在温泉区的同学叫道:“你们还在泡啊,快来二楼吃饭吧!”
这一喊解救了易畅,他赶紧回目光从温泉池里走了出来。
寿星显然在日程上下足了功夫,吃完饭后他们没自由活动多久就被召集起来玩游戏。易畅就坐在一旁喝可乐吃薯片,和另几个同学看他们互相整蛊。看到在游戏里十分迟钝的沈煜升被恶整得脸都黑了,他就笑得比谁都开心。
直到晚上八点他们才被放走回去休息。易畅回到房中打开了大阳台的那扇门,让外面的新鲜空气进来一些。
因为在郊区的缘故,天空在夜晚也显得十分澄澈,明月高挂,繁星密布。易畅看到阳台上还并排放着两个躺椅,就对沈煜升道:“哥,外面挺暖和的,出来躺躺吧。”
沈煜升拿了两罐饮料放在了中间的玻璃圆桌上,躺下来后伸了个懒腰。
“你干嘛不一起玩?”
“不喜欢玩游戏,在边上凑个热闹挺好的。”易畅喝了口饮料,“感觉你玩游戏不太行啊。”
沈煜升听了伸手去抓他弟的脸,使劲地扭着。“我看你在我被整的时候确实挺乐呵的。”
“喂喂喂你轻点!”
易畅被捏得差点从躺椅上跳起来,他用力把他的手扯下来摸了摸脸,嘴里念道:“下手那么重……”
他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说:“啊对了,有个东西忘了给你。”
他回到房间,从书包里拿出了许久前塞进去的钥匙扣。沈煜升一直都没提起这个东西,他也一直忘了还给他。
“给,你把这个落在了上次给我的睡衣里。”
沈煜升看着手里这个小玩意,想了一会儿道:“哦,这是我妈买给我的。在初中的时候她带我去了德国,在那里的一个店里买的。”
易畅眼睛一亮,问道:“你们去那儿玩吗?”
沈煜升摇摇头,他妈当时是以教授身份去访学的,因为不放心把他交给亲戚就带他一起去了。
“我记得之前在一本书上读到过,在欧洲一些国家,街上的鸟都不怕人,是真的吗?”易畅好奇地问道。
沈煜升想了想后说:“没什么印象。”
当时他的英语说得不太流利,性格也内向,所以基本没有出门,对那边的生活也没什么特别的记忆。
他喝完了手中的饮料,捏着手中的易拉罐说:“你以后可以自己去看看。”
易畅把胳膊枕在后脑勺下方,嗯了一声。随后是持续很久的静默。
沈煜升一向是不多话的人,也很少有不一样的表情。他们呆在一起的时候,有时是易畅主动找话题聊,看他哥被逗得很开心时他也会觉得很满足,有时呢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他也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小畅,你……”沈煜升转过头看着易畅的侧脸,“你会恨你爸妈吗?”
易畅仔细想了想,看着夜空缓缓道:“有时候会吧,想到他们我就会想起很多不开心的事情。但是有时候……我还是很感谢他们。”
他坐了起来盘起了腿,微微低着头说:“因为我认识了湘姨,也认识了你。”
在长久的沉默里他感觉他的脸开始有些发烫,他希望他哥在微弱的灯光里看不见他的表情。
终于他忍不住转头看向了沈煜升,发现他闭着双眼,胸口有规律地起伏着。
光线投在他平静的面容上,勾勒出端正清俊的轮廓,就如他本人一般美好。
鸽子 十三、提议
第二天下午,沈煜升与易畅一起和同学道别后就从郊区回来了。当他们走到家楼下时,发现一辆保养得不错的车停在花坛的一旁,车门边倚靠着一个穿着素雅的女人,正微微眯着眼抽着一支烟,她的神态看起来有些疲惫,抽烟的样子透出一些愁绪。
见他们走来,她对他们点了点头。虽然他俩都不认识她,但出于礼貌也回应了一下。
开锁进了家门脱鞋的时候,他们听到屋子里传出一些讨论声。
“在预答辩的时候你有必要给他们一些压力,不然最后的正式答辩他们没办法重视起来。”
“但如果论文真的已经很不错,我认为刻意给建议是多此一举……”
看来是有从大学来的客人在家。他们听到许湘说:“我儿子他们回来了。”她走到玄关处,见到他们俩笑得十分温和。“回来啦,玩得开心吗?”
“挺好的,很开心,”沈煜升看了一眼许湘身边站得笔挺的男人,“这位是……”
“啊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叶黎,是我们院的教授,也是我以前的学生。”
叶黎微笑着跟他们握了个手,道:“你们好,叶黎。”
他周身充满知识分子温和与严谨的气质,虽然个子不高,还有些清瘦,但气场很强。沈煜升想了想之前来过家中宴席的他妈妈的同事,并不记得有这样一个年轻的教授。
“湘姐,今天就到这儿吧。其实我今天就是来给你送文件的,”叶黎对许湘笑道,“熙文还在楼下等着。”
许湘轻轻拍拍他的胳膊说:“好吧去吧,小两口……”
叶黎走后,沈煜升问道:“妈,你们院里现在招的教授都那么年轻啦?”
许湘摇摇头,说:“这跟年龄没什么关系,他是我教过的学生里最努力的那一个,现在能到这个位置也是应该的。”
她顿了顿,又颇有些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其实妈觉得,你也应该想想你以后要干什么了。快到高三了,你得有一个大致的概念。”
沈煜升听了这话撇了撇嘴,没有继续接下去。最近他妈总是跟他提未来的方向,让他觉得十分头疼。虽然在同班同学的眼中他几乎是个完美的优等生,在亲戚的眼里他是当之无愧的“别人家的孩子”,但其实他对自己将来要从事的职业、要成为的人基本上没有概念。他目前的目标仅仅是,把接下来的考试好好通过,高考的时候考出理想的分数就行了。
要是他哥还在就好了,现在妈唠叨的对象肯定不会是他了……
高二暑假开始前的一天下午,沈煜升坐在桌前看着一张纸发呆。这是年级统一分发的一张志愿表,要求列出五个自己想去的学校和对应的历年分数线,为的是让准高三生们做好思想准备,在新学期的一开始就明确自己的目标。
他一边骂学校的无聊,一边又不得不努力去想自己到底该填什么,纠结了半天后他去敲了敲易畅的房门。
“哥?怎么了?”易畅看他哥皱着眉颇不耐的样子,很好奇是什么事让他这么抓耳挠腮的。
“我要填一个表,关于我高考目标的,”他看了看纸上的空白,“我不知道我要填什么。你给我些建议吧。”
“啥?”易畅笑了,“我怎么会知道你要填什么?”
沈煜升无语了半天,反问道:“那你有想过你以后要报什么吗?”
“我啊……”他用笔支着嘴唇想着,“可能报戏剧文学比较好的大学吧。”
“文学?”他坐得离他近一些,问道:“为什么你喜欢文学?”
他一直觉得热爱文学的人一般都早早去当作家了,他也没看出来易畅有这方面的天赋或是意愿。况且现在理工科行业的益整体上来看已经压倒文科类太多,他觉得易畅选择文学是不符合实际的。
“为什么?”易畅笑了,“喜欢就是喜欢喽,这有什么为什么?”
他用笔在桌上轻轻敲着,随口道:“我以前就挺喜欢看各种乱七八糟的书的,偶尔也自己写写。”
沈煜升眼睛一亮,突然来了神:“你写了什么?给我看看。”
还没来得及等易畅回答,他就瞥到他书桌角落里一个小本子,说:“是不是在这里面?”
看易畅脸色突然变了,沈煜升就觉得这里面有鬼。他刚想拦他,他就一个手快把它抽了出来。正当沈煜升要把它翻开时,易畅厉声喊道:“不准看!”
他玩味地看着他,问:“到底写了什么东西,那么秘密?”
易畅沉下声说:“哥,每个人都有隐私。你把它给我。”
他哥却没理睬他,自顾自握着本子坐回他的床,说:“不想我看,那你就认真帮我想想我的志愿。”
易畅简直想翻白眼,以前他怎么没看出他哥那么幼稚。更让他惊讶的是,作为一个次次年级前十的高材生,他哥竟然对高考后的志愿没有一点想法。然而不管他有多少意见,为了他的宝贝日记本他还是得耐下性子。虽然里面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但他不想这样轻易与人分享。
“你不是读理科吗,对理工科类的专业没有兴趣?”
沈煜升摇摇头,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那文史类呢?”
“不喜欢,要背的太多。”
易畅轻叹,翻了翻他给他的一本志愿报名指导手册,在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种学校和专业里浏览着,终于他有了点子。
“对了!湘姨不是在大学教法律吗,你干脆就选法律算了,这样她也能帮到你。”
“嗯,”沈煜升用左手撑着下颚,“有道理。但是读法律要背很多东西吧。”
“这个……可能吧,我也不清楚。你问问湘姨不就知道了。”
在自己的母亲是一个法学教授的情况下,沈煜升对这个专业还能保持那么久的无知状态,易畅不禁感叹他湘姨的教育方式是多么的随性。事实上许湘对沈煜升的教育一向都是任其发展,只要他有自己的方向,她就不想对他的将来施加太多影响,让自己的职业身份成为他的禁锢。
易畅看着躺在他床上百无聊赖翻着指导手册的沈煜升,羡慕地想着,他大概不知道他自己有多幸福。
鸽子 十四、生日
步入高三后,沈煜升的神经每天都处于连轴转的状态。即使每天也就是这么些课,每天都还是二十四小时,但是较过去单调和乏味到了极致。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他的好朋友在课后好好打一次篮球,或是在午休期间好好睡上一觉了。
由于高三强制周五晚自习和周六加训,学生偶尔在周日才回家休息,易畅就没有再等他哥一起回家了。这周五放学后他去超市买了些做蛋糕的材料回家,准备在周六给他哥一个生日惊喜。沈煜升的生日是他偶然间从他的身份证上看到的,当时他看见后就把它记住了,想着以后每年都要给他哥过生日。
因为之前没有做蛋糕的经验,只看过他姐姐在家里摆开各种乱七八糟的模具试过一回,他一边看着食谱一边操作,动作非常慢。许湘看他在厨房里各种忙活只觉得十分感动,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小畅真是有心了。小升肯定会很开心。”
虽然她也不能给他一些比较实质性的指点,但在她的帮助下做蛋糕的速度也变得快了许多。在填完模具后他把它放入了家里许久没用的烤箱中,满意地舒了一口气。接着他拿来纸和笔,考虑应该在上面画个什么,三秒后他灵光一现在纸上随手划拉了两下,看着草图喜不自胜。最后用食用色素在蛋糕上涂好图案后,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他哥见到礼物的表情了。
盯着蛋糕看着看着,他才突然想起他忘了买蜡烛。蜡烛肯定不好买十九根,那种带数字的就正合适。他还住在以前那个家的时候,楼下的小店里就有卖这种,而且装饰得很漂亮。
这周六有的是时间,他也懒得去别的店找了,吃完午饭就坐公交车到他以前家的位置。这一片在这一年里基本没什么变化,只是几家从他记事开始就在的店消失了,另外街上的绿化也稍稍多了一些。幸好那家卖小玩意的店还开着,他在里面挑了两支低调一点的数字蜡烛买好出门的时候,看见几个模样不太正经的中年人在街上晃荡着。
正当他想快点经过他们往车站走时,其中一个人突然喊住了他:“喂,你站住。”
他也只能停下,看这几个人围着他细细打量着。其中一个人哑着声音眯着眼问他:“你是……你是易群的那个儿子吧?”
见他点了头,他说:“可算找到个人了。那你知道你爸去哪了么?”
“不知道。”他开始有点紧张,不知道这批人要找他爸做什么。
这人听完后突然提高了音量,对他吼道:“不知道?跟我开玩笑是吧,他是你老子你会不知道他去哪了?!”
他想了一会,对易畅道:“跟我去你家!”
“什么?”
男人似乎已经没有了耐性,拉起他的书包带子就往前拖。“去你家给我开门!我他妈倒要看看你们玩什么花样……”
在这群人的推搡下,他走进了许久没踏入的小区。这片小区已经有大概三四十年的历史,房屋上都留着并不美观的斑驳痕迹,房子里的楼道也是十分狭窄,两个人通过都显得拥挤。
他已经跟他们解释了很多遍他爸不在家,他和他姐都找不到他,但这个带头的显然一点都不信他。他慢慢回忆起小时候好像在家见过这个人,也许是一起和他爸抽烟喝酒的朋友。
还好他随身带着这个门的钥匙,让他们看到一间空房子应该就能让他们死心了。
这群人进门后就冲进各个房间找,连衣柜和床底下都没有放过,但最后还是一无所获。那老大咒骂了一声,随后盯向易畅恶狠狠地道:“你爸到底去哪里了?”
“我说过了我不知道。”他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直视他的眼睛道。
“可以啊,可以……”这人怒火越来越盛,用眼神示意他旁边两个人。那两人很快拿出了绳子和胶布,没花多少力气就把易畅给绑了起来。
带头的拿出手机开始反复拨打一个号码,但拨了十几次都没有接通,他又换了个号码试了试,最后他闭了闭眼把手机狠狠摔在易畅身上,吼道:“你爸可以啊,儿子都不要了!”
易畅蜷着身体躺在地上,听他这话大概清楚了,这人应该是想绑架他但连威胁都没有成功,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想笑。
带头的看他的表情更加恼怒,他用力踹了他几脚,掏出一叠纸甩在了他身上。“告诉你爸,三十万!要不还,他这辈子别想好过!”说完他让手下用拳脚狠狠拾了他一顿解气,骂骂咧咧地走了。
易畅听着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远,慢慢伸手够到他书包外侧的口袋,努力拉开拉链在里面摸索了一会儿,抠出了他放在里面的一把美工刀。此时他万分庆幸他忘了在美术课后把这些工具从书包里拿出来。
在与麻绳的摩擦中手上的疼痛十分剧烈,他脸上都渗出了许多汗。终于顺利把绳子都解开后,他吃力地站起来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他牵上蛋糕和蜡烛,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地上散落的欠条一张张集起来塞进了书包,跌跌撞撞地往楼下跑去。
赶到学校时比高三下课的时间晚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天已经黑了,校门口只有几个学生拉着小行李箱往外走。
他冲到沈煜升班级的教室,发现里面灯都开着,电风扇也在缓缓转着,但一个人都没有。他想到他哥可能会在宿舍,但他发现他并不知道具体的宿舍号。在班级门口等了一会儿,他突然感到有些累。
今天下午那些人明明知道打他也打不出什么来,下手却还那么重。他把蛋糕搁在一旁,挑了一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坐了下来。
沈煜升拿着刚洗完的拖把和抹布走到教室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空荡荡的走廊里就坐着面前这个人,他的腿折起来,手臂搁在膝盖上,头低垂着。有些乱的头发挡住了他的面容,整个人还在轻轻摇晃着,听到有人来的声音后他抬起了头。
“小畅?”沈煜升吃惊得睁大了眼,“你怎么了……”
“哥!你来啦。”他看见沈煜升来了就撑起身子爬了起来,把蛋糕递给了他。
“打开看看!”
沈煜升带着疑惑打开了这个没有任何装饰的浅色盒子。看到里面不大但很致的圆形蛋糕时,他微微张着嘴,一时竟然无言。他一向没有庆祝生日的习惯,只有在去年那一回他妈在家里为他庆祝了一次成年。加上最近学习一直很忙,他都已经忘了今天是他的生日。
“哥,生日快乐!”
蛋糕上面那个棕色的小头像十分简单,但寥寥几笔刻画出了一个正经得可爱的人脸,像极了寿星的样子。
“你看,像不像你?”他凑过去指了指他的杰作,看着他哥有些呆滞的脸得意得不行,笑得他脸都有些疼。
沈煜升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认真地道:“谢谢……”
易畅拉他走进教室,把灯都关了,然后把蜡烛插了上去,拿出打火机把它点上。他做这一串动作的时候,沈煜升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在烛光下他看清楚了他脸上的伤,问道:“你脸上是怎么回事?”
“跟人打架了,”易畅用眼神示意他,“快,许个愿吧。”
他看他哥盯着他没有动的意思,只好说实话:“有人来跟我爸讨债,没找到他,就找我了。”
在烛光下,易畅本就稍显稚嫩脸又比以往柔和了几分,被打肿的左颊使他的面容在不和谐中显出了一丝脆弱。他的眼里有一些水光,映着这两簇跳跃着的烛火,火焰虽小却直直照耀到了沈煜升的心底。
不自觉地,他伸出手触上了易畅的伤口。在沉默中他们交换着视线,却谁都不知道自己想传递的是什么。
易畅先打破了沉默。他勾起嘴角,把胳膊搁在课桌上劝他道:“快许个愿吧,蜡烛快灭了。”
在沈煜升听他的话闭上眼之后,他深深注视着他微微张开的薄唇和颤动着的睫毛,在心里刻下了一个誓言。
他不知道他许了怎样的愿望。但他知道,他想从今天起守护面前的这个人一辈子。
鸽子 十五、大学
灰黑的云层密布在高楼大厦的上空,鳞次栉比的房屋拥挤在高速公路的一侧,暴雨袭击着光洁的暗色街道。即使在这样逼仄的天气氛围里,还是能让人感受到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里勃发着的求生欲和生命力。
这是易畅第一次来上海。从南京到这里不过一小时的铁路车程,却让他感受到了完全不一样的世界。拥挤和忙碌,无穷尽的机会与无穷尽的欲望。他想起他在这里打拼的姐姐,不禁想她是以怎样的心情在这座城市里立足的。
x大就坐落在市区的一角,距离市中心的交通倒还算方便。这所国内顶尖的戏剧学院,也是易畅理想的大学之一,因为它的戏剧文学专业培养出了许多著名的编剧,在行业内的声誉非常好。当初易欣考上这所大学后不久,他们的父亲才知道她去报了名并参加了考试,气得摔凳子摔碗,骂易欣是想当不要脸的戏子,还说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话。易欣没有多说什么,噙着泪离开了家,一去好几天没有回来。
易畅边逛着校园边想着往事,溜了一圈后站在校园门口给易欣打了电话。在他等着电话接通时,他看到一辆豪车停在了校门口,一个妆容致的女人踏着高跟鞋从车上走了下来。她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揽起了她的头发,微微弯下腰跟驾驶座上的人招了招手。当她看着手机往他这边走来时,他才反应过来对她喊道:“姐!”
易欣抬头看见他吃了一惊,她条件反射回头看那辆车,发现它已经离开后松了口气。她走到易畅面前,“你怎么来了?都不告诉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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