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语旦
易畅听着她如此感性地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说着这些私人的事情,除了对她直白的性格感到惊讶外,也猜想她说的这个朋友一定帮了她很大的忙,才会让她一直惦记着她。
“啊对了!我叫她来一起坐坐吧,我们也好久没见了。”
她边嘟囔着“今天是周末应该有空”边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但那边很久都没有人回应。在拨第三次的时候,终于有人接了。
“姐!我现在在考点这里呢,你要不要一起来坐坐?我们都好久没见了。我遇到了个很可爱的男孩子……”
那边似乎是拒绝了她,她的眼神渐渐有些黯淡了下来,但还是客气地说:“没事没事。那我们下次再约!嗯……好!”
她挂了电话,对易畅道:“我应该想到的。她呀可忙了,工作又多,又要伺候她那个男朋友。哪有闲工夫过来。”
易畅倒是无所谓,他并不适应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去结识陌生人。他喝了口咖啡随口问道:“她也是学生?”
“是啊就在x大,不过已经快毕业了,”她微微凑近他,“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太好吧,但是我是真的挺羡慕她的……她每天都能有戏拍,还有个有钱又帅的男朋友。我想啊,以后如果我进了圈子,我的生活肯定也会不一样了!”
易畅看她双手托腮一脸憧憬的样子,不禁想这个女孩真是天真,明明应该是有了社会经验的人,却比他还会幻想。
不过有梦想总是好的,他其实也是一样的人。每天都依赖着对未来的渴望活着,时常觊觎着那些难以得到的东西,只是陶园表现得比他更加直接赤裸而已。
在分开的时候,陶园跟他要了联系方式。
“如果你通过初试了,记得告诉我啊!”她笑着说,“说不定我们能成为同学呢!”
“好。祝我们都好运!”
虽然他想到今天的考试还是没什么底气,但是期待总还是该有的。
鸽子 十九、劝说
艺考初试的结果在一周后就出来了,易畅根本没想到会那么快。他有些忐忑地点开查询分数的界面,发现自己竟然通过了。狂喜之余他想到了会在下周进行的复试,于是就打了个电话给陈明帆让他帮自己跟老师说说,再补个一周的假。
“我的大兄弟你有没有搞错……”电话那边的声音颇有点困倦,“我也在家准备考美院啊!”
易畅这才记起来他的同桌也去参加艺术生考试了,他不好意思道:“抱歉抱歉,我真给忘了。因为我走的时候你不还在学校的么……”
“嘁,你走了我就不能走啊,什么逻辑……”
陈明帆接着又跟他抱怨了他的相机出了什么问题,要提交的作品集怎么怎么让人头疼,足足扯了半小时才挂了电话。在易畅感叹他怎么有一个这么话痨的朋友的时候,他到了一条来自陶园的信息。她告诉他她通过了初试,问他的情况怎么样,他也就如实告知了她。
在复试那天他穿了一套特地买的较为正式的衣服。在面试的时候他有点紧张,但总体上还是比较顺利地结束了。可能是自己上交的作品题材比较模糊隐晦的缘故,面试的老师都显得非常感兴趣,一连问了他好几个关于情节的问题,让他不至于在连珠炮式的学术问题攻势下露怯。复试结束后他就马上订票回了南京,准备在家再偷偷歇个两天再去学校。
当他在家门外打算用钥匙开门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的头发都被揽到了耳后,眼眶有点红,面容十分憔悴。看见他时她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跟他点了个头就拎着包匆匆离开了。
易畅总觉得哪里见到过这个人,但也没能记起来。他进门后发现他哥也在家里,正跟湘姨一起坐着。玄关的角落里放着一些大大小小的包装良的补品,似乎是刚刚那个人留下来的。
“湘姨,哥,我初试通过了!”他还站在玄关就迫不及待地跟他们报喜。
许湘似乎还在想着什么,听到他这句话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说:“啊,真好!我和小升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从上海回来。”
“今天复试刚结束,我就想早点回来休息,” 他把书包放下随口问道,“刚刚那位是?”
“哦,是我同事的夫人……”她捏了捏太阳穴,又对沈煜升道:“小升,你听妈妈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
“我说过了我没时间,妈你不用再问了。”沈煜升的情绪似乎不是很好,说完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易畅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正当他想进屋的时候,许湘叫住了他,说要拜托他一件事。
“说来有点话长。是关于我那个出车祸的同事,他瘫痪了……他你们也见过的,是上次来过我们家的叶黎。我考虑了一阵子,想让小升给叶黎帮帮忙。毕竟在同一院里也挺方便的,能照料一下,生活上的还有工作上的。但是小升他不愿意,说他很忙。叶黎和他夫人也不肯接受,他们太客气了……你看那里,今天她把我送的东西全都还回来了。”
“叶黎他……我就把他当弟弟一样。即使他自己不说,我也知道他现在很困难,教席也是很不容易才保住……这个讲起来有点复杂,还是不提了。总而言之,我是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妥。叶黎治学好,人品好,我想小升跟他多接触,肯定也是不会吃亏的。小畅,你就帮我劝劝他,好吗?”
易畅对这个教授自然没什么了解,只大概能感觉到许湘相当地重视他。其实他并不觉得沈煜升拒绝这个要求有什么错,道德上来讲他也没有去帮忙的义务,只是许湘和叶黎的这层师友关系可能让这个问题变得有些复杂了。
晚些时候他去敲了敲沈煜升的房门,进门后他发现他的房间变得比以往都乱了许多,什么奖状啊专业书籍啊全都杂乱无章地放着,地上的行李箱也大开着。大概是因为在家呆的时间很少,也就比以往将就随便了许多。
沈煜升看到他的表情也只是无所谓地说:“懒得理了。”
易畅把电脑椅上的一些东西都了,坐下来直接切入主题:“哥,湘姨跟我说了叶教授的事情。要不你再考虑考虑?这对你应该也是有好处的,你跟着他也可以学点什么。”
“你怎么开始帮我妈当说客了?”沈煜升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我真的不知道我下学期有没有空。我也完全不知道怎么去和残疾人相处……何况这还是个教授。之前教过我们的教授都不是个省油的灯。”
他完全不排斥和残障的人接触,但会因此感到有压力。就因为有强烈的同情心,所以有时候才会非常害怕碰伤对方,不知怎样的方式才是正确的。一想到要处处为这个人考虑,沈煜升就觉得十分头疼,当护工或是助手这种事是他从来没想过的。
易畅其实也有同感,但为了湘姨还是想尽点力去改变他哥的主意。
“呃,什么事都有个头嘛,你可以先试试,说不定你会喜欢呢?如果那个教授很难搞,你别做了不就成了?反正一开始也是义务劳动,他们也不会说什么吧。”
沈煜升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说:“嗯,倒也是……”
渐渐地他把视线移到他的脸上,游离了一会儿后停留在他的嘴角。易畅以为他还要说什么,但只见他从床上站起身,弯下腰慢慢靠近他,距离近到让他有些紧张。
易畅摸了摸脸,“脸上……有什么吗?”
沈煜升伸出手触向他的嘴角的那一刹那,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吓人,脸仿佛在烧。他的手指在他嘴角停留了一秒,又利落地抬了起来。
“有颗黑芝麻,你要留着当早餐吗?”
易畅感到血液凝固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他狠狠搓了一下嘴角,没什么耐性地道:“反正你自己拿主意,我也就是帮湘姨的忙。”
说完他头也不回走出了房间,关上房门后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着。
糟糕,真是太糟糕了。
鸽子 二十、助手
随着暑期的结束,校园里的高温终于有了下降的趋势,只是隔三岔五的炎热天气还是会让人感到不耐。严延左臂夹着个篮球跑进了宿舍,打开手中的可乐坐下来咕咚咕咚喝着,任由身上的汗液浸着他刚换过的床单。
“我靠,真是热死我了。”说完他翻了一下床找到了空调遥控器,赶紧把空调打开调到最低的温度。
“热你还打了那么久,”沈煜升看了看表,“还好你赶上了,晚点还有课,你是不是忘了?”
在沈煜升的三个室友中,严延是最好动的那个。每天他都会在他们宿舍旁的体育场打篮球,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从没停过,让沈煜升很好奇他哪来的那么多力,可能上课的力全部都转移到运动上了。
严延似乎记起来什么似的,把篮球狠狠往地上一拍喊道:“是不是那什么合同法?……算了,我不去了,去了也是睡觉。”
“不行,你要去。你上学期旷了这么多次课,每次老师都要找我问你去哪里了。”
严延是系里出了名旷课王,本来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可以相安无事,反正严延是个体训生,来这个专业只是挂个名罢了。但偏偏他们院里的好几个教授都要找他算账,大概是觉得自尊心被羞辱了。班里跟严延走得最近的也就是沈煜升了,老师们通常都要找他聊聊严延的近况,让他不堪其扰。
严延也争不过沈煜升,他这个室友执拗起来还是挺麻烦的,他打算先哄他一阵再说,于是很快冲了个澡就跟他一起去上课了。
到阶梯教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许多人,他们两个似乎是最后进来的,大家都齐刷刷看向他们。
今天这节课有些古怪。他们年级的人本来就不算多,即便是王牌专业但每年的招生都比较有限,这堂课上密密麻麻的百来个人头着实不寻常。
“嘿,今天怎么那么多人?”严延问旁边一个同学道。
“今天是叶黎的课呀,你不知道?”这个女生露出很兴奋的表情,但想想严延对这个应该没什么概念,又说:“好吧你肯定不知道,是我们系最年轻的教授,听说可帅了,课又上得好!”
严延哦了一声,无所谓地环视了一遍四周,就开始玩他的手机去了。
这倒是出乎沈煜升的意料,他一直没有关注每节课任课老师的习惯,所以没有发现他们在大二就有这个教授的课,看这阵势他的人气真的很旺,也让他隐隐地有了些期待。
上课铃声响过十分钟了,教授人还没来,教室里又开始骚动起来。有的人开始继续闲聊,也有人在埋怨他为什么会迟到。
才这几分钟严延就有些坐不住了,不耐道:“还来不来啊,不来我要走了。”他刚说完,就有一个人从门口匆匆走了进来。
彭熙文弯腰把一个三角柱搁在讲台的边上,接着走到门口把轮椅推了进来。轮椅上的人头发修剪得很短,面容有些憔悴但眼睛还是很有神,身形比沈煜升记忆中瘦弱了很多。彭熙文把轮椅推上了讲台,又将电脑和投影系统对接好,跟叶黎低声说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
在他们做准备工作的这段时间内,教室里一片寂静。因为几乎没人知道,他们在等待的教授竟然坐在一辆轮椅上。
叶黎调整好了他的扩音器,用略有些沙哑的声音道:“抱歉同学们,我来晚了。第一节课就迟到,真的很抱歉。今天我们在课后再顺延十分钟,如果有同学有事可以先离开,没有关系。”
他低头咳了两下,又继续望向在座的人。“感谢你们来听我的课。我的课无需考勤,点名或是签到都不会有,同学们可以自己决定来不来听,这完全是你们的自由。”
听了教授这番话,包括严延在内的很多同学都开始窃窃私语,觉得这个教授真是特别。严延睁大眼对着沈煜升道:“这么良心!得,我下次就不来了!”
“最后,我的考评方式就是笔试测验。我会按我的标准来严格评判,大家不要有侥幸心理。我还是鼓励大家都来听课,只要认真听讲,测验是不会有问题的。”
“好,”他扶了扶眼镜用遥控器将课件打开,在屏幕上投影出了课程名,“我们正式开始今天的课程。今天会比较轻松,我先问大家一个问题……”
叶黎的语速中速偏缓,普通话十分标准,虽本身嗓音并不太好,但是在扩音器帮助下还是能让所有的同学听清楚他讲的内容。不同于许多别的老师的操之过急和照本宣科,他能够把课程节奏掌握得很好,更重要的是他能将法律知识娓娓道来,善于用许多典故和生活经验引起大家的兴趣。
将近三个小时的课在轻松愉悦的氛围中很快地过去了,直到顺延的十分钟结束时都没有一个人提前离开。
下课后,严延咂咂嘴念叨着:“可以啊这个老师,有点意思……”
“觉得有意思,那以后别旷他的课。”沈煜升淡淡地道。
“呵,那可不一定了!走了先,找大三那几个去了!“严延单手甩起他的书包,跟他摆摆手后冲出了教室。
很快教室里只剩下几个人,叶黎还坐在讲台上操作他的电脑。沈煜升想到上次他妈跟他说的事情,觉得他也想通了很多,可以跟教授谈谈。
他走上讲台礼貌地道:“叶老师您好,我是沈煜升。”
叶黎抬头看向了他,想了一下后说:“啊,是湘姐的孩子吧。你好你好,”他看了一眼教室,“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在课堂上见面了。觉得还适应吗?”
他温和地微笑着,显得他的面容年轻阳光了一些。
“都挺好的,您讲得很有趣。”这是实话,叶黎应该是他们接触过最不无聊的老师了。
“那就好,那就好。”叶黎点点头,露出十分安慰的表情。
“老师,我想跟您谈谈当您助手的事。我想我妈应该有跟您提过,我觉得我可以帮您。”
叶黎听了他的话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他沉默了一会道:“湘姐的好意我心领了,其实我目前都挺好,不需要助手。不过还是谢谢你。”
他礼貌地朝他笑笑,有些吃力地支起身子,把电脑和机器的连接线拔掉,而后起了公文包开始转动轮椅往讲台下走。
他挪动得很小心,大概因为平时很少一个人/操作轮椅下讲台,他的手臂有些许的颤抖。沈煜升见状觉得他还是需要帮忙,揽住他的轮椅帮他慢慢移了下去。
叶黎转头有些尴尬地道:“谢谢。”
“您要去哪儿,我帮您带去吧。”他心里疑惑为什么师母没有来,估计是有事情赶不回来了。
叶黎摇摇头道:“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来,你快去忙自己的吧。”
正当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彭熙文快步赶到了走廊,看到他们两个人时有些惊讶。
叶黎笑说:“煜升正好这学期有我的课,我们碰上了。”
彭熙文点点头,很自然地把叶黎接了过来,对沈煜升道了声谢。沈煜升想机不可失,就直接跟彭熙文提了这件事。
“我觉得老师真的需要帮忙,学校里很多设施都不方便,您每天跑来跑去的也挺麻烦的。”
看他师母有些犹豫的神情,他接着道:“我大一已经修了很多课了,这学期课不多,不会耽误时间,我也可以跟着教授学一些东西。”
听他说得这么诚恳,彭熙文有些动摇了。她平时并不闲,虽然照顾丈夫是没有怨言的,但平衡工作和私人生活对她来讲正变得愈加困难。她的丈夫太倔,有时候在没有她帮忙的情况下还硬要去做一些事,她确实不放心。
叶黎看她犹豫的样子有些不安。“熙文,我不需要……”
“好的煜升,那就这样吧。但有个条件,”她认真地看向他,“我们不能平白接受你的帮助,这是有偿的。”
鸽子 二十一、粉丝
在上海的新生活开始后,易畅开始明白他哥为什么忙到回不了家了。倒不是他每天也跟个陀螺似的,而是他发现他的很多同学只在开学的第一天出现过,这之后便不见了踪影。上课的时候老师也从来不管出勤率,似乎早已习惯了面对有些空荡的教室,易畅也开始觉得学习有些提不起劲头。
这次的复试惊险地以低分通过,最后的高考成绩把他稳稳送进了这所梦想已久的高校,但进来后却发现很多事情并不如他所想。他的同学和室友中有的天天忙着打工赚钱,有的已经开始跟社会人士打交道,学校的意义对他们来讲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学位而已。
陶园也顺利地升入了表演系,欣喜若狂的她在开学后请他在一家不错的餐馆吃了个饭。在聊天的时候易畅才悲哀地发现,一个月过去了,竟然能聊聊的朋友只有面前这个偶然认识的女孩子。
在听到他的想法的时候,陶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想多了吧,在这样的学校你还想着到处都是书卷气呀?很快大家都是社会人了。”
她伸出手搓了搓她白皙漂亮的手指,“抓住这个就行了。”
其实易畅并不太认同她的看法。学校的学习氛围虽不好,但老师的水平都是实打实的,不然他当初也不会毅然决然地选择这里。大概因为生活的缓慢悠闲,让他还无法从之前的高压状态下完全摆脱出来。一时没能很好调整过来,也就容易胡思乱想。
他目前还没有开始找兼职,打算新学期先适应一下生活节奏。平时在闲暇的时候他就看看一些剧作,包括国内和国外各种不同篇幅和类型的作品。他最喜欢的一个中国剧作家是他偶然在书店发现的,名气不大但是非常合他的口味,写的故事通常有非常强烈的冲突对比。至于不为大众所接受的原因,可能是平缓处过于细水流长,转折处又极度激烈。
作者的名字叫又曦,大概是一个女士。她有自己的博客,易畅经常去光顾留言,表达自己对她的欣赏,也提了很多关于她作品的问题。
这天他和陶园吃完饭后又喝了一些酒,回去后习惯性地打开了自己的电脑。他借着酒胆在又曦的博客下留了一条评论,写了关于自己在独立创作上遇到的一些困难,请问又曦能否在有空的时候给他一些指点,还很自恋地留下了自己的电子邮箱。
他发完后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他看见邮箱里有一封陌生地址发来的新邮件。
“亲爱的读者,你好。我是又曦。很高兴到你的留言,也很开心你如此关注我的作品,每次和你的讨论都非常愉快。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约个时间面聊。我在南京,你呢?期待你的回复。又曦。”
直到完整地看完这条消息,易畅的嘴都没有合上,他冷静地想了想是不是有人冒充来逗他玩。他隐约想起他昨天好像有在又曦的博客留言,点开网页仔细一看,兴奋得连骂了几句脏话。
他完全没想到他的偶像同在一个城市那么久!而且她竟然愿意和他见面!
他赶紧说服自己平静下来,飞速写了邮件回了过去。
又曦和他约了周六的下午在鼓楼区一条小巷内的咖啡店见面,易畅提前了很久坐上了公交,在车上他到又曦发来的一条消息:我已经到了,在中间靠窗的位置。
下了公交后他就开始狂奔,比她还来得晚这件事让他觉得十分糟糕。进门之后,他看见一个有些瘦削的身影端坐在窗边喝着咖啡,那个人看向窗外,并没有意识到有人进来了。
远远地看去这个身影有些熟悉,易畅轻轻咽了一下,更加紧张起来。
他慢慢地走近。四目一接时,两个人都愣住了。
“您……您是……又曦吗?”
原来他崇拜了那么久的人,他已经见过两次面了。这几天一连串让他意外的事让他已然无法消化。
彭熙文放下了手中的咖啡,点了点头。她盯着他的面容想了一会,问道:“你是……沈煜升的弟弟?”
她记得先前许湘跟她提过一次,但是她几次碰见他都没有把他对上号。印象里他是一个面容稚嫩的少年,和她想象中读者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嗯!您好您好,我叫易畅。幸会!”他激动得有些结巴,伸出了手跟她交握。
“幸会。彭熙文,康熙的熙,文章的文。或者你叫我又曦也没问题,不用紧张,放轻松些。” 彭熙文看他这样子,觉得有必要安抚一下他。
“点点东西?”她贴心地将菜单递给了他。
易畅点完餐后,单刀直入地问了彭熙文许多问题,显得有些急迫又期待。彭熙文倒也不介意,反而很开心他的热情和求知欲,很耐心地一一回答了他。
又曦跟易畅想象中描绘的形象还是相似的。虽然她的笔力很猛,在情节构思方面十分不留情面,但他仍然能感觉到她是温柔的。因为如果不是柔软的人,怎会将人性如此参透?
他有时会质疑为何又曦这样的作者不能在当代红起来,她的作品有很强的社会性和震撼力,搬上大银幕也未尝不可,但目前她所作的一些只是为话剧所用,受众是非常少的一部分资深剧迷。但他也同时暗自庆幸着她的低调,能让他有机会与她像现在这样面对面坐在一起。
“你和我想象中不一样。”彭熙文笑道。
易畅愣了愣,问:“怎么这么说?”
“我觉得你对我作品的理解,比如我最新的那本,说实话已经超出了你这个年龄应该有的认知。大部分的男孩子都是晚熟的,你是我见过思想相当成熟的了,很不一样。”彭熙文搅拌着她的咖啡,用欣赏的眼光看着他。
其实易畅多少也有感觉到这一点。这也许和个人经历有关,他比一般同龄男孩子更早亲历了人性的善恶两端,心境也就更早沉了下来。他不爱玩游戏,不爱打篮球,也不爱喝酒泡吧,大多数时候就只喜欢一个人待着看书写字,逃避着所有会让他疲惫的社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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