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墨繁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纤阳子
“是我……怪我没有等你们就先回去了。是我……”墨挽歌失控的,眼泪成串的掉落,不停哽咽,不停抽泣。
正午的阳光毒辣,晒得旁边的小太监站不住,他是方才把两人捞上来的人,上来是浑身湿漉漉,站了这么一会,外衣已经干了。
听墨挽歌哭了许久,玉盏也垂泪许久。墨挽歌趴在青柠湿漉漉的衣裳上,温热的泪水没入青柠冰冷的衣裳,墨挽歌哭到开始打嗝,被玉盏抱住才抬起头。
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墨挽歌一眨眼睛,豆大的泪珠掉下来。她看着面前的两具尸体,不停的打嗝,哭红了双眼。
墨挽歌抓住玉盏的手,由她扶着站起来,她通红的双眼紧紧盯着小太监和侍卫,压着自己的胸口,一字字说道:“你们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侍卫垂下脑袋,“回娘娘,属下是听侧妃娘娘的吩咐才过来的,属下把二位姑娘带上来的时候,二位姑娘已经没了气了……”
旁边的小太监也是下了水的,他到脚踝的宫服衣摆一大片都是湿的,墨挽歌的目光看过来,他才说:“回娘娘,恕奴才多嘴,两个姑娘不识水性,就不该不懂事的跑到水边来。平白吓了侧妃娘娘和各府的官家小姐,这可不是她们这两个做丫鬟的人能够担待的!”
墨挽歌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嘴,朝他吼道:“她们两个同我在南方待了那么久,游水的功夫怕是比你还好,怎么可能会溺水身亡!”
“这……”小太监被吼,吞吞吐吐的没说出全话来。
墨挽歌捏住手,偏长的指甲陷入手心,这样的疼痛让她能够略微保持一些理智。她强忍着泪水,大声道:“你们仔仔细细说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们是来采花的,为何会落水!”
侍卫垂着脑袋,为难道:“娘娘,属下是事发后才赶过来的。如果不是侧妃娘娘着人唤了属下几个过来,属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
墨挽歌瞪着眼看向他旁边的小太监,“你呢!你当时也不在这儿?”
小太监一弯腰,回道:“是!”
墨挽歌又气又悲,她就不信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咬了咬牙,抓着玉盏的手,对方才回话的侍卫说:“劳你把她们二人好生安葬了,不……你把她们送去墨府,把她们交给墨府夫人,替我传话,一定要好生安葬她们!”
她一手抓着玉盏,一手捏成拳头,补了一句:“送去之后到崇教殿来拿钱。”
这种差事也不算过分,侍卫没多犹豫就应下来了。
墨挽歌带着玉盏和方才跟来的小宫女往回走,脚步越来越快,即便她已经因为悲痛而感到心口酸痛不已。她已经走到承恩殿来了,她没让人通报就直接走进去。
承恩殿的宫人们拦着她,在阻拦的时候难有喊叫声,宫人的声音传进正殿,无异于是在给里边的人通报。
潘诗昀走出来了,日头大,她就站在屋檐下。同她出来的还有三个官家小姐和几个丫鬟,日头大,潘诗昀本来就是安排她们在宫里用午膳的。
墨挽歌就站在正殿外边的台阶下,急匆匆跑去御花园,在那里待了许久,又急急跑来承恩殿,她已经满头是汗了。又因为哭得厉害,双目通红,眼里清楚可见血丝。身上的衣裳沾了水渍,还皱了好多处地方。看起来颇为狼狈,毫无太子妃身份该有的姿态。
“太子妃万安。”潘诗昀站在屋檐下给墨挽歌行了一礼,“太子妃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日头这么毒,太子妃还是快快进屋来说吧。”
怕是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墨挽歌没有拒绝,扶着玉盏走进去。
这还是墨挽歌第一次进承恩殿,然而此情此景,她完全没有心情打量承恩殿的富丽堂皇。
进了正殿,就见到桌上摆了许多吃的,还有人坐在桌前,显然还在用膳。几人见墨挽歌进来,起身给她行了礼。
墨挽歌没心情应付她们,让她们起来以后,就直接朝里头走去,直接朝石榻走去。石榻上铺着的垫子是极软的,上边还有用金线的图案。墨挽歌扫了一眼就坐了上去,稍稍平复自己的心情。
看墨挽歌的模样,想必她已经去了御花园了。这才午时过,那么墨挽歌应该还没有用膳。
潘诗昀走进来,就坐在石榻的另一边,她微微笑着:“太子妃用膳了没有?太子妃若是不嫌弃这都是臣妾小厨房做的东西,那臣妾就让人添双筷子,太子妃一起在这儿用膳?”
落墨繁华 第六十章:所谓事实
潘诗昀微微笑着:“太子妃若是不嫌弃这都是臣妾小厨房做的东西,那臣妾就让人添双筷子,太子妃一起在这儿用膳?”
墨挽歌感觉眼睛干涩得厉害,眨了眨,声音沙哑:“侧妃可知道我的两个丫头死了?”
潘诗昀闪过不自然,露出难为情的表情来,墨挽歌这般开门见山的问,她显然不能说虚的,只能如实点头,道:“臣妾知道。”
“那侧妃同我说说,她们二人为何会落水?我不是让你告诉她们说我回去了吗!她们为何会死在湖里!”墨挽歌喊道,琉璃般的黑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不想放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变化似的。
墨挽歌直接用吼,态度差得很。潘诗昀还没说话,坐在对面的王依依就怪声怪气道:“太子妃好生威风呢!您是把两个丫鬟的死怪罪在潘姐姐身上吗?不过两个卑贱的奴才,太子妃也有必要这般大张旗鼓!没得让人笑话!再说了,那是你两个丫鬟不懂事,嬉戏间掉进水里的,还把我的一个侍女也拉进水里了,太子妃可要赔偿我的侍女!”
“胡说八道!”墨挽歌一拍桌子,恼怒的朝她吼道:“浅夏和青柠绝不是不知规矩的人!她们知我在等着就不会逗留太久,怎么可能还跑到水边嬉戏?她们可是熟知水性的,即便是到水边嬉戏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听到墨挽歌说死去的两人是会水的,王依依和坐在旁边的陈娜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墨挽歌则是慢慢转头看向潘诗昀,一字一字地说:“侧妃,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潘诗昀掀了掀嘴皮子,悲声道:“太子妃,你是怀疑臣妾对两个丫鬟做了什么事吗?她们不过是丫鬟,臣妾为何要害她们啊?臣妾可没有半点理由。太子妃虽然位高权重,可也不能胡乱给臣妾按什么罪名!”
这个架势,像是自己在苛待她、故意陷害她了。墨挽歌心里苦笑,觉得脑袋沉重得很,又耐着性子重复道:“我问的是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而非给你添什么罪名!”
潘诗昀脸上的悲意褪去了些,“太子妃,臣妾与几位好友在亭子中说话,突然听得池中有呼救声。臣妾问了才知道是有人落水,才叫了身边的小太监下去救人,救上来依依身边的侍女。可是,太子妃身边的两个丫鬟越游越远,小太监没能救上来。后来侍卫来了,才把两人给捞上来。”
这番话,别说是墨挽歌不信,在旁边的玉盏也是不信的!浅夏和青柠熟知水性,怎么可能不朝岸边游反而越游越远?
墨挽歌仍旧看着潘诗昀。这人是赵元休心尖上的人,她本想,自己占了她的太子妃之位,理应敬着她,自己也以为她是个好相处的,没想到……没想到她会对自己身边的人下手。这是潘诗昀和她的好友们在闹,为了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还是就是赵元休想杀了自己身边的人?
赵元休为了让她侍寝,不正是用身边的人威胁自己的吗?
见墨挽歌连反驳也没反驳,王依依得了理不饶人,“太子妃娘娘,我身边的侍女可是被你的丫鬟给拉下水了,娘娘你的丫鬟是死了,可我的侍女该去何处说理啊!”
宫女上了茶,描金的茶盏里边是珍贵的贡茶龙团凤饼,茶盏放在墨挽歌的手边。墨挽歌抓起九分烫的茶盏就扔在王依依的脚边,惹得正殿内一阵惊慌,蹦出不少惊叫声。墨挽歌扶着小几站起来,冷声道:“你的侍女……你的侍女还活着,我那两个好端端出去的丫头如今便没了!你要说理,行啊,那便查吧!”
被墨挽歌扔了茶盏,王依依被吓得不轻,等她回过神来,墨挽歌已经往外走了。她说,她要去查!
屋里的人面面相觑,都在其他人的眼里看到了慌乱。
墨挽歌走出承恩殿这个让她感到十分压抑的地方,被玉盏扶着走到宫道上。她回头看了“承恩殿”三个大字一眼,潘诗昀那句应下的话犹在耳边!潘诗昀,两个丫头的死究竟与你有没有关系?
太阳晒得闷热,阳光披在宫道上亮得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自小陪伴自己的两个丫头居然死于池中。墨挽歌双眼难受得厉害,方才一直握成拳的手松开了,稍稍遮在眼前,忽见手心有点红色,墨挽歌把手伸远了点,手心被指甲抓出血了,四个半月形的血印。墨挽歌默默把手垂下去,半眯着眼往前走。
崇教殿莫名压抑起来,宫人们见墨挽歌失魂落魄地走进来,都是压低了声音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没吃上几口的午膳还摆在桌上,一切还是墨挽歌出去时的样子。
进了正殿,玉盏顺手就把门给合上了。墨挽歌垂着眼睛走向寝殿。
寝殿大而家具少,就显得空荡荡的,空得让人心慌。墨挽歌盯着虚空中的一点,不由自主地抿起嘴,鼻尖又是一阵酸涩,珍珠般的眼泪又掉下来了。墨挽歌捂着嘴,悲痛的哭声压抑着,如同小动物的悲鸣声。
玉盏听得难受,就倒了杯温水送进去。
“姑娘,两个丫头也不想你这么悲伤的,您别哭坏了身子。”玉盏将两个小的当成自己的妹妹,两人丧命她也难受得厉害。
墨挽歌坐在榻前的踩凳上,趴在湖蓝色的垫子上哭着。
“奴婢去给您熬点粥吧。”玉盏无奈叹了口气,忍着眼泪把水放在旁边,停了一会,墨挽歌也没应声,只有断断续续的哽咽声。玉盏呼出口气,默默退出去了。
玉盏再进来的时候,墨挽歌已经坐起来了。水杯已空,她的两只眼睛通红,看着湖蓝色的垫子出神。
“姑娘,奴婢熬了粥,就放在外头桌子上,您要不现在喝点?”玉盏拿过水杯,试探着问道。
墨挽歌转了转眼眸,目光落在玉盏脸上,几息过去了才认出来她似的,她的声音已经沙哑了,她说:“姑姑,你现在就拿我的令牌回墨府去,要让仵作看看,看她们身上有没有什么伤。然后,你就留在墨府先不要回来。”
玉盏睁大了眼睛,摇头,“不要,奴婢不回去!奴婢要是回去了,这里就没有人能照顾你了!”
崇教殿的人虽然是供墨挽歌使唤的奴才,可也少用,到底不是自己人。浅夏、青柠离去,墨挽歌身边可用的人就只有自己了。自己回墨府去的话,墨挽歌在宫里就剩下她自己一人了!
墨挽歌缓缓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听我的!你还得快些回去,我怕母亲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接把她们二人安葬了。”
玉盏还想再说,墨挽歌直接拉住她的手,“姑姑,这件事只有你能做。浅夏和青柠她们跟了我那么久,要真的是被人害了,我得给她们讨个公道。”
能跟着一个好主子是福气,墨挽歌护着她们俩,是她们的福气。玉盏再如何,都没理由阻止墨挽歌。如此,她就只能应下了。
墨挽歌的令牌正是太子妃的令牌,侧妃掌家,即便是墨挽歌那时候被禁足,这个令牌也得给墨挽歌送来。墨挽歌一直没用到,今儿终于是派上用场了。
墨挽歌又吩咐了玉盏一些事情,玉盏才拿了令牌出去。玉盏这么一走,崇教殿就更安静了。
平日里有身边的三个人,崇教殿的奴才都是在外间伺候。玉盏出去的时候,就叫了一个平日做事伶俐的宫女进去正殿伺候。宫女侍立在侧,墨挽歌缩在石榻上,盯着虚空中的一点出神。
突然,墨挽歌起来了,走向寝殿,忽然想到什么,她把宫女叫进寝殿了,“你进来给我更衣。”说着,她已经先走进去了,从衣箱里翻出一套素色衣裳,让宫女给她换上。
宫女拿着素色衣裳犹如烫手山芋,心越来越慌,猛的跪在地上,劝道:“娘娘恕罪,您这可不能往身上穿啊!您是太子妃,穿上这套衣裳这可就是大不敬了!”
只有父母夫君死了才能穿戴这么素的衣裳!而墨挽歌身为太子妃,如今皇上皇后和太子都健在,这是在咒怨啊!
墨挽歌抿嘴。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倒是不怕,想到这也许会牵连到墨府,墨挽歌不得已打消了这个念头。挥挥手,无奈道:“罢了,你放下吧。”
宫女连忙把衣裳放下了,犹如卸去重担似的松了口气。
承恩殿那边,今日受邀来赏花的人午时过就断断续续走了。池边死人这回事本不会让人觉得多晦气,只是墨挽歌跑到承恩殿里来闹那一通,就让她们失了玩乐之心。
对她们来说,两个丫鬟死了就死了,只是两个丫鬟。因为只是两个丫鬟,所以即便是被查出什么了,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顶多就是被责骂几句。
人都走了,潘诗昀让人把正殿拾一下,才进了寝殿想要歇息。
虽然墨挽歌来闹了一通,她其实也没多少担心,那些人都是自己的好友,且今日的事参合的人多,正所谓法不责众。
落墨繁华 第六十一章:兴师问罪
潘诗昀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并不担心。今日在场的那些人都是自己的好友,且今日的事参合的人多,所谓法不责众。就两个丫鬟,又会出什么事?于是舒适地睡了一觉,只是在睡前让丫鬟初珍多留意崇教殿那边。
初珍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玉盏拿着令牌出宫的时候,她也知道,不以为然。心道两个丫鬟溺水而亡,墨府难道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初珍正在正殿里边挑选针线,忽然一小宫女进来禀报,说是崇教殿的一个宫女求见侧妃。潘诗昀正在休息,才不会见人!只是崇教殿来的……不会是崇教殿有什么事吧?
初珍稍微思索一番,起身出去了。
墨挽歌觉得她的一生到了这个时候,最悲惨的就是此时了。嫁入东宫才发现倾心过的良人两妃同娶,又早已厌恶她,被他用家人威胁而不得不敷衍度日。自己听从他的言语,是为了护住身边的人——可是今日,同自己一道长大的两个丫头命丧黄泉。坐在空荡荡的正殿里,连从炉子里飘出来的白色香烟都透着一股孤寂。
陪伴她数载之人,亦是她想要相伴着走下去的人,在这美好的春日,弃她而去。或许是上辈子她做了太多错事,身上堆积的罪孽让她此生不得安宁。不得安宁也是好,可为何、为何要让她身边的人来承担这般痛楚!
沉寂的白烟缥缈,在空中弥漫散开,又化为虚无。
墨挽歌回目光,哭得久了,脑袋发沉不说,口也渴得厉害。想让宫女给自己倒水来,环视一周却未见方才那个宫女的身影。暗觉奇怪,这个时候崇教殿人手不够,为何会跑得不见人影?
为何会不见人影?墨挽歌在脑子里想了一遍,自己去承恩殿质问一番,怕是东宫里所有人都认定自己与侧妃闹翻!闹翻……墨挽歌仔细思索了一番,从自己听到死讯时匆忙跑出去开始想起,再到派玉盏出去,再想到此时。
只觉得疲惫不堪,太阳落山之时,墨挽歌坐在正殿前的台阶上,看着远方的落日,余晖且落在山上的时候,归鸟长鸣,将这春日添上了七分悲伤。
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墨挽歌才回过头来,便看到气势汹汹进来的一群人。为首一人,正是太子赵元休!跟在侧后方的,是侧妃潘诗昀,后边还有一群宫女太监。
一群人气势汹汹,十足是来问罪的。墨挽歌看着为首的赵元休,忽然就笑了。
嫁进东宫之后,一开始见到赵元休,墨挽歌还有行礼请安。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没有行礼请安了,且不由自主地对他冷嘲热讽。仿佛这般看到赵元休的气急败坏,才能让她自己好受一些。
赵元休沉着一张俊脸,脸上显见的气愤。今日,自己还没有讽他几句呢,怎么就这样气恼了?墨挽歌微微一笑,他带着他心爱的侧妃来此,是要来问罪自己午后质问侧妃一事吗?
赵元休走到她面前,便停下脚步。他的身影覆在墨挽歌的面前,于是墨挽歌闻到他特有的龙涎香的味道。
“墨挽歌!”赵元休他喊道,“你可知罪?”
瞧瞧,果真是来问罪的!果真把侧妃放在心尖上宠着的人!果真留给自己的就是悲哀!
墨挽歌笑意变浓,仰着脑袋看着他,忽然便蹦出一个念头——他身上的绣金黑袍很合身,垂下了脑袋望着地上,自嘲笑道:“知罪,什么罪?”
潘诗昀越过赵元休上前来,蹲在墨挽歌的身边,劝道:“太子妃娘娘,您可千万别犯犟,而跟殿下顶嘴了!您犯了罪,自己承认请罪的话,殿下还能从轻处罚,您要是犟着,可是谁来求情都无用了。”
“我不过是问你究竟当时发生了何事,如此而已,我犯了何错?侧妃,难道在你看来,我两个丫头无缘无故死去,我还不得询问事因不成?”墨挽歌转头看着她,眼里满是讽刺,至此时,她才知晓自己终究是看错了她……
潘诗昀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哎呀,太子妃想到哪里去了?太子妃午时询问臣妾时都是因为太过在乎两个丫鬟,不过是摔了茶盏、骂臣妾两句,太子妃宽宥,对臣妾也好,这也是臣妾的福气。”
墨挽歌冷笑,缓缓摇头,压着双膝站起来,因为站在台阶上,便是居高临下了,看着赵元休却对潘诗昀说:“不,是我自觉愧对于你,只因小时的胡言乱语无脑之言,如今占了你的正妃之位。你以后也无需同他告状了,直接要他褫了我的正妃之位,岂不更好?”
赵元休莫名恼起来,自己也说不出是因为哪句话而恼。他冷笑一声,便抬手捏住了她的脸,“侧妃掌管东宫,有宫女说你欲穿白戴孝,好言相劝才没穿上。如何,是要咒本宫死吗?”
堪堪起身的潘诗昀急道:“殿下胡说什么呢!殿下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墨挽歌后退了一步,转头挣开他的手的禁锢,闻言笑道:“长命百岁?何不如说殿下千岁?不然这般,我祝殿下千岁,殿下放了我可好?”
“笑话!”赵元休喝道。
墨挽歌便笑得更欢了,“哪句是笑话?长命百岁,还是千岁?”
赵元休脸色更黑。
潘诗昀被堵得话都没说得出,看着赵元休的脸色,暗喜。墨挽歌这张嘴真是长错地方了,说出的话反而是有利于自己。潘诗昀故作悲痛,“太子妃,你这是承认你想穿白戴孝诅咒殿下了?你这是把殿下置于何地啊?殿下也待你不薄啊!”
墨挽歌挑了眉头,复而垂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起花八团倭缎对襟和月白纱折裙,这一套衣裳是自己带进宫的,料子不错,款式她也喜欢。墨挽歌拍拍身上的衣裳,冷笑道:“这套衣裳颜色是素了些,可是这也算是穿白戴孝?是侧妃眼睛瞎了还是耳朵坏了?”
眼睛看不到自己身上衣裳的颜色,还是耳朵没用被人骗了就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跑来问罪?她虽然是连名带姓地提起侧妃,可无疑也是在说赵元休!
赵元休咬牙忍着气,平日冷厉的眼眸从墨挽歌脸上看向潘诗昀,“你回去!把人都带走!”
“殿下!”潘诗昀急道,“殿下,太子妃身上穿的的确不是素色衣裳,可是那宫女也说了,是被她劝下了,太子妃才没有穿上素衣。可是,要是转过身,太子妃就穿上了素衣,那岂不是更不好?臣妾以为,还得搜上一搜,把素衣带走才好!”
墨挽歌看着她,“本来以为,东宫之中只这崇教殿可让我暂时居住,没想到早就已经是侧妃你的地方。不如这样,侧妃想想东宫之中有哪个地方是你看不上的,直接划了让我住进去吧,如何?”
这就差一点直接说,崇教殿是侧妃你的地方!赵元休是宠妾灭妻了!
赵元休捏住拳头,睁大了眼睛瞪着墨挽歌,吼道:“你给本宫闭嘴!侧妃掌管东宫,所有事都是她在管,难不成她做什么事还得向你禀报不成!”
毫无顾忌的偏爱令人羡慕,也让人难受。墨挽歌被指着鼻子骂了,反而笑得更浓。侧妃是在他心尖尖上的人,而自己在他心里不过是奴才,这无异于云与泥的差别。
“赵元休,你知道吗?今日,浅夏和青柠,她们这两个在南方水乡住了四年多的丫头,溺死在水里。那个不会游水的活着,她们两个会游水的反而死了!我不信,所以我去承恩殿问她,她同我说:之所以会死还是因为她们活该,是因为她们越游越远!”墨挽歌指着潘诗昀,心里还是抱有希望,想他能够稍微公正一些,更甚稍微护一下自己。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如何和他心爱的人相比。只是还是心存侥幸,说白了就是还不死心罢了。
赵元休冷笑,“不过就是两个奴才,你闹……你有必要这样闹吗!”
墨挽歌清楚了,从他这句话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看着潘诗昀,正好看到潘诗昀露出甜蜜的笑容,叹一句被偏爱的人实在好运!悲一句老天待我着实不公!
墨挽歌重重地点头,说道:“好啊,是我在闹!是我……是我不得你的心!是我没能力护住自己身边的人!是我不该委曲求全、为了她们而承欢!是我不该嫁给你……是我不该与你相识……是我不该生而为人……”
她也想坚强地发泄自己心里的不满,她也不想说着说着便哭了。可是天不遂人意,本以为了两个丫头而哭尽的泪水,又夺眶而出。
痛,心口尖锐的疼痛。耳边突然“嗡嗡”作响,眼前的景象猛然褪去它们本该有的颜色而变得漆黑,墨挽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攥着心口处的起花八团倭缎对襟,双膝变软了,站立不稳,墨挽歌觉得自己仿佛跪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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