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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墨繁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纤阳子
墨挽歌嘟着嘴回头,巴巴地看向玉盏,好不容易松口:“那就吃一点。”
玉盏嗤笑几声,眸子满含笑意地眨了眨,“那奴婢现在去小厨房看看,估摸着时间应该已经够了。姑娘先别睡,奴婢很快就回来。”
平躺下来的墨挽歌把勾在嘴边的头发拉出来,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看着头顶的蓝色帷幔,细数自己还有多久能够离开这个四四方方的地方。
一个月、两个月……还不到七个月。不过半年多,很快就过去了。
届时出宫,自己便隐姓埋名。父亲母亲和府里的姐妹不会排斥自己的话,就同他们住在一个府里;若是不愿认自己的话,顶多绿水青山罢了。再过七个月,那就是来年的夏日了,天气炎热,青山绿水肯定很好。
在宫殿外边做事的宫人们看到突然一排人快步走进来,心重重锤了一下,定睛一看——发现为首的那人穿着黑衣,带着几个侍卫,正是太子。虽然许久没有看到太子了,但是不忘规矩的宫人们忙不迭地跪下行礼。
墨挽歌不施粉黛,披头散发的缩在床榻上。听到“踏踏”的脚步声就转头看向寝殿的门口,没曾想到来的是多日不见的赵元休。墨挽歌脸上因为想起美好的自由日子而浮现的笑意还没能及时敛,眼里多了几分错愕,笑容僵住,慢慢敛去。
赵元休一身黑衣,走进寝殿带出的风吹动了烛火,惹得打在墙上的光影晃了几晃。
墨挽歌敛了笑意,撑起双手坐起来,已经多日不见,再看到赵元休的模样,竟然有一股陌生的感觉。墨挽歌亮晶晶的黑色眸子望着他,脱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一进寝殿门,赵元休就看到那个女人舒适地躺在床榻上,两边嘴角几乎都要挂在双耳上去了,这么灿烂的笑容……赵元休冷笑不已,是知道了刘太医得手、母妃逝世了,才这么高兴的吗!这个女人,未也太过恶毒了!
不过是护着清风一回,母妃也不过是没用力管教下人而已,没想到她竟然就要母妃的命。
那人高高绾着冠发,长若流水的发丝就贴在黑色的衣裳上,微低着头,抿了唇忍着怒火,冷冷地看着面前极具美貌的女子。真是长得越好看的女人心肠越恶毒!她如今是太子妃,母妃说到底也是她的母妃,竟然做出毒害母妃这般大不敬的事!
想起检查过药渣之后,院正说的话,赵元休就恨不得将面前的人掐死。
“清风姑娘说李妃娘娘发热,这药方就不该有这几样温补的药。娘娘发热的话,温补的药便不宜让娘娘食用,只是连脉都诊不出娘娘发热与否,刘太医他……他怕也是一时疏忽吧。若是娘娘没有发热,这药方好几处地方也还得细细推敲才能用,委实说,刘太医太过刚愎自用了。”院正叹了口气说。
墨挽歌看他的模样,便知道他的心情不好。又是怒冲冲地进来的,八成就是因为自己了。可是自己这两天也没做什么会惹他生气的事儿啊。墨挽歌疑惑不已,自己已经许久只待在崇教殿里,最近一次得知外面的消息的,也是来自林氏让人传进宫里的消息——这已经是两天前的事儿了。
赵元休咬牙,坐在床榻前,抬手抚在墨挽歌光滑的脸上,挑唇邪魅一笑,声音仿佛淬了毒似的,“本宫的太子妃,你跟本宫说说,你为何这么恶毒。”
在自己脸上的手很是冰冷,墨挽歌忍不住抖了抖,却是疑惑他的话。脑袋往后缩了缩,躲开他的手,口中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是什么意思?不过是因为清风那回事,纵是御下不严,也是因为母妃身子虚弱有心无力!你竟然敢,你竟然敢害母妃!”赵元休的手不依不饶的,又按在她泛白的小脸上,手指按着她的青丝,把她的脑袋扣住。冰冷冷的眸光仿佛化为冰刀了,要将她划伤才能罢休似的。
墨挽歌皱眉,他的力气太大了,弄得自己有点疼。不过,听得他的话,也模糊意识到什么,大致知道他是在指上回清风带来闯崇教殿的事。眸子微眯,抬手去扯开钳制自己的手,“害母妃,我什么时候要害母妃了?你从哪里听得的胡言乱语,堂堂太子殿下,也不分青红皂白吗?”
“你还不承认?”赵元休手上的力气又加了几分,自然没让她挣扎开,“刘太医那个家伙冥顽不化,偏偏就对你毕恭毕敬。两个贵女和侧妃的事,就是他与你安排的。这些本宫知道,而你自己也承认了,不是吗?”
最后一句,他已经是用吼出来的了。
墨挽歌被捏得脸颊发疼,拼命挣脱掉他的手。好容易挣脱开来一点,他的手又如附骨之蛆一样附上来,墨挽歌着急,一下子就咬上去了。
赵元休吃痛,抬起另一手就如扯她的脑袋往后拉。
二人都痛,偏偏都不肯轻易放开。
直到口中已经尝到了血味了,墨挽歌恢复些许理智,才慢慢松开嘴。





落墨繁华 第一百章:我求你
一口白齿狠狠咬上赵元休的胳膊,直到口中已经尝出了血味,墨挽歌才恢复些许理智,慢慢松开嘴。一双眼眸抬起盯着赵元休的脸,紧盯着他的表情,满是戒备。
墨挽歌这一日只吃了一点麦芽糖,疲惫不堪,只想息事宁人。深呼吸了一回,强打着神解释道:“我自己做过的事情自然会承认,那两个人害死青柠和浅夏,本就该死!再说这事儿已过许久,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吗。隔着这么久又拿出来说,实在没有必要。”
赵元休没再按着她的脑袋,宽厚的大掌在空中滞了一下,却是握着她的手,闻言便冷冷一笑,眼眸细细描摹她的容貌——她倾国倾城,只是美得更显出她的恶毒,世上怎么能有这种人。听得赵元休咬牙切齿道:“你自也承认,你与姓刘的太医狼狈为奸,先是残害两个贵女,继而害死潘氏的孩子。如今又对母妃下手!世间不如意者千千万万,偏偏到你这里,稍有不如你意你便非要人性命!你是吃狼心狗肺长大的不成!”
这世上,怕是只有吃了狼心狗肺,才能养出这么恶毒的女人了吧。赵元休恶狠狠地想。
墨挽歌是听明白了,莫名其妙生出一股失望,似乎是因为他的误会——不!墨挽歌在心里抹去这个想法。墨挽歌扬起一边唇角,笑容掺着讽刺,反问道:“你是认为,我让刘太医去给母妃下毒了是吗?因为上次清风跑来崇教殿对我不敬,我就要去害母妃吗?”
赵元休没有答话,可是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明明白白写着不相信她。
墨挽歌笑意加深,露出两个好看的梨涡,也没恼,放低了声音道:“清风对我不敬,我要杀的话也是先杀清风,关母妃何事?事情一码归一码,我都记得清呢。”
这话是在说清风的事,也指着别的事。墨挽歌说她记得请,至于是说记着什么事儿便不得而知了。
赵元休听出话里的深意,声音冷到极点,重复道:“一码归一码是吗!”
他的手渐渐紧,女子的手腕已经被他扣得发红了。而他的手背上,还有点点血迹的一圈牙印。
墨挽歌强迫自己忽略手上钻心的疼痛,梗着脖子道:“自然是。清风欲害我,我留着她的性命到现在,不过是看在母妃的面子上罢了。母妃病重,留她一命不过更好照顾母妃罢了。说来,留她性命到现在,想想也是够久了。”
赵元休冷冷瞪着墨挽歌好一会,怒目圆睁,越想越恼,扯着她的手往上又一下子甩开了,“你这个女人!”
暴躁的太子殿下顾及她腹中的孩子,在寝殿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墨挽歌被甩开时,重心不稳,肩膀撞到了床头的雕花,虽看不到,但是墨挽歌知道肩膀定得淤青了。
烛火爆开,跳跃了几下又继续燃烧。
赵元休咬牙,停在床榻前,抬手直直指着墨挽歌,质问道:“且不说旁人,你只说,究竟是不是你指使那个姓刘的太医去杀母妃的!”
墨挽歌皱眉,方才赵元休是说“害”,这会是说“杀”。“害”、“杀”,墨挽歌突然感觉置身于冰潭,周身都是不对劲的气息,脑子转了一转两转,墨挽歌意识到了什么,试探道:“母妃她怎么了?”
女子亮晶晶的眸子里现出让人无法接受的真诚。赵元休冷笑不已,看着她做作的真诚觉得无比讽刺,可是已经在心里认定是她做的恶事,她再解释就会成为狡辩。他乃是九五之尊,生平最恨狡辩了。而她这般假惺惺的模样,更是让他作呕。
赵元休冷哼一声,堆积起来的失望和不悦让他本就坚硬的心一下子变得狠辣:“只说是与不是就成了。你偏还假装你不知道……本宫今日丧母,此痛,也要让你饱尝才是。”
心漏跳了几拍,墨挽歌只觉一瞬间被恐怖紧密包裹着。也不知是因为那一句“丧母”还是因为后面的半句。她下意识地拉住他的袖子,然而声音又梗在喉咙,不知说出什么来。
赵元休垂下眼睛,目光所及是她攥着自己袖口的白荑,心颤了颤,生出一股异样的感情。他压下这个感觉,推开她的手站了起来。
指尖是滑过袖子的感觉清晰地刻在脑子里,墨挽歌一言不发地看着赵元休快步走出去。也是在这个时候,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玉盏端着一碗白燕燕窝向正殿走来,刚才在小厨房没有听到声响,这会子发现小福子站在正殿门口,才意识到太子来了。玉盏正要上前与小福子说话,就见到太子匆匆走出来了。
赵元休沉着脸,冷冷看向还站在台阶下的玉盏,眼里闪过一丝决然,下令道:“太子妃拒不承认毒害母妃一事,念在太子妃有孕,只抓她身边的侍女查问。来人啊,将她拿下,送去慎刑司查问。传本宫之命,三日内,务必要从她的嘴里得出些有用的消息来。”
玉盏直愣愣地没能做出任何反应,直到侍卫上前来抓住她,两只手被反到身后去,疼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时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叫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奴婢没有做错什么啊。”
乍一听到玉盏的叫声,在寝殿里的墨挽歌一瞬间头皮发麻,掀开身上的被褥赤脚就匆匆跑出去了。
两个侍卫扯着玉盏往外走,赵元休还站在原地,阴翳地看着烛火打在自己身上而映在地上的阴影,耳边是微风吹来的声音。夜色醉人,银色的月光洒在地上,却被暖色的烛火掩去了,不见踪影。
小福子弓身站在赵元休的身后,听到轻微的响声一转头,就看到跑出来的墨挽歌,小福子连忙垂下头,不经意地看到墨挽歌未穿鞋,便皱起眉头。
还离着好几步,墨挽歌的步子就缓下来,她眼睁睁看着玉盏的身影没在崇教殿的宫门口,隐入夜色中。墨挽歌声音颤抖,“赵元休!你做什么?”
赵元休对着立着几个宫人的庭院无声冷笑,慢慢回头,看着难得显出惊慌表情的墨挽歌,反而觉得有趣,冷笑着说:“带她走不过是查证罢了,为了快点破案,看在孩子的面上才没让你受刑罚之苦。不仅是她,与你狼狈为奸的刘太医,本宫也让人好生招待他了。”
墨挽歌一下子红了眼,喉咙上下一动,郑重道:“我没有去害母妃!我没有!你为何要这样逼我!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刘太医助我,不过是主持公道而已,你有何不满你冲着我来啊,你对他下手做什么!”
赵元休嗤笑着露出白齿,仿佛听到最好玩的笑话,然,笑颜后是暴戾,“他区区一个太医,竟谈及主持公道?他有什么资格!为顾全大局本宫已做出最好的决断了,他帮你便是自寻死路。”又学着墨挽歌之前说的话,接着道:“留他性命到现在,想想也是够久了。”
墨挽歌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她咬唇又松开,几回下来唇已经出血了,“我没有害母妃,刘太医是无辜的!要是不满我,你直接冲我来就是了,放过刘太医和玉盏……”
赵元休动了动唇角,又是嘲讽的笑容。
墨挽歌咬上已经出血的唇,把眼泪给缩回去,默默跪在冰凉的地上,“我求你……”
赵元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眯起眼睛好半晌,才听到他低低的声音:“求人本该得有求人的样子,看在你怀着孕的份上便了。这样吧,若是三日后,他们二人坚持说你没有害母妃,本宫便放过他们。”
三日?墨挽歌错愕地抬头,被送去查问的宫人,想来定是会有“特殊关照”,三日的时间,不知道玉盏该吃多少苦。而刘太医那边……怕也不能好过。都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身边的人才会受苦。
小福子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因为方才那一眼,脑子里一直晃着墨挽歌未穿鞋的一小截脚丫。秋末了,这么凉的天,太子妃别受凉了。
墨挽歌痴痴地看着赵元休,看他敛去了表情变得冷漠,看着他甩了袖子大阔步离开。他走后,她的眼泪再忍不住,眼泪滑过脸颊,滴落在冰凉的地上。
赵元休一走,小福子忙撒开腿追上去。小福子跑着的时候,不由得想着,念青那个小妮子又要日日跑到崇教殿这儿来了。
几个宫女对视一会,两个大着胆子上前,欲扶墨挽歌进去。
“太子妃,更深露重的,您身子重,得小心着,可别着凉了。”宫女苦口婆心地扶着她的手,奈何墨挽歌一动不动,连扶都扶不起来。
墨挽歌一动不动的,只望着没有人影的大敞的宫门,对身边的两个宫女的劝说充耳不闻,好久好久……
她抬头,看着头顶的夜空,皎洁的月亮就悬挂在中间,好些乌云凑在月亮周围,一朵更是可恶,竟然遮住了小半个月亮。




落墨繁华 第101章:天寒,不见
被乌云挡住的大半明月没能发出明亮的月光,银色的光亮淡淡的,未能照及二十八星宿,也似未能及坤灵。那几缕带着寒意的风掠过我的脸颊、穿过我的手指时,我感到愈发沉重的悲凉,而秋风吹过发出的声音也是无从说起的悲咒。
世间仿佛变成一片漆黑,大抵是今日没有吃什么东西,我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昏沉沉的只仰头看着天空最为明亮的一颗星星,心里倒是清楚一事,那便是我得把玉盏和刘太医救回来。
我对冷一向很敏感。晚秋已经穿上厚衣裳了,然,因为早些时候在床榻里躺着,又燃着火炉,不觉得冷。此时此刻,跪在冰凉的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猛然回神,才意识到自己双手很凉,而赤着的脚更是已经冰冷到疼痛。
宫女为我穿上厚厚的披风,搀扶着我进了正殿。正殿烛火摇曳,我坐到椅子上,手里被塞了一杯热热的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宫女又给我穿上鞋子,询问了一句什么,只是我那时候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应该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终于找回一丝理智,困难地想自己该做什么。一动脑子就感到饿得厉害,我握紧了水杯,让宫女去小厨房要点吃的东西来。又小口小口地喝光杯中的水。直到一杯热热的水进了肚子,我才觉得身上好受许多。
小厨房午后就熬了羊骨汤,晚上桌上摆了一道羊杂碎汤,不过因为我觉得膻味太重,喝了一口便反胃,玉盏就匆忙撤下去了。因为羊骨熬久汤更浓香,小厨房就没熄火,一直用火胃熬着。听得我要吃东西,御厨便烫了一碗面条,浇上羊骨汤,又放了姜末压味。
宫女端上来时,闻着便令人食欲大开。然,我这段时间一直孕吐厉害,吃了一口又难受。为了有力气跑动,我不得不强迫自己吃下热腾腾的面条汤。
看着宫女拾面前的碗筷退下去,我猛的想起,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在赵元休那儿求得一个“条件”——是自己与赵元休相处最为融洽的一回,赵元休许下的“君无戏言”。我想起这件事情来,扶着椅子扶手站起来,快步走到自己的书案那边去,记得自己当时是放在梳妆台上的,后来就让浅夏放到书架上去了。
浅夏放的时候自己刚好扫了一下,应该是放在第二层第一摞第一个的木筒里边。我踮起脚尖将那个木筒拿出来,急促地将木筒打开,里边抽出一张纸来,紧张地将纸摊开。的确,如同自己记忆里的,就是赵元休亲笔写下的“诺言”。
我松了口气。将纸仔仔细细折好,放进袖口里。继而唤了宫女进来给自己更衣,我实在是迫不及待要将这个白纸黑字写下的诺言送到赵元休面前。我要用这个“条件”,去换取刘太医和玉盏的平安。
我顾忌母妃去世,想着同赵元休交换这个条件之后,我就去母妃的灵柩前为母妃守灵。于是我换上一套素色的宫服,又披上素色的厚厚的披风,不施粉黛。
两个小宫女掌灯,又带着两个宫女和几个宫人,我便走出崇教殿了。
风很凉,出了崇教殿,我又忍不住抬头看向天空。可惜了,今夜的天空布满许多云朵,挡得本就不圆的月亮只剩下一小点,更别说是如同海上的珍珠似的星星了。我失望地垂下头,看着地上被烛火打出的影子,跟着掌灯的两个小宫女走。
我已经说要去见赵元休,如今正是要去前边他的书房的路上,我在想,如果他没有在书房的话,应该就是在母妃的灵堂了吧。
我们几人去赵元休的书房扑了个空,于是从书房出来,我们又去了后宫。母妃的灵堂必然是设在后宫的,只是还不知道设在什么地方,我便一边走,遇上了宫人我便着掌灯的宫女去询问。
宫女问了又跑回来,同我说道:“回太子妃,李妃娘娘的灵堂还是设在延庆殿,也是与宝华殿不远,到底方便。奴婢听得方才那个姐姐说,太子殿下这会正在延庆殿呢,想必是要给李妃娘娘守灵。”
我抬头看向宫道尽头的黑暗,捏了捏手,低声说道:“那我们这便过去吧。”
我说话时呵出的温度飘在空中成了一道白烟,秋末的夜里已经很冷了。我拉了拉衣襟,以此挡住些许寒气,抬脚就跟着掌灯的小宫女走。站着不动的时候,肚子便翻滚得难受,应是吃的一碗羊汤面在作祟。
更深露重,又寒气深。我又很长时间身子不好,走在摇曳的烛火中很不舒服,强压着呕吐的欲望,一段不甚长的路感觉一直走不到尽头。
延庆殿是李妃以前的住的宫殿,在自己居住的宫殿设灵堂也没有什么不好。方才去问话的宫女一边走一边低声说:“皇上开恩,念在李妃娘娘生有太子殿下,许以贵妃之礼下葬,停灵三天。”
我听进去了,不过我没有应声。一直在想见到赵元休该如何言语,毕竟自己恳求他时他的冷漠犹如在眼前,怕他不肯同意。
只是,我没有想到,我连赵元休的面都没能见到。
延庆殿的宫人已经换上了素白丧裳,带着白花。守门的太监看到我出现有些意外,没有阻拦我进去,只是还不待我动作,突然从里头出来两个侍卫,侍卫还是平常的穿戴,两个侍卫都拿着佩刀挡住了我的去路。
那一刻,我突然忆起很久以前,我抢了看守崇教殿侍卫的佩刀的场景,有些恍惚。
“侍卫大哥,太子妃娘娘是来见太子殿下的,也是来给李妃娘娘跪礼的。”我身后的宫女出声说道,也拉回我的思绪。
我眨眨眼,凭借掌灯宫女手中的灯笼看到两个侍卫脸上的嘲讽。
他们早些时候跟着赵元休去过崇教殿,从太子殿下的作为里,猜测到没有挑明给底下人知道的事情,譬如:李妃娘娘的逝世,很有可能是太子妃联合刘太医害死的。害死李妃娘娘的人,竟然也敢跑到李妃娘娘的灵堂来!
“太子殿下说了,今夜他在此为李妃娘娘守灵,其他人不得入内。”站在左侧的侍卫淡淡说道。
实在是看不起谋害长辈之人,更何况是卧病在床的长辈!太子妃有孩子又如何,在他看来,这种女子不守妇德,就该浸猪笼的。奈何人家贵为太子妃,皇上皇后、太子都没说什么,也轮不到自己指手画脚,只是些许口头上的出气还是使得的。
我何尝听不出他的讽刺,可我又何其无辜?李妃丧命,我竟然无缘无故成了谋害李妃的罪人,自己平白当了这个罪人是其一,看着自己长大的玉盏姑姑竟然被抓去受刑问罪——简直是哑巴吃黄连……
我皱了一下眉头,看着点着灯的延庆殿里头,抬眸看着里头,对两个侍卫说道:“劳烦你们通报一声,便说我来与他交换条件。”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不说话。显然的,两人都不想对我行方便之门。
是了,认为我是罪人的话,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更何论对我行方便之门?想到这个时候不知在受什么苦难刑罚的刘太医和玉盏,我心中苦笑不已,也知这会断不能退让分毫,冷然道:“本宫乃是皇上亲赐的太子妃,如今又怀有皇嗣,难不成还使唤不动你们二人?”
两个侍卫再一次对视,想必是因为我腹中有孩子,我又以孩子作伐,他们担心吃罪不起,还是退让了。一人还是守在门口,一人进去通报了。
我动了动双腿,把双手缩在袖子里,等待进去的侍卫出来。
等了好一会都没见到人出来,身前身后的宫女都忍不住伸长脖子往里头望。
我垂着头看着面前朱红色的门槛,披风里头,我已经将赵元休写下的纸攥着了。这么冷的天,没想到我会紧张到手心出汗。
姑姑,等你回来崇教殿,我一定同你坦白:等我剩下这个孩子,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你啊,实在不必心做孩子的衣裳,这宫里绣娘多的是,不必你心的。
听到脚步声,我连忙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小福子快步走来,他身后是去通报的侍卫。
小福子小跑着过来,挡在门口,向我行了一礼。
小福子穿着丧衣,红缨帽上也贴了一圈白。他行过礼,抬起头对我说,“太子妃娘娘,夜深了,您快回去吧。殿下说,他要在这儿给李妃娘娘守灵,谁也不见。您是双身子的人了,这儿寒气重,您还是快回去吧。”
他不见我。想想我跪在他面前时,他那副冷漠的模样,不见我也不出意料。我把手中的纸递出去,又对小福子说:“不见我也无事,劳烦公公帮我把这个给他,就说,我要用这个条件,换刘太医和玉盏二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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