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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墨繁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纤阳子
见我进来,坐在台阶上、屋檐下的宫人纷纷起来,连忙拾掇起自己手上的活计。我停在门口,往内看着正殿,正殿此时灯火通明,却听得了呼呼的风声,觉得十分的萧瑟。
我扶着一个宫女的手,让前边掌灯的宫女下去歇息,接着说道:“今儿个的活就做到这里吧,都下去歇着吧,早些歇息……”我看向扶着我的宫女,吩咐道:“你进来伺候我歇息罢,我今日有些累了。”
宫女连忙点头,“奴婢这便扶您进去。”
庭院中的宫人面面相觑,到底未能从墨挽歌的言语、行为中猜测出什么东西来。小一阵的沉默之后,宫人们就纷纷行了礼,退下去了。留着两个守夜的太监,其他人很快就散开了。
初进宫的喜悦是什么感觉,到了这个时候,早已经忘记了是什么感觉了。入宫不过半年有余,自己成了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这种感觉真是让人难受。
洗漱的时候,宫女一直盯着我脖子上的伤痕。脖子上一直火辣辣的,定是见血了,我梳洗完,才让宫女取铜镜到床榻边来。
三道中指长的伤痕明晃晃地挂在我的脖子上,流出的血大多已经干了,使得伤痕看上去很严重。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脖子往上,就是一张没多少血色的脸。纵是自己,也觉得有些虚弱过头了。
我敛眉,再度看着脖子上的伤,“你帮我拧条布来吧,不要把水拧太干了。”
心有戚戚的宫女用温水拧了一条布递过来,我接过后,对着铜镜抹去伤痕上的血。手上的白布一下子就红了一角,擦过伤痕疼得厉害,我忍不住皱眉,困难地咽下细碎的呜咽声。
宫女取了金疮药过来,就站在旁边看着我自虐似的抹去伤痕上的血。擦去了干硬的血,露出的伤痕还流着血,可见到从伤痕里流出的血。宫女小心翼翼地给我上了金疮药,用一条干净的长帕子系上去。
我扶着帕子静静躺下,眨了下眼,看着帷幔被放下。
“娘娘,您歇息吧。奴婢今儿晚上给您守夜。”隔着一层帷幔,我听到了那个宫女的声音。
“好,今日辛苦你了。”我闭上眼睛,出现在脑海里的就是在慎刑司受苦的玉盏,玉盏浑身是血迹,不停呼痛的模样。我猛的睁开眼睛,纵是猜想,也让我心疼得厉害。希望,玉盏明日回来的时候,一切好好的。
“哎呀,娘娘说这话可是折煞奴婢了。能近身伺候娘娘,可是奴婢的福分。”宫女在地上给自己铺了被褥,拾掇出了一床可睡下的被褥,“娘娘放心,奴婢一向浅眠,您要是要起来,喊奴婢一句就行了。”
“我知道了,你快睡吧。”我应了一声,翻身正对着头顶的帷幔。夜深人静的时候,肚子有轻微的疼痛,脖子上的伤痕的疼痛感更明显了。
我还以为,今夜肯定会一直睡不着,却没有想到,头一沾了舒适的枕头,没过多久我就睡过去了。
长长的一夜,我做了一个梦。梦中的我还在江南,陪着外祖父母。与外祖父在书房里画画,同外祖母到庄子上亲自摘柿子。梦到极其快活的时光,还有与我年岁相当的浅夏、青柠相陪。
又梦到了外祖母拉着我的手,在树下乘凉,对我说:“娇娇,你到江南来,陪着我与你外祖父是最好的。你啊,在江南长大好了,再嫁在江南,外祖母就不用与你分离了。”
又梦到外祖父说:“女儿家,虽然嫁鸡随鸡,可是也得活得快活才是。你要是今后嫁给何人,对你不好的话,可要尽早脱身。宁穷死,不娶生妻。和离对女儿家的不好,所以,夫婿可得好好寻找。”
我对外祖父说:“那我可以不和离啊,我只要离他离得远远的,让人以为我死了就好了。”
“胡说八道,哪里能假死?”
“外祖父,此言差矣,凡事无绝对。要是火烧眉头了,假死又如何。”我晃着脑袋对外祖父说道。惹得外祖父的胡子抖了抖,模样别提多滑稽了。
这个梦可长了。又梦到我回到东上京,梦到我与母亲林氏促膝长谈,挑着烛火,在烛火下,林氏说话的模样那样清晰。





落墨繁华 第105章:禁足,禁食
由于夜间做的梦太过清晰,以至于翌日清晨醒来,我久久未能反应过来,总觉得梦里与外祖父母的还在昨日、与父亲母亲和弟妹生活就是今日。梦里的温馨与早起我置身的冷清区别太大,以至于我脑子很久没能缓过来。
我起身,掀开帷幔坐起来,目光扫着外边忽然觉得奇怪,一时间又反应不到是哪里奇怪,不自觉眯起眼睛,暗暗思索究竟是哪里不妥。
目光从明亮的窗外慢慢回来,不经意看到摊在地上的被褥,我一滞,脑子才反应过来——昨夜睡在床榻前说要为守夜的宫女不知道去哪儿了。地上的被褥凌乱,不像是起夜未回,况且这都天大亮了,要起的话也会干脆把被褥好。
揣着疑惑,我还是套上一双鞋子下床。下床时,拖着鞋子下地发出声音,啪嗒的声音不重,甚至可以说很轻,那一瞬间我愣在当场——终于是反应过来是哪里奇怪了。我转头看着地上凌乱的被褥,又拖着鞋开了正殿的门,空荡的庭院只有冷风打着卷而过的声音,我的目光一下子就暗淡下来。
崇教殿安静得不像话,再看自己脚边的一摊被褥,原来是崇教殿的人被叫走了。这个时候,庭院中本来就该有宫人在做活了,可是这会子空无一人,想来真的是没有人在崇教殿了。
崇教殿的正门紧紧闭着——再次紧闭着。
我拉着门把手,试探着拉出来。我是使着很大力气,门倒是轻易就打开了,可是门口的四个侍卫一下子把宫门堵得严实。
“殿下有令:太子妃身怀有孕,不宜操劳。即,令太子妃在崇教殿好生休养,不必操心李妃娘娘的后事。然,太子妃为人妻,为李妃娘娘念经祈福,三月不出。”
我瞧着说话的侍卫,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若是无事,娘娘您还是回去歇息罢。殿下说了,让您闭门诵经念佛的。”见我久久不动,旁边的侍卫便催促出声,道是几分不屑几分恼意。太子妃害死李妃娘娘,才被罚闭门思过,这个惩罚未也太轻了。
我微微吐出半口气,一阵一阵的疲倦将我笼罩,我喃喃道:“是禁我的足罢了,又何须说得冠冕堂皇的……”想到本该今日归来的玉盏,我扬声问道:“那玉盏呢,可有说她什么时候回来?”
几个侍卫互相对视,其中一个咧嘴笑了下,表情有些诡谲,语气也有几分揶揄:“回太子妃娘娘话,恕属下几个不识人,您话里的玉盏,属下几个不知是何人。”
我看出他们表情交流间的讽刺,便知道自己头顶这个谋害李妃的罪名还没有摘去,否则他们不会是这种表情、这种态度。我在意的还是玉盏,我怕,赵元休没把这个事情查清楚,玉盏就难被放回来。
“没别的事情的话,娘娘您哪,就快回去吧。”方才回话的人催促我,突然一拍手,一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的样子,只听他说道:“娘娘,差点忘了个重要的事儿了。您以后的吃食,可得您自己整治了。您是要诵经祈福的,自然要所有事情亲力亲为的好,以后崇教殿没有伺候的宫人了,以后的吃食,每日会送了新鲜的过来,整治吃食的事儿,自然也得您自己做了。”
我沉默了会,转身说道:“你们认不认识玉盏也无所谓,你们去跟他说吧,玉盏要是不回来的话,我也没有必要整治吃食养着自己了。左右我是贱命一条,宝贵的不过是肚子里的这块肉罢了。”
方才听得侍卫说的话,我的确感到疲惫,疲惫到连脑子都不想动一动,只想甩开压在身上的所有的压力。我再次爬进床榻,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只要睡着了,我就可以不用理会这些糟心的事了,或许一觉醒来,我就回到美好的时候了。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之后,我再也不要嫁给你了。
脸颊湿湿的,我把袖口放在眼睛上,很快,袖口便湿了一片。
天气变化无常,纵是艳阳高照,风吹过还是冷得厉害。天边的云朵一会一个位置,也不嫌被风吹着走太没面子。倒是这个风,一会吹得未落的树叶沙沙作响,一会把窗户吹得“啪啪”响,甚至是天边的云朵也要调戏一番,硬是把其推了一回又一回。
我再醒来,天居然已经黑了。
没有点灯,接着天空最后的亮度,屋子里朦朦胧胧的。我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是美梦成真,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心中自然欢喜,直到……我摸到了手下熟悉的刺着祥云的床垫子。我才慢慢回神,这并不是梦……
我扶着肚子坐起来,桌上有昨日剩下的冷水,倒了一杯出来,喝了一口又放回去了。我和几个侍卫说,玉盏什么时候回来,我就什么时候吃东西,虽是气话,但也是自己心里明确想定的,没想到自己会连水都喝不下。
新鲜的食材是侍卫们送进来的,早上的食材放在灶台上没人动,午间的食材就覆盖上去了。傍晚再次送了食材进来,又见灶台上放着两顿饭的食材,侍卫咂舌,把手上的食材再度堆上去。
回头走出崇教殿,他就跟同伴们说:“这已经是第三顿了,食材还堆在里头呢。人家身份尊贵,宁可饿着也不愿意下厨做饭,啧啧,饿着吧。”
有人当即搭话,“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太子妃她金枝玉叶,什么时候做过饭啊。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哪里需要做这种活计!”
“你们的意思是,太子殿下知道太子妃不会做饭?”四人中最小的一个年纪也不过十七八,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吐出他的疑问。
站他面前的人拍了他的脑袋一下,“你个蠢货。我们兄弟几个能想到的事儿,太子殿下怎么可能想不到?”
“那太子殿下还下这种命令?这不是故意为难太子妃嘛。知道太子妃不会做饭,还不让人送饭来,就是要饿着太子妃啊……”小子显出几分不赞同,看着面前几个兄长伸手要招呼他,连忙解释道:“太子妃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那可是皇长孙,饿着孩子怎么办啊!”
这么一解释,几人眼睛也骨碌碌地转起来。对啊,太子妃肚子里可还有个孩子呢,饿着太子妃是说要惩罚她,说得过去不是?可是要真饿着她了,就是还饿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了。
太子或许只是为了惩罚太子妃,气上心头,一下子没有顾及到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儿。可是真要饿死了太子妃,皇儿没了,太子保不定会后悔,那会要是后悔了,受罪的可是他们这群人。
几人讪讪的。
平时在几人中有话语权的人一挥手,“管他呢!也是太子下的命令。人真要饿得急了,生菜也能填饱肚子。我们不过执行命令罢了,哪里就会降罪到我们兄弟几个头上了!守着门口,莫要让她跑出去就是了!特别是你,脑袋里装的什么东西,没事就别转动了,让我省点心!”
脑袋又被拍了一下,小子捂着后脑勺,把脖子缩了缩,嘟囔着应下了。
嘴上虽然是应下来了,但是心里还是没有苟同的。不管太子妃是不是犯了死罪,但她还怀着皇子,要是太子妃出了什么事,正降罪下来,受苦的肯定有他的份。
小子想了想,就道:“是我想岔了。今日哥哥们辛苦了,不如明儿开始,去御膳房领食材送进去的活儿,就交给弟弟我来做吧?”
活计有人争着做自然是欢喜,平日里他也是个老实的,众人不疑有他。今日送食材的侍卫还满是得意地点头,夸上一句:“行啊小子,开窍啦啊!”
“弟弟我年岁最小,多做些活计也是应该的,就是我刚才说错话了,哥哥们别生我的气就好。”小子拱了手,态度好到让人不好意思。
“方才也是说着玩儿罢了,哪里就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了。”有人说了一句,随即几句话抹开了这个话题,说到城里城外的闲事了。
小子低着头不语,没有参合进他们的话题中去。心想着,方才见太子妃,她是那般貌美,要是真的害死李妃娘娘,可就是蛇蝎美人了。
可是早些时候看到太子妃,太子妃那个清冷的样子,只一眼,就让他久久不能忘记。不知为何,他就是不相信太子妃是会做出谋人性命的恶事的!不会的。那么清冷的冰美人,怎么会害李妃娘娘的性命呢?
我点了几盏蜡烛,好歹照亮了我的宫殿。坐在桌前,与跳跃的火苗对视了许久,火苗散发的热度让我流连。
有点饿,可又没有想吃东西的欲望。我趴在桌子上,要是玉盏回来的话,肯定会先来见我的。我醒来这么会了,玉盏还没有出现,那就是还没有回来了。
玉盏没有回来,证明刘太医也还没有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身边的人都因为我而受伤害?




落墨繁华 第106章:错过
太子殿下说,刘太医谋害李妃,技艺不也已经明摆着了,从慎刑司放出来之后又罚俸三月,逐出太医院,举家流放漠北。至于太子妃墨挽歌身边的丫鬟玉盏,劝诫不力,下令处死。
赵元休说这话的时候,是守灵的第二日了。
迎香就跪在赵元休的下首,昨夜守了一夜的清风回去歇息了,换成休息了一夜的迎香过来。
迎香是今日辰时才换上的,来的时候小福子没在。大抵过了一个时辰,小福子进了灵堂,跪在殿下身后说了几句话。之后,太子殿下就下令,流放刘太医和处死玉盏姑娘。
这话,不仅是小福子的耳朵里,自然也是被迎香一字不漏的听进去了。迎香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匆忙拦下小福子,“福公公且慢,奴婢有话要跟殿下说。殿下听完,大抵就不会决定这么做了。”
小福子转头看向太子,低低开口询问:“殿下?”
正此时,皇帝身边一位得用的太监匆忙跑进来,急急忙忙给太子行了个礼,这边还喘着气呢,就赶紧说道:“启禀太子殿下,皇上身子不适,点了名要见您。殿下快些过去吧!”
正为母妃守灵呢,又听得父皇出事,赵元休身子不得恍惚不已,晃了一下,方转头看向来传话的太监,挣扎着就要站起来,“父皇他,怎么了?你好好说话!”
赵元休因为跪得太久,双腿早已经麻木不堪,挣扎着到底是站起来了,身形却晃荡得差点摔倒。
好在小福子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差点跌倒的主子。小福子这么多年也养成了不错的眼色,在小太监说话之前就忙说道:“殿下莫要着急,皇上身子一向硬朗,定是一点小病小痛,底下人担心,才夸大了说。”
被小福子这么一点,传话的人也反应过来了,急忙点头,“正是正是,只是皇上想见您了,才着奴才过来请您。”
赵元休松了口气,扶着小福子的手,拖着两条酸痛不已的腿,努力疾步往外走:“快走吧,父皇唤我,不可耽搁。”
迎香着急地喊了两声太子殿下,只是后者急忙要离开去见父皇,哪里会注意到后面的宫女有话要说?迎香着急万分,但看着太子殿下赵元休和小福子的身影,迎香自知不能急忙追过去,是失礼不说,殿下如今是更着急皇上那边,定是听不进去话的。瞅着二人的背影,迎香只能在心里说服自己,小福子跟着殿下去见皇上,肯定没有机会去传达殿下的命令。
希望等到殿下回来,还有机会让自己解释。迎香心里暗自祈祷,回头看着李妃娘娘的棺材还有眼前白日依旧燃着的白蜡烛,长长的叹了口气。
清风和迎香是宫里一等的丫鬟,都有自己的房间。平时用膳也是在自己的房里用的,不过这几顿饭,她们二人都是在一张桌子上用膳的。
小宫女为二人上了饭菜就退出去了。二人四菜一汤,因为李妃去世,二人吃的也都是素菜。吃饭的时候,清风吃得很快,没一会就吃饱了。
“殿下去见皇上了,应该午后不会过来了。殿下这一两天累得慌,应该好生歇息一下。你也累了,要不你也去歇着吧。”迎香眼看着清风起身要走,淡淡说了一句。
清风想了想,如今在众人眼里,是太子妃害死李妃娘娘,依着殿下对娘娘的愧疚,殿下肯定会看过了皇上就会回来。如果殿下回来的时候,看到自己还在给娘娘守灵,定然会对自己另眼相待的。
于是清风当即拒绝道:“还是你去歇息吧。你守了早上,我就守下午。这样轮着来,我们也不会很累。”
迎香没多坚持,一下就同意了,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失望,随即又随意说道:“随你吧。既然你说下午去过去守着,那我下午就回房去了。我待会要去内务府再领些供纸这些东西,可还有其他什么要领的东西?”
清风想了一会儿就轻轻摇摇头,却意有所指地说道:“我也没什么要领的东西。不过昨儿是每月胭脂水粉等物发放的日子。我们没有去拿,你要是记得的话,不如也一并领回来?”
李妃刚逝去,底下的人就要领胭脂水粉。虽然胭脂水粉等物是按月发放的,只是主子还在停灵,说出去到底不好听。
迎香却把这个伙伴的心里想的摸得清楚,在这个时候,清风还想着在殿下面前露脸,真是让人失望至极。迎香心里失望,可半点没把失望表露出来,扬了唇角说道:“那好啊,等会我去内务府了,定会跟那儿的管事说的。”
清风心满意足,还是善解人意地露出哀愁来:“你记得也就是,不记得了也无碍。左右主子还停灵着,这些也用不上。”
迎香敷衍地点头,起身出去了。
皇帝近两年的身体每况愈下,太医也是说过皇帝不宜太过操劳。病到骨子里的时候那种疼痛和疲倦,也让皇帝知道放权给太子,可是身体稍一恢复就又将全副身心交到朝政上来。休养的时候休养得不错,可是稍有起色又开始劳累,周而复始,长久以往,身体怎么可能好得了?
只是,这一回,皇帝病得比其他时候来得更汹涌些,第一回咳出鲜血。用皇帝自己的话来说,便是脑子如同响钟似的嗡嗡响,鼻子不通无法呼吸,喉咙里全是等待被咳出来的血,若是没把血咳出来,怕就窒息而死了。幸而是咳出血来了,虽然看着吓人,可也要比窒息而死好多了。
皇帝咳出血后就昏睡过去了,赵元休赶来之后自然是守在旁边。没过多久,李皇后就来了。
李皇后来之前是在处置一些事情,听得宫人来说皇上晕过去,着急间匆忙赶过来。
太子赵元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身居太子高位更显威仪,从来都是一丝不苟且风度翩翩。而今日看他,因为守灵跪地太久,衣裳早就褶皱得不堪入目,双目满是血迹不过,眼下也是两抹青黑。整个人看起来疲倦不堪,身形微晃。
如今皇储也就太子赵元休一人,看赵元休这么疲倦,李皇后也是心疼。李皇后让人上了茶水点心,又招了赵元休过来。拉着他皱皱的衣袖,李皇后叹了口气:“殿下,知道你伤心难过,可你也得注意自己的身子。你快吃点东西填下肚子,给李妃守灵,怕是你也没吃多少东西。”
赵元休也没推拒,坐在榻上,股间坐在软绵的垫子上,才有种实在的感觉。在那边守灵虽然也吃了东西,可真置身于灵堂之中,到底没有食欲。不想还好,一看到致又香喷喷的食欲,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拿起桌上的东西就吃。
李皇后难得见他狼吞虎咽的模样,愈发心疼,“你啊,吃完便回寝殿去歇息吧。看这一日把你给累的。底下人也不知道劝劝,万一殿下把身子熬坏了,可是谁也担不起!”
在一旁伺候着的小福子恨不得把脑袋给低到地里去。心道:娘娘您不知道,殿下犟起来,怕是谁也拦不住!更何况他们这些伺候的人,殿下能听进去才怪。
责怪地瞪了小福子一眼,李皇后没再说什么。
赵元休嚼着点心摇头,“母后不知,父皇点了名要找儿臣,应该是有要事与儿臣说。如今父皇睡着,儿臣理应守在这儿。”
李皇后抿嘴想了想,把赵元休的茶杯往他那边推了推,示意他饮茶,“你父皇这个样子,不知道何时醒来。你先回去稍微拾掇一下,再歇息会。等你父皇醒来,我立刻让人去知会你。若是你父皇看你这个样子,怕是要说你了。”
赵元休此时的形象和他平时的样子大相径庭,要是皇帝看到了,定是要说他不顾仪表的。
赵元休一滞,一手拿着茶水一手捏着点心,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无奈,随即点头,“让母后见笑了。儿臣这便回寝殿去洗漱。等父皇醒来了,还请母后着人去叫我一声。”
李皇后听他松口自然满意,忙不迭地答应:“本宫知道,你呀,快回去歇息吧。”
赵元休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后,又长饮一大口茶,方起身跟李皇后行礼,“儿臣告退。”
李皇后点头,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猛然想起一事来,叫住赵元休,“对了,殿下。许久不见太子妃,太子妃如何了?昨日就听宫里有谣言说太子妃害了李妃,定是不知道哪个碎嘴的东西说的浑话。太子妃怀孕不出,那些话还没有传到太子妃耳里吧?”
赵元休听得不高兴,好歹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他慢慢回身,对李皇后说:“母后,如今还未能肯定事情是不是她做的。至于她那边,怀着孩子无法为母妃守灵,儿臣便让她闭门诵经,为母妃祈福。”
闭门的话,令人恼怒的谣言应该就不会传进崇教殿。
李皇后会错了意,还因此稍稍放下心。她点点头,“你回去洗漱吧。皇上醒来,本宫便让人去唤你。”
赵元休面色不虞,到底疲倦不堪,行了礼回去了。




落墨繁华 第107章:文书奏折
迎香去了内务府,领了纸钱和例份回来,也没忘记清风说的胭脂水粉。一个下午殿下都没再回来,清风守灵虽然诚心,可是身体对着灵堂却不时转头看向殿门口的行为,却让迎香看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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