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墨繁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纤阳子
迎香把胭脂水粉放进清风的房里,拿些纸钱出来,跪在灵堂前,将纸钱叠放在供桌上。迎香看也没看她,手中动作不停,嘴上道:“今日来吊唁的人多,辛苦你了。时候不早了,应该也没人会来了,你赶紧去歇着吧。这儿我来。”
等了一个下午,殿下都没来。清风失望,也急躁,然而却不能表露出来,听得迎香这样说,当即就应下了。直起身子就起来,突然想起一事,膝盖一重,又稳稳跪下去,“你可有领……嗯,我说的东西?”
知道她说的是胭脂水粉,迎香不想多说,便直言道:“拿了,放你屋子里了。”
许是听得迎香的语气不好,清风有些心虚,想了想,兀自解释道:“我不是有什么心思,只是,来给娘娘吊唁的人多是贵夫人们,总不能冲撞了贵夫人们。”
迎香转头淡淡看了她一眼,随即回头,把目光放在纸钱上,她正捏着纸钱放进火盆里,淡淡说道:“我也没说什么,你无端解释什么……”
清风一滞,强自笑了一下,“没有,我怕你多心,把我想岔了。”
迎香垂下眼帘敛去眼里的嘲讽,“娘娘在世的时候对你最好,也是最器重你,不就是因为你思虑周全吗。你心思一向细腻,我怎么会说你?”
其实清风不知道,主子并非真的不知道清风的心思。至少,那一回太子被太子妃伤了,她跑去崇教殿大闹,丢了娘娘的人。只那一回,娘娘就对她不满了,至少看在她伺候多年的份上,才没有多说。偏偏清风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是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了吧。
迎香的话犹如一颗定心丸,清风把七上八下的心给放回去,随即定神,清风表现出哀伤,低声对迎香说道:“那我先回房了。”
迎香点头,望着用上好梨花木做的棺材,说不出的哀伤。许久,她喃喃说道:“娘娘,你可千万保佑皇上无事,保佑太子妃娘娘的孩儿无事。”
死去的人自然是听不到她的心声,或许只是说给自己听的吧。
皇帝喝了药醒来已经是傍晚了,虽然气色不好,可神却意外的不错。见到是李皇后守着他,皇帝还说了一句“辛苦你了”。
依照说好的约定,在皇帝醒来的下一刻,李皇后就着人去东宫叫太子赵元休来。赵元休没多久就来了,洗去了疲倦,换了一身衣裳,又恢复了以往的潇洒。
李皇后伺候着皇帝喝白粥,赵元休就伺候在一旁。
吃了半碗白粥之后,皇帝推了推李皇后的手,示意不吃了。李皇后用帕子给皇帝擦嘴,随即起身,“那皇上,臣妾便先告退了。臣妾再让人准备些清淡的吃食,你晚些时候再吃一些,再好好歇息。臣妾晚点再过来看您,臣妾告退。”
赵元休给李皇后行礼,目送李皇后离去。
皇帝靠着柔软的枕头,双目炯炯有神,脸上却显出疲倦,他感叹道:“皇儿,你母妃西去,令朕也觉得岁月不饶人。如今整个皇室,朕也就你一个孩子了。自你登上太子之位,朕便一直让你历练,你也都做得不错……咳咳”
“父皇,这都是儿臣应该做的。还有……父皇,您好端端说这些做什么?您可是万岁,儿臣还得多多历练。”赵元休看着皇帝的眉眼,父皇到底上了年纪,每日操劳政务让他劳心劳力,看上去要老态许多。这到底让他心惊,父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了?
皇帝摆手,想起那个如今躺在棺材里的曾经的美丽妃子,李妃比他要年轻,可是她都走了,这让皇帝感到死亡的靠近。“皇儿,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或许还能再活一两年,可却活不长久了。朕想,让你帮着朕处置文书奏折,左右你以后都是要继位,提前些也无不可。”
赵元休沉眸想了会,斟酌着用词说道:“父皇,能为父皇分忧自然是儿臣所求,可……儿臣怕辜负了父皇重望。父皇圣明,儿臣生性愚钝,怕……”
皇帝摇摇头,不赞同道:“皇室子孙,怎么能怕这个怕哪个?你是太子,又是朕唯一的儿子,这是责任,容不得你生怯退缩!再说了,你啊,天生聪慧,哪里愚钝了?”
看赵元休还要说什么,皇帝直接先说了:“你不必再说了,就这样定下来了。你也历练得挺久了,都没有辜负朕的期望,朕放心你。今日吧,就从今日开始,你到御书房来,同朕一道处置文书奏折。”
听他这么说,倒是今夜就要再劳累了。赵元休心疼,劝道:“父皇,您才刚醒过来,还是好好歇息吧。母后方才也说要您好生歇着,您可莫要让母后担心了。”
皇帝想想刚刚才离去的妻子,眼里闪过心虚,梗着脖子说:“你母后怎么能管朕?朕是一国之主,要处置的事多如牛毛,若是稍微身子一点不适,就搁置国事,朕如何对得起百姓?”
赵元休双眉一耷拉,摇头,“父皇还是多想想自己吧。太医可也说了,您得好好歇息。母后刚走也是这样说,您要是待会就去看奏折,儿臣可没法跟母后交代。”
皇帝没好气地瞪着他,“你这是什么性子!你母后一个妇人,目光短浅,她懂什么!你乃是一国太子,怎么也这般。朕不过是累过头了,睡一觉就好了。”
赵元休看难得有点孩子气的父皇觉得好笑,不过父皇这样,自己好像也没法说他什么。赵元休无奈地摇摇头,“这样吧,儿臣陪父皇去御书房,儿臣帮父皇看文书奏折,遇到不懂的再问父皇您?父皇您到御书房坐镇,夜里挑灯看伤眼睛,您又刚醒,就不要多看文书奏折了。”
就是让皇帝到御书房休息,不要心看操劳政务。不过是换个地方休息,就是父子各退一步。
许是,父子二人就移去了御书房。
灯火通明,父子虽是第一次这样看文书奏折,可速度也不慢,倒也不错。
翌日清晨,天晴,寒气重。
小侍卫从东宫的大厨房拿了备给崇教殿的新鲜食材,从中挑选了一些容易做又有营养的,用干净的草绳捆了提在手里。小侍卫提在手里掂了掂,左右张望,想从御膳房再拿些可以直接吃的东西。拿些可以直接吃的吃食,太子妃就不用自己整治了。
正值御厨打开蒸笼,一个个又大又白的包子发着诱人的莹光,同时散发出香喷喷的白面味道,香得紧。小侍卫眼睛都要发光了,当即凑上去,对掀开盖子的御厨说道:“御厨大哥,能不能给我几个包子啊。昨夜事儿多只吃了个馒头,饿到现在,我都感觉要饿昏了。”
小侍卫长得清秀,又还没有褪去孩子音,身形也没完全长开。听得他这样可怜兮兮的话语,谁招架得住?
四十多岁的胖胖的御厨无比心疼,手上麻利地用纸给他包了两个新鲜出炉的包子,“你个小子,你不早说!你可是侍卫,吃不饱怎么做事啊。你又是长身子的时候,可不能饿着了。”
小侍卫被暖得眯起眼睛,腼腆地笑着,谢过御厨,揣着两个热乎的馒头和从一个厨娘那里讨来的几块点心,回了崇教殿。
正值换班,他就提着新鲜的食材进了崇教殿,摸索着进了小厨房。小厨房没关门,还未进去呢,就能一眼看到灶台上还没动过的食材,也就是说太子妃已经饿了一天了。
看守崇教殿的人手都是太子的亲兵。一班定为四人,一日两班,换守的时辰定为每日的辰时前。小侍卫去领食材的时候离辰时还远,估摸着一会就回来,送完食材正好换班。没想到换班时辰早了些。
不过,小侍卫领了食材自然就是他拿进去。食材是要进嘴的东西,倒腾太多次,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就不好说了。
都知道,崇教殿的宫人都被撤走了,整个崇教殿除了殿门口的侍卫也就只有太子妃一人。小侍卫没警惕,还在想太子妃昨日已经饿了一天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一边提着食材就进了小厨房。
小厨房有门,不过没关。小侍卫踏进去了,提着食材的手也抬起来了,正要走过去放在灶台上。
突然被一股力气拽住了后颈,练过功夫的侍卫下意识地做出反应,却又在下一刻回所有动作,一动不动。如今崇教殿,无非两种人,一是侍卫,二是太子妃。
正在此时,小侍卫的眼睛被刺目的亮光闪了闪。原来是匕首被外头的明亮照到,又反射出刺目的光亮。
小侍卫抖了抖唇,提着食材的手也跟着抖了抖,“太子妃……你,你……你想干什么!”
落墨繁华 第108章:翻墙
就在此时,小侍卫的眼睛被刺目的亮光闪了闪,下意识地转开目光。原来是匕首被外头的明亮照到,又反射出刺目的光亮,照到了他的眼里。知道令人头皮发麻的匕首就在离自己一寸的地方,小侍卫抖了抖唇,提着食材的手也跟着抖了抖,“太子妃……你,你……你想干什么!”
墨挽歌握着匕首的指尖泛白,一手攥着小侍卫的后颈不敢松,她道:“你可知道,太医院刘太医和我身边的玉盏怎么样了?”
崇教殿可算是封闭了,任何消息也没能传进来。而太子妃心急刘太医和侍女,偏有没能得知任何消息,真是无异于热锅上的蚂蚁。
小侍卫用舌尖润了润唇,琉璃般的眼珠子转了两圈,目光落在灶台上,回道:“昨儿个就说,刘太医被革职了,太子殿下判举家流放,至于太子妃您口中的侍女,仿佛是被判了死罪。”
墨挽歌眼前恍惚了一下,觉得脑子空白了半晌,下意识地呢喃着:“死罪?流放……”
一声清脆,是墨挽歌手里的匕首脱手落地的声音。
方才被“劫持”的小侍卫丢下手里的一捆食材,反过来扶着墨挽歌,“太子妃,您没事吧?”
“怎么回事……”墨挽歌本就是藏在门扇后,这会子更是背靠着墙壁,以让自己维持站立的姿势。墨挽歌一下子红了眼眶,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昨日午后,殿下传下的命令本是如此。刘太医是从宫里的天牢给放出来了,连同他家里人都给关进京兆尹衙门去了。至于娘娘您那个宫女,要今日午后赐毒酒的。”小侍卫一股脑说完,见对面的人暂时止住的泪水又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心便是咯噔一下。
小侍卫才多大啊,年少不经事,见得女子落泪便手足无措,知道对方都是因为自己的话才这么伤心,急忙补救道:“太子妃,您别哭啊。您这哭也改变不了什么啊,您若是想救他们的话就得想个法子呀!您这个样子要是让大……”
墨挽歌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便平视着对方的眼睛,只用目光质疑着对方。她却不知,一双美得不像话的眼睛只质疑地看着对方,也是带着情感,颦间也醉人。
小侍卫再度用舌尖润唇,素日里伶俐的口舌这会子却如同在腊月里被冻僵了,万般迟钝。小侍卫暗恨这张嘴差点说漏嘴,下了自己的颜面,咬咬牙,快速组织好语言。
“属下可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太子妃您现在肚子里还有个孩子,你要照顾好自己,更应该照顾好他。”小侍卫望着她的肚子说,话说到这里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该说的话,急急忙忙道:“不是不是!属下是说,您想要救刘太医和宫女,哭是没用的,总得想个法子才是。”
他说的话,墨挽歌如何不知,只是乍听得这话,总是心里着急,未有其他反应,眼泪先行。墨挽歌垂眸平复心情,片刻就止住泪水,盯着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心道自己这个劫持未太过滑稽了,“我拿着匕首指着你,你竟不怕吗!还与我说外面的消息。”
小侍卫扯了扯嘴,忍不住地嗤笑了一声,把手上的食材放到灶台上,“太子妃是以为,可以成为宫里的侍卫是摆设吗。属下虽然年纪小,可是该有的本事都有,也就是知道拿着匕首的人是您,属下才没动弹。”
说得直白点便是:我知道是你,所以才配合你。
墨挽歌虽然已经止住泪了,可是还有忍不住的抽噎,背靠着墙,手还扶着门方才站稳,深吸一口气,“既然你知道这些,那你可知,如今玉盏在哪里?”
小侍卫愣了一下,才将宫女和玉盏联系起来,“那定然是在天牢了。毒害后妃,审过定案之后,又是判了死刑,便是在天牢等死了。”
刘太医举家流放是她的错,可是流放到底有命在,不是那么急着救助,可是玉盏在天牢,今日午后就会被赐毒酒……墨挽歌垂下头,手下意识地摸上肚子。
墨挽歌是因为有了孩子,不时会有这个动作。只是看在小侍卫眼里,就是肚子饿的动作了。小侍卫这才想起来,自己怀里还有热乎的包子和点心,于是从怀里揣出两个纸包,递到墨挽歌面前。
墨挽歌正在思索有什么法子能救玉盏,再拿肚子里的孩子做筹码,或许有用。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光线,眼前一晃,就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东西,有股食物的香味。
没有闻到食物香味的时候还不觉得饿,可是现在闻到食物香味了,就感到饥饿了。只见她抿嘴,掩饰下意识的咽口水的动作。
“太子妃快拿着吧。属下是进来送食材的,不能耽搁太久,属下就先走了。太子妃,注意身体。”听得外头有杂音,小侍卫往外瞅了一眼,把手上的包子塞在墨挽歌手里,急急就出去了。
徒留墨挽歌在小厨房里,拿着包子点心呆呆的站着。下一刻,饿极的她拆开油纸,拿起还热乎的包子塞进嘴里。虽干却香的包子塞进嘴里,墨挽歌有些困难的咀嚼着。温热的眼泪夺眶而出,划过脸颊落在包子上。
我定要救下玉盏。
没有能力保护自己身边的人,未太悲哀了。只想着自己愈发孤独,这种蚀骨的疼痛真是让人难以接受。一日没吃东西也不觉得多难过,偏偏小侍卫的关心让自己丢人现眼,吃包子的时候更是止不住泪水。
崇教殿被禁足,只是四人守着宫门口。其中很大原因是里头只有太子妃墨挽歌一人,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前礼部尚书墨修之嫡长女,端的是贤良淑德,谁也想不到堂堂太子妃会翻墙!
踩着用凳子和空木箱子歪歪曲曲叠起来的“梯子”,墨挽歌扶着墙,慢慢爬上去。天寒,身上的宫女衣裳虽然厚重,但可比她自己的衣裳好许多。她可谓是手脚并用的,踩着凳子还得踮起脚尖,手才能扒拉到围墙的瓦片。
墨挽歌的手指掰着粗糙的瓦片面,用力往内扣了扣,觉得可以承起自己的重量,才抬脚贴上墙面。踩了两脚,用了全力才将半个身子探出墙面。
坐在瓦片上晃了晃双腿,墨挽歌低头看着地上,觉得这样跳下去的话怕是得受伤。于是,她慢慢地挪动,慢慢地到了灯柱边,伸直了腿踩在灯柱上。
一番折腾,墨挽歌好容易双腿踩到地上,浑身上下已经脏兮兮的了。墨挽歌低头整理宫女的衣裳,拍去从瓦片上蹭到的灰尘。
墨挽歌走出崇教殿,轻车熟路地往外走。要走到外院的时候就先看到念青正与两个宫女说什么,墨挽歌就若无其事地往另外一个方向走。过了好一会,方才与念青说话的两个宫女进了内院,墨挽歌才拍拍衣裳,再度走过去。
余光扫到没有念青的身影,墨挽歌才往外走。不得不与人相对着走过的时候,她便低头,拿着手帕掩嘴咳嗽。谁也没有质疑她这么一个咳得厉害的宫女。
总算是出了东宫。
墨挽歌抬头看着天空,顺着明媚的阳光看上去,就是刺眼的光芒了,她匆忙回目光,不敢放松,微垂着头继续走着。
后宫的主子并不多,没有在哪个宫里当差的宫女做完了自己的活计,就聚在一起说话。无非说一些宫里贵人们的闲话,再者就是身边的人如何如何。不过这两日,显然是贵人们的闲话更好说、更想八卦一些。
“我听在李妃娘娘宫里当差的姐妹说,害得李妃娘娘丧命的就是刘太医的药了。本来就没有多听得刘太医的为人,为何会让他去照顾李妃娘娘,真是想不通。”一个蹲着的宫女说道。
在她旁边,另外一个宫女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道:“你只知道一半,其实吧,是太子妃让刘太医去下毒的,都是太子妃,李妃娘娘才会没了。”
“太子妃下毒?太子妃要真的是给李妃娘娘下毒的话,可就是白眼狼了。我听闻呐,太子妃小时候,李妃娘娘可疼爱她了,长大了还让她嫁给太子为妃,真是偏疼,可没想竟然养出个白眼狼来。”一个坐在台阶上,面容看着清秀的宫女忍不住发表自己的意见。
而接话的是第一个发问的人:“的的确确就是白眼狼。虽然说太子妃仰慕太子,可是太子九五之尊,如何能够容得下一个恶毒的太子妃呢!你们不知道,如今太子妃的崇教殿被封了,太子妃出不来,就是被禁足了。”
“被禁足啦?是因为这件事吗?”在场的许多人都情不自禁地说出问话。
那人得意地解释道:“可不是被禁嘛!如今刘太医被举家流放,太子妃的陪嫁也被判了死刑,午后就赐毒酒了。想想可真是大快人心,毕竟李妃娘娘那么可怜的人……”
“可怜?何见可怜?李妃娘娘生出太子这样的人,又得皇上宠幸,哪里就可怜了!”
落墨繁华 第109章:闲话,与皇后言
“可怜?何见可怜?李妃娘娘生出太子这样的人,又得皇上宠幸,哪里就可怜了!只不过是李妃娘娘命格太弱,压不住这泼天的富贵罢了!才会在几年前忽然病重。”一个年岁较长的宫女啧啧几声,一边用手指点着虚空一边说道。
她已经算是几人中年岁比较长的了,不过这儿也有比她还年长的宫女。最年长的宫女年纪已过二十五,早先是伺候太后的,不过到了年纪要放出去,才发现家里的老父老母都没了,家中嫂嫂又不待见自己,便求了太后恩典,留在宫中继续伺候。本来在太后身边伺候是顶荣耀的,但是求了留下来的恩典没多久就出事了。她被那件事牵连到,如今当了个教养姑姑,这几月来日子清闲,最是喜欢喝些小酒,醉了几分就常与人闲话。
对于刚才那人说的话,忙里偷闲喝了一瓶酒的教养姑姑不赞同地晃了好几下脑袋,“可不是什么命格、什么泼天的富贵惹的祸。如今啊……嗝……李妃娘娘没了,想来也没有什么忌讳了。咱们这位娘娘可不是命格弱什么的,而是……”
也不知是不是喝酒喝足了,教养姑姑借着几分醉意眯起眼,卖了个关子。
她卖了关子,听到正重要呢,一下子止住话语可让在场的人颇为不满。一个两个跑来晃起她的手臂,哼哼唧唧地求着她继续说下去。
被晃得头晕,又怕手里的酒瓶被晃掉了,教养姑姑没一会就缴械投降了,抽出自己的双手,她不疾不徐地说道:“那是因为呐——她早年中了毒。中了毒才会这么虚!”
说到这种陈年辛密,没有人会不感兴趣。一个个宫女齐齐围了上来,也不管身边的人互相认不认识,都挤在一起,想听听关于李妃娘娘的秘密。所有人都急着听到皇室的辛密,自然不会在意身旁站着的是何人,也没有人发现,有一个她们不熟悉的面孔沉默着出现。
“却说这也是冤孽啊!太子和太子妃小时候玩在一起,都是在宫中读书的。可是李妃娘娘中的毒,就是如今太子妃的生母下的。你们想想,给李妃娘娘下毒可是大罪。偏偏呐,人家就是本事大,人家女儿还嫁过来了。”喝醉的人仿佛没有喝醉,说起这些话来很是流畅。
“姑姑你是吃醉了吧!真要给李妃娘娘下毒,皇上怎么可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给太子和墨氏赐婚?”一个机灵的宫女扁扁嘴,眼里闪过不屑。姑姑真是胡说八道,吃醉酒了说胡话呢自己还巴巴的在这里听。
抬起手里的酒瓶,教养姑姑吃了一口酒,不悦的瞪了怼自己的宫女一眼,随即打了个酒嗝,浓眉皱起,低声喝道:“你个小蹄子,我在太后娘娘跟前伺候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如今竟也敢质疑我说的话!前几年太后娘娘尚在之时,可连你们如今顶头的人也不敢这般与我说话。”
且不要说太后如今在不在,就算是在了,你如今没有在太后跟前伺候没了身份,你还拿什么乔?说实在话,大家伙儿对这个时常喝酒的姑姑没多少好感,只是如今还要听她继续说下去呢。所以好几个人使了眼色,示意她不要多话。
又是好一番催促之下,教养姑姑这才继续说下去:“当时的墨谢氏可是太后娘娘的侄女儿,太后娘娘宠她呀!所以呀,就算是害了李妃娘娘,人家也没事儿。”
墨谢氏,也就是如今太子妃墨挽歌的亲娘。墨谢氏是太后的侄女儿,平日就对墨谢氏疼爱有加,也是因为有这层关系在,年少的墨挽歌才有机会进宫成为皇女伴读。换句话说,也就是因为是太后的侄女,所以下毒害了李妃,墨谢氏也没有事。
多不公平啊!害了李妃娘娘这么多年卧病,偏偏老天还让墨挽歌嫁给太子、嫁给李妃唯一的儿子。这简直就是老天不开眼!
众人皆是低低议论起墨谢氏来,无非是说她心肠歹毒,仗着太后娘娘是姑母就无法无天起来,竟然还残害后妃云云。不过也让人知道了一事,太子妃的生母定是对李妃娘娘有什么不满,以至于太子妃母女都要害李妃。
有一个站在最外边身着宫女衣裳的人十分突兀的、不停地摇头。
身穿宫女服的墨挽歌摇头,很清楚地知道需要否认这些错误的言语。而且,她更清楚自己有更重要的事还没做。她要离开这里!墨挽歌努力让自己忘记刚才听到的话,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快速走开。
真是的,自己怎么就过去偷听了。墨挽歌十分懊恼,吞下酸涩的感情,快步向着记忆中的地方走去。
李皇后正和几个进宫给李妃吊唁的官夫人说话,便有宫女急匆匆地进来。听了宫女说的话,李皇后心一沉,连忙嘱咐宫女将人请到侧殿去,随即跟在场的官夫人致歉,就匆匆赶去侧殿了。
几个官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一向沉稳的皇后娘娘,怎么就忽然紧张到这个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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