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墨繁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纤阳子
墨挽歌没有抬头,不过却点点头,算是应下了。的确,她有孕在身不去祭拜是有理由的,但难落人诟病。
对方有反应让念青欢喜,止住了那个话题,顿了顿又换了个话题说道:“奴婢听闻是清风陷害了太子妃,太子妃可有想要如何应对吗?奴婢猜想,殿下怕还是不会处置清风,太子妃心里必然有气,若是您想好了要如何处置她,不若交给奴婢去做?”
墨挽歌飞快抬头瞧了她一眼,又快速的低下头,暗暗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一时又说不出来,于是没有回应。
一直看着她的念青无奈地叹了口气,莫名觉得心情低落万分,又不想与对方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这么冷淡,于是脱口便道:“刘太医已经官复原职了,不然也还是请他出手?被陷害到差点被流放,刘太医定然也是有气的。不然,碍于伺候李妃娘娘多年的情分,殿下不会处置她,或许还会放她出宫嫁人呢。”
电光火石之间,墨挽歌忽然意识到一点,脸色也忽然变得难看,猛然看向对方的目光也变得防备而不善。
乍然看到墨挽歌的眼神,一瞬间念青觉得心疼得厉害,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对方为何会这个眼神。于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当场丢了,脸上一片懊恼神色。
沉默。
墨挽歌拿着伤药起身,冷淡道:“你还知道什么事情。不,或者是说,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知道的?”
念青眉心一皱,懊恼不已,怎么就一时脱口说出来了。也实在是无语凝噎,如何说?自己的确知道许多事情,从太子妃嫁进东宫来,关于她的事情,太子知道的比她知道的还少。不知道如何说,下意识地抿嘴,这般被人看起来就是默认了。
见她默然,墨挽歌心一凛,凭借对方这个态度,猜到对方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怕是一清二楚。再想到之前,念青有段时间到崇教殿来,那时或许就是借口伺候自己,目的却是为了调查自己。
想到这里,墨挽歌握着药瓶的手又紧了三分,开口前松了松手,故作轻松地耸肩道:“或许你知道某些事情,你是个聪明的,口说无凭,知道了也无法做什么。纵使是你在东宫可谓是说一不二,但至少也得将究个证据。也就是说,你就算是把你知道的事情都捅出去,如今也动不了我。”
念青被这话砸到愣在当场,稍微反应过来才摇头,她的话从自己脑子里过了一遍再出来,几乎都要被气笑了。可是没法啊,还是得好言好语地解释起来:“太子妃是说哪里的话。奴婢对太子妃您,从未有过歹意。奴婢之所以知道一些事情,都是因为管着东宫的便利,您大可放心,奴婢每个字都会烂在肚子里的。”
墨挽歌眯眼,显然不信。不过现在不信也没有办法,于是墨挽歌这位太子妃选择不再拖拉下去,“你说的话我从未有过不信的,这一回我也信你。不过,你我之间再无任何主仆关系了,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后。所以,你回去吧。”
也不管对方回不回答,墨挽歌都自顾自地走出去了。
念青无言,目送着她出去,看着她在门口时转身时,沮丧地垂头。再无任何主仆关系……太子妃是以为,自己来崇教殿伺候的时候,身份是殿下的探子吗。单单看太子妃这样子,心里就难受极了,真的是好绝情呐。
话分两头,玉盏本来住的一人就是大房间。出了事之后,房间没人进,还是原来的模样。墨挽歌进房间的时候,玉盏还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短短几日的时间,玉盏就憔悴许多,仿佛大病初愈的人。
这叫墨挽歌心里头难受得很。不过她却笑着,轻快道:“姑姑没睡是在等我过来吧。方才与司琴说话说得久了些,姑姑等急了吧。母后送来个好东西,姑姑猜是什么。”
听到开门声,玉盏就醒了。睁着眼睛看着靠近自己的主子,怜爱又自责。
墨挽歌笑嘻嘻地凑上来,蹲在床榻前与玉盏平视,举起手里的药瓶,嘻笑道:“姑姑猜不到吧,据说是上好的伤药呢。母后给的,想必定然是好货。我扶姑姑坐起来,再给姑姑上药。或许啊,如今上药,入了夜便好了。”
被她说的话给逗笑了,玉盏忍不住弯了唇,嗔道:“姑娘怎的和小孩一样,哪有这么快就能好的?纵是仙药,也没有这种能力啊。”
墨挽歌拱起鼻子,故作嫌弃地瞅着药瓶,“一日已是许久,不能一日愈合的话,那也算不得好东西了。也罢,还是得试一试,万一能好了一半也行啊。”
玉盏无奈地轻轻摇头。
墨挽歌便扶着玉盏坐起来,解开了她的衣裳,认真又仔细地给她上药。药膏有一股清甜的味道,手指扣了一团抹在鲜血淋漓的伤口上,手指就带了血丝。墨挽歌看着手指的血丝,心抽痛,动作愈发轻柔。
今年冷得早,还不到中秋就北风呼啸。就是这般冷的天气,待得玉盏再次躺下,二人还是都已经出了汗。墨挽歌是累的,玉盏是疼的。
墨挽歌瞧着药瓶里剩不到一半的药膏,心里盘算着得从何处再要这种药膏。
玉盏躺下后缓了缓,等到身上的伤口不再剧烈叫嚣疼痛的时候,才放松下来。只是再看向墨挽歌,眉眼就蓄起愁绪,她郑重地喊道:“二姑娘。”
墨挽歌毫不意外,视线从药瓶转到玉盏脸上,她随手把药瓶放在桌上,直接坐在床榻前,笑嘻嘻地说:“姑姑又认出我了啊。”
墨家即便是墨修没再为官,也无人敢欺,原因无他,就是墨修的长女是当今太子妃。因为太子妃的缘故,也有许多人愿意和墨家亲近。
墨修出朝不久,就有人上门提亲。墨挽歌是出嫁了,而她底下还有几个妹妹呢,嫡出的二小姐年纪还小,可不是还有正值婚嫁的庶出女儿嘛。如今墨修没了官职,好歹还有太子妃这一层,家里嫡出的儿子娶了吃亏,可不是还有庶出的嘛。
很大原因是太子如今是钦定的皇位继承人,不必为了皇位如何拉拢臣子,于是要与太子攀上关系就得些周折。故而,倒也不少人将心思放在太子妃这里。
有人说,太子妃不得太子如何宠爱。紫禁城里传出来的实在不能完全相信,退一万步说,纵是真的,那又如何呢?墨家长女坐定了太子妃的位置,如今又怀了皇长孙,人家尊贵着呢。
纵然只是庶女出嫁,林氏作为当家主母还是了不少心思。按她的话来说,能嫁去做正妻的还是做正妻的好,也不求夫家身份多高,只要品德好就成了。
墨挽歌之下就是墨雨琴、墨竹琴。墨雨琴只比墨挽歌小了一月,婚事也定下来了。谈的是光禄寺少卿的嫡次子,为人正室。此子年纪十八,之前考到功名,得上司提拔,如今在布政司帮忙。若是墨修还是尚书的话,这就是下嫁,不过如今就是高嫁了。
而三小姐墨竹琴也在议定婚事了,定下的是一位七品卫千总,乃是武职外官,名为陈关。陈关无父无母,又是外官,之所以会和墨竹琴牵了红线,都是墨修曾照顾过他。有这层关系在,双方都很是满意。
林氏忙了许久,将两个庶女的嫁妆单子列出来。二人都是庶女,身份相当,所以列出来的嫁妆都差不多,如此,倒是公平。
墨家依旧是住在原先的府邸,这也是皇帝的恩赐。原先就是叫“墨府”,如今连牌匾都不必更换。
虽然没了官身,墨修还是有事忙碌,他富有才华,很早就想着要写关于礼仪的书,如今正好有时间来写。每日除了同夫人以及小女儿在一起,便待在书房里做他的宏图伟业。
府中最不满现状的,就是老夫人了。日日在院子里念叨咒骂“她的长孙女”,出口的竟然还都是难听的言语,恼恨的就是“她的长孙女”害得墨家如今破败。
府中的两位嫡少爷都出府去了,随着林氏的表兄游历。两位嫡少爷年纪小,但一向看重女儿的墨修就是这么决定的。少了两个小子,四小姐墨汐媛无事可做,只能好好用功读书,一时间学业猛进。
落墨繁华 第118章:太子妃的变化
满院的阳光分出一缕照进后院东侧第一间厢房,打进来的阳光中照亮空中飘散点点灰尘,郑重地喊道:“二姑娘。”
墨挽歌对这个长久未能听到的称呼毫不意外,只是视线从药瓶转到玉盏脸上。随即随手把药瓶放在桌上,直接坐在床榻前,笑嘻嘻地说:“姑姑又认出我了啊。”
听得对方应了自己的称呼,玉盏愈发凝重,探出舌尖润了唇,觉得自己发出声音的动作都变得奇怪,“二姑娘,许久不见,你……”
“我怎么?姑姑。”墨挽歌挑眉,笑意逐渐敛,眼里也覆上一层寒霜,“姑姑,我可是最为信任你的。没想到,最后硬生生将我按下沉睡的人是你,防备了那个怪医,却没想到你会和他同流合污偷偷给我下药。”
玉盏认真摇头,“二姑娘,在奴婢的眼里,你和姑娘都是一样的,奴婢不敢生出半点不敬之心。只是事出有因,那时候若非是姑娘突然发热,奴婢也不会让姑娘喝下那个药。”
墨挽歌直接坐在踏板上,卸下了笑容,“姑姑,姐姐她呢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可是我一直都知道,包括在姐姐醒来之后,姑姑和姐姐说的话。姑姑不是说了嘛,我是什么性子都无妨,不过都是我这个人罢了。只要我还活着,便是你的主子。”
“奴婢自然没有忘记。”玉盏答道。前前后后也伺候了面前这个人快有一年时间了,自认还是知道她的性子的。
墨挽歌听了自然是满意,却是扁扁嘴,不知道想到什么了,有些无趣,嫌弃道:“姐姐的性子着实不适合与元休哥哥相处,不仅如此,她的性子就不适合在宫中。之前在墨府里我已经是几次都要出来了,可惜时机不对。以后,还是我在就好了。”
女子的眼眸亮晶晶的,几次闪过满意和欢喜。说实话,能够再次出来,这种感觉可是要比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无法左右的无奈好太多了。
看着面前的人脸上情绪几经变化,玉盏确实不知如何面对她,酝酿了好一会儿,才组织好了语言,道:“二姑娘,奴婢觉得,此时也不是个好时机。毕竟太子殿下与姑娘这么久了,总是知道姑娘的性子的,这忽然换了个性子,定然是要让人起疑的。”
墨挽歌转过头看着她,不在意地哼笑一声,嘲讽道:“换了个性子?呵呵,姑姑啊,姐姐自三月嫁进,与元休哥哥相处了多少回?今儿还不到九月,前后不过六个月,你以为元休哥哥不知道我如何没了个孩子、又如何动手处置了潘氏吗?元休哥哥他定是知道的,也才会躲着姐姐。元休哥哥才见几次呢,怎么会知道姐姐与我性子差了哪里。”
想来便是可笑,还不到六个月的时间,没了个孩子又丢了两个自小陪伴的侍女,还把自己弄成这副狼狈模样——未也可笑了。
玉盏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墨挽歌又低下声音补充了一句:“当然了,也有其他的原因……”
愣了好一会儿,玉盏才张张嘴找回自己的声音。想起墨挽歌那是故意摔一跤摔没孩子,“到底是隔墙有耳,这些话,姑娘可别再说了。”
墨挽歌耸耸肩,目光下垂时不经意就看向自己的肚子,或许是之前吃得太多了,肚子微凸,看起来仿佛是孩子显怀。墨挽歌目光逐渐变得深沉,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姑姑,你有没有想过,姐姐狠心不要了第一个孩子,为何如今又要留着这第二个孩子了?”
说是自小伺候到大的,但是玉盏到现在都没能理解,姑娘为何能狠心让甚至未能成型的孩子化成一滩血水。而若不是面前的人道出这段话,她可能直到皇长孙出生了还没能想到这个问题。是啊,那时姑娘直接承认了她自己不要孩子的话,怎么就又愿意怀孩子了。玉盏眉心一皱,顺着对方的话问了一句。
只不过,墨挽歌可没有要解答的意思,只说:“且看吧姑姑。若是东宫的日子可过便且过,过不了……过不了的话再按姐姐的意思来。”
这话可真是让人抓心挠肺,还不如不说呢,吊着人胃口还得赔上不安。可是没有办法,二姑娘还记恨很久以前的事儿呢,多说几句怕引起她的不满。再有多少好奇,玉盏也不得不咽下去。
玉盏伤得严重,墨挽歌也没指望她做什么,让她留在屋子休养,又派了个宫女贴身照顾。
倒是墨挽歌,回正殿的路上看到檐下一堆物什。走去随手拿起个盒子一看,里边装的是满满的乳茶,于是满意地抱着乳茶进了正殿。
自从太子妃嫁进来,贴身照顾太子妃的人除了陪嫁丫鬟,就只有念青。说实话,没有其他人知晓墨挽歌性子的。但是崇教殿的人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太子妃变了——太子妃连着好几日,一反以往的早晨睡到日上三竿;又令人意外地抢了宫人给花草浇水的活计;而且忽然变得爱吃甜的,茶水间的茶全部换了乳茶……
回到崇教殿的第三日便是中秋节。
中秋佳节前一日,内务府送到各宫各院的东西就都齐全了。许是李皇后在安排,内务府送来崇教殿的东西很多,墨挽歌用过早膳就看礼单,长长的单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过年。不过她可不会嫌弃东西多,笑眯眯地让人打赏了送礼过来的内官。
今儿无风,又是阳光明媚。墨挽歌看着外头的太阳,难得坐不住一回,弃了宫女呈上来欲给她打发时间用的书,要了件薄薄的披风就出去了。
玉盏病重,红霞这两日就成了贴身伺候的人。红霞是个机灵的,手脚又麻利,唯一差了点的就是不知墨挽歌的脾性。记得以前墨挽歌出去不愿有人跟着,但红霞琢磨着不跟着怕出事,于是犹犹豫豫凑到墨挽歌身旁。
墨挽歌似乎是发觉到了,回头看她一眼,笑道:“想跟就跟着呗,做这个模样做什么。”
红霞被揭了底,一时不好意思,下意识咧嘴笑了,两三步凑上去,“奴婢记得,娘娘以前出去都不愿意人跟着的,奴婢怕娘娘您恼了奴婢嘻嘻。”
墨挽歌满不在乎地跨过门槛,走出几度被侍卫把守的崇教殿,顺着宫道走着。
墨挽歌还是第一次自动涉足书房。
红霞紧紧随着墨挽歌,看着墨挽歌一蹦一跳走进这个院落,几乎是把心提到嗓子眼了。
小福子在门口和小太监说些什么,余光看到墨挽歌进来,颇为惊讶时就住嘴,丢了面前的人就迎上去。有些奇怪墨挽歌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娘娘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
墨挽歌伸着脖子往里头看了一眼,微微噘嘴,不满的嘀咕了两句,“元休哥哥可在里边?元休哥哥也真是的,我回来都两三日了,他都不晓得到崇教殿看我。”
今年冷得快,落叶早知秋。常落在树枝头的鸟儿变得少见踪影,这会意外地又踩在树枝头叽叽喳喳叫着,给人一种春日至的错觉。
在宫里摸爬带滚才爬到太子贴身总管的位置,小福子自认是有几分眼色的。在自己印象中,太子妃既端庄优雅又得体大方,可是面前的太子妃怎么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小福子的脸色变了变,目光故作不经意地上下打量对方一番。
墨挽歌当作没有看到对方的目光,只越过小福子往里头走,“元休哥哥应该在里头吧。”
小福子实在不知道该不该拦,想到前两天的事情,咬咬牙,下定决心不拦,任墨挽歌径直走进去。
檀香冉冉升起。
墨挽歌走进书房,一眼就看到坐在书案前的赵元休,他正执笔认真写着什么。墨挽歌扬起唇,轻手轻脚走过去,拿起砚台上的墨条,在刻着竹叶的砚台上轻磨。
赵元休写字间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笑眯眯地望过来,便不言语地垂头继续写。
赵元休写完一封信,拿起来等墨干。忽然薄薄的纸张被风吹起,原来是旁边的女子噘着嘴吹墨,赵元休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唇。这么一来,纸墨倒是很快就干了。
赵元休快速地折了纸,将它折好后放进一个信封里。又随手拿起桌案上的一道奏折,直接在墨挽歌面前摊开来看,似乎是不想理会旁边的人。
皇帝身体不好,已经有一段时间让太子帮忙处置政务,也越来越多让他批阅奏折。如今,已经让人将一些不急的奏折直接送到东宫来了。
今年的冷是全国都冷,东上京在秋日里已经是明显感受到冷意,更别说是北地了。北地的好几个官员送来奏折,都是在说怕北地的百姓熬不过这个寒冬,提前来要解决的法子的。
解决?怎么可能解决天大寒的问题。百姓从来都是看天吃饭,即便是父皇,也没法左右天寒与否的问题。只能提前准备粮食棉被等物,派去北地;再让北地百姓南迁。
寒,最怕的就是粮食和保暖了。
落墨繁华 第119章:商量
瑞雪兆丰年。今年普遍严寒,明年就会有个丰盛的秋。不过,赵元休知道该重视的还是北地百姓如何度过这个寒冬。能够压制百姓寒冷的无非两个:吃得饱和穿的暖。
赵元休手上还有北地府尹送来的请愿书,因为北地那边的府城有自己的仓库,所以北地那边是想先求得开仓放粮的同意。去岁和今年都是丰,虽然粮税不多,但是北地那么多百姓凑起来,就填满了巨大的粮仓。北地能够解决他们自己的粮食问题自然是好,只是,如果当真出了什么天灾的话,朝廷也不可能袖手旁观、而只依靠北地府尹自己处理。
赵元休思索片刻,就决定从国库划出一大批布料。国库的布料出去,也不可能直接让人穿戴在身,其中肯定还得通过绣坊。天寒已经是迫在眉睫了,为了使北地的百姓能够在天变得更冷之前,拿到这批可以保暖的棉衣,只能让众多绣娘赶工。
墨挽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磨墨的动作,反而是非常认真的盯着对方的侧脸看。落在眼里,她的夫君是世间数一数二喜呢。
认真的男人容易让女子倾心,墨挽歌看着他的侧脸已经忍不住扬起唇角。
赵元休想到一时间没有办法立刻解决的问题,思绪自然就断了,于是想先将前面的主意写下来,抬笔要沾墨时,才发现墨挽歌仿佛饿狼一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舒服地皱眉。
“偷”看被发现,正常人便会立刻回目光。只是墨挽歌可不是“偷”看,而是大大方方地欣赏,被发现了那对目光也毫不退缩,依旧直勾勾地看着对方。
“你究竟要做什么?”赵元休拧眉,不快道。
墨挽歌嘟了嘟嘴,无所谓地移开目光,手上捏着墨条又转了两圈,“什么叫做我要做什么?此事不都是元休哥哥你弄出来的吗?”发觉对方脸色乌黑,墨挽歌压抑着自己的不快解释道:“我回崇教殿已经两天了。听到宫人们说你这两日都有回东宫,而元休哥哥为什么不到崇教殿去,陪我用膳甚至只是坐一坐?好歹我还怀着元休哥哥的孩子呢,不看僧面也得看看佛面吧。”
元休哥哥。
赵元休才反应过来这个称呼,墨挽歌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么叫过了,似乎是那日她回东宫,在舅母面前就是这么唤自己的。这个称呼莫名让他感到欢快,可也总觉得奇怪,堪堪压着几乎要破土而出的欢快,依旧板着一张脸,冷硬道:“你没看到本宫忙着呢么?用膳都是匆忙填饱肚子了事,你在此这般指点,未令人发笑。”
“人吃五谷杂粮,为何不能说用膳?且我也不过这么一说,元休哥哥便这般强硬反驳,也是奇怪。”墨挽歌歪了脖子,还不愿意被他占了口头便宜。发上别着的白珍珠串成的步摇,几道白珍珠流苏就落在右肩上。
也不知道是否因为冤枉了她而生出的愧意作祟,赵元休只瞪了她一眼,便重新抬起笔尖沾了墨,便开始写奏折。
墨挽歌安静下来,转着手便磨开了墨,目光落在赵元休笔下的俊俏的字上,微微笑开。
待得赵元休将心里决定的写下来以后,搁置了笔,才发现旁边的人将自己写的都看进去了。后宫不得干政,赵元休下意识地皱眉,却没说什么。
墨挽歌停了磨墨的动作,与赵元休对视,“虽说是要给百姓用的,真到了灾难降临时,谁也顾不得是否身上保暖用的衣裳致,可是也得做得足够结实才好。若是要在短短一个月之内缝制好论以万计的棉衣,这也是一笔大工程。除去宫内的绣局,元休哥哥可有信任的绣坊可以分摊?”
赵元休回头,看了自己笔下的字。
从国库划出两万匹好料子,全部做出来最多也就是三万多件衣裳,一个月就算是两百个绣娘同时赶工也不一定能够绣出一半来。要进宫内绣局当差,技术要求很高,也就导致了宫内的绣娘人数少,整个绣局也就二十多人。显然,这么大的一个工程不是宫内绣局能够完成的。
见他的模样,墨挽歌笑笑,放下手中的墨条,“哥哥莫恼。我的陪嫁中有两个绣坊,因为京中衣裳消耗得多,有生意可做,故而绣坊里的绣娘不少,估摸着也有百人了。若是哥哥信得过我,便可让我那两个绣坊的那些绣娘们帮忙。”
赵元休没说话,但是已经在心里计算起来。宫中绣娘二十,只技术较好或许可顶四十人,再加上两个绣坊的绣娘百人,再如何说也是速度大增。
“还远远不够。”赵元休直说道。
墨挽歌想也不想地点头,“这是自然的。我还有个法子,哥哥想一下,东上京虽然繁华贵人多,可是寻常百姓也不少。对寻常百姓家的妇人、女子来说,做衣裳都是信手捏来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了。若是以缝制一件衣裳五十文作为活计分配下去,一万件衣裳也不过五百两。人多好做事,动员整个东上京的寻常女子一起,想必很快就能够做好。”
赵元休的眸子发亮。
五百两……算起来,对于京中许多权贵来说,五百两不过是吃上一顿丰盛的膳食的价格罢了。
墨挽歌还继续说着:“领了布料去做衣裳,一是能够赚钱贴补家用,二也是为同为一国之民的北地百姓做好事,妇人多心慈,想来会有很多人愿意做。”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