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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烛夜游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君薄宴
顾徐行心惊,“你要作甚?”
钟翮闭了闭眼,再睁眼便是那双鬼气四溢的鬼瞳,“阴阳眼,在我这里……”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祭献,陆眠风之死是第一个,楼家灭族,是第二个,明天的……是第三个,这不是终点。”





秉烛夜游 第 45 章
顾徐行坐在对面,她并未立即答应下来。桌子上的灯忽然闪了一闪,落下一小朵灯花。她就着这点模糊的光,卸下了自己鼻梁上的眼镜。
没了镜片的遮挡,露出一双灰蒙蒙的眼睛。顾徐行有一只眼睛是没有神的,钟翮与她沉默相对,她在等顾徐行的承诺。
顾徐行也清楚钟翮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点头,她今日任由陆嘉遇喝醉也不过是因为不想让他听到这么一番剖白。而那场祭献她也从几个路过的鬼修那边听到过,钟翮只说对她了一半实话。
“钟翮,你听过一个词吗?夜月楼笙。”顾徐行抬了头,目光像是一道能够穿透一切的利剑,刺进钟翮魂魄里看看这一番话是假是真。
她怎么说也曾经是药谷四圣之一,若按辈分来算,钟翮是得叫她一声前辈。可钟翮对上这样的目光毫无畏惧,那双灰色的眼眸染上了烛火的光,瞧着不知道怎么倒是生气了许多。
顾徐行眯了眯眼,自顾自说下去,“那是魔族对楼家先祖的敬称,在钟鸾证道之前,魔族也有一手遮天的时候,他们与我们修行不同,用不着三年一小劫五年一大劫的大浪淘沙,修为增长全靠吞噬,在早些吃人的时代可不是正好。”她叹了口气,“他们什么货色没见过?自从楼千秋被封都多少年过去了?这盛名犹到如今,他若是真死了,怎么魔族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带着探究的目光落在了钟翮脸上,钟翮笑了笑,“我便知道瞒不过你,但魔君确实是死了。”
顾徐行挑眉,“魔君未死,新君已立。”钟翮低头喝了口已经凉了的茶水。
便听对面‘咔嚓’一声,顾徐行手里的杯子被捏碎了,“你?!”顾徐行惊得说不出话来,半天憋出来一句,“真当胡闹!”
钟翮不意外顾徐行这样的反应,在对方快被气死之前,她轻声道,“新君是个人。”
两人都是聪明人,话只说三分就明白了,顾徐行掸了掸衣上的茶水,“楼家后人?”
“嗯。”
若是魔君死去,魔气无处拢必然会祸害一处生灵,或是瘟疫横行,或是家畜发狂,这已经是最轻的了,可前两日除了悬钟云再无其他。故此顾行云才推测魔君未死,可若是魔气溶进血亲也不是说不通。
顾徐行思量半刻,叹了口气,“太冒险了,若是她受不住,发了狂……”
“那我便亲手杀了她。”钟翮目光沉静而清醒,“徐行,她是个活生生的人,我不能连挣扎的时间不给她。”
话已至此,便无法在继续下去,顾徐行垂了眸,“钟翮,你有数便是。”
钟翮没有说话,像是默默答应了。
顾徐行长叹一声,定定凝视了她片刻,“钟家少主的垂青,不知道他这样的人受不受得起。”
钟翮心里一松,顾徐行这话便是答应了的意思,她勾唇笑了笑,“受不受得起不是他说了算的,得看我肯不肯给。”
这件事解决起来其实也很容易,要办喜事的人家不多,还有两日便要成亲,府中自然好一番打扮。钟翮带着陆嘉遇去两家府中蹲了个点,将府中房间布局摸得一清二楚。
钟翮的想法很简单,陆嘉遇是纯阴体质,在以假乱真做祭品这类事情上从来都是轻车熟路。找个机会让陆嘉遇假扮新郎便是了。
那一家是县丞的公子,从小据说体弱多病,从未出过深闺。钟翮站在房上思忖片刻觉着这事情还是不能硬来,毕竟谁也不知道阵眼若是开开了,周围能波及多少。
顾徐行听完钟翮的意思,轻轻握了握手中的烟杆,“你说得也有理,不若这样吧,我跟你们一起去,她们家年前欠了我一个人情。”
正月十七,花灯还未褪尽的时候,顾徐行提着一瓶花雕酒上了县丞府的门。她叼着细长的烟管伸手扣了扣门,不一会儿门就开了。
出来的是一位老管家,年纪瞧着六十多了,头发花白,大抵是府中近来有喜事神色间满是活泛的喜气,顾徐行她是认得的,正是前几日来为他们家正君治病的神医,“顾大夫!您怎么来了?我家夫人还说要让我今天下午去给您送喜帖呢。”
顾徐行笑了笑,“管家您那腿膝盖可还好?我们今日来正巧有些事情,一会儿走的时候我给您留一副方子,您先用着。”
老管家一听这话,心里更是熨帖,“嗨,我这把老骨头哪用得着您废这个心思,快进来吧。”
顾徐行避开老管家想要接手中东西的动作,“这后面二位是我朋友,此行正是为你家公子出嫁这事情,所以还请跟我讲讲李夫人在吗?我们是在是有事求见。”
她这话说得惬意,听不到的人只会觉得过门串亲戚罢了。
管家一瞧顾徐行的神色便知道她却有正事,于是也不耽误,“您稍等,夫人与主君正在府中,我去请,您先在前厅坐坐。”
顾徐行点了点头,老管家便匆匆而去。
陆嘉遇有些担心,“这位夫人会同意么?毕竟亲儿成亲不是小事,随随便便耽误怕是不愿意的。”
顾徐行笑,“小嘉遇真是可爱,年纪不大担心的倒是多,这些事情交给你师尊便是,哪用得着你皱眉?”
“我……”陆嘉遇被这位前辈盯得有些不好意思。
钟翮瞥了顾徐行一眼,视线最终落在陆嘉遇微红的耳朵尖上,“她既然是县丞,又怎么会不知道新郎暴毙这事呢?怕是心中亦有顾虑。”
陆嘉遇微微点了点头。
顾徐行坐在对面吹了吹茶水摇摇头笑了,有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几人都坐正了些。
“顾神医!您怎么来了,早知该备一桌宴席来招待你,失敬失敬,这位是?”李璟一身青衣眉目慈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顾徐行侧过身,“这是我本家妹妹和她徒儿,今日特来拜访夫人。”
钟翮亦颔首一礼,“叨扰夫人了。”
李璟摆了摆手,“姑娘客气了,上座。”
管家斟了新茶,又摆了些喜糖在几人身侧,些许是瞧着陆嘉遇年纪小,便多给塞了几颗。
闹得陆嘉遇有些不好意思,“多谢管家了。”
李璟认出来陆嘉遇,“哎?公子可是前几日来除巫的人?我听闻那日走的时候公子还受了些伤,如今可大好?”
陆嘉遇连忙摆了摆手,“还请夫人莫要再提,实在是丢师门的脸,有师尊照料,已然大好。”
李璟这才放了心,“哦对,听管家说诸位今日来是要与我详谈我那犬子的婚事。”
钟翮放下手中的茶水,“不知道夫人可知三年前的新郎暴毙案?”
李璟作为一方县丞必然是看过的,只听钟翮这话便拧起了眉毛,面上带了忧色,“不瞒姑娘,那案子太残忍了,李某至今都能想起,巧的是,那死者成亲之日与我儿好巧不巧是在同一天,虽说不该,可我总觉得心里害怕。”
“不瞒夫人,我本家是个道修,如今前来便是为了此事。”顾徐行捏着烟管在桌子上轻轻磕了磕,“令公子怕是有血光之灾。”
李璟脸色霎时变得苍白,“顾神医……您说什么?”
“夫人,公子生辰可是阴年阴月阴日?”钟翮看向顾徐行,“或者说,可有人曾以年月为借口要将公子认为干儿子?”
钟翮每次说一句,李璟背后就凉一层,“这!这可如何是好?”李璟惊得从台上差点跌了下来,还好顾徐行一甩袖一道青光拂过将人扶住。
“夫人莫怕,我们就是来帮您的。”
钟翮起身行至李璟身侧,“不知道夫人可介意替嫁?”
李璟被问蒙了,“为何?不直接取消?”
“我们在暗,他们在明。”钟翮微微躬身安抚一般将手指搭在李璟手臂上,“夫人放心。”
此时距离李家公子成亲,不过一夜。
出了府,顾徐行吸了一口烟管,转身吐在了李家门口,“可有探查到什么?”
钟翮摇了摇头,“不是府中人做的,李璟身上没有那咒袋的气息。”
“也是,急什么,那位未曾谋面的干娘,明天就见到了。”顾徐行偏头道,“只是嘉遇真的安全么?”
钟翮偏头看向陆嘉遇,“他身量与那公子差不了多少,至于别的……”
陆嘉遇抿了抿嘴,“反正都中过一次了,我会小心。”
顾徐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们两个倒是一个比一个心大,算了我管你们……”
三人行至县城中央,昨日灯火还没拆下,沿着鳞次栉比的街道点了一道焰火一般,十分好看。陆嘉遇吸了吸鼻子,好像闻到了什么好闻的气息一般,“师尊,我能不能先买点辣椒酱!这样明天我们忙完就能直接回去了,听说这里的辣椒酱最是有名,去晚了还买不到。”
陆嘉遇说得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顾徐行眼神一闪,她下意识抬头看向钟翮,可她也只是温和着眉眼低头听陆嘉遇嘀嘀咕咕。
顾徐行忽然不忍心起来,她终于看出来钟翮与陆嘉遇两人之间哪里奇怪了,钟翮像是在养一株名贵的花草,将周遭沃土都堆垒在一起,将夜幕风雪全挡在琉璃罩子之外,一句实话都不肯给陆嘉遇说。
“你们年轻人玩去吧,我老年人要回去补觉了,若是回来地晚可千万不要敲门,翻墙进来就是。”说着顾徐行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施施然离去。
陆嘉遇跟前辈积极道别,“前辈再见!”
“……”钟翮认了命,“好吧,你想吃什么?”
陆嘉遇的笑意像是要溢出眼眶,眼中星星点点都是光芒,“我想吃你上次给我做的辣子鸡,要特别辣那种!”
在长白山那几年,陆嘉遇御剑没学会,但是蹬鼻子上脸倒是一套一套的。钟翮言出必行,任命地去集市中挑了些干辣椒,走之前也没忘记带上一瓶小徒弟心心念念的辣椒酱。
钟翮站在厨房中炒菜的时候陆嘉遇便站在一旁等着,若是他有尾巴,早就晃起来了。
“让开些,洗了手再吃。”钟翮一筷子敲了一下陆嘉遇伸过来的手,“还想不想吃了?”
陆嘉遇吐了吐舌头,溜去洗手。
钟翮其实不怎么会做辣子鸡这样口味偏重的菜,可耐不住陆嘉遇馋,一来二去她不得不自己先试着做,失败了十几次后才将能勉强入口的菜端给小徒弟。
而陆嘉遇只当钟翮天赋异禀,毕竟师尊什么不会做呢?
陆嘉遇挽起袖子,坐在椅子上伸手便捏起了一块肉塞进嘴里,那一瞬间钟翮分明瞧见陆嘉遇的眼睛亮了起来,院子中灯火不亮,只有廊下两三盏,却都落进了陆嘉遇那双眼睛里。他是真的喜欢,喜欢地眼尾都弯了起来,像是一朵潋滟的桃花。
浓重的夜色也挡不住陆嘉遇眼里的热意,钟翮将青瓷杯抵在唇间,她吃什么都是一个味道,所以甚少动筷子,只看着陆嘉遇的表情,她就知道这次大概做的不错。
不知道怎么,陆嘉遇就喝了两杯茶水,瞧着却像是有些醉了,钟翮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那个傻子偷偷换了,“陆嘉遇?你偷喝什么了?”
陆嘉遇眯着眼睛笑得像只狐狸,“我就喝一口,”说完怕钟翮不同意似的,“我只在你跟前喝。”
“……”真是鬼话,钟翮觉着好笑。
不知道怎么,陆嘉遇的笑意却淡了下去,“师尊,我心里有些事情,只敢想,不敢说……”
想了想,神志却将他拉回悬崖上,“你等等我,等我在长大一些,我就都告诉你行么?”
陆嘉遇偏头枕在酒壶上,睁着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睛看钟翮,他将心思都写在眼里,而她却不肯承认。
钟翮那早已死去的味觉像是忽然醒了过来,咽下喉中的酒都成了苦涩,苦得她不敢对上那双目光。
陆嘉遇是被钟翮抱回去的,他的酒量还是那样的差,可又忍不住偷腥,又或者说他是想借着酒意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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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写进眼里,她不敢承认。




秉烛夜游 第 46 章
李家公子的婚礼还是如期举行了,目前来讲还不知道会下手的人是谁,除了那位未曾谋面的干娘以外,这府中上上下下混进来的亲戚们简直无法估计,为了不让李家小公子在半路便香消玉殒,钟翮他们决定从出阁那一刻就让陆嘉遇来,而真正的小公子却扮成陪嫁的侍儿跟在轿子一旁。
陆嘉遇被早晨叫起来的时候他昨夜的酒劲儿还没过去,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还没坐起来就先按住了自己的额角,“嘶……”
似有所感,一只微凉的手按在了他的额头上,那一片痛感像是被融化了一般渐渐消失了。陆嘉遇拧起来的眉渐渐松了,他偏头蹭了蹭那只手睁开眼道,“师尊,你的手怎么一会儿亮一会儿热的?”
钟翮笑了笑,“与其关心这个不如看看什么时辰了。”
昨天的回忆一股脑涌进了脑海,陆嘉遇从短暂的失忆中醒了过来,他猛地从床上站了起来,一边念叨一边给自己身上套衣裳,“完了完了要迟了……”
钟翮也不拦着他,陆嘉遇一把拉开房门,面对着还坠着几颗星星的夜色呆若木鸡,夜风一吹他才真的清醒了——钟翮怎么会让他迟呢?
陆嘉遇转过头质问一般看着钟翮,眼中的委屈昭然若揭。
钟翮终于找到了机会,毫不客气大笑出声,“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迟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嘉遇,我以前罚你抄书这事儿是多让你害怕。”
陆嘉遇无端生出羞恼来,从前在雪庐的时候,陆嘉遇早晨起不来钟翮就罚他抄写心法。说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可陆嘉遇没有底子,那冗长而无趣的心法抄得他心烦气躁,这么一来倒是当真改了他晚起的毛病。
钟翮笑到自己家小徒弟面上都挂不住的时候才停了下来,“叹什么气,穿上衣服咱们偷偷去李府。”
陆嘉遇耷拉着脑袋跟在钟翮身后,“哪用得着起这么早啊?”
钟翮垂眸看他,眼里满是笑意,“早?顾徐行早就去袁家看着了,她本意让我早些叫你,我硬是没忍心,多拖延了一刻,怎么?还不满意?”
“还是早。”陆嘉遇吸了吸鼻子,撩起眼睛看了一眼钟翮忽然想到了什么,“师尊,道侣合籍也这样早么?”
钟翮出了门,转身将锁落下,“我未曾参加过几场合籍典礼,修道之人命途险阻,合籍这样的事情其实不足以让他们多重视。”
“怎么会呢?”陆嘉遇心里一跳。
钟翮想了想,慢慢解释道,“大概修仙的人心思都放在渡劫上了,合籍有时候不过是两门两派为求共存的手段罢了,双方也不见得多愿意在一起,多半也只是挂个名字,各辟洞府。但也不都是这样,我师姐的结发道侣便是一个凡人。”说到这里钟翮皱了皱眉,“她连合籍典礼都未曾有机会办,我师姐这样的也是少数。”
陆嘉遇有些失望,“为什么呢?”
钟翮没有一丝不耐烦,温和着眉眼道,“修道一途,最忌讳动凡心。心意动则志不坚定,志不坚,便易生心魔,困于方寸则恨生。”
等了片刻陆嘉遇却没吭声,县丞府的大门已经在眼前了,他再不问怕是便没有机会得到解答,钟翮正准备回头问他便听见陆嘉遇小心翼翼道,“师尊?你会动凡心吗?”
夜风徐徐而来,裹挟着冰凉的气息吹动钟翮的长发。陆嘉遇站在黑暗里瞧着钟翮,背后红色的灯光落在钟翮的白衣上,像是为她裹上了一件喜服。
钟翮愣在了原地,几度沉默之后吐出了两字,泼了陆嘉遇满身的冷水,她偏了偏头笑着道,“不能。”
她说的不是“没有”,而是“不能”。
“我们进去吧。”钟翮心中不忍,牵起陆嘉遇的手,“该等急了。”
陆嘉遇像是被钟翮刺了一刀,眼眶泛着红,可他舍不得撇开那只握着他的手,可他知道钟翮不愿意,只要她不愿意他便不说。陆嘉遇仰头看着钟翮,“师尊,我想和别人拜堂怎么办。”
“这是我第一次穿嫁衣,虽然是假的,但是我不愿意。”像是赌气一般,陆嘉遇梗着脖子压住自己的泪意跟钟翮提条件。
“那你要跟谁?”钟翮伸手揩去了他眼角的泪意问道。
“不要别人。”
钟翮低声笑了,低头用额头碰了碰陆嘉遇的额头,“好。”
她只是这样答应了陆嘉遇不会让他与别人拜堂,却并没告诉陆嘉遇她要如何做。陆嘉遇不担心,钟翮向来守诺,答应了便不会失信。
李家的小公子叫李含章,这来龙去脉家人想来已经与他说清楚了。陆嘉遇穿着他的喜服被按在铜镜前化妆,李含章也没有半点生气,甚至还凑在镜子前为他点胭脂。这小公子没别的特点,就是话多。
“嘉遇,你太好看了,不行以后这个亲我要重新成一遍,你穿这个比我好看,我好嫉妒未来娶你的女子,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才能娶你!气死了气死了我嫉妒!”李含章说地眉飞色舞,手上也不闲着,随手便是一道漂亮的远山眉。
陆嘉遇被他夸得脸红,心里却也抱歉,“公子可别再夸我了,我心里难受着呢,好好成个亲你连轿子都不能坐,实在是委屈你了。”
“还叫我公子?我都叫你大名了你这样我就生分了。”李含章挑眉按住乱动的陆嘉遇,“别动我给你画另一边,你一动就不好看了,小心些。”
陆嘉遇乖乖克制住自己想要扭头的欲望,“含章说的是。”
李含章这才满意,托着腮伸出葱葱玉指挑起陆嘉遇的下巴道,“不愧是我!不过说实在的,你也不要有歉意,听我娘说你们都是我为了保住我的性命才铤而走险,我有什么好抱怨的,成亲不过是个仪式罢了,你可一定保证自己的安全啊。”
陆嘉遇握了握李含章满是汗水的手,“你是不是有点害怕?”
李含章脸上的兴奋慢慢隐去,露出了一些愁容,“有点,我也听说了以前暴毙的几个男子……”
“别怕,”陆嘉遇安慰道,“我师尊他们都在这里,不会有事。”
陆嘉遇瞧着年纪不大,神色间还有未曾褪去的稚气,可他谈到钟翮的时候神色是那般的坚定,李含章原本紧张的心情竟然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他望着那双清澈的眼睛安下心来,“嗯,我相信你们。”
※※※※※※※※※※※※※※※※※※※※
钟翮有一句话没说出来。
“我的凡心是你。”




秉烛夜游 第 47 章
钟翮不方便进人家小公子的闺房,于是就坐在院子里等。不一会儿门开了,出来的是穿着陪嫁衣裳的李含章。
“仙长我们好了。”李含章不认生,对着钟翮眨了眨眼睛,“仙长还没见过您的心肝儿穿嫁衣吧,不管这次是真是假,第一眼都该给您这个最亲近的人看。”
说着李含章便将身后的帘子拨开,方便身后的人从门里出来。钟翮目光一凝,脚下生根。
县丞对这个儿子是真的好,头上点翠描金的钗子一瞧便价格不菲,额间一滴石榴石的额坠将鬓角的头发压得整整齐齐,他脑后还挂着两个步摇,一行一止间玉石环佩相撞,清脆得像山上泉水迸溅。婚服用的是上好的布料,肩上还绣着金线,腰间坠着合欢配,脚下的红裙如同海浪一般。
陆嘉遇被李含章按着画了胭脂,平日总是苍白血色不足的脸上浮起一团红云,脖颈处一片雪白,像是雪山中养出来的妖。
李含章浑然不觉,满意地打量着陆嘉遇,“怎么样!好看吧!”
“仙长你也别愣着啊!要夸人家,第一次穿喜服!你夸了他他以后就都好看。”李含章一边说一边为陆嘉遇整理衣裙。
钟翮被点了名才反应过来,陆嘉遇有些不自在,眼里满是羞恼与……期待。像是受了蛊惑,钟翮一步一步走到了陆嘉遇面前,伸手用食指在他的唇上轻轻蹭了一下,一抹薄红便蹭在了钟翮的手指上。
“师尊……”陆嘉遇不敢动,他想问师尊在做什么,可话还未说完,钟翮就轻轻按了一下他的唇。
“别说话。”钟翮专注地将陆嘉遇唇上的口红擦淡了些,她小心翼翼,连气息似乎都屏住了。更是浑不在意自己染红了的手指,半晌擦到了她满意的颜色才放手。
钟翮换了一只没有染上口红的手轻轻按住了陆嘉遇的脖颈,松了口气,笑道,“我家嘉遇是最好看的孩子。”
若他有一天为一个人披上嫁衣,定然比这个更好看,陆汀州不会亏待她唯一的孙子,嫁的人定然也是门当户对,只是不知道她那时候还有立场去喝喜酒吗?钟翮心中紧了紧,半晌却又松了下来,只要她活着,悄悄看一眼总不是难事。
钟翮神思百转,片刻便想抽回手,冷不防陆嘉遇却突然握住了钟翮的手腕。
“怎么?”
陆嘉遇握地紧了些,“我方才感觉到你的脉搏了……师尊,你有心跳了?”
他不会感觉出错,那双冰冷的手贴在自己颈侧的时候带了些温度,肌肤相贴,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钟翮手腕上的筋脉重重跳了两下。
“你感觉错了。”钟翮温声道,“该走了,不要误了时候。”
说罢转头便出了院子,陆嘉遇被下人们簇拥着扶上轿子,连再多问一句的机会都没有。
在陆嘉遇瞧不见的角落里,钟翮皱着眉,将手掌贴在胸口,哪里仍旧是一片寂静,可方才的动静,不是作假。钟翮闭了闭眼,只当那是一场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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