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烛夜游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君薄宴
路上没有任何人影,只有松叶上落雪不断下坠的声音。钟翮像是感觉不到冷,掐诀将自己身上的中衣烘干,然后肩上披着放在一旁的外袍。
一线天这句话不是戏言,钟翮将鬼渊之火尽数熄灭,亲自将地下流着的一部分熔岩挪到了长白山。有山魂镇着鬼气,唐演的残魂闹不出幺蛾子来。山体像是被锋利的刀刃劈出一道天堑,从高空看下去是一道漆黑的缝隙,越靠近长白深处那道裂缝越宽,缝隙尽头是一片火山湖泊。湖面如镜,大抵由于火山的缘故还冒着一些热气。湖面之上伫立着一座漆黑的宫殿,两侧站着一排厉鬼。
钟翮有心跟陆嘉遇讲讲一线天,便没有招法器。两人牵着手如同一对凡人夫妻一般缓缓走过镜上。
沿路的厉鬼见钟翮过来,纷纷单膝行礼,“拜见主上。”
钟翮摆了摆手,“不必声张,让落盘做些吃的送到我的住处来,要些清淡的。”
那鬼仆感到莫名,毕竟鬼主哪里需要吃饭?但是他是没资格对主上提问的。他躬身称是便快速离去了。
这时,陆嘉遇伸手拽了拽钟翮,“我住哪里?”
钟翮回头正对上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她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然后在陆嘉遇的鼻尖吻了一下,“你记不记得在敦煌那次,我明明要了两间房,你半夜还是爬窗过来跟我睡一起了。”
她眼中满是温煦的笑意,“不跟我住一起,半夜还要劳你爬窗,为妻不忍。”
陆嘉遇的喉结动了动,然后后知后觉耳朵尖染上了红色,他却嘴硬,“不,这次不爬窗户了,我撬门。”
钟翮心情极好,伸手揉了揉他的耳垂,笑意凝成了一种更深重的感情,她瞧着陆嘉遇苍白而清隽的面容,“嘉遇,我背了一份礼给你,准备了好多年。”
她似乎怕吓着陆嘉遇,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我先说好,这一份礼不是为了弥补什么,也不是怜悯你孤苦。”
她眼中装满了陆嘉遇的倒影,“只因为那人是你爱的人。”
陆嘉遇的手颤了一下,然后就被钟翮整个握住。她伸手托起陆嘉遇的脸,将他眼里的惊涛骇浪都进掌心。
陆嘉遇一动不动,“是……谁?”
钟翮不再回答,背后一阵风卷过,巨大的羽翼就出现在了她身后。钟翮对着陆嘉遇伸出双手,她站在半空中对着陆嘉遇道,“来,我带你去看。”
陆嘉遇甚至不记得怎么答应她的,他只往前走了两步就被钟翮拢在了怀里,羽翼将刺目的阳光都遮挡住。瞬息之间,几个起伏,他们就到了长白山入口。
山口站着很多人,都是早先逃难过来的各家弟子。而山门之前站着一个挺拔的背影,那人腰间空空荡荡,头顶是一个玉冠,脑后垂下的黑发如同瀑布一般落在腰间。
只一个背影,陆嘉遇就认出来了。
那是身体康健,魂魄齐全的陆眠风。他没有躺在病榻上,也没有魂魄碎尽,是陆嘉遇没见过的陆眠风。
陆嘉遇靠在钟翮怀里眼睛一眨也不敢眨,他怕一闭眼梦就醒了。钟翮的声音适时在他耳侧响起,“有人为我们证婚了。”
陆嘉遇回头看向钟翮,眼眶通红,却伸手将她的眼睛捂住,“我不想哭了,但我忍不住,师尊别看。”
“……”钟翮紧了手臂,任由他捂住自己的视线,“好。”
“前辈还在忙,等一下带你去见她,先在这里看一会儿。”钟翮伸手将他的手从自己的眼睛上拿下来。
陆嘉遇鼻尖通红,靠着钟翮点了点头。
其实下面正乱糟糟,不少修士是被鬼修和魔修不情不愿提上来的,再加上拖过来的过程中,显然不是那么愉快,脾气暴躁的修士就与鬼修起了口角。
鬼修骂修士白眼狼,修士骂鬼修邪门歪道。
其中一个修士的生母死于鬼修剑下,好巧不巧,救她的就是那个鬼修。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场面钟翮和陆眠风都想到了,因此也不是很意外,也没有动手阻止。恩怨是非天道轮回,他们之间的私怨是该自己解决。
那修士气不过,对着鬼修拔剑,“你救我能安什么好心!这场浩劫本就是钟家那个坏种带来的,这就是你们的债!我告诉你,你们永远都该是阴沟里的老鼠!我们的功法能见光,你们能吗?”
“钟翮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自然也不会是!”
那鬼修黑了脸,阴森地盯着那个年轻的修士,“就该让你葬身鱼腹,死人果然比活人听话。”
“折枝,退下。”一道清亮的声音呵住了想要动手的鬼修。
那鬼修面上一僵,不情不愿地放下了手。
小修士紧攥的手悄悄松了开来,下一刻眼前一道残影,腹部就是一阵剧痛。她整个人向后飞去,被人一脚揣进了雪深湖。
众人一时间鸦雀无声,站在原地的人施施然将腿放了下来,整了整衣袍。然后慢里斯条走到湖边,低头看向在湖水中挣扎的修士,面色冷淡道,“这位修士,你是来逃难的,明白么?鬼主的名字,也不是你能叫的。”
修士被冷水冻成了一个没毛的鹌鹑,她不可置信地瞧着站在湖边的人,“华风……公子?”
身后的修士们炸开了锅,不知道惊多一些还是喜多一些,“月华剑主??”
“他活着!”
“他居然活着!!”
“必然是个假的!”
众说纷纭间,陈英带着剩下的钟家弟子赶到了,一时间吵吵嚷嚷的山门显得更加拥挤。
陆眠风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小修士道,“陆家家规抄十遍。”
陈英很快就认出了陆眠风,陆眠风也回头看向了陈英。
按理来算,两人之间还差着辈分。这位探陵君在他小时候多有照拂,陆眠风与他还算相熟。
陆眠风对着陈英遥遥一礼,“探陵君。”
陆眠风瞧着陈英,心道亲家来了。
陈英自然回礼,“华风无恙否?”
陈英心中感慨却不露分毫,毕竟贤侄确实是命途多舛。
※※※※※※※※※※※※※※※※※※※※
陆眠风:亲家!
陈英:贤侄!
陈英跟陆汀州是一辈的,他们修道的人活的时间长,所以辈分不重要。
秉烛夜游 第 82 章
随着陈英的到来,先前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失了不少。
与陆眠风见完礼后,陈英回头看向跌坐在水中央的弟子。看衣裳应当是陆家新进门的内门弟子,几番斟酌陈英道,“知春,带回去吧。”
陆知春还在半空中维持着着后来弟子的秩序,听见探陵君叫她,当即化作一道剑光落在了地上。
“是,探陵君。”陆知春先前没注意这边,再一抬头却正对上了陆眠风。
当即就愣住了,眼框先红了一圈,陆知春忍了忍,万般克制道,“师叔……”
陆眠风记得这个师侄,点了点头,“知春。”
那位弟子被陆眠风拎着领子从水中揪了出来,她眉间皆是冷意,“抄家规二十遍,禁足三月。”
首席师姐发了话,那弟子便是心里不服也没办法再说什么了。
陆眠风这才满意了些,回头看向满堂神色各异的小辈道,“诸位正道向来恩怨分明,恩必报,怨必偿,要危亡之时清算的,滚出一线天。”
陆眠风的长相被陆嘉遇继承了七分,年少时陆汀州向来纵容这个唯一的儿子,就算身死魂灭,他身上的肆意与洒脱仍未被磨尽。
似乎觉得震慑不够,陆眠风扫过眼前众人,“最好不要出言冒犯我家主上,不然我亲自让你们闭嘴。”
鬼道从来不讲道德仁义,陆眠风修得久了竟也有了三分邪气。
陈英见状,手掌微微按了一按,对陆眠风道,“我钟家弟子定然不会忘恩负义,还请陆公子放心。”
钟家家主都这么说了,其他几家自然不会挑事儿。
魔尊阮青荇早先擒住了秦游,顺手就将跟来的秦家弟子送去了敦煌交给安秧。一线天有钟翮和陆眠风,镇得住场,最难缠的剑修就被丢在了一线天。最后剩下的不过是陈家和一些散修,干脆被安顿在了楼家幽咽泉。
顾徐行与云家主有仇,连见都不愿意见一面,干脆来了一线天。阮青荇对着那群跟玻璃一样的医修就脑袋疼,干脆也来了一线天。
将这群修士安排好以后,陆眠风伸手示意陈英先行,两人不见外。陈英信得过陆眠风的人品,谢过之后两人并肩而行。
陈英道,“贤侄……你这魂魄是?”
陆眠风毫不避讳,伸手亮出破碎的魂核给他看,“死过一次,大彻大悟了,时间长了倒觉得这样也不错。”他眉眼间笑意舒展不似作伪。
陈英却皱了皱眉,陆眠风知道他在想什么,边走边道,“素问探陵君照拂门下弟子,想来一线天中您的旧人还很多,他们都很想见你。”
随着陆眠风的话,一道雾气散去,一线天的林中站满了人。
或者说,鬼修。
他们的面容都停留在青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或是哀戚,或是期待。这些流离失所的游魂们等待这一天太久了。
陈英的手指颤了颤,站在最首的鬼修终于是忍不住,单膝向陈英跪下,颤声道,“愿师尊岁岁安康。”
陆眠风不再打扰,转身离开了这里,故人叙旧,他要做的已经做完了。
钟翮踽踽独行三十年,将所有因她而死的钟家弟子一个一个的找了回来。世道炎凉,恩怨难纠,但她自己心中有一个算盘,一肩冷血将世道再次扛了起来。钟翮去东陵的时候带回来了一盏塑魂灯,用她的心头血养着,然后将陆眠风残破的魂魄一点点拼了起来,有了第一个,自然就有了第二个。
漆黑阴暗的一线天,自此有了掌灯等待鬼主回来的人。
陆眠风退出树林,一回头便瞧见等候已久的两个人。陆眠风瞧着已经面目全非的陆嘉遇竟感到有些陌生,可眉眼却先温和了下来。
这么些年里因为魂魄不稳的缘故他甚少出门,关于陆嘉遇的一切都是从钟翮嘴里听来的。
她口中那个坚强而又倔强的孩子与自己家从前那个爱哭粘人的小包子相差甚远,如今亲眼得见,他又觉得陆嘉遇似乎本该如此。
陆嘉遇冠的是他的姓,身上流的是他的血,又怎么会碌碌一生?
“你长大了。”他还是开了口。
下一刻,陆嘉遇似乎再也无法忍耐,几步上前扎进了陆眠风的怀中,他的双手哆嗦着抱住了陆眠风的腰,他想说好多好多话,却无从说起。
陆眠风拍了拍他,低低笑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少长进,怎么如今还是这么爱哭?”
陆嘉遇哽咽得含含糊糊,伸手抹了一把眼泪。钟翮适时接了话,“前辈说的不对,他才不爱哭,这三十年里的眼泪,都在这一两日里流尽了。”
陆眠风伸手为陆嘉遇擦去脸上的水迹,“主上说得是,是爹爹说错了,不哭哈。”
钟翮无奈道,“您怎么跟我那群师姐一样,还是叫我主上啊,我受不起。”
远远传来两声应和,顾徐行摇着扇子,“就是啊!她应该叫您爹啊。”
“不错不错。”阮青荇跟在她身后抚掌。
别人没什么反应,陆嘉遇挂着满脸的泪却先红了耳朵,钟翮站在他身后看得清清楚楚,笑着将人挡住。
她看向两人却没否认,只到“去去去,还未拜堂,于理不合。”
这下就连陆眠风都笑了,他伸手摸了摸自家儿子通红的脸颊,“怎么还害羞了。”
怕把人闹急了,钟翮摸了摸陆嘉遇的头,对陆眠风道,“前辈带着嘉遇先回去吧,你们这么多年不见,应当叙叙旧。”
陆眠风点了点头,“主上先忙。”
钟翮正要走,袖子却先被拽住了,陆嘉遇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她。
钟翮会意,他是担心今夜要说得太多,不能按约与她一起吃晚饭了。她弯了眼角,“没事,你放心与爹爹说话,我晚上正巧有些事情要做,不打紧的。”说完便与顾徐行他们离去。
顾徐行用折扇敲了敲钟翮的肩,“我真是够了,你们钟家人怎么都这么个套路?有话不好好说。”
阮青荇好奇心上来了,“咦?还有别人?”
顾徐行话瘾被勾了上来,这小魔尊年纪不大,但脾气却十分对顾徐行的胃口,当即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示意问得好。
“嗨,她娘从小就喜欢她爹,哎,你还没见过吧,就山门前那个冰冰冷冷的男修。”
阮青荇头如捣蒜,“瞧见了,与钟姐姐很像的那位。”
顾徐行摇了摇头,“连个情书都不敢给送,白白让陈家那个养女抢了先机,结果那一年陈家要与钟家联姻,她既不表白,也不拒绝将人娶了回来,一别扭就别扭到了现在。”
钟翮无奈,钟家这点破事儿的辛密早被上修界念叨烂了,但陈英的事情不是她能过问的,相敬如宾也算不得坏事,这么些年凑活着就过来了。
阮青荇一脸震惊,“暗恋变强娶?”
顾徐行欣慰地敲了敲阮青荇,“像你这样幸运的小傻子可是不多了。”
说到这里,顾徐行又想到了什么,“对了阿翮,你回了钟家一趟可有寻到你娘的魂魄?”
钟翮摇了摇头,钟沛自她身死那日便再没出现在众人面前,就连陈英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血脉至亲之间应当是有感应的,她总觉得她娘的情况不算好,但摆阵招魂却也没有半点回音。
钟翮凝眉,“我总觉得她就在离我很近的地方。”
阮青荇道,“钟姐姐别急,我过两日再去魔界看看,落进其他空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钟翮点了点头,“如今炼狱失守,各处大封都已经破开,我先前的猜想是对的,那些被封住的东西,是从炼狱里出来的。”
顾徐行叹了口气,“这是最坏的结果,也是最好的结果,如何让你活下来的答案应当也在炼狱中。”
阮青荇皱眉道,“钟姐姐,你若是已经打算与陆公子成亲,便别想着再像以前一样跳炼狱还债了。”
这句话顾徐行也赞同,她正色道,“青荇说的没错,倒不是不让你去,若是你身死便能换来安宁,那钟鸾为何还要搞这么后患无穷的一出?”
“我明白的。”钟翮看向山谷尽头的黑暗。
钟翮用了三十年搞清楚了自己是谁,可过去仍旧像是蒙着一层薄雾。钟鸾为什么会疯?钟家所有死去弟子魂影几乎都像钟翮的青鸟一般重生了,与修士的魂魄彻彻底底地分开了。若是真的想让她赴死,她娘又为什么用禁术将她的魂魄打散呢?
真正的答案似乎只死去的钟鸾知道。
夜里上灯的时候,陆嘉遇果然没有过来。钟翮看了一眼放在桌上冷掉的菜心中叹了口气,叫鬼奴将饭菜都了起来温着。
她闭眼靠在松软的床头,凝神闭目将神魂放了出去巡视。门外忽然一声轻响,钟翮立刻睁开了眼睛。
她睁眼看向站在门口的陆嘉遇,话未出口却眼睛却先弯了,“不是不来了么?怎么真的准备撬门?”
陆嘉遇盯着脚尖,耳朵尖上的红就没褪下去过,“我跟爹说了我与你已有夫妻之实,他就气得睡着了。”
钟翮伸手将人拉进来,忍着笑道,“所以?”
陆嘉遇耳朵更红了,“所以我来找我妻君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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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眠风:我知道儿大不中留,但是我没想到不中留地这么干脆。
秉烛夜游 第 83 章
钟翮低声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来了正巧,要吃点东西吗?”
陆嘉遇抬眼看她,“师尊,我辟谷很久了。”
“倒是我忘了,”她看着他的眼睛,眼中一片温软,“那就直接脱/衣裳吧。”
陆嘉遇耳边红晕简直要飞出窗去,“师……尊?”
钟翮回身将灯掌亮了些,对着他摆了摆手,促狭道,“你想什么呢?我让顾徐行给配了点药,给你擦擦。”
陆嘉遇手指一颤,将上身衣衫/脱/尽,然后背对着钟翮坐在了床沿边。不一会儿,一只微凉的手带着药酒的气息就抚上了他的背脊。很多伤其实他自己都不太记得了,但钟翮却一寸皮肤都不肯放过。
镜上阵仍在运转,窗外的雪落得扑扑簌簌,他苍白的身躯却始终拢在一层暖意中,那双手让他半分伤寒都没沾上。
就是……有点暖过了头,陆嘉遇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那些不轻不重的按压似乎带了慑人的热度,炬火在他的背脊上蜿蜒蛇行,连空气都变得粘稠。
天地良心,钟翮真的没想到什么别的地方去。她就是想看看自家徒弟还有没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暗伤,不一会儿手掌下单薄的身体就出了一层薄汗。
钟翮上完了最后背上的最后一处伤疤,“很热吗?我结界放冷些,你转过来我看看前面。”
陆嘉遇却一动不动,钟翮觉着奇怪,一抬头便对上陆嘉遇染了艳色的眼。
他似乎忍耐了许久,耳廓通红,眼中甚至有不可抑制的媚态。
陆嘉遇撑着身子遮挡着自己的裤子,带了些哀求道,“师……师尊,你能不能先别看?”话未说完,他便再说不下去了,脸上出现了一种羞愤欲绝的表情。
钟翮明白了过来,不由得想笑,她是女子,对欲/望自然熟悉不过。而她向来自律克己,这一闹钟翮不由得感叹年轻人还是火气旺盛啊。
但陆嘉遇对她有欲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怎么了?让为师看看?”钟翮靠近了些将陆嘉遇光裸的背脊困在了怀中。
“你你……你!”陆嘉遇有口难言,缩紧了身体,威慑不足地瞪了钟翮一眼。
钟翮被那软绵绵的一眼瞪笑了,伸手揽住陆嘉遇的腰,一个用力就将人仰面放在了床上。她手中灵光一闪,床头一根柔软的红绳飞了过来,将陆嘉遇的手腕牢牢绑在了床头。
他不/着寸/缕,身前狼藉暴露在钟翮眼前,几乎是一览无余。陆嘉遇羞得眼睛都红了,偏头不肯看她。
钟翮低低笑了一声,然后就看见小徒弟更兴奋了些。
原来人浑身上下,只有嘴会说谎。
她伸手将药酒涂抹在陆嘉遇身前的疤痕上,一丝不苟,慢里斯条。等到结束,陆嘉遇已经被她的动作折磨地泪意盈盈。
“师……师尊,别……别看。”他咬牙将呻/吟吞进肚子里。
下一刻眼前却一黑,钟翮倾身吻了吻他的唇,眉眼温和道,“睁眼看我,嘉遇,天地人伦,情不自禁。”
“你爱我,我有什么可计较的?”
陆嘉遇抿了抿唇,声如蚊呐,“……你欺负我,你还绑我……”
钟翮义正言辞,“乱说,还不是为了给你上药。”
“我……”陆嘉遇被钟翮如此不要脸的行径噎住了,再多的言语被一个吻堵了回去。
钟翮贴着他的耳朵蛊惑道,“说你想要什么,师尊给你。”
他刚开始还梗着头不说话,钟翮偏头亲了亲他的颈侧,直到他崩溃地缴械投降。
陆嘉遇神志不清,挣扎道,“……你”
钟翮心满意足,“我怎么?”
“想要你。”陆嘉遇低声哽咽。
夜幕漆黑,雪地将月色照在窗户上,而屋内昏黄的灯将暖意都聚拢起来。
陆嘉遇啜泣着,“陆嘉遇想要钟翮。”
女子心情很好,“好。”
灯火渐熄就已经是后半夜了,钟翮伸手为躺在怀中昏睡的陆嘉遇揉这手腕,红绳绑久了到底还是会有些印子。
陆嘉遇背靠着钟翮睡得安稳,不知道做了什么梦,他整个人抖了一下然后睁开了眼睛。
眼前空无一人让他有些惶恐,还未开口身后便探来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钟翮的声音贴着耳边传来,“做噩梦了?”
陆嘉遇心下一松,方才那一场情迷意乱的记忆复了位。他转身藏进钟翮温暖的身体里,贴着缓慢跳动的心脏呢喃道,“师尊你疼不疼啊……”
钟翮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不疼,快睡。”
陆嘉遇没有完全清醒,还迷迷瞪瞪,抬头看着钟翮道,“我想每一夜都睡在师尊怀里,师尊不要背对我,可以吗?”
钟翮拍了拍他的背,将被子在他身后又压实了一些,“好。”
那一夜站在雪地上看月亮的人不只一个,顾徐行摇着扇子靠在鬼府的走廊边上喝酒,阮青荇跟着凑热闹,端了两盘花生米跟着一起喝。
正说着,顾徐行忽然眯了眯眼,“你看看那是小嘉遇吗?”
一个黑影偷偷摸摸溜进了另一个屋子。
阮青荇眯了眯眼,肯定道,“是,那个房间里是谁?毕竟以前从没人住过那个房子。”
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陆眠风一脸复杂走到了跟前,“顾前辈,能借你口酒喝吗?”
顾徐行没不答应的理由,几人都相熟,也不是会端架子的人,干脆围坐在了一起。
陆眠风缓了缓道,“还能是谁?那房间里必然是主上啊!”
顾徐行顿时就明白了,当即笑道,“我说那么好个房子怎么一直没人住!钟翮那小子把它当婚房用了!”
陆眠风有点愁,“我要怎么委婉地提醒陈叔叔让她女儿娶我儿子?那成亲以后我是应该把探陵君叫什么?”
阮青荇一口酒没含住,当时就喷了出来,一边咳一边笑,“哈哈哈哈哈。”
顾徐行也有些忍俊不禁,“钟翮会处理好的,华风应当是不用担心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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