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长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一剑知
就像自己明明朝水中丢进了一大块石头,但水面上却是一点水纹和波浪都没激起。
“文德” 安康突然唤了她,语气还是淡然。
“有一件事情,本宫趁今日和你说了”
从决定坦承的那一刻起,文德心里就做好了准备,如果安康要因为这件事情,和她断了关系,那也只能接受。只是,文德终究还是舍不下安康。
“说吧” 她弯**,摀住了脸。
安康见她这样,心软了一大半,轻轻拨弄着她额前的秀发,温柔地说,
“若有一日,朝中有人要与本宫议婚,到时随你用什麽方法,千万都要替本宫回绝了。”
“听见没有”
文德抬起头,眼中全是不解。“侄儿听见了,只是姑母为何突然提到此事”
安康抚着文德的脸,想着如何回答。
心爱的人枕边有别人,有多麽痛苦,安康算是体会到了。可文德毕竟是皇帝,安康纵然无奈,却还能安慰自己。可文德不同,安康实在舍不得,看文德身在万人之上,却也要承受和自己一样的内心煎熬。
如果有一天,自己的身上也有了别人的痕迹,文德大概会发疯的。
“没为什麽,你知道就好。”
安康用眼睛叹了口气,只轻声留下这句话。
这就是她独孤安康的爱,宁可都痛在自己,也要保文德万全。
大魏长歌 第27章
“莫非是,朝中有人想和姑母议婚吗”
文德对安康突然讲到婚事感到意外,关於此事,她自己是一点风声也没听见。
“目前没有” 安康轻回,在语气中强调了目前两个字。“文德,本宫不是你,不是一国之君,” 她向是要说什麽重要的事情,捧起文德的头,认真说道。
是没错,文德在朝政上是一个有为之君,这一点显而易见,无须安康替她操心。但是在情感的处理上,她实在太过被动,那个青楼女子楚琉璃如此,皇后尹续卿也是如此。
安康觉得,有时连文礼的反应都要比文德来得快些。敬王夫人姜灵宛虽然成天往安康的府里跑,向她抱怨文礼,但任谁都看得出,灵宛究竟还是被文礼驯得服服贴贴,如今孩子都怀了两个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文德,这或许也和她的成长背景有关。文德自幼就是太子,又生为独孤氏的後裔,在她的理解中,女子和女子之间,并没有什麽可以让人置喙之处。这也是由於文德的特殊身分,以及独孤氏悠远的传统所致,朝臣和百姓对於文德喜爱女子,是有着额外的包容,也早已将之视为理所当然。
可文德忽略了,朝臣和百姓给她的这份包容,有很大的可能并不会转嫁到安康身上,或是大魏的其他女子身上。尤其安康,早已年过三十,以她的美貌和声名,若时至今日若才对外表示自己对女子的喜爱,只怕没有人会相信,朝中也会对此有杂声或意见的。
“除了你,本宫不想和其他人在一起,” 安康含着气,还是捧着文德的脸,对她说。她的指尖来回滑过文德的脸颊,眼神中是文德没有见过的温柔。
“本宫心里只有你,可本宫的婚事,靠本宫自己,自是能够挡的了一时,却挡不了长久,” 她停了指尖,目光留在了文德的双眸。那双本该深邃的眼睛,此时全被一波又一波,急於夺眶而出的泪水所占据。
安康舍不得见她掉泪,吻了上去,不让文德眼中的泪水流下。
“本宫既敢爱你,就不会畏惧这些”
她扶住文德的後颈,轻轻揉拭着那个青紫色的咬痕。
“只是有些事,你要替本宫扛着。”
安康明白,文德还太年轻了,她还不满二十岁。文德或许知道自己手上的权力很大,但却不知道究竟有多大,她能掌控的不只是朝政,还有人心。
文德也还没有意识到,在自己和她的这段感情中,自己虽是她的姑母,是她的长辈,却反而是需要她守护的那一个。
“侄儿答应你,侄儿绝不会,让你离开侄儿的身边”
文德被她捧在手中,暗哑地说道。她抬起头,用袖摆拭去脸上的哭痕。
“别哭了,本宫又没怪你。” 安康笑了笑,拂手为她擦去脸上剩馀的泪水。
在安康的柔声轻抚下,文德总算止住了眼泪,她深呼吸了几口,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文德哭的都渴了,她为自己倒了杯龙井,这茶早已凉了,文德一连喝了好几大杯。
“姑母可以陪侄儿去看看一个人吗” 文德几乎把整壶的龙井都喝完了,只是眼角还是闪烁着些晶莹泪光。
“谁” 安康问。
“等见到她,侄儿自会告诉姑母,” 文德逐渐恢复平日的冷静,“侄儿先叫上文礼。”
文德说完,起身开门,让人去把敬王叫了过来。
究竟是什麽人,竟也和文礼有关安康有些困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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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德领着安康和文礼,来到了那个安置瞎眼老嬷嬷的小房。安康对文德竟在宫里藏了个老嬷嬷,已经感到意外,又见这老嬷嬷胡言乱语,双眼被人戳瞎,更觉得诡异的很。
“这老嬷嬷是谁” 她不忍再看,转头问向文德。
文德看了文礼一眼,把楚琉璃的身世,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安康。
“侄儿总觉得,琉璃的身世,并没有她说的那样单纯。” 文德实话说道。
“皇姊,你真怀疑琉璃和北耳弥之间有勾串” 文礼还是不信,所以之前虽然问过,还是又问了文德一回。
北耳弥,只是其一,更为深沉的原因,文德并没有告诉文礼。
“姑母,侄儿问您,您可曾看过侄儿和文礼的母亲”
陈氏,由於不得文德祖父的认可,一直都是大魏深宫禁忌的话题,文德和文礼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提过,包括在安康和禾昌面前都没有。
文礼听见文德在此时提起早逝的母亲,张大了嘴。
安康对陈氏倒不怎麽介意,文德问了,她就认真地回想。
当年二哥禾盛的确带着陈氏回过宫中,但也只有一回,之後再也没见过。可是那时安康还很年幼,对於陈氏这个人,已经没什麽印象了。
安康思索时,文德一直凝视着她。安康含情如画的眉眼因专心而微微皱起,这副模样,和琉璃郁郁寡欢,轻锁双眉的样子,实在神似。
“见过,可是本宫实在不记得什麽样了。” 安康想了许久後,回答文德。
文礼就不用问了,肯定是全忘了。
“侄儿自己,也没什麽记忆。” 文德喃喃道,
“其实,不瞒姑母,侄儿是怀疑,楚琉璃的身世,或许和母亲有关。”
琉璃说过,她的母亲是南唐人,父亲又是死於与北耳弥之战,这与独孤禾盛和陈氏的遭遇是相符合的。论年纪,推回邠城之战的元武四十一年,也是成立。
要说不合情理的,只有头发......独孤氏的子孙,几乎全都是一头黑褐色的长直发,可琉璃的发色,文德记得,是略为带卷的乌黑长发。
文德的话,就像狼槌一样,敲响着沉寂已久的大钟。
文礼再难沉默,他用极大的音量向文德喊道,“皇姊,这事未太荒唐了。”
“怎麽可以仅凭臆测,就把琉璃扯到了母亲身上。” 文礼喊完,泄了气,无奈地坐到墙边的椅子上。
“朕知道,所以一直没说出来。” 文德知道他接受不了,也明白自己的猜测过於武断,只能这样说。
“那为什麽这时候说” 安康出声,她也想知道,而且为什麽还要三个人聚在一起说。
文德摆下了头,想了一会儿,又抬起,她缓缓地说,“因为侄儿不想有事情再瞒着姑母了,此生都不会再有事情瞒着您。”
文德下了很大的决心,向安康笃定地说出自己的心思。
“还有,朕觉得这件事情,文礼也有权利知晓。”
文礼还是不以为然,“荒唐,太荒唐了,” 他说,“父亲和母亲在元武四十一年就一同死在邠城,我除了皇姊,哪可能还有什麽妹妹。”
“那倒不见得,” 安康沉沉地说,当年的事情她也算是经过了全程,即使没有身在其中,也是在旁听了个大概。
“邠城大败後,二哥的尸身,是有被送回宫里的。” 她看着文德和文礼,顿了一顿,“可是你们的母亲,并没有找着她的.......”
“所以,本宫也不敢说,你们的母亲是死在了邠城,或许只是在战报和史册上,必须那样记载而已。”
当年邠城大败,禾盛战死,大魏宫中气氛颓丧,皇上的身子一下子就倒下了,所有人都手忙脚乱。禾昌当时是太子,丧弟之痛尚未抚平,还要照料床榻上的父亲,自然也没神去追查陈氏的下落。
更遑论,当时的皇上并未接纳陈氏,照理她是不能入宗祠的,既然和独孤氏没有直接关系,史官们就也随意记载了。
有关陈氏,这已是安康所记得的一切。
“不过本宫也觉得,若只凭眼下的证据,和这个看不出什麽的老嬷嬷,就说琉璃可能是你们母亲留下的孩儿,的确是有些牵强了。”
安康虽然没有文礼的反应那样激烈,但心里也是不相信的,但她还是委婉地说,不想刺激文德。
三个人在小屋里,意见各不相同,难以形成共识,但有一点倒是一样的,就是都忽略了这个瞎眼老嬷嬷。
老嬷嬷的耳力,经过宫里的太医连日来的调养,已经好多了些。许是听三个人快吵了起来,尤其是年轻的两个,男的越来越激动,女的也越来越不耐,老嬷嬷坐在墙边,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地就开了口,哼唱起那首不知名的曲调来了。
这就是青兔禀报过的,那首听不出是什麽的曲调歌谣。
安康,文德,文礼三个人,霎时就安静下来,竖耳听着。
“这小曲是什麽阿,我怎麽听不太出来” 文礼疑问道。文礼跑青楼是出了名的,怎可能有他没听过的小曲,他双手插着腰,拚了命地回想。
安康虽然不常去青楼,但宫中歌女的表演还是熟悉的,但这曲调陌生,她也听不出个所以。
三个人中,只有文德,脸色一变。
“文礼,这不是小曲.......” 她沉着脸。
文德的神情过於可怕,文礼不知道究竟发生什麽事情了,“不是小曲,那是什麽” 文礼问。
文德默不作声,直到老嬷嬷唱完了,她才走上前去,盯着老妈妈仔细地瞧着。
“老嬷嬷,老嬷嬷” 文德蹲下,在她耳边大声地喊着。
“您这首歌,是谁教您唱的”
老嬷嬷被她一喊,好像被吓到,又回到了那个疯傻的模样。
“你们行行好,放过我吧......我老了,就快死了” 老嬷嬷又开始不断地求饶。
文德见她这样,叹了口气。
“皇姊,到底怎麽了”
“是阿,文德,这曲究竟怎麽了”
不只文礼,安康也问。
“这不是青楼里那些艺女唱的小曲,是......”
文德的嘴唇在颤抖,她似是被老嬷嬷方才的歌声惊到了,还没回过神来。
安康见状一步上前,握住她的手,“是什麽” 她轻声问。
文德看着她,深吸了一口气,
“那是一首哄孩子入睡的歌谣”
文德话一出,文礼便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皇姊怎知” 他问。文礼奇怪,文德又没养过孩子,平日也没和孩子相处,怎会知道这歌是哄孩子入睡时唱的。
文德看了看安康,又看了看文礼,两人都是疑惑的神情。
“因为朕听过。”
文德振直了身子,
“在朕很小的时候,就有人在朕的耳边唱过了。”
大魏长歌 第28章
“琉璃,是我~”
盈春阁内,千红拎着几件艺女登台时专着的绫杉和长裙,站在琉璃的门外。
这些绫杉和长裙,都是千红特别让大凉城里最好的衣坊师傅为琉璃量身订制的,这不才刚送来,千红就赶紧拿来让琉璃试试。
琉璃才开了门,眼前就堆满了作工细的刺绣锦服。上头绣着的,有牡丹,有芙蓉,桃红色的,青色的,琉璃都看花了眼。
“大妈妈,怎麽突然给我做这麽多新衣裳阿” 琉璃不禁问。
千红把门一关,拿着衣裳一件一件地在琉璃身上比画,一边说,“唉,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你非池中之物,迟早要飞上枝头吗”
千红的抬举,琉璃不敢当,她没回答,只轻轻地点了头,表示记得这件事。
“今天一大早,长公主府里就派人来传话了,说是让你去她府里,教教那些宫里的歌伎呢” 千红摆弄着衣裳,骄傲地说。
“长公主” 琉璃吓了一跳。
千红点点头,“长公主鲜少出入我这里,这回能看上你,是看中你了阿”
“若你能得了长公主欢心,以後在这大凉,就是云开夜明,说不定连我,以後都要靠上你了” 千红笑着,琉璃还没去到长公主府里,她就已经替她打算好了。
琉璃勉为其难地对千红笑着,但心里却是有些心虚害怕,“莫非是身分露了馅.....” 她内心思忖。
但琉璃也没法子,事情来的突然,也无法通知昆仑汗,只能硬着头皮去一趟了。
长公主府的马车亲自来接,琉璃换上千红为她订制的锦衣华服,没多久就上了车,往长公主府里而去。
长公主府,是先祖元武皇帝在位时,特地为其建造,在大凉城是最为玉宇辉煌的宅邸。朱漆的大门,金丝楠木的匾额,匾额上写着“安康府”三个大字。
琉璃觉得,长公主府比起北耳弥的塔兰城宫廷,丝毫不逊色,甚至还要来的更为富丽堂皇。
“琉璃姑娘,这边请,长公主已在等着您了。” 门旁的掌事见琉璃下了马车,走上前去。
琉璃跟在掌事的後头,一路走进了长公主府。在走的路上,琉璃已经可以听见些许丝竹声,还有几个歌伎在院子里练习着。
掌事把琉璃带到了正厅,大喊一声“启禀长公主,琉璃姑娘到~”
“进来吧” 安康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琉璃认得出那个声音,的确就是当时自己和太子独孤文德过夜时,穿了一身男装,闯进来的安康公主。
“琉璃姑娘” 琉璃一踏进去,安康便主动相迎。
正厅内,十几个歌伎正摆弄着身子,随着师傅们弹奏的丝竹声起舞,安康领着她,向她解释道,
“本宫奉皇上之命,要替宫里的歌伎练上几首新曲,无奈这曲调身段,练了好几日,始终练不好,本宫久闻你的大名,这才把你请了来,想让你帮帮本宫。”
安康这样说,琉璃连忙屈身行礼,“长公主说笑了,琉璃一身雕虫小技,怎敢在长公主面前卖弄。”
安康轻笑,“行了,你就别谦虚了,” 她牵起琉璃的手,带着她走到了这群歌伎的面前,“等等你就帮着本宫,看她们有哪里做不好的,直接指导便成。”
琉璃无法再推辞,也没看出安康的神情有什麽异状,看来是真的让她来教歌舞的,“民女谨遵长公主之命” 琉璃恭敬地说。
婉转悠扬的曲调,丝竹声不绝於耳,少女们的裙摆在安康府里翩然而起,琉璃穿梭其中,对这些宫里的歌伎们略加指导,她的态度十分谦卑,一点也没有当红名伎的架子。
安康在旁,趁琉璃没注意,仔细地瞧着她,眼里尽是锐利的目光。
文德说,那首瞎眼老嬷嬷哼唱的曲调,是她幼时在睡梦之中,听母亲陈氏在她耳边唱过的。
这首歌谣,很明显不是大魏歌谣,既是陈氏所唱,那很有可能是来自南唐。
南唐的歌谣,为何这个临翟的瞎眼老嬷嬷会哼会唱,实是疑问。
临翟位处大魏的北方,这样偏远地方的青楼大妈妈,这个瞎眼老嬷嬷,会听过这首歌谣,不太可能只是巧合。照琉璃所说,她曾与这个老嬷嬷同住在临翟城许久,两人之间,或许和陈氏之间,三个人是有连结关系。
人一专注起来,时间过得飞快,两三个时辰很快地就过了。
“长公主知道姑娘们都累了,” 沉香走了出来,向大夥说道。
“这里有一首宫里新谱的曲,这是今天练的最後一首了,公主说先让各位姑娘听听,看有没有什麽想法,或是可以修改的”
“等练好了,今晚公主请各位姑娘留在府里用晚膳,也会重金答谢姑娘们的辛苦。”
歌伎们听到是最後一首,又有赏赐可拿,重新来了神。琉璃也流了一身汗,她也和其他姑娘一样,认真听着师傅们准备演奏的曲调。
“琉璃姑娘,喝口茶吧,这是长公主特别让奴婢拿给您的” 沉香拿过一杯热茶,递给琉璃。
琉璃接过,连对沉香,她都恭谨地行了个礼。
这首曲,是文礼照着老嬷嬷所哼唱,改编而成。文礼颇通音律,只听过一次,便能记得。他改了几个地方,还谱上了词,让这首歌谣听上去像是歌伎艺女们所唱的小曲,但若是晓得原曲的人,肯定是能轻易听得出来的。
假若连一般人只要听过都能辨别,更不用说琉璃了。她从小就在青楼中长大,她的耳朵是何等敏锐,脑中记着的歌谱不下千曲,师傅们的琴声才刚下,她的神色就僵住了。
“铿锵”一声,琉璃手中的茶杯掉到了地上。茶,她一口都还没喝,全洒在了地。
安康的双眼本就未曾离开过琉璃,看在眼里,已经不需要再测试了,安康让人停了丝竹,送这些宫里的歌伎,前去前殿用膳。
“琉璃姑娘,请留步。” 安康走到她身旁,“有一个人,本宫想让你见见。”
琉璃被安康的一双利光盯着,浑身颤抖,可又想努力地不让自己表现得过度惊慌,她咬着嘴唇,强作镇定,跟在安康身後走去。
安康把琉璃带到了偏室,偏室里坐着的,是文德和文礼,还有那个瞎眼老嬷嬷。
琉璃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瞎眼老嬷嬷,心中已凉。
一年多前,昆仑汗为了把自己送进大凉的盈春阁当细作,选中了临翟这个经常有马队进出的大魏北方小城。在临翟这样偏远地方的小青楼里,艺女来来去去,也有跟着马队走了的,莫名其妙地就死了的,昆仑汗要她待在这里,说是要买通盈春阁的老鸨千红她手下的探子,而自己只要和待大妈妈一起,和往常一样登台,剩下的昆仑汗会有安排。
才这样过了没多久,突然一日,昆仑汗的手下就闯进了青楼,把大妈妈和青楼里的其他艺女毒打一顿,大妈妈的双眼被戳瞎,只能死活地求饶。
琉璃知道昆仑汗的手法,他怕把事情闹大,所以不会闹出人命,但他会把人弄疯,只要疯了,一个疯妇,是没有人会多加理会的,到时候死在路边,也不会引起注意。
虽然如此,琉璃当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她在被千红派来的人接走之前,和大妈妈还一起住了几日。虽然大妈妈神智不清,琉璃还是照顾她起居,那首哄孩子的歌谣,就是在这段时间,琉璃安抚已经傻了的大妈妈时所哼唱的。
琉璃判断得出,自己的身分很有可能已经被怀疑,可至於被怀疑到什麽程度,这她还说不准,说不定也只是把她带到这里,套话而已。
“不管如何,都不能说出自己是昆仑汗的眼线,否则被昆仑汗监禁在塔兰城的母亲就危险了......” 琉璃心想。
安康不动声色,关上了门,坐在文德身旁。
“琉璃,你应该见过这个人吧” 文礼起身问,他口中的这个人,指的就是这个瞎眼老嬷嬷。
“回禀敬王,民女见过,此人正是民女住在临翟时,青楼里的大妈妈。”
“怎麽,老嬷嬷眼睛被人戳瞎了,你看上去好像不怎麽难过阿” 文礼试探地问。
琉璃没有回答,只是有些哀伤地看着文礼。
“你知道她是怎麽被人戳瞎的吗” 文礼追问。
琉璃摇了摇头,
“民女不知,临翟城小,却常有马队经过,马队里的男子是民女青楼里的常客,他们不似大凉的公子们有家教和教养,有时会对大妈妈和艺女拳脚相向,就算是把人直接掳了去,也是常有的事。”
文礼与文德对看了一眼。
“那,方才那首曲子,你听得出是什麽吗” 文礼甩了甩袖子,继续问。
“回敬王,民女听得出,”
文礼的问话循序渐进,抽丝剥茧,琉璃纵然已将照着昆仑汗所指示,将说词准备好,但她的声音,渐渐地有些颤抖,是快坚持不下去了。
“那是民女的母亲,在民女幼时,哄民女入睡的歌谣。民女的母亲是南唐人,母亲说过,在南唐,此首歌谣几乎是人人会唱,并不怎麽稀奇。”
“民女常住在大妈妈的青楼,许是曾在大妈妈面前唱过,大妈妈耳力好,便记下了。” 琉璃还在尽力应付着文礼。
可房里扣掉老嬷嬷和敬王,还有两个人,皇上和长公主可不像文礼好打发。文德用耳朵一直听着,没说话,脸色很沉。等文礼问完了,琉璃答完了,她才开口说话。
“琉璃,你的母亲,到底是怎麽死的” 文德凛然道。她托着头,单刀直入,也不跟琉璃瞎耗。
琉璃不敢看皇上,她的眼神左右飘移,神色越来越慌张。
“琉璃,朕再问一次,你的母亲到底是怎麽死的”
琉璃低下了头,嘴唇止不住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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