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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狂上加狂
只这一会的功夫,身后便有几名妫姜的婢女赶了过来,目光炯炯地望着莘奴莫名其妙的脸。而妫姜则若无其事地继续拉着莘奴往前走。
莘奴听得糊涂,开口道:“妹妹当知我对药材知道的不深,如何又来考我?”
此时她们已经走到了门口,妫姜登上了马车,微微笑道:“我不日便要入京了,就此与姬别过,还望闲暇时多看些医书,总是大有裨益的。”
莘奴看着那马车走远,消失在暮夜的迷障里,莘奴望着妫姜的马车被雾气包围消失的情形,突然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她深知妫姜,她绝对不是个说废话之人。那么她提醒“龙葵”是药材的那一句究竟是有何深意?
回去后,她命人从王诩的书房里取来了几卷记录药材的典籍,就着床榻便的青铜鹤灯细细地查看。
在连续翻看了几卷后,终于发现了关于“龙葵”的记述。这种在路旁随处可见的植物,它的果实黑圆,莘奴小时也经常在山上采摘入口,少食用些倒也是治病的好手,不过需要郎中精心调配用量。
而它的叶子,却是毒性极强的。若是不小心当做了其他野菜误服,轻则呕吐腹泻头痛气虚,重则会让人抽搐错乱而亡。
看到这,莘奴不禁心内一沉,妫姜突然开口要自己查找这一味“龙葵”,可是暗示着那位尊贵的周王室夫人是良药,还是有毒的?
这般一想,竟是一夜的失眠。
冬至已过。按照俗礼,冬至后的半个月期间乃是斋戒后的开斋之时。贵人间的宴饮不断,而龙葵夫人也发出了请柬,广邀城中的士卿前往。王诩自然也在其中。
当听闻这事时,莘奴心内一沉。现在她再听到龙葵夫人,却不是因为嫉妒,实在是因为那妫姜一句似是而非的暗示而心生疑窦。
可是又不能因为妫姜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开口劝阻着王诩前往。不然一准又要被他认定自己乃是醋海生波,又嫉妒起那位才貌出众的师姐来。一时间心内便有些踌躇。
最后干脆蒙上大被装病,只赖着床榻上抓着王诩的手腕不让他走。
王诩看着冷清,却一向拿这女子顽劣耍赖的样子失了主张,一时也不忍心甩了她的手,只一句句的“乖奴儿,我会早些回来”的诱哄着。
子虎等在门外,听着里面那平日清冷的声音一声声地诱哄着,实在是有些听不得,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声与同在一旁等候的白圭道:“君还说这女子乃是凤雏?观这屋内的情形,若家主是君王,这不通晓事理的女人便是祸国的红颜祸水!”





为奴 143|第 1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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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虎的这番评判是得不到回应的,白圭这等人精哪里会妄言?不过也是频频看着院子里的日冕,略显焦躁的模样。
今日龙葵夫人的这场宴会并非寻常的吃吃喝喝,魏秦两国达成了和书,公子嬴驷归国在即,这也是为公子践行。
另外龙葵还邀请了魏国的太子姬嗣出席。这姬嗣乃是魏国未来的国君,若是恩师能与他同席畅饮,对于未来重新在魏国布局是大有裨益的。所以今日这场宴会很是重要。
王诩在耐心地劝慰了一会,不动声色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在验看了她脉搏平稳后,复又松手,捏着她的脸蛋道:“怎么又这么顽皮?可是在装病?我都说了与那龙葵并无其他,你怎么又在闹?”
眼看着装病是逃不过王诩的眼,莘奴干脆起身,正色道:“今日我晨起便眼皮直跳,乃是不祥的征兆,我不想你去。”
王诩却已经甩开了她的手,淡淡道:“你若是乖顺些,这几日我事忙,没有同你睡,听婢女说,你前几日整夜翻看书简,睡觉也不甚踏实,若不整日里熬夜看书,自然就不会眼皮跳了。”
说完,便起身往外走去。
莘奴知道,在这男人的心里有鹏程宏图,自然是一时阻拦不住的。而妫姜的那一句又实在是没头没脑,她就算妄言出来,只怕也是白白让王诩认为她妒意太盛罢了。一时无法,只能看着王诩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如今在莘奴在邺城将养出来的家主气息已经所剩不多。王诩捏握稳妥了她的心后,天生的掌控之感便又回来了,她身旁的仆役们也是会见风使舵的,事事都要向男家主禀报了才稳妥。而莘奴也因为怀孕,身子日渐乏累而懒理这些,但是心内多少还是有些不大舒服的。
从父母去世后,她便一直仰仗着王诩过活,可是心内一直缺乏落地的安稳之感。直到她脱离了王诩,在邺城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地后,才算是有了安稳度日的从容。可是这难得获得的从容如今到了大梁来时又是渐渐地分崩离析,失去了大半。
莘奴并不想如此,可是在王诩的强势之前,并不知该如何是好。而今日这一事,更让莘奴深刻认识到在王诩的眼中,自己还是那个在鬼谷里贪玩顽劣的少女。既然阻拦不住他,莫不如自己也前去参加,倒是要看看那龙葵夫人的宴会有何名堂。
既然这么想定,莘奴就连忙起身,吩咐侍女为她准备礼服,收拾打扮之后,便起身到了门口,可是王诩早已经离去了。莘奴命人备好了马车,待马车起行之后,她才想到自己并无请柬,如何参加宴会还是个问题。
不多时,马车便到了龙葵夫人的驿馆之前,因为她身为周天子夫人,礼遇自然高于其他的贵宾。车门前停放的车马甚多,看着图腾徽章都是显赫的士卿之家。
莘奴下了马车,想着如何叫仆役去唤门,却突然发现一熟人立在了门前。
“姬怎么独自前来?”那立在门前的正是护送龙葵夫人来到大梁是廉伊。
因为一早便看见王诩带着随从前来了,廉伊十分诧异莘奴会在这时候独自前来,立刻变迎了上去。
莘奴眼望廉伊,突然心生疑窦道:“当初在邺城外见你护送龙葵夫人,实在不知为何要由你护送天子夫人?”
廉伊不慌不忙地道:“只因为龙葵夫人周游至赵,所以赵王命我护送她至梁。”
莘奴没有说话,她原先只以为龙葵只是个喜好游山玩水的奇女子。可是如今天子式微,就算是在诸侯面前也难保有应有的威严,更何况她身为一个侧夫人,更是没有什么余威。
可是廉伊作为被赵王重视的悍将,却亲自无怨无悔地送着一位天子的妾室,这本是就是很不平常的……
正当她心思凌乱地胡想着时,廉伊迟疑了下道:“此时里面已经开席,若是姬贸然前往,乃是赴宴迟到,会被众人侧目,实在是失礼,不若从旁门入,待得丝乐奏响时,再入席也不迟……”
莘奴摇了摇头,她见着驿站门前车马繁多的样子,心内也略略松缓了一口气,这般隆重的场合又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自己到底是怀孕的发傻,因为妫姜一句没有头脑的话而疑神疑鬼。
于是便婉言谢绝了廉伊为她开侧门的好意,只想回转到马车上。
可是走了几步时,廉伊却适时言道:“姬不入内也好……有些事还是不知为妙……”
莘奴顿住了脚步,美目微瞪道:“你……这是何意?”
廉伊定定地望着她,坦然道:“姬当配能奉姬若珍宝之人,王诩不配!”
莘奴见廉伊又旧病复燃,当下转身便要走。可是廉伊的声音却是止不住的:“我这护送夫人的一路,倒是听到不少旧事。听夫人身边的老仆言,王诩当年为阻止龙葵夫人嫁入周王室,在雪地里徒步行走了一天一夜,双脚冻出了寒疮,你觉得依着他的性情,在他的眼中,龙葵夫人会只是师姐而已嘛?别人可能不知,可我见到龙葵夫人的那一刻便觉得莫名的眼熟,再听闻这件旧事,立刻便全懂了!姬在王诩的眼里,不过是他当年痛失的师姐的替身罢了!”
莘奴连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只觉得浑身微微发颤。
她清楚地记得,有一年王诩云游出去,足足有一年未归,待得回来时,正逢冬季,双足都是严重的冻伤,那时她看着心疼,还亲自求了父亲请来郎中替王诩医治。只是问他为何会双脚冻成这般,他却紧紧地闭唇不言,而且那几个月了,他似乎连正眼都未看她一眼,较于往常更加的冰冷疏离。
那时莘奴记忆当中最为难熬的寒冬,只因为那个少年不肯对她露出半分的微笑。
似乎也是从那时起,少年管教起她的日常礼节更加的严谨苛刻,每一颦每一笑都有苛刻而细致的要求……
若说先前的疑窦被莘奴强自按压了下来,而现在这疑窦却如浇灌了肥水一般,萌发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在陈年旧事的一一对照中,莘奴突然明白,也许王诩并没说谎,如今他是真的不喜欢龙葵夫人的了。
他爱的,一直是年少时珍藏在心内的完美的影子,而如今这影子在自己的身上得以延续而已。




为奴 144|底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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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王诩是全须全尾的回来的。那位龙葵夫人并无甚举动。
莘奴命侍女打来了热水,给有些微酣的王诩泡脚。
曾经难看的冻疮在这双经年保养的双脚上已经很难看出痕迹了。常年不事生产,让男子的这双足看上去有如玉雕一般,也难怪王诩的贤徒邹忌爱不释手地替恩师擦拭脚上的尘土。
相较起莘奴来,她这个顽徒肚腹渐大,是无能替恩师尽孝了,便只能看着王诩将脚伸进盆内,由侍女代为清洗。
莘奴细心地吩咐侍女在水盆里再填上几片姜片,开口问道:“隐约记得有一年你的双脚冻伤。现在想来,你也不是我这般易寒之人,怎么把脚冻成那样?”
此时,王诩酒意未散,只靠在胡椅上,一边泡着脚,一边闭目养神,淡淡道:“只因在雪地里走得甚久,一时没有找到御寒的地方便冻伤了。
莘奴沉默着用小铜勺舀着一勺蜂蜜,填入到杯内,又加了酸姜冲泡,便给王诩端上,让他醒酒。
待王诩酒意散了几分,莘奴开口说道:“这几日天气骤寒,感觉有些不适,想早些回到鬼谷。”
王诩前些时日多次提到带莘奴回鬼谷养胎,奈何莘奴都不想回去,今日见莘奴主动提起,眉眼都柔和了许多。他轻握着莘奴的手道:“哪里都不如家中顺畅。你如今已是七月的身孕,再过两月便要待产,还是回到谷内安稳,我已请了经验丰富的稳婆……”
至于王诩后面林林总总说的那些安排,莘奴有大半是没有听进去的,只是惯性地嗯啊回应着。她从来不知自己竟这么渴望着回去。在那一方天地里,固然有些痛苦的回忆,但更多的是她与王诩年少时的青葱美好。
起码在这鬼谷之中全无龙葵夫人的身影,她便只当做今日听到之言皆是耳畔清风罢了。
虽然莘奴定了决心暂时抛弃了邺城好不容易积累的产业,可是王诩却并没有立时急着回转。
事实上从冬至里出来后,便宴饮不断。当初被庞涓连根拔净的鬼谷势力在王诩的亲自排布下迅速在魏国扎根。几名王诩的亲信弟子被安□□了魏宫。
毕竟鬼谷云梦山在魏地境地,经过庞涓这一次釜底抽薪式的打压,王诩自然是要对魏国这个日渐走向衰败的昔日霸主之国,更上了几分心思。
魏王知道了这个消息,竟然是暗自松了一口气,虽然王诩乃是他的眼中钉,可是因为女儿莘奴的关系,这位狡诈的鬼谷子无形中也成了魏国的坚实盾牌。
最起码魏齐二国的和解,在王诩的引导下,由那位嫁入了周王室的齐女龙葵夫人出面,初步达成了意向。
这些事由看似随意,其实内里盘根错节,王诩一时是走不开的。,而龙葵夫人则因为齐魏欲重修旧好一事,几次到王诩的府上求教。
每次龙葵夫人来时,莘奴都是避而不见,但是又会忍不住支开婢女,独自移步向宴饮的客厅,隔着墙听着里面师姐弟的欢声畅谈。
这日龙葵夫人似乎是有事,便起身早早告辞。王诩亲自送夫人出了客厅。
莘奴连忙一缩身子,躲避在厅旁的拐角处。龙葵路过大厅,看到旁边扣着的暖棚里的兰花,笑道:“你年少时的爱好竟然也留到了现在?犹记得当年我不过说喜爱这兰花的清雅,你便在幽谷中寻得兰花送我,这番情谊当真是难忘。”
王诩开口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尔,夫人太过客气了。”
接下来,那两位知音的话便渐行渐远,听不真切了。莘奴躲在角落里,只觉得一口郁气憋在心中,半天没有缓过气来。
亏她还道王诩天生冷漠,哪里想到年少时便已经机敏地知道芳花当赠佳人,以博得佳人欢心,倒是让人心中生疑的是既然这般会讨巧做事,怎么平白让佳人转身便嫁入了王室,与他失之交臂?
当莘奴回转自己房间之内时,看到屋内的几盆即将抽蕊的兰花,直眼看了一会,对瑛娘道:“以后这花不要摆在屋内,看着心闷。”
瑛娘不疑有他,只以为莘奴怀了身孕,不耐这花的香气,连忙命人将几盆兰花搬出屋外。




为奴 145|第 1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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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儿虽然搬走了,可是花香缭绕,依然在莘奴的鼻息间翻腾,隐隐熏得头都有些痛。
莘奴干脆推开了窗户,任凭外面的冷气直扑了进来。就在这个当口,送了龙葵夫人回来的王诩也一脚迈了进来,看见那窗户打开,不禁一皱眉,走过去伸手将窗户关上道:“外面天这么冷,为何开这么大的窗?”
他只一转头便看到莘奴依着屋内的房柱那,用一种难以稀释的冰冷望着自己,这样的冰冷高傲甚是眼熟,记得在莘子去世时,她便是这般用力地望着自己……
王诩不喜欢这样的眼神,沉声问道:“怎么这么瞪着我?”
莘奴沉默着,最后开口不是询问,而是笃定地说道:“你曾经恋慕你的师姐。”
王诩皱眉正要开口否认,莘奴却再次开口道:“不要拿我当孩子一般的糊弄,你身为鬼谷的一代宗师,就算不修儒家的诚信,难道连句实话都不敢说吗?”
听了她之言,王诩嘴角微微一翘,有些无奈挑高眉梢地说:“你这今日又是闹了哪一出?”
彼时他年少与自己的师姐相识,在一群男弟子里,有龙葵这等绝色怎么不令人侧目?
男弟子间的攀比也由此而来,那龙葵今日若是与哪个师弟或者师哥多言几句,立刻回让人心生艳羡之情。
王诩那时虽然年少,可是模样却是最讨女子欢喜的。那龙葵难免偏私些这位俊俏的小师弟。
一时间少男间的暗战不断,不少人是对王诩暗自羡妒的,嘴上的言语多有调侃。
男女间的□□有两情相悦的,也有被人起哄作堆的。王诩那时也难免也几分少年的虚荣,被师姐另眼相待而被他人艳羡,也是有几分男儿的自得在里面的。
只是年头久远,这等暧昧的男女的前尘往事其实再就被他尽忘了。可是现在被莘奴这般笃定地问,倒是不好再推脱干净了,只也被问得有些发恼,皱眉含糊道:“那么久的事,有何翻腾出来的必要?你那时不过是毛孩子,难道要我对着你的猴儿脸心生爱慕不成?”
莘奴被王诩的一句“猴儿脸”钉在了房柱那,只觉得这一口气说什么也提不上来了。
只是王诩说得实在是太过妥帖,那时她甚是淘气,偷钻狗洞,下河摸虾,上树掏蛋,样样都是心头之好,脸儿弄花是常有的事情,的确如同顽猴一般,怎么能与那时龙葵的端雅艳丽相媲美?男人只要不眼瞎都是会选的。
一时间,她竟是无从辩驳王诩审美赏玉的品味。
王诩见莘奴那眼儿瞪得甚大,小脸涨得通红,也是觉得这话说得有些伤人,于是便向停歇了这场在他看来甚是无趣的旧事回忆,道:“好了,只因为这位王室夫人,你也是闹了几次,小醋怡情,再闹下去了便是伤情了。如今她乃天子夫人,与我何干?老是这般一味揪着前尘,可是要我也翻搅你的那些个陈年的荒唐?”
鬼谷夫子真是句句都在理上,若是翻搅年少的荒唐事,她莘奴的把柄还真是不少,当年与孙伯的那一场私奔更是闹得尽人皆知,更是被他逮了正着,又有何立场来指责于王诩?
莘奴终于缓了一口气来,顺手抄起一只沉甸甸的铜瓶朝着王诩狠狠地砸了过去,紧接着那东西便雨点般的砸了过来。
“我有把柄?我爱慕哪个少年都是光明正大!哪一个像你这般猥琐?你年少时就算恋慕一百个貌美佳人,也跟我毫不相干!可是你却拿我当了别人来养,竖子!当我是你的女儿不成!若是真爱佳人的风雅,自己去找她生个亲女去养!少来招惹我!”
这等劈头盖脸不顾礼仪的痛骂,是莘奴许久不曾有过的了,年少时顽劣的女孩子到底是被王诩教养得端庄得宜,言谈举止丝毫不逊于宫廷的贵女,就算心有愤恨也绝不会打人毁物这般无状。
是以今日这场爆发,实在是连她自己都意料不到。
王诩也是有些不及防备,虽然身手矫健地躲过了几个个头大的花瓶,最后到底是叫个铜盘磕了脑袋。他虽然也甚是恼火,想要抓起那小疯子狠狠修理一番,可又顾及着莘奴这般动力恐怕伤了腹里的孩儿,便连连后退着出了房间,最后竟是被门槛绊倒了下,一屁股坐在了廊上。
这圣人跌落凡尘的时候,怎能无三两个知己围观?
只见白圭正引着那姜云君与公子疾前来,准备去隔壁的小厅等候,再来请恩师,却不曾想齐齐围观了一阵杯瓶齐飞后,王诩跌坐在了廊上的盛况。
白圭也是唬了一跳,只问一直立在廊上守卫的子虎道:“这……这是怎么了?”
子虎木着脸道:“家主被凤雏不小心手滑扔出的盘子打了脸,绊倒了一下。”
白圭被噎得一愣,一向灵光的脑子如同刚刚滴了菜油的生锈车轴一般在吱吱呀呀拼命作响,一时不知该如何替恩师圆场才好。
而一向爱调侃人的姜云君竟然难得地保持了君子之仪,并没有开口讽刺。
而公子疾却因为新近被王诩夺了心头好而有些愤愤难平,见此情形,不禁摸着脸开口笑道:“还以为鬼谷子训妻有术,本想讨教一二,如今一看这等功力,还是要脸禁打些才好,我等是无福效仿了。
屋内的莘奴本来气血翻涌,听到了屋外的声音,便是立时顿住了喝骂。她虽然气愤难当,却不想在外人面前下了王诩的脸面,今日这般实属是意外。当下她也不好出去,不过来的那几个人也都是王诩的狐朋狗友,没有一个好物,倒是不用费心替王诩圆了场面。
于是便走过去将大门闭合紧随,只将门外的那一团混乱尽是留给了王诩。
白圭有时还真是发自内心的敬重的恩师。换了旁的大丈夫,被夫人一盘子打出了门外,又被友人撞见,岂不是要丢脸得恨不得钻地三尺,不再见天日?可是恩师却是脸色如常,姿态端雅地站了起来,似乎方才的那一幕不过是他们的幻觉罢了。
害的公子疾已经相好的说辞也有些吐不出口,被王诩挥一挥袖子后,气场强大吐出淡淡的“请”字给噎了回去。
原来这公子疾明日便要离开大魏了,不过秦王求贤,一直希望能亲见鬼谷子一面,所以便也示意了太子与公子疾是否能在此次论会结束时,将王诩请到秦国能亲自一叙。
王诩听了公子疾的相邀,想了想道:“秦王的美意,我自心领了,但王诩如今俗事缠身,一时走脱不开,若是日后有缘自当去秦地一游。”
公子疾自然是知道能缠在王诩的是哪一桩俗世,加之他也有私心在里面,倒也没有勉强,只是有些不放心道:“你这便要回鬼谷,可是之前行刺与你的杀手却并没有抓出头绪,此番路途遥远……你带着两位孕妇前行,可要多些当心。”
王诩听得出他实则放心不下哪一位,不由得笑道:“你这话便是质疑了姜云君的能力,有他与他的门众在,又何必担心刺客的烦忧?姜云君可是要好好安一下公子疾的心啊!”
一直静默在一旁的姜云君这时好像才回神过来,只是慢慢道:“公子疾莫烦忧,这一路我定然尽力让妇孺安好的。”
公子疾了听了这话,才略放了心下来,又与王诩聊了些旁的。
这一番客气后,二人皆不欲留下食饭。姜云君举步去了另一个院子与姬莹诀别。
而王诩则与姜云君一起步向了大门。
二人静默地走了一会,王诩开口道:“君之烦忧我自心知,然她已经立意要嫁入王室,也是情倦欲断,君倒不如放手,从此相忘于江湖。”
姜云君负手在背后,可是却是双拳紧握道:“你劝我做君子,怎么的到了自己之时却是悍匪一般的做派?”
这话倒是有理,做“放手君子”这一项,其实也不是王诩的长处,干脆便闭口不再相劝。
姜云君慢慢继续朝前走着道:“你我相识甚久,倒是皆知彼此的情形,你是我姜云君在这世上唯一入心的挚友,若是你有身死一日,我……若不能为你平雪复仇自当不会苟活……”
王诩挑了挑眉,道:“原想着你近日心绪不畅,嘴刁毒的毛病倒是改了,可不过是叫你派人一路暗中随护,竞然想起了我的身后事,还真是挚友一位……”
姜云军这时转过头来,正色道:“我最近常想自古情义两难全,我自思也不能免俗,却不知君若遇这困窘之时,是选情还是选义?”
王诩瞟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是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等困境的。”
姜云君一愣,最后却是有些无奈的勾了勾嘴角,只是一抱拳,便翻身上马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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