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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夫命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南岛樱桃
卫父就缩了缩脖子,主动坦白承认了错误,说是出去玩儿的时候跟人捡的,那之后好一阵子砚台都没出得了门,他爷给吓着不敢带出去了。姜蜜费了不少心让他知道这话说着不雅,给他改掉。
最近的砚台学习积极性就是有这么高,他主动得跟八大胡同里拉客的姑娘似的,搞得翰林爹都很不习惯。像这会儿姜蜜考过他就放人自己玩去,砚台蹲在角落的屋檐下拿个石子儿在地上涂涂画画,嘴里还小声在嘀咕。
他两岁那会儿黏人些,现在能自己玩了,平常到处蹲着玩儿,听见姜蜜喊他才拍拍屁股站起来应声。这会儿他就一个人玩得起劲,他娘和他奶聊得起劲。
姜蜜说:“怀上之后我跟相公商量了这胎叫什么。”
“商量出个啥结果来?”
“生女叫福妞,生儿叫宣宝。”
吴婆子知道福妞,她好奇宣宝是咋取出来的,又是什么意思。姜蜜给解释了一遍,问婆婆觉得如何。
“你要我说都好,不管砚台还是宣宝都比毛蛋蹲生强多了……算起来咱们上京城有两三年,不知道陈氏李氏后来怀没怀?”
“我估摸又生过,等等看吧,等应会试的举人上京没准有人给咱捎信。别的不说,相公那个府学同窗,之前捎银票回去的郭举人说了这届还来,之前他去村里跑过一趟,同大哥他们应该认识了。”
吴氏:……
“认是认识了,却不是什么好印象,人保准不屑跟老大老二为伍。”
姜蜜失笑:“托他帮忙捎信的话,他会同意的。”
“那也得老大老二有那心,他们搞不好想都想不到这儿。”
被寄予厚望的郭举人其实已经在上京的路上。已经有过一次赶考经验,他也知道年后再动身都来得及,但是吧,郭举人想到旧时同窗卫成如今在翰林院就坐不住,他觉得在家待着自己读书没什么进展,想提前动身,到京城去同卫成聊聊,套点交情,也听听他的经验。
怕走得太晚赶不上年前就出发的学子其实不少,郭举人家里本就不算差,在他中举后比原先更好了几分,提前几个月走也耗得起。
就这样,他同双亲商量之后九月间就动身了,现在都走了好一段路。
这回他照样不是独自启程,还是联络的商队,又有一位同是府学出身的富裕朋友同行,两人半路上无数次谈到卫成。郭举人至今都觉得恍惚,卫成他会试能取中就很神奇,殿试点的二榜进士出身还选进了翰林院庶常馆。这段经历在宿州传遍了,是个读书人都听说过,他简直成了活榜样。
一别两年多,郭举人觉得现在的卫成和当初恐怕又不一样。
他一路上挺激动的,上回抵达京城的时候,他们人生地不熟到处找地方落脚放眼望去没个认识的人。这回去不仅有充裕的时间找个舒服的落脚处,还能同翰林院庶常好生唠唠,听他说说科举考试的门道。
这会儿郭举人都没想到卫成已经不是翰林院庶常,他被提拔成编修了。
同样的卫成也没想到他同窗旧友来得如此之快,九月从宿州启程,十月底人到京城了。郭举人知道卫成手里没多少钱,也知道翰林院清贫,早想到不方便去他家借住。他这回来得早,没费很大力气就赁到一处院子,又雇了粗使婆子帮忙做饭洗衣裳收拾屋,在京城安顿下来才找上集古轩跟冯掌柜打听卫成。
哪怕郭举人在冯家院子借住过,那已经是两年多前的事,他倒是没长变,可冯掌柜这两年间见过的人太多,一时间只看他眼熟没想起是谁。直到郭举人拱手同他寒暄,听了两句他想起来了。
“举人老爷是想打听卫大人家住哪儿?”
郭举人还纳闷,原先冯梁称呼卫成是喊卫庶常,怎么改口叫大人了?
“哎哟您不知道?正常来说庶吉士得在翰林院熬三年,可年头上宫里不是立了太子?皇上颁下许多恩旨,这届就提前散馆了,该外放的都已经外放出去,卫大人表现出色,留在翰林院里,如今是正七品的编修,前阵子我还吃过他的酒。”
“正、正七品翰林院编修???”
郭举人包括跟他一道儿上京的朋友都听傻了,他们讨论了一路的卫庶常成编修了,原先没阶没品的就很让人羡慕,现在他们都快羡慕不起了。
翰林院编修,那可是翰林院编修。
正常来说,状元是修撰,榜眼探花是编修,卫成他竟然已经是翰林院编修了。
回过神来之后,郭举人心里更热切几分,说他上次离京之前同卫成有约定,下次上京应考要同他吃酒,问冯掌柜方不方便带个路。
“这会儿时辰太早,过去也见不着人,不若坐下吃碗茶,我忙完领您二位过去。”
“那冯掌柜您忙着,我二人出去转转,也买点东西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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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举人也不知道该提点什么登门拜访去, 两人出去走了一圈,商量着买了罐茶叶又提了些精细点心。待他们回到集古轩来,冯梁也忙完了, 交代底下人把铺子守好带着他俩就要上卫家。半路上他还跟郭举人唠了一通, 想起来问人安顿好了吗?在哪儿落脚?
“上届来得晚,抵京那会儿连客栈都住满了, 死活寻摸不到落脚处幸好得冯掌柜收留。这回我特地赶早走, 离会试都还有小半年, 赁个院子还不容易?”
“年后出门也使得,怎么来这么早?”
“冯掌柜你说谁不想待家里头舒舒服服过个年,还不是心里没成算,想早点出来同卫兄聊聊。他上届不光应过会试, 殿试包括馆选表现都很出色, 我听他讲几句不比自己瞎琢磨来得强?”
冯梁靠前走给他俩带路,听到这话转过身点头说是:“乡试会试这些算个啥, 听他说进了庶常馆后, 每两个月有一次内院考核, 会出排名,排名甚至可能递到皇上面前。”
郭举人惊了:“皇上日理万机还关注这?”
“那不然怎么叫天子门生?”
“卫兄能留下,可见在翰林院表现很好。”
冯梁把声音压低些, 说:“他自己说是吊尾巴上选进去的, 那地儿也不好待, 白天让老翰林带着, 回去还熬到半夜。听说要提前散馆别人欢天喜地他其实也没多高兴, 跟我说再熬一年好些,不过有些人命就是好,别管过程,他能选上。”
这话太实在了,郭举人经常回想起他们在宿州求学的时候,那会儿谁能想到呢?
旧时同窗谁都没想到,都没想到那年他能中举,更别说后来的事,喜报发回去的时候甚至就连夫子都很惊讶。夫子一贯欣赏他,总说卫成不错,也没想到他还能这么好。
郭举人心还算宽,有时都难免会想当初还是同窗,转眼差距这么大。卫成已堂堂正正当上翰林官,他们还在应会试呢。
还别说,甚至有不少人羡慕他能来京城应会试。
像当年跟卫成一起应乡试的林兄,这届又落榜了。上回落榜给他很大打击,颓废数月之后人又振作起来,苦读二三载,他下了狠心想着这次必定要中,结果整个人绷得太紧,一进号舍就不舒服,喊肚子疼,起先还忍着,后来忍不住去大解了两回文章上被盖了屎戳子,他从省城贡院出去直摇头,放榜一看,果然没他名。
林秀才同卫成关系不错,本来还指望这届能取上举人,跟着上京城去听卫成点拨一二。
因为落榜没法成行。
郭举人胡思乱想着,卫家院子到了。
十月间京城入了冬,都落过两场小雪,这日天晴,卫父就出了门,他缩着脖子站在胡同里跟别家大爷闲聊。聊得正高兴,就听见有人喊,扭头一看,“哟,是冯掌柜!冯掌柜人不在集古轩,咋这时过来?有事儿?”
冯梁是带路的,走前面,起初卫父都没看到后面的郭举人,冯梁让开一步让他好生瞅瞅。
这眼熟的方块脸……
“是郭举人吗?三郎前段时间还说乡试已经放榜,应会试的跟着就要准备上京,他说同你有约,我们还想着年后才能见着人,你来得快啊!”
郭举人拱手喊了声卫老叔,说好久不见。又介绍了身边一道来的,说这也是府学同窗,是这届新取的举人。
“也是我们三郎旧时同窗?叫啥啊?”
那人赶紧上前一步,拱手说他姓荣,单名一个江,大江大河的江,“我进府学较晚,与卫兄同窗时日不长。”
荣江其实就是在卫成取上举人那年进的府学,算起来他俩同窗就四个月,互相认识,不熟。不过别说四个月,哪怕一起读过两天书都能称一句旧同窗,卫成在京城安了家,同窗上京应考想会一会他正常。这俩家底又都不薄,人来不说手上还提了东西,卫父就跟那边大爷打了个招呼说改天再接着聊,他过去推开虚掩着的院门,招呼冯掌柜三人进来。
又提起嗓子喊道:“老婆子!老婆子人呢?三媳妇儿也出来,来客了!”
吴氏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从灶屋出来,就看见刚进院子的冯掌柜和郭举人他们。郭举人带着荣江喊老婶儿,说空手上门不好意思,就捡了几样糕点提着,请老婶儿收下。又把那罐茶叶递给卫父,客气说不知道他喝不喝得惯。
“这怎么好意思?你真太客气了!当初你千里迢迢帮三郎跑腿,咱家都没好好答谢,只不过招待你吃了一顿……”
郭举人说够了够了,“我本来也要回乡,帮卫兄跑腿只不过顺便,还蹭了你家许多喜气,已经赚了。”
姜蜜刚才在屋里,看砚台拿手指比划着写字,听公公喊她才慢慢走出来,她在檐下立住,就看见院里站了几个熟人:“冯掌柜,郭举人,还有这位……这位是?”
“他也是府学出身,跟我一道应会试来,叫荣江。许久不见弟妹一切都好?”
姜蜜颔首,说好:“爹娘同客人进屋来吧,外头实在冷,咱们屋里说话。”
吴氏摆手,说她炖着汤,转身回灶上去了。卫父将人带进厅中,刚坐下,砚台就迈过门槛跟进来,他是因为娘被阿爷叫走没人陪着玩,跟出来找娘的。姜蜜摸摸他头让砚台奔他阿爷去,自己准备进灶屋泡几碗茶。
刚才站得远没注意,这会儿郭举人看出来了,问卫父家里是不是又传了喜事?
“是啊,八/九月间把出来的,翻过年你们考试那阵子老三又要当爹。”
“卫兄是大福气人!当上京官不说,家中如此和美,着实令人艳羡。”
来做客的几人将卫成夸了一圈,夸得差不多姜蜜就端着茶盘进来了:“爹喝茶,三位客人喝茶。”
“多谢弟妹。”
姜蜜挪了个坐墩过来,坐下,说:“不就是泡了个茶,谢什么?对了你们几时到的京城?寻到落脚处了吗?”
“劳弟妹挂念,我俩赁了个院子,已安置下来,又请了婆子帮忙做饭洗衣。”
“那就好,老家那边有托你捎信的吗?”
姜蜜当初是跟着男人应会试走的,走了就没回去过,和老家断联系很久了,所以见到郭举人便问了一句。其实她心里知道,郭举人这个时间上京,又没主动提到捎信的事,估摸是没有。她还是抱着一丁点希望问了问。
结果就跟预想的一样,果然没有。
“出发之前我就顾着收拾行囊,真忘了这茬,当时该去问问。想想看上届是过完年才走的,他们说不准以为我这次也要年后动身,没着急跟我提这个事。”
心里肯定有点失落,面上看不出,姜蜜还是和颜悦色的:“你这么说我就无地自容了,你上京本就是应考来,又不是特地给我们送信来。也是出来时间长了,心里多少有些惦记,才莽撞一问。”
“弟妹的心情我懂,我太懂了。别说你们出来许多年,就上一届我赴京应考,前后才几个月,后来回到家我爹娘都红了眼眶,让我差点不好意思说自己落榜。这回提前动身就是想沾沾卫兄的光,他是中了二榜进士的,又在翰林院两年多,听他传授些经验没准这届能有点盼头。”
人家捧她相公,姜蜜听着就很舒坦,又劝他们喝茶,跟着听郭举人说了说宿州这两年的趣事,就听见有叩门声。
卫父立刻就要站起来,姜蜜抢先说:“爹您坐着,我去吧。”
她小心跨过门槛,从檐下走出去,穿过院子到大门口,抽了门闩将房门拉开,一看果然是卫成回来了。他手上拿了个纸包,看见门内站着姜蜜就递过来。
姜蜜顺手接了,接的时候同他指尖相触,感觉冰冷。
“你就这么一路拿回来的?冻坏了吧?快进来,我给你泡碗热茶暖和一下。”
卫成跟着跨进院子,看媳妇儿重新把门闩上,说:“我回来路上闻着香味儿,一看是卖栗子糕的,就问卖家这个怀着孩子能吃不?他说能,我就买了几块。”
姜蜜推他一下:“别说了,快进屋看看,咱家来客都等你好一会儿了。”
卫成正想问谁啊?就看见跟出来的郭举人他们。
“是郭兄?还有荣兄?”
“我一路都在想卫兄在京城二三载别把我们忘了……”
“旧时同窗如何能忘?进屋说话吧,干站着怪冷。”卫成往厅里去,姜蜜去给他泡茶,端进去时几个男人已经聊开了。郭举人说他们来认认门,打个招呼,等卫成放旬假有空再聚,看样子竟准备走。姜蜜赶紧把人留下,说灶上已经在加菜了,客人上门哪能不招待一二?
“这、我们来得突然,还留下用饭多麻烦老婶儿。”
“难得家里这么热闹,娘高兴呢,我刚看她已经张罗开了,再有一会儿饭菜就能上桌。”
郭举人扭头去看荣江,又和带路的冯掌柜对了个眼神,才坐回去。姜蜜把话说到也准备进灶屋去帮帮忙,反正他们读书人聊那些,不读书的听着也无聊。出去之前她想起来冲砚台招手,喊他过来。这会儿砚台正在犹豫要不要催爹开课,听他娘喊,就小跑过去。
“娘喊我?”
“你爹有事,这会儿没空教读书,砚台你是在屋里玩着还是跟娘过来?”
像这样的二选一,结果还用说?
一大一小相继跨过门槛往灶屋去了,吴氏看他们来还问说又来拿啥?“怕娘忙不过来,我来帮忙。”
“你大着肚子帮什么忙?”
“这才几个月,灶上又没什么力气活,我怎么就不能做了?”
吴氏又说她,自己来就来咋的还把砚台带来这边?
姜蜜走近点,在婆婆耳边小声解释:“往日到这个点儿相公就该教他读书认字了,我看砚台等了半天,可家里不是来了客?他这么小又不会看人脸色,我怕他闹,索性带出来。”
吴氏想想:“那倒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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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氏给安了小凳子让砚台坐下, 又给他拿了吃的,这才回过头来忙活。又听姜蜜说郭举人这回没带信来,吴氏看她一眼:“我一见他们就知道, 还没打招呼那会儿就知道。”
“娘有神通不成?”
“不是什么神通, 其实道理简单得很。老大老二都是猪脑子,哪怕想起要给我们送信也不会提前这么久去联络人家。”
“我是看郭举人他擅长经营这些, 前次赴京就结交了好些个朋友, 人情往来挑不出错。就上一届, 他会试没取上,当时直接就可以走,结果在京城多待那么长时间,等馆选结果出来给我们捎了封信……我想着他这性子, 没准会主动上后山村问去。”
吴氏摆手:“三媳妇你人年轻, 只想到其一,没想到其二。”
姜蜜虚心求教, 问婆婆其二是啥?
“其二是咱分过家, 上次他拿着三郎的家书和那二百两银票到后山村, 正好看了出闹剧,看不过眼还说了话的。以他的为人,如果大郎二郎跟三郎兄弟和睦感情很深, 哪怕从澧县到我们村要赶一两天路, 他也会走一趟去问问。没去问简单得很, 怕本来没事问出祸事。站在郭举人的立场会想万一这封信里写的内容让三郎看了不痛快, 他大老远带封信来, 收信的还不见得会感谢他,你说何必?”
姜蜜顺着吴氏说的琢磨一通,还真是!
“我也是傻了,没想到这儿,还多嘴问他。”
“问就问了,没什么要紧你别放心上。要我说,他兄弟二人真有心总能想到法子,哪用得着我们替他考虑要怎么做?没家信来,也就是没心。”吴氏琢磨过了,要是家里遇上要紧事,他们哪怕联络上京的商队也会把信捎来,没信来就没要紧事,那头觉得不值当为点鸡毛蒜皮费那心思。这么想,家里应该挺太平的。
吴氏还说她:“我当娘的都想开了,他不惦记我就不惦记吧,你还想着他们干啥?”
姜蜜动动嘴皮,小声说:“是私心,我想着要是有家书送来,说不准会提提我娘家。我嫁人之前过的日子的确称不上如意,不过除了这院子里的几个人外,跟我最亲就是我爹。原先隔得近没啥感觉,也没惦记这一说,赌气的时候也会在心里想他不管我我也不管他,反正我都嫁出来了,不看他脸色过日子……这不是走得太远,出来的时间长了,从前受过再多委屈我都不想了,就想着那总归是我亲爹,见不着人有封信来跟我报个平安也好。”
姜蜜说着停顿了一下,又道:“我其实也有没做好的地方,上届殿试放榜相公中了二榜进士,后来还选进了翰林院。我当时满心想的都是寻摸院子搬家在京城安置这些事,忘记让三郎代笔单独写封信送回娘家。那会儿忙忘了,后来想起来也不顶事,还是听爹娘说出发之前去我家打过招呼,我爹他没有不高兴,我才踏实点。”
吴氏就是当娘的人,听着觉得亲家公命不错,他什么都没做好,闺女还没彻底同他离心,还惦记他。
“有孝心不是坏事,父母和子女之间谈不上公平。像你,你怀胎十月把砚台生下来,他小时候你天天夜里睡不好,要起来很多次;他稍微长大一点,你怕他学坏,不断教他做人的道理;他更大一些你要送他去开蒙,得准备束脩,还得做长衫这些;等他成人了,当娘的还要帮着相看媳妇儿;结了媳妇生了娃,那不还得帮忙带着?……付出这么多心血,你想过回报?谁敢保证自家孩子一定出息?当娘的是为了享他的福才把人养大?不是这么回事。”
“亲情就是笔烂账,任你把算盘打烂也算不清。就说我吧,原先瞧不上老大老二媳妇,看她们闹腾我又觉得老大老二估摸心里也有想法,不然咋不拘着媳妇儿?难不成真有男人管不住婆娘?你看我和老头子,平时我咋咋呼呼,遇上要紧事他发了话我还能跟他对着干?我不能啊。”
“想到这里我就明白了,我到底没把人教好,也不能说没教好,乡下地方不太看重这些,条件差的时候能把娃养活给他娶上媳妇儿就不错了,有几个天天提着耳朵给你讲大道理?没犯错就不管,错了收拾一顿,家家都是这么过的。”
“儿子长歪了,我要是在乡下住着我跟他计较跟他置气,我都走了还折腾什么?所以说上京之前,田地包括家禽家畜我都分给他们,也不知道哪天才会回去,当娘的得为他打算最后一回。”
“再说亲家公,他对你不上心,好歹给了口饭吃让你长大了还把你嫁到我们卫家来,现在苦尽甘来了吧?不光你,我都想多谢他,他要没把你嫁过来,咱家能过得这么红火?”
吴氏是真能说,姜蜜都听笑了:“我也这么想,不论初衷,我爹能把我嫁给三郎,我就觉得一切的苦都没白吃,他也对得起我了。等等看吧,要是老家没消息来,我送封信回去也使得,都三年没联络了。”
婆媳两个说话的时候,砚台低着头吃吃吃,吃得可认真了。
他吃好舔了舔手指,就扭头四处看。等这娃快要坐不住,晚饭好了。
吴氏端着饭菜往厅里送,姜蜜也要帮忙被拦下来:“看你端我提心吊胆,不如我多跑几趟。媳妇儿你兑点热水给砚台洗个手,带他回屋。”
“那娘多受累。”
“……别学三郎说话,文绉绉的我听着难受。”
“不说了,我不说了,娘忙着,我给砚台洗手去。”姜蜜说着往砚台那边走,砚台也站起来了,他眼神跟着奶奶端的肉,让姜蜜戳了一下才抬头看过来。
“娘?吃肉肉娘!”
“待会儿有你吃的,跟娘过来洗手手。”
哦……
洗手手就洗手手。
等母子两个洗好回屋,几个男人都坐齐整了,卫父说图个热闹不分桌,让围一圈,全过来坐。看卫成右手边空着,姜蜜就挨着坐过去,砚台让奶奶抱着。
姜蜜没开口,听男人们说,注意力主要放在砚台身上,等他吃饱坐不住了也跟着搁了碗。姜蜜要带砚台下桌,卫成偏过头问她吃饱了吗?让多吃点。姜蜜就靠过去在他耳边小声说:“灶间还有吃的,待会儿饿了我自己对付一下,得把你儿子带下桌去,不然过会儿你就该头疼。”
砚台吃东西安分,吃好了就爱跟人说话。
他吧,不怯场,喜欢博人关注,是存在感强的娃……留他在这儿倒不至于把碗筷打翻,总能让你聊不下去,稀里糊涂的话题就到他身上了。
这都称不上毛病,就是他天性,姜蜜没拘着,怕拘得太过教出个呆子,想着看他吃好带下桌就完事。
……
京城哪怕繁华,冬天的夜里也还是冷清,至少八大胡同之外的地方是这样。是以郭举人他们没待很久,吃好就起身告辞,走之前问了一下卫成哪天放假,准备到时候再来拜访,带好酒来喝上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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