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孤光与清辉[1v1]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桑榆
陈嘉措不说话了。
尴尬漫在已经没有秦杭他们身影的十九道,陈嘉措瞥了一眼周摇也,她神情淡漠,还是平常那副样子。尴尬的也就他而已,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摇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微微抬起头,瞥了他一眼:“看我干嘛?”
“周摇也,你喜欢什么样子的男生?”
周摇也身子有些被饭兜牵着往前冲,开口说话的语气和她表情和符合:“不知道,没喜欢过。”
陈嘉措一时间不知道是喜还是忧:“理想型这种,设想有过吗?”
“没有。”周摇也淡漠的神情依旧:“没时间想这种事情,每天都有上不完的补习班、刷不完的题目和写不完的essay。”
她讨厌学校里那群人对她好成绩这个结果的态度,仿佛这一切只是因为她来自首外语,但没有人能看见她为了考进首外语付出的努力。不是进了首外语就会有一个好的结果,在绝对自律的情况下刻苦,那里的学生谁不是从幼儿园到高中毕业光是学费就要烧掉一百万。她也是个怕自己不努力就会害父母浪费钱的普通学生。
周摇也又说:“知道为什么大城市里咖啡店多吗?因为那里全是一群睡眠不足的人,效率时间等同于生命。早上六点半是我首外语上学的时间,晚上九点半是我辅导课下课的时间,晚上十二点是我睡觉的时间。”
聊起这个,她心情又糟糕了起来。
有一种滨城害她这些年的努力都白费了的感觉。
就像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那时候还不能理解那些兴趣班辅导班和还有首外语的经历是永远的财富,滨城夺不走。
只有说起首府,周摇也话才会多:“我们每年都有一次大考,我高一那年的大考前,我有一周基本没有上床睡觉,困了就趴在书桌上小憩。”
饭兜和野猫在吵架,猫狗大战没有打起来,狗仗人势,它怎么可能输掉。
陈嘉措的手伸到了她面前,掌心向上,摊开里面是一颗奶糖。他总能从口袋里变出各式各样的糖,在没有比他爱吃甜食的男生了。他说:“你好努力。”
周摇也从他掌心拿走了那颗糖:“因为不能失败。”
陈嘉措不解,他信奉‘平凡无所谓,平安快乐万万岁’主义:“失败是成功之母。”
“那只能说大家都是喜欢当儿子。我从小生活的环境只教会我优胜劣汰,当代心灵毒鸡汤说着什么踏踏实实做事普普通通做人,说什么全力以赴的失败也是一种成功,但失败就是失败。”
等陈嘉措回过神来,周摇也已经把话题从理想型聊到了叁观。
他们就这样在十九道上坡的拐弯处分道扬镳了。
再见她是叁天后,十里八街都是熟人,周摇也的好成绩让她这个名字远超过裴絮这个名字被附近的人提起。以前作为‘白眼狼’远嫁外地不顾八十岁老娘的裴絮被四周的人当作反面教材说了好几遍,现如今再说到裴絮话锋也变了。
“裴絮真是命好,生的这个闺女又漂亮又聪明……”
周摇也吃晚饭才知道她外婆给她找了个活,给人补课。
给陈嘉措的表弟补习英语。
她不想去,但有钱。
她可以买药。
补课的地方是陈嘉措家里,这个地方对周摇也来说比较近。周摇也也是第一次去陈嘉措家里,是前几年的滨城流行的装修风格,但家里打扫的很干净。
陈嘉措在厨房洗碗,一个才念小学六年级的小男生正襟危坐。滨城的小孩子学习英语都比较晚,小学六年级的周摇也已经能用英文自言自语了,和外教聊天也无压力。
滨城小学英语的难度不用她,让陈嘉措教一教都可以。
陈嘉措从厨房里端了两杯果汁出来:“你发音好听。”
“不出国的话也不需要发音多好听,而且都六年级了,现在教发音是不是太迟了?”她从小看的动画片和电影也都是英文原版,耳濡目染很重要,再年纪大了上的双语幼儿园,总是身处在需要用到英语的环境里,这才造就了她的口语,但显然滨城没有这个环境。
现下要英语补习不过是为了小升初。
课本是借来了,小学六年级下册,提前学习。
最先要教的不过是每个单元的单词,她看见单词表上都标注了音标,但现在这里的教育对音标的重视并没有达到小学教导拼英的重视程度。
周摇也拿着笔,指着单词,对面前这个教两个忘一个,教四个忘两个,教八个,八个最后一个都没有记住的男生没话说了。
桌子那头的陈嘉措都做完一道题了,他表弟终于磕磕绊绊记住了四个单词。
周摇也教了没一会儿就跑去了厕所,从外套口袋里摸出烟盒,趴在陈嘉措他家厕所的窗户前抽了一根,用烟驱赶着烦躁。
真是没想到有人能这么笨。
女烟味道不大,她从厕所出来的时候,陈嘉措正在安慰他小表弟,低垂眼眸,语气轻缓。他从口袋里拿了一颗糖出来,哄着学习积极性被打击到的小孩子。
小学想要考好成绩很简单,背会单词和词组就够了。
周摇也把重点放在盯这个孩子默写上。
外婆每天都会问她今天辅导的怎么样,周摇也总是‘就这样’的回答。快到过年了,她给裴絮打了个电话,无非是想问她来不来看孩子。
电话那头有些忙,还是那般刀剑相向火药味十足的语气:“她不是我的孩子。”
“但你是我的孩子啊。”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了一秒:“我以为你只有姐姐一个孩子呢。”
这回换裴孟氏沉默了。
裴絮还在往伤口上撒盐:“不对,你没有孩子。爸曾经口口声声说过他没有姐姐这个孩子,他没有一个跟男人私奔最后大肚子像条丧家之犬爬回家的女儿。”
电话是背着周摇也打的,但没几天裴絮寄了给周摇也的新衣服。
是快递寄过来的,外婆不懂这些,但周摇也看见寄货的地址是国内。
还是首府。
还是裴絮以前的公司。
是了,她没去国外,她只是不想要自己了,就像她老爸一样。
新衣服很好看,是周摇也在首府总买的那家店的牌子。当晚,她没有试穿,抱着衣服就丢进了附近的垃圾桶。
那一刻,已经和她形影不离了半年的抑郁感猛然主导了所有的情绪。饭兜被她关在房间外,不管怎么挠门都没有等到周摇也给她开门。
打通裴絮电话是她吃了药片的一个小时后。
裴絮在电话那头给她讲纪伯伦的诗,周摇也靠着墙壁,后脑勺一下一下的向后砸:“我在问你为什么一开始要骗我你去国外了?你给我念什么纪伯伦?对,你的儿女其实不是你的。可你给予我爱了嘛?你庇护我的身体了嘛?你就是单纯的不要我了。”
她吼完,一直没听见回答,拿过手机看了眼界面,电话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掉了。
两颗安眠药,死不掉。
但她还是天刚亮就醒了,开门放进了饭兜。
一夜之间,她在心里挖了一个坑,将这些是丢了进去。
仅这一夜,她想明白了。她偏要考回首府,她要活在裴絮的面前,自己偏要活得鲜活。
做个律师,然后以金融诈骗抓了她。
或者也当个风投顾问,抢她的客人。
她也要滨城活得如鱼得水,无论无何,偏不准裴絮的得意开心有丝毫得逞的可能。
-
辅导课的时间在九点,够周摇也早起溜一圈饭兜在去。
早饭总是在陈嘉措家吃的,周摇也一直以为是他妈妈早起上班顺道做的。只有一回早上下雨,周摇也没有遛狗早到了一会,正巧撞见陈嘉措在做饭团。
他的背影在厨房里忙碌,动作娴熟的像是个老手。
“我妈起的太早了,她做早饭等你来就冷了。”
所以他会卡着周摇也来的时间重新在做一份早饭,今天配饭团的是牛奶,他从家门口的牛奶箱里取出牛奶,拧开瓶盖倒进杯子,放进微波炉加热。
是热的。
饭团是热的,牛奶是热的。
没几天之后,周摇也知道了他的唇吻起来也是热的。
-------
好妈妈来了!!!!儿子给妈妈等着!!!
明天加更!!!
谢谢大家的喜欢!!!





孤光与清辉[1v1] 氟西汀(4)
教了几天,周摇也才记住陈嘉措小表弟的名字,叫高成岳,写在课本上极其难看的叁个大字。家里还有一个和他差了八岁的妹妹。
周摇也当看本儿童读物似的看着小学六年级的课本,突然在一页上有蜡笔图画的涂鸦。
不用问也知道是他妹妹的大作。
大约是因为她不认识他妹妹,高成岳看见那被图画过的内页,嘴角拉着:“很讨厌,明明就是她的不对。最后还哭,还要别人安慰。”
周摇也懂,就跟过年撕了你明星周边的孩子,你打不得骂不得,对方一顿大哭,你妈还能逼着你道歉,最后那个死小孩还能开开心心收一波红包
“你妈妈是不是还说你,说你自己东西没放好,如果你把课本放好了,你妹妹就画不到了。”周摇也反问。
高成岳就像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他刚想继续说,看见陈嘉措从楼上下来就闭上了嘴巴。也不是怕他,就是怕他知道了要给他爸妈打小报告。
陈嘉措发现自己小表弟突然和周摇也混得很熟。
陈嘉措送她回家的时候,提了一嘴。
周摇也踢着脚下的小石头:“因为统一战线。”
网络大肆宣传着,都说人活在世界上需要朋友,其实这个朋友应该是叁观契合,是懂你的朋友。懂你不是自私,只是不安没有安全感。懂你不是叛逆,只是不甘。
滨城的太阳现在这个时间阳光还很暖。
周摇也没去回家,她转身要去教会。
今天是周日。
她是个不称职基督教信徒,甚至都不算是基督信徒。
人类需要神明,无神论是一回事情,但总不能一直苦恼和哭吧。
两点钟的时候会继续开始做礼拜。
牧师在台上主持着:“在开始前,大家可以和旁边的信徒简单的交流一下。”
周摇也看了眼旁边跟进来的陈嘉措:“简单交流一下?”
他笑着眨眼:“小姐叫什么,哪里人?理想型是什么?”
周摇也表情多了些一言难尽的嫌弃:“我喜欢冷一点酷一点……”说到这里他一顿,继续补充:“废话少一点的。”
陈嘉措没再继续说话了。
布道中途的时候他昏昏欲睡,就像是面对冗长开学典礼上校长的发言。在被周围人发现并扣上‘大不敬’帽子前,他偷偷跑出去了。
布道结束是在四点。
太阳还悬挂在天上,之前那两只小猫还剩下一只,现在已经长得和它妈妈差不多大了,两只猫慵懒的躺在阳光下晒太阳,一个身影坐在花坛边闭着眼睛也在进行光合作用。
周摇也走到他跟前,偏头看见他们的影子挨在一起,她稍稍转动头,就像是在亲吻他的额头。
“没走?”周摇也问。
他睁开眼睛,浑身都被太阳晒得暖暖的,倦意也凑热闹了:“等你呢。”
周摇也喜欢一个人的时光,想快就快想慢就慢,不用为了所谓的同伴调整步调。生活是个不说再见都会走散同伴的存在。不顺路、不愿等、没时间总有太多理由需要自己一个人上路。
彼时她才知道,原来发现有一个人总是在等你的冲击力是那么的大。大到淹没感官,又小到无法细述。
周摇也站在教堂门口没立刻走:“吃小吃吗?”
他眼睛一亮:“和你一起吗?”
有些像是废话,周摇也半严肃半是大打趣:“不是。”
她朝着东岸走去,商业街也没有首府那种规模,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沿街的奶茶店也不少,他爱吃甜食,也喜欢喝奶茶。
新店开业,买奶茶送气球,很幸运的是他们点完单没一会儿气球送完了。
陈嘉措拿着绳子把气球绑在她的手腕上,一个有点丑的蝴蝶结。周摇也抬头看了眼飘在自己脑袋上方的气球,有点幼稚。
芋泥的甜香可以驱散冬日的寒冷。能避风的街边长椅,他们坐在一起。碰见秦杭倒是有些意外,他今天没在便利店上班,牵着一个女孩子的手从他们面前走过。
陈嘉措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下意识就松开了女生的手。那个女生反应也很快,一把挽住了秦杭的手臂,不松开。
那个女生周摇也认识,她们班的。
关系不好的那一种,当然也不存在关系好的那种。
秦杭和陈嘉措简单的聊着天,两个女生甚至不连个正眼都不乐意赏给对方。秦杭看了她两各一眼,问自己旁边的人:“不是同班同学吗?怎么不打招呼?”
丁瑶冷哼一声:“她也没和我打招呼。”
周摇也:“我不想和你打招呼。”
“巧了,我也不想和你这个自私鬼打招呼。”丁瑶拉着秦杭就走了。
陈嘉措小心翼翼地重新坐回去,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咬了咬吸管,想着到底是自己先和秦杭打招呼的,如果没和秦杭打招呼,她也不会和丁瑶吵架,但对不起还没说出口,周摇也先开口了。
她一眼就看出来陈嘉措要道歉:“她刚刚那些话对我造成不了伤害。”
四周的天空已经暗下来了,鹅黄色的路灯只能照亮这么小小的一方天地。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雪,大自然的改色,银装素裹。
他们沿着归家的路慢慢的走着,周摇也手腕一动,气球也跟着动。
“没有什么好生气的。”她说:“她们讨厌我,但她们又想成为我。”
这样的周摇也形成了陈嘉措对她永恒的记忆标签,就是这样的自信,比落在她肩头的雪花和月光都耀眼。
气球给她赚足了关注度,等红绿灯时候,一个小孩指着气球跟自己奶奶说:“我想要。”
周摇也板着张能吓哭小孩的臭脸:“想得美。”
小孩子得不到就开始撒泼打滚,坏习惯是宠出来的,他奶奶也算讲理:“要不你卖给我吧,我孙子喜欢。”
“我们也喜欢。”陈嘉措伸手:“想要,一百块。”
一百块没有,只得到了一句滨城骂人的土话,那老人抱着哭闹的孙子走了。
陈嘉措哼了一声,用滨城话嘀咕了一声,看见跳绿灯了,提醒周摇也过马路:“走吧,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其实原本看老人讲理周摇也已经准备送给他们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气球飘在上方,跟着她一起走。
好像牵着月亮。
雪越下越大,一片落在她眉睫上,陈嘉措看见了,抬手替她拂去,顺手拉好她外套的帽子:“晚上雪要是下大了,雪天路滑,你明天补课路上要小心,不行就别给高成岳补课了,多这一天也聪明不了。”
再走就是南街和十九道附近了。周摇也的帽子又往后跑了,发梢落上了白雪。
“陈嘉措。”周摇也想这样一本正经叫他名字的次数屈指可数,她微微抬起头,看着他:“我从来没有在班级里打扫过做过值日,甚至不参加任何班级活动,所以他们觉得我自私,觉得我只会埋头念书自己拿好成绩。但换做他们不做这些事,他们也拿不到我这样的成绩。”
周摇也继续讲着:“我不做这些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就是不喜欢做这些事。”
听不到雪花落在四周的声音大概是这一美景最可惜的地方,砸落堆积在檐台,只演奏给砖瓦的音乐会。
突如其来的坦白搞得陈嘉措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等待着天空落了千万片雪花后,他点了点头。
是我理解,是我明白,是我清楚。
他说:“我爱做值日,下次我帮你做。”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质疑她这些做法的合理性,像上次陪她走了一夜的路一样,小心翼翼地照顾安抚着她的情绪。
不去评判这件事的正确性,到底在他心里还是觉得不好,但他不会反着周摇也的想法,他会说他替她去做。
其实这就够了,周摇也不需要他讲道理,道理谁都懂。但万般情绪中,委屈和难过只需要对方在那一刻附和和沆瀣一气。
“陈嘉措。”
又喊了他一声。
陈嘉措没走两步停了下来,以为她又要讲话。
但没有。
带着凉意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她踮起脚,但只堪堪吻到他的下唇。
红色的气球被风雪吹过,晃过他的余光。理智恢复的片刻,他没躲,而是低了头。
很多年里,陈嘉措一直都记得那个吻。
冬夜的寒意和唇舌湿热,以及身体生理反应带起的滚烫。
-----
亲妈今天去医院了,没来得及双更。




孤光与清辉[1v1] 氟西汀(5)
陈嘉措在自己床上滚了第叁圈了,脸从被子里探出来,唇角还是忍不住的上扬。
母亲把晾晒的衣服抱到他房间,叫他自己整理好,看见儿子莫名的笑脸,问他乐什么呢。
陈嘉措起身将卫衣翻面,熟练的开始迭衣服,他不肯说。
母亲也不追问,笑他:“傻孩子。”
小姨打电话来,说临近年关要带孩子去临省的亲戚家拜年。
也就是说,周摇也明天开始要好几天不过来。
他有私心,使了个坏,没告诉周摇也。
陈嘉措找出自己的手机,想着要不要给周摇也发一条短信,可怎么也想不好措辞。结果抱着手机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才发现自己手指不小心给她发了一个句号过去。
她回复的同样简单,一个问号。
门外传来父母小声的交谈,陈嘉措起床拉开窗帘,屋外是灰蓝色的大海,白雪落在屋檐上,他抬手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周摇也。
没等到她回复,九点的时候周摇也准时上门帮忙补课。
雪已经停了,她一路走来还好。各扫门前雪,家家都在扫,一路走过来也不困难。
陈嘉措正在煎蛋,撒上一点点盐,配着培根夹在两片吐司里。牛奶已经热好了,周摇也坐在厨房正对出来的餐桌,看着眼前的背影。
要问那时候的周摇也,爱吗?
爱他吗?
回答不上来,她是个情感迟钝的人。感动是真的,在滨城乏味琐碎的日子里,他填满了空余部分的每一寸角落。
那天高成岳没来,周摇也不算白出门,她今天正好要再去诊所配中药调理,陈嘉措从柜子里翻出自己的围巾,系在她脖子里。
煎药房里很暖和,上面通风的小窗口里有拼命转动的小风扇。
他不知道从那里找来两个蜜薯,周摇也拿完拿药材去煎药房的时候,陈嘉措已经烤上山芋了,上面的小炉子里还煮了两个芋头。
陈嘉措看着她揣在兜子的样子,朝她伸手。
吃了这么久的中药虽然生理期还是稍微有些疼,但手脚总没有那么凉了。可把手掌放在陈嘉措掌心里的时候,两个人手掌的温度差距很大。
陈嘉措握着她的手,没敢往炉子旁边牵,怕火星子蹦出来溅到她。
“我爸这技术不行啊,怎么还没看好?”
周摇也坐在小板凳上,下巴搁在膝盖上,火舌舔舐着炉子,碳木发出劈里啪啦燃烧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药物的原因,她昨天晚上有些失眠,或许是因为自己昨天那主动的一吻。但她总部觉得陈嘉措能给她带来这么严重的影响。
她总是这样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所以很多时候都是陈嘉措的话石沉大海,她有时候会接话,有时候一言不发。
陈嘉措习惯了,习惯她只有说起首府才会话多的样子。
可他没有那么喜欢听周摇也说首府,每次说起首府的时候,他总觉得周摇也好像离他很远,她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离开这里,也像是永远不属于滨城。
芋头是和冰糖一起煮的,她咬了一口,没有蜜薯好吃。陈嘉措看见了,把她碗里咬了一口的芋头挖走了。
周摇也看着他无所顾忌的吃着,想出声阻止。
他不在意:“都亲过了,怕什么。”
周摇也爱打击他:“不怕,就是有点后悔。”
他真的被打击到了,咬了一口芋头,有些不甘心,但又不太敢问她。表情委屈又带着些可怜,低着头,转过身小口小口地吃着芋头。良久之后,只问了一句:“那怎么办?”
周摇也剥着蜜薯皮:“不怎么办。”
没一会儿,陈嘉措两个芋头都吃掉了,周摇也把自己剥好的蜜薯递给他。她总是关系里接受着的那个,这样的举动是头一回儿。
余秀华说,她爱一个人会寄给那个人一本关于庄稼的书,告诉那个人稻子和稗子的区别,告诉那人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春天。
周摇也想,她爱一个人会给那个人自己的病历,告诉那个人自己不堪的身体状况,告诉那个人自己身上七道刀疤的故事。
那时候周摇也身上没有刀疤,她没办法讲故事给陈嘉措听。
她不是个能把爱意说出口的浪漫主义者。抑郁是个掌管她情绪的独裁者,她自己画出一方天地,一个人躲在里面接受风吹日晒。她在一开始,也在日后的每一天里将自己和滨城不断分离开来,这就足以让她精疲力竭,她还没来得及划分开陈嘉措,等周摇也反应过来已经是寒假过半的时候,他们在煎药房吃过蜜薯,吃过芋头,接过吻,牵过手。
1...67891011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