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徐公子胜治
这些年,天下亦有不少事。重华驾崩后,天子大禹服丧三年,这就是效仿重华当年为帝尧服丧三年之举。三年服丧期满,大禹请重华之子商均主持国政,自己则避居阳城。这种事情重华当年也做过,帝尧去世后,重华则请丹朱主持国政,但丹朱坚辞不受。
丹朱当年哪里敢接受,又怎么会接受,他非常清楚这是重华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成全双方的美名,若他还不能做出最明智的选择,也不会安然无恙活这么多年了。
商均倒是就在蒲阪,可是天下各部若有事,众君首皆去阳城请示大禹,商均顺势恳请大禹继续为天子,表示自己的才德万万配不上帝位。大禹又重新封赏了丹朱和商均,丹朱封于唐地、商均封于虞地,爵位皆有擢升,还赐下不少贵重财货,并宣告天下,尊称重华为帝舜。
重华死后获得帝舜的尊号,当时尚无“追谥”之说,而到了后世,才有被追封谥号的传统,追根溯源,最早的典故可能就是来自于重华,而服丧守制的上古典故亦源自于他。重华虽是黄帝后裔,但也是有明确史料可考的第一位平民天子。
大禹也继承了重华为天子时的传统,经常出巡中华各部。当他外出巡狩时,就由“假帝”皋陶主持朝政。不久后,皋陶亦仙逝,虎娃闻说消息赶往祭拜,私下里还见了大禹和侯冈一面。
皋陶是仓颉的学生、侯冈是仓颉的传人、大禹是仓颉的弟子,这三位同门中皋陶离世最早,而且他的年纪也最大,比重华还大不少呢。皋陶的修为不错,这一世福缘深厚,但终究未能长生成仙。其实这并非什么令人惋惜的情况,成仙哪有那么容易,而且也未必是其所求。
皋陶离世后,小獬豸善察也去了昆仑仙境,从此隐迹于人间。而虎娃的洞庭仙宫里,如今众传人都跑去昆仑仙境凑热闹了,只留下了一头青牛看门。青牛是虎娃的坐骑,是仙宫众门人中最不起眼的一位,但这些年来却不声不响已突破化境修为。
虎娃的洞庭仙宫也不需要谁来看守,他便吩咐青牛去人间走走,还交待了青牛一些事情。
又是几年过去了,宝明国中的一个小男孩已经长到了七岁,来到了吕泽部做客。一个七岁的小孩,又怎会离开故乡数百里到另一个部族做客?其实他相当于一个人质,而且在如今天下太平的年代,是个很不起眼、很不受重视的人质,甚至已经失去了人质的意义。
宝明国是一个中华属国,地处吕梁山与阴山交界处的深山之中,向北越过山脊便是草原大荒,向东的被雄浑的吕梁山脉阻挡,与外界交通与交流往来,必须要经过西南方向吕泽部的领地。吕泽部是当地的大部,在治水成功后,又占据了河泛大片的土地,比以往更加强盛。
吕泽部的势力,尚不能与涂山、夏后、重辰这些大部相比,但在这黄土高原一代,对于宝明国而言,就是一个庞然大物。宝明国的一举一动,都要仰仗吕泽部的鼻息。
在中华各属国中,强盛的巴国是唯一的例外,其余的规模不过与山水国、奉仙国相当,而且其他的属国可没有山水国与奉仙国这么超然的地位,往往地处偏远、土地贫瘠、疆域狭小。
所谓的宝明国不过相当于偏远深山中一个相对落后的部族,拥有一座简陋的王城,全部人丁不到五千。
别看宝明国不大,可是当今宝明君的孩子却不少,儿子就有六十多个,总计子女超过了百数。总计人口不到五千的属国,国君的子女就上百,这未免太夸张离奇了,但事实就是如此,只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甚至连宝明君本人都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少孩子,因为有的还没有长大就夭折了,有的还在娘胎中等待出生。若不是宝明国位置太偏僻,很多年前可能就被吕泽部给吞并了。历代以来,国君都要送一个儿子去吕泽部居住,虽不明言为人质,但用意大家都清楚,这是一种臣服的暗示。
如今宝明国已正式受中华天子册封为属国,而且天下大治,一时倒也没有什么忧患,但这个传统还是保留了。毕竟它与外界的交流往来,都要通过吕泽部,其国小贫弱,很多事情更是要仰仗吕泽部,别的不说,自身不出产的东西,都需要从吕泽部那里交换。
那么派谁去呢?于是就派了这个七岁的孩子。这么多孩子,宝明君恐怕连名字都叫不齐,而他在宝明国就叫小九,因为在兄弟中排行第九。国君已有上百子女,怎么老九才这么小呢,其实国君尚是壮年,孩子都不算太大,妃子众多嘛。
小九之母两年前因病已故,小九身份虽贵为公子,但在宝明国这样一种环境中,恐也不会被照顾得太好,过的日子就和平民差不多,还不如某些真正权贵人家的子女,还经常遭兄弟姐妹以及国君众妃们的排挤奚落。
宝明君十八岁继位,今年三十岁,倒也不能责怪此人不勤政,小小属国,天下太平之时,他想勤政也没什么事情做呀。但是说爱不爱民,恐也只能苦笑,他连自己的子女都照顾不过来呢,唯好色自娱,也不能指望每位国君都是少务。
小九并不是第一个被送到吕泽部“做客”的公子,他的兄长小六五岁就被送到吕泽部了,不久前病亡。当宝明君在考虑换哪位公子继续送到吕泽部时,小九主动找到内侍转告父君,表示自己愿意前往。这是个没有人愿意干的差事,既然小九自愿,便被送往了吕泽部。
对于小九而言,留在宝明国虽然基本的衣食用度不缺,但奉养也十分有限、还经常被经手的内侍克扣,在王宫中没有母妃撑腰,完全是受冷落的、甚至是被遗忘的。既如此,莫不如离开这里图个逍遥自在,小小年纪倒也想得明白。
而且这样一来,小九从几乎被人遗忘的角色,在民众眼中反倒成了最特别的一位。想在如此平庸的环境中显露不凡,并跳出这一方天地有所成就,这往往是必须迈出的第一步。也许以小九的年纪并没有刻意去思考这么多,但他的行事就在有意无意之间。
公子去国,身边当然得有护卫,宝明君派了十余人护送,还配了两辆马车,一辆是小九的座驾,一辆装着路上所需的辎重。这种排场,是国中诸公子从来没有享受过的,令小九意识到自己的选择真的是正确的,除了国君出行之外,这也许就是世上最气派、最威风的仪仗了吧?
可是当他走出山区进入吕泽大部的领地,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界实在太浅。就他这种“仪仗”,哪怕是算不上贵族的普通大族首领,只要愿意都能拉得出来,更别提吕泽部的伯君以及当地真正的贵人了,由此方知天外有天。
但小九更加确定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若不是走出宝明国,哪能见识到这一切?在这一路上,他对所有的东西都很好奇,不论是田园景象还是乡民所谈论的事物,也隐约得知,吕泽部不过是中华相对偏远地区一个规模中等偏上的部族而已。
由此小九又在想,天下之大,又会是怎样的景象呢,也许吕泽部只是另一个宝明国。当他进入吕泽部伯君府所在的城廓后,见证了前所未有的人烟繁华,这个想法却更强烈了。吕泽部伯君大人只是见了他一面,然后他就离开了城廓。
小九的身份有点尴尬,他既不是正式的国使,如今甚至也不是一名正式的人质,只是依照传统,宝明国私下里向吕泽部臣服的一种象征。照说这个传统已经维持了这么多年了,宝明国公子在城廓中应有客馆,也确实有那么一座院落,但如今已经被租出去了。
小九住在郊外的“别院”中,所谓别院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田庄,宝明国很久以前就置办了这处产业,就是为了供养小九这种身份的人。因为毕竟离宝明国很远,供养物资不可能从国中运过来。
这处别院规模不大,但修得还算精致,只是如今已经有些破旧了、并没有得到很好的修缮。附近还有一片田地,是属于别院主人的,由世代守田的奴仆耕作。到达别院后,护送的队伍当然返回宝明国了,别院中只留了一名老护卫,同时也是管事。
太上章 048、勇于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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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卫名为太落,论身份也是宝明国中的贵族。但是宝明国中的贵族不值钱,几乎跟平民没什么两样,宗室子弟以及与宗室能搭上关系的姻亲家族子弟太多了,整个国度几乎就相当于一个沾亲带故的大家族群落。
太落是被国君派来驻守此地的,已经在这里待了二十多年,宝明君似乎忘了将他调回去再换一个人来,看来就得终老于此了。他年轻的时候是一位精锐武士,修为差不多相当于二境九转圆满,可是如今已年过五旬。
别院中除了太落这么一位管事兼护卫,还有三名童仆与一名侍女。童仆都是为别院主人耕作田庄的仆农家的孩子,都只有十来岁,帮着干点杂活听候使唤。别院主人管他们的衣食,偶尔还能赏赐点财货。
至于那名侍女名叫小夏,今年十四岁,则是当地村寨人家的孩子,九岁时就被送来了。
小九身为别院之主,有一名管事兼护卫照顾,还有三名童仆与一名侍女侍候,另有三户仆农人家耕作田庄供养,日子过得当然比在宝明国时舒服多了,更重要的是难得自在。可是跟周围的邻居相比,他完全算不得大户子弟,更别提一国贵公子的身份了。
别院以及田庄事务都是由老护卫太落打理,太落这些年不容易啊。田庄土地有限,世代为别院主人耕作的三户农家也是以此为生,还要保证别院主人的衣食用度不缺,不能太失了宝明国公子的身份,童仆和侍女也得养活呀。
就算用度节俭点,总不能把日子过成破落户吧?所以太落自作主张,将城廓中客馆院落也租了出去,得了钱补贴用度,反正别院也够住。
这处别院是很久之前就置办的,选的地方当然不错,吕泽部的很多宗室子弟以及贵族大臣也在这一带置办了别院田庄,周围的很多邻居非富即贵,平日的用度排场非小九所能比。当然了,在这一带也有很多村寨以及普通的农户。
周围的贵人们知道小九的身份,心中虽有几分不屑但也犯不着没事找事去冒犯,但孩子们却不一样了,不少人只当小九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野孩子。小九平日跟太落学习认字,也练一练基本的功夫,无论文武学得都很不错。但这么小的年纪也谈不上有什么根基,只是显得天资聪慧、身体健康。
转眼一年过去了,小九已经八岁了,他对这一带也很熟了,但更广阔的天地仿佛仍然离他很远,他平日的活动范围也不过是别院、田庄以及周围的山野。孩子的天性都是好玩耍的,他已经跟附近的很多孩子都熟悉了,当然有时也会挨欺负。
小九倒没有一挨欺负就去找太落告状,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尴尬,有些事太落也难办,而且说句实话,大多数时候小九并不吃亏,他很聪明也有些功夫根基,只是不计较而已。
这一日,在一片山野中,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手持一枚玉佩高喊道:“小九,你不是宝明国的公子吗?怎么这点胆都没有!只要你跳下去,我就把这枚玉佩还给你,承认你是宝明国的贵人。”
孩子的另一只手指着前方的一道山崖。这山崖并不高,从底部到顶端约有两丈左右,但普通人摔下去恐怕也很危险,更何况是孩子呢。可是周围好几个孩子都在起哄,纷纷高喊道:“小九,你敢不敢跳?只要你跳下去,我们就承认你有种!”
一群孩子玩过火了,容易出这样的事情,他们还不懂事,但不能说挑事的孩子没有恶意,只是还没有清楚地意识到,这种恶意可能带来的伤害。小九的脸色很不好看,刚才一起玩耍时,一群孩子在讨论谁有没有种,他随身带的玉佩就被人趁其不备抢走了。
这枚玉佩应该是小九身上最贵重的东西,是其他很多孩子没有的,为其父君临行时所赐,也代表了他的身份。“有种”在后世往往指有血性、有勇气的意思,但在当时可不仅仅是这个含义,更是指血脉身份。这种话,就有很强烈的侮辱意味了。
夺走玉佩的孩子比小九大好几岁,名叫能平,是当地平吕族族长的孙子,这里有好几个孩子平日以他为首。
能平一直就看小九有些不顺眼,小九的生活是他所羡慕的,没有尊长管束,自己独居别院为主,还能使唤好几个童仆。另一方面,小九的日子却过得很破落,远不如能平家富足,这样一个人居然还有贵族身份。
这也许就是能平看小九不爽的理由,但他并没有清醒地意识到这些,只是感觉不爽而已,如今就是找机会欺负人的意思。
小九脸色越来越难看,气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周围本来与此次冲突无关的孩子也开始起哄了:“小九!你究竟敢不敢跳?”
小九终于转过身来吼道:“我不敢跳!”
“真没种!”、“太没出息了!”、“怎么这点胆都没有?”周围的孩子发出一片嘘声,以能平夸张的笑声最大。
小九又大吼了一声:“可是我敢不跳!”
周围的孩子都愣了愣,这话什么意思?趁此功夫,小九突然蹬地发力向前直冲而去,几个大步就上了山坡来到能平身前,挥拳直击而出。能平猝不及防被打得鼻血长流,脑袋一阵昏眩向后仰倒在地,小九已顺势将玉佩夺了回去揣入怀中。
与能平同族的几个孩子见自家少爷挨了揍,都纷纷冲了过来,小九摆开架式挥拳扫腿一顿乱战,周围其他的孩子也有些发懵。混乱之中也不知道谁挨了谁的拳头、谁中了谁的脚,小九打倒了好几个,然后又有孩子喊道:“能平被打死了!”围观者一哄而散,混战结束了。
能平当然没被打死,只是鼻血喷出来流了满脸,脑袋有些发晕仰面倒地,把其他孩子都给吓着了。小九功夫练得不错,一拳一脚很有章法,但毕竟是个孩子,也被揍了个鼻青脸肿,衣服扯破了好几处、身上有多处瘀青。
其他孩子都跑掉了,能平也在四个同伴的搀扶下爬了起来。再看小九的身上脏兮兮的,脸上和衣服上也有血迹,那应该是能平的。他将玉佩从怀中掏了出来,将被扯断的绳子重新系好,看着能平说道:“你说谁没种、谁没胆量、谁没勇气?”
能平面露惊恐之色,也和同伴一起匆匆离开,此时又听见有人鼓掌道:“不错不错,小九,你今天干得不错!”
这里什么时候来了别人,小九一回头,只见山崖边站着一位男子,看形容约十八、九岁的年纪,肌肤润泽如玉,身材健硕挺拔,穿着很平常的葛布衣衫、白草芒鞋。小九纳闷道:“你是何人?”
那人答道:“我只是过路人,刚才的事情我都看见了。”说着话他一弹指,宛如无形的甘霖洒下。
刚才打架的时间虽不长,但小九也累得够呛啊,此刻却莫名觉得体力和精神都恢复了,浑身的瘀青伤痛也消失了。他不算没有见识的孩子,早就听说过世间有超凡脱俗的修士,能施展种种神通妙法,今日显然是遇到这种人物了。
小九赶紧行礼道:“原来先生是一位高人,多谢了!”
那人摆手道:“只是举手之劳,不必谢我。我倒对刚才的事情很感兴趣,有几句话想问你,你方才是真的不敢跳吗?”
小九想了想答道:“的确不敢。”
那人又问道:“打架时我见你的身手不错,这山崖也不算太高,应当摔不死你。”
不知为何,那人的神情语气无形中就有一种亲和力,让人愿意与他交流,小九实话实说道:“我虽练过点功夫,但从来没有跳过这么高的山崖,能否不受伤,心中并无把握。况且就算我摔不死,也不可能跳,那并无道理。”
那人又微微点了点头道:“很好,那么你对今日之事又是怎么看的呢?”
小九:“我没想那么多。”
那人以引导的语气道:“你现在可以想。”
这件事情很简单,但其中的道理却不是那么简单,对于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而言,况且是在很冲动的情绪下,是几乎不可能都一一捋清楚的。而那人显然就是想看看,小九在冷静下来后能说出什么来?
在这位莫名现身的高人面前,小九想了半天才答道:“真跳下去,我也没有把握不会受伤,况且我不能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有种,那不过是证明了我是个傻子。他们显然是在欺负我,难道我还要欺负自己吗?若如其所愿,便是其帮凶,没有道理帮着欺负我的人去欺负自己。”
那人又问道:“人有欺之,却不自欺,这倒是不错。其实我更想问的是,你为何会喊出那一句我敢不跳呢?”
小九皱了皱眉头,有些犹豫地开口道:“就是一种感觉,我形容不出来,当时就吼了那么一嗓子。”
那人笑道:“世人往往不懂强弱之道,自在之强,看似柔弱。所谓勇者,有勇于敢,亦有勇于不敢,而勇于不敢往往更难。明白这个道理并不容易,你能喊出那一句实不简单。
莫说你有功夫可以跳下去,也可以打得过他们,若是你没有功夫在身,也打不过他们,那是更不能跳了。因为你根本不该这么做、也不能这么做,哪怕受辱骂嘲笑,亦能不跳,则是大勇。”
小九纳闷道:“还有这么多讲究吗?”
那人呵呵笑出了声:“当然有,万事万物都在大道之中。若行止自然,就不必刻意去讲。”
小九扬了扬拳头道:“可是我打赢了!”
那人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学过功夫,能打赢他们几个很正常,反正自己也被揍得不轻。后来之事是孩童打闹,我没太多话好说,只赞你的崖前决断。
此事道理,你打得赢如此,打不赢亦如此,与你是否有勇、是否有胆、是否有种无关。我再多问一句,假如你功夫更高,那迎面一拳已能杀人,敢不敢把他打死?”
小九:“仔细想想,不敢。”
葛衣男子又追问道:“若是旁人不欲容你多想,一再鼓噪怂恿,甚至羞辱相激呢?”
小九若有所思道:“我好像有点明白了,这是我自己的拳头,不应当打死他,我就敢不打死他!”葛衣人闻言点头,面露赞许之色。
太上章 049、事大事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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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眨了半天眼睛,忽然下拜道:“高人,请问您叫什么名字?我能否拜您为师?”方才只顾着说话了,现在他才回过神来,能遇到这样的高人机会可是太难得了,仅仅是对方那一弹指显露的功夫,就是了不得的大神通。
那葛衣男子呵呵一笑,微微一侧身将小九扶了起来道:“你自有你的缘法,不必拜我为师。”小九眼中刚刚露出失望之色,又听对方接着道,“但你我既有缘,来日相见之时,我或可回答你所问。”
能够解答所惑,想知道什么都可以向对方提问,这与拜师又有什么区别呢?一念及此,小九不禁眼神一亮,赶忙追问道:“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您,或者去哪儿找您?”
葛衣男子答道:“若见牛耳生白毫,次日你便来此地,自会见到我。”
小九不解道:“牛耳生白毫,是什么意思?”
葛衣男子摆了摆手:“你回去之后,自会明白。”
小九:“不知今后如何称呼先生?”
葛衣男子:“你不必知我之名,称我先生即可。……今日天色已晚,你该下山回家了。”
小九见对方要打发他走,还想抓机会多套近乎,眼巴巴地又问道:“先生,既然您肯为我解惑、指点于我,又有什么事是我能为您做的呢,或者您又想让我做些什么?我听说高人收弟子,都要考验再三……”
小九很聪明,脑筋转得快,想起了曾听过的不少传说故事。遇到了当世高人,不是想拜师就能拜师的,听说很多高人收弟子,都要通过各种事情考察其资质与品行,主要是看对不对自己的脾气、符不符合传承的要求。
眼前这位高人没有让他拜师,却肯找机会回答他所问,分明就是要考验的意思,小九迫切地想通过考验。但聪明归聪明,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这些事本应心中有数即可,他却说了出来。
葛衣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道:“你很聪明,聪明人就容易想多了。我不需要你去刻意为我做什么,若说考验,也是世事对你的考验,就看你怎么去做自己的事。”言毕小九只觉微风拂面,再一眨眼这葛衣男子已消失不见。
小九向着刚才的空地又行了一礼,兴冲冲地下山回家了。绕过一个村寨和自家的田庄,刚刚走到通往别院的路口,就被两个人慌慌张张地拦住了。来者一把拉住他道:“公子,终于找到您了,您没事就好!”
这是家中的两名童仆,小九纳闷道:“不就是出去玩一趟吗?我经常回来的比今天还晚,也没见你们这么慌张,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童仆答道:“平吕族的族长带着一帮人来找您算账了,据说您将他家孙子打伤了。太落叔将人挡在了院门外,叫我们赶紧从后门出来找您。他怕您也受了伤、有什么事。”
遇到了那位神秘的高人,小九早把揍能平的事给忘到了脑后,不料打了小的居然又来了老的。小九将腰间的玉佩摘了下来提在手中道:“走,去看看,天不早了,完事好吃饭。”
童仆赶紧劝道:“等等再说吧,那些人可凶了,就是要找你。”
小九哼了一声道:“既然找的是我,当然得我去!凶又怎么样,我还能总躲在外面不回家了?再说了,太落叔应该快把人给打发走了,我可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
几人还没有走到院门口,就听管事太落朗声喝道:“平吕大槐,你的嫡孙能平身为平民,抢掠宝明国公子重器,违反中华礼法已是不敬之罪。你又带人围堵宝明国公子别院,出言不逊、冒犯放肆!处置此事已超出了本地司属的权限,当由伯君大人亲自定罪……”
平吕族的族长来势汹汹,他最疼爱的孙子被人打得满脸血,看样子好像伤得不轻,而行凶者是附近一带贵人家眼中的破落户小九,一位很不受待见的偏僻属国的公子。他气愤之下就找来了,想要对方道歉赔偿,至少是给个说法,量小九和太落这一对幼主老仆也不敢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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