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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此事说棘手也棘手,说简单也简单!陛下驾崩之前,毕竟只有奴才一人陪伴左右,这也就表示这道口旨只要奴才说不存在,那么也就没人知道了……更何况正如太子爷所说,只要您顺理成章地荣登大宝,日后即便奴才何时不慎泄了口风,也是万万不会有人相信的!”
李清话刚说到一半,就发现颜昼眼中一闪而过的凶光;随即他便立即改口,以求把颜昼杀自己灭口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更何况您之前临危受命,担任监国之职,这本就是先帝御口钦封的事,也事天下人都公认的事实,根本不容旁人辩驳;而太子您又刚刚略施手段、轻而易举便灭杀了北燕二十五万余强敌,在幽北军民之中的声望已经上升到了顶峰,举行登基大典,也不过就是走个形式而已。如此胜券在握,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陛下驾崩、太子继位,这又有什么不对的吗?”
太子听到这里,才认同的点了点头:其实就父皇留下的这道口旨,即使此刻已经传遍了幽北三路,也只能给自己带来一些小麻烦而已;对自己承继大统这件头等大事来说,根本就造不成什么影响。就凭着自己现在握着的这一手牌,即便叫个傻子来打,都万万没有‘输钱’的道理。
而现在看来,这道口旨带给自己最大的变数,就是能不能借此事为由,合情合理地杀掉这个父皇的心腹——四品大太监李清。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内廷总管毕竟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所以无论李清此人究竟如何,内廷总管这个职位,自己都是肯定要换掉。
“李总管方才一番话,真乃公忠体国之言呐!不过此时本王毕竟没有遗诏在手,这登基与国丧之事,又该如何区分先后呢?”
“太子爷,依奴才浅见,继位登基之事乃是头等大事,正所谓君、臣、父、子,您毕竟首先是幽北子民的皇帝,之后才是先帝的长子;于情于理,也该先忠于国之大事,再行人子之孝。虽然说忠孝难两全,但天家毕竟不同于普通百姓,所以奴才认为,只要您能把先帝的重担挑在肩上,也就算作是忠孝两全了。”
太子爷听了他这一番话,虽然没把其中那些曲意逢迎当真,但毕竟谁都喜欢好听的话,也就自然而然地从心里往外那么舒服。他随意安抚了李清几句,又做出了登基之后的种种承诺,这才在宾主尽欢的气氛之下结束了此次会面。
李清走出冬暖阁的大门之后,颜昼便转身走入了内堂。此时冬暖阁的内堂之中,站着一位做太监打扮的小胖子,正是御马监现任代监事——柳执。
“孙白术出宫之后,李清可有什么异常举动?”
正如李清所说,幽北三路的军民人等,早就接受了颜昼继任皇帝的这个‘设定’,如今颜昼只是还未曾举行登基大典而已;而这个形式上的继任活动,对于御马监的代监事柳执来说,却根本就毫无意义。
“放了一笼子信鸽,我们的人手不足,鸽子出现的又太突然,最终只拦下了四五只而已……”
柳执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呵呵……我就知道李清这只老狐狸没那么简单,今天要是一个冲动真的把他给灭了口,没准还要生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颜昼不停抚摸着自己手上的一枚玉戒指,一边与柳执闲聊道。
“要不要除掉他?我们有能力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让他留不下一丁点痕迹……”
柳执听到这里,神色不变地问了一句。
“没那个必要了。他李清发出去的信鸽,你们放走了一只还是放走了十只,结果都是一样的。蝼蚁尚且偷生,他想给自己找一条后路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毕竟他尽心尽力的伺候我父皇多年,没必要把事情做的那么绝……让他再多活个五年好了。”
没错,在颜昼的心里,李清与自己那个二弟颜青鸿一样,都是是必须除掉的人。除了因为李清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多了一些之外,更重要的是自己的父皇一死,李清这个人就对自己没什么用了。
不过他毕竟是父皇死前见得最后一人,若是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就‘人间蒸发’的话,也难会给自己招来一些口舌非议;为了避横生事端,最好还是等风头过了,再神不知鬼不觉地了结掉他。
当然,这对于御马监来说,也的确不是什么难事。
转过天来一大早,李丞相府上来了一位青年拜访。
这个青年人周身披麻戴孝,头上还顶着一个红色的绒球,远远看上去,那绒球在一片惨白中极为显眼。这人才刚进院门,便‘扑通’一声跪倒在正厅门前,也不顾周围的环境,直接就扯着脖子嚎啕痛哭起来:
“我……滴……姑奶奶哎……您老人家……怎么就走滴这么急……哎……”





马过江河 第259章 205.拍门报丧
次日清晨,李登刚刚去后院探望过正在休养腿伤的万长宁,此时才刚刚回到正厅之中,连口热茶都还没喝上,便被门外那场‘连哭带唱’的嚎丧戏码给惊了一个心烦意乱。
“李福!门外何人喧哗?”
喊了没过多久,丞相府的大管家李福,双手捧着一个盛满热水的铜盆,一步三回头的走进了正厅之中。他把铜盆放在接手桌上,又浸湿了面巾递到李登手里:
“回老爷,门外跪着一个一身素衣孝服的青年人。方才我已经问过门房了,门房说他自称从大荒城来,是您族中晚辈,这次是千里迢迢赶来报丧的……”
“胡闹!老夫人早已仙去多年,如今大荒城中根本就没有……等等,门外那青年看起来大概在什么年纪?”
“……我瞧着约莫在三十岁上下……”
李登想到了昨日在沈宅之中听到的一些秘密,于是略一思忖便站起了身,走出正厅门口。
“你……是谁家的人?”
任是谁大早上起来,家里就来了这么一出‘丧种拍门’,也会觉得有些丧气。更何况如今跪在李登面前这个青年男子,虽然称不上是面目可憎,但就那副长相也明明白白地刻着‘小人’二字。李登原本并没有以貌取人的习惯,但随着年纪的增长,也逐渐相信了‘相由心生’这句古话’。
“祖爷爷啊!重孙儿我是李皋李老祖那一支脉的子弟。这次也是受李老祖之命,前来奉京城报丧的呀……呜呜呜呜……”
若是真如这贼眉鼠眼的男子所说,他在李登面前自称‘重孙’,还真就攀得上他这门‘大辈亲戚’。皆因为李家的嫡系血脉,年幼之时大半都需习学文武两道,因此成亲育子的年纪一般都要晚上一些;多少年的代差传到今时,李家嫡系子弟的辈分,自然也就比旁支别系高上不少。
而他口中的李皋李老祖,便是李家旁系四大长老之中的老大,也是李家分支中、辈分与威望最高的一位。
同时也是李家嫡系与旁支之间、这场交易的首倡者。
“哦……是李皋那一支的子弟啊,这么看你在东幽府也定然是个头面人物了?有什么话站起来说吧,奉京不比家里,没有那么大的规矩。”
李登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便虚抬了抬手,示意他站起来回话。可没想到这青年并没有应命起身,反而继续‘梆梆’地叩起了响头来:
“祖爷爷折煞重孙了,我李三林算是个什么头面人物啊!就是个靠着家里吃白饭的不肖子孙而已。若是没有祖爷爷您这棵大树撑着,那我们东幽府那些个小猢狲,还不早就饿死了……”
李登看着他这副自甘下贱的市侩模样,心中不自觉升出了一种悲哀之感:尽管此子只是李家旁系血脉,可毕竟他也是顶着李家的名头混事,嘴脸怎会下贱如斯?想我李家虽然世代商贾出身,身份并不算高贵;但多年以来,做的也一直都是体面生意,买卖之间全凭公道二字,如今又怎么会教养出出李三林这样的‘下等货’来呢?
更何况原本就是被世人认为是‘只知追利逐臭的奸商’,若是全都似他一般、自己都不拿自己当人看的话,那么日后商贾的地位不就更卑微、更下贱了吗?这何止是作贱自己啊?简直是连带着商人的祖师爷——赵公明,一起作贱啊!
其实李登这番心思,也并不全部出于公心。皆因为他一见此人的面目,就已经生出了不好的第一印象;如今见他这番谄媚奉迎的嘴脸,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
“大荒城距奉京相隔千山万水,你如此匆忙赶来,又口口声声说的是报丧二字,莫非外侄李皋他……?”
李登这一问,当然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可落在李三林的耳中,却觉得非常真实。
“回祖爷爷的话,并非是李皋李老祖仙去……说起此事来,也都怪三林无能,前些日子姑奶奶为躲避战火,所以回乡居住;谁料到咱们李家树大招风,姑奶奶才刚刚回乡、还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呢,就已经被歹人在暗中给盯上了……等到重孙儿我到消息带人赶到之时,姑奶奶他老人家……呜……他老人家已经被害了……哇~”
李登看着眼前这位悲痛欲绝的李三林,心中已经是冰冷一片;但脸上仍然故意做出一副没转过弯来的模样,颇不耐烦地说:
“如今北燕强敌刚刚退去,国事纷杂,老夫还哪有时间去处理族中丧事啊!三林啊,你家姑奶奶这事就让李皋看着办吧,老夫并没什么意见……”
李登随意一句话说完,便朝着身后的李福一摆手:
“李福啊,让厨房给三林准备些吃的,吃饱了就送他回去吧…”
李三林一见李登要走,顿时急的站起了身子,上前两步刚想抓住李登的袍袖,却被李福紧紧地扣住了肩膀,无法动弹分毫:
“祖爷爷……祖爷爷……!祖爷爷您留步啊!我姑奶奶就是乐安姑奶奶!是您的女儿啊!”
已经转过身去的李登,听到李三林情急之下喊出来的话,浑身骤然一软,随即便转过身子,瞪大了双眼,紧紧上前抓住李三林的肩膀,急切地问道:
“你说什么?我耳有些沉,方才没听清楚……你再大声地说一次!”
“……祖爷爷您节哀啊!我姑奶奶李乐安,被贼人给害了……呜”
李登双唇极快地抖动了一会,张开大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双手紧紧地捂住自己胸口,随即便直接向后仰去,按这个姿势看来,李登最先着地的部位,一定是足可致命的后脑……
多亏身旁的李福手疾眼快,在李登的后脑马上要磕在青石台阶的一瞬间,李福伸出的胳膊堪堪地兜住了自家主人的脖子,这才避了幽北丞相因悲痛过度,追随他‘亡女’而去的悲惨下场。
当然,李登的反应也全在李三林的意料之中,尽管他此时外表上还是满面泪水,但见李登此时的逼真反应,心中终于放下了一些防备:看来那具不辨面目的头颅,的确属于本家大小姐本人了。
半个时辰之后,神色冷峻的李福走到了仍然跪在院中的李三林面前:
“老爷醒了,传你过去回话。老夫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与丞相大人是什么关系,就嘱咐你一条,你小子给我记好了!一会回丞相大人的话,一定要字斟句酌小心翼翼,但凡我们家老爷再次昏厥过去,明天的这个时候,你可就只能吃香灰了!”
说罢李福看也不再看他一眼,倒背着双手,走向了大门之外。当然,李三林心中暗啐了他一口的同时,双眼也打量到了一些异样:这位老管家,不知在什么时候,原本系在腰间的青色布带,如今已经换成了一根白色布条。
李三林使劲地揉红了双眼,‘喘一口气抽三抽’地跪在了李登塌前:
“祖爷爷您节哀啊……都是三林无能啊……您切莫疼坏了身子啊……呜……”
躺在病床上的李登,如今看上去仿佛瞬间老了不少;那一双锐利鹰眼之中,也见不到往日里的那般神采与威严。此时就连问话的语气,也变得空洞而麻木:
“凶手是谁找到了吗?乐安遗体又在何处啊……”
李三林想到方才李福警告自己的话,踌躇了半晌,还是把牙一咬心一横,顾不上肩膀处传来的隐痛,十分耿直地回答道:
“回祖爷爷的话!凶手的消息暂时还没有找到,姑奶奶的遗体……姑奶奶的遗体还在,但是她老人家的头……头颅,却被贼人用利刃给割去了呀……!”
这个李三林!果然没安什么好心!
随着人年纪逐渐增大,情感方面的控制力也会慢慢减弱;所以凡是老人遇见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情况,通常都是能瞒一时瞒一时,只能靠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让老人自己生出心理准备,再一点一点地透些口风给他;如此一来,也许并不能缓解多少伤痛,但是好歹也能留下一些缓冲的时间。
可是这李三林明明得到李福的警告,却还是选择了‘直言相告’,还把李乐安死状如何凄惨、又如何尸首两分,给描述的‘绘声绘色’、仿佛就在李登眼前发生的一般真实。
由此可见,李三林的本意根本就不是报丧、反而是来杀人的!
李登听到这里,即便早就知道事情是假的,但是心中一想自己膝下独女李乐安,险些就被贼人割去了头颅,也同样感觉心如刀绞,伤心欲绝的眼泪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了……
诚然,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等李登再次‘缓醒’过来之后,他伸出一只有些瘦弱的左手,紧紧握住守在病榻边上的李三林:
“三林呐,老夫幼年丧母、青年丧妻、中年丧女,这一辈子过的苦哇……哎,乐安那孩子……那孩子……哎……老夫最近身体着实不济,若是回去操持那孩子的后事,肯定就跟她一道走了……乐安的后事,你就让李皋帮忙料理吧。兴许再过上个三五年后,等老夫缓上一缓、情绪稳定下来一些,再去她坟前添上一把土,也就是了……痛煞吾也……”
说到这里,李登突然瞪大了双眼,由嘴角处流出了一些鲜血,痛呼一声,便再次昏厥过去。
这个场面落在李三林的眼中,看的他心头大喜过望:看来自己不远万里来跑这一趟,还真就来对了!




马过江河 第260章 206.分锅大会
无论幽北三路此时是如何的暗潮汹涌,毕竟还只是分配利益的小问题而已;可如今摆在北燕人面前的,却是自北燕王朝开国以来,最大、也是最为惨烈的一场败绩!
今日紫金殿的朝会之上,天佑帝周元庆的脸上仍然还是挂着浅笑,但投向文武大臣的目光,却已是冰冷刺骨:
“抽调了十五万的督府锐,再加上原本平北军的十万边军,足有近三十万万之众,就算是让颜重武绑起来挨着个的砍脑袋,那也得砍上个几天几夜吧?如今可倒好,一把大火就被烧了个干干净净,此时连同东海关在内,全都化为了一片焦土……呵,如今堂下诸位,全是饱学鸿儒之士,可有哪位贤臣干将,能给朕解释一番?”
就天佑帝提出的这个问题,此刻就连幽北方面的人,都没几个能够搞清楚的,更何况紫金殿上这些‘居庙堂之高’的文武大臣们呢?可既然陛下已经发问,那无论是好是歹、也总得有一个出头之人啊……于是,紫金殿上的所有文武官员,都把目光紧紧锁定在了为首二人身上:北燕王朝的左丞相,王放王牧北;北燕王朝的右丞相,蔡熹蔡显阳。
不过同人不同命,同事不同责;这左、右两位丞相,虽然同是这场两北战事的参与者,可毕竟王左丞才是主要发起人,如今既然召开了‘战后分锅大会’,他自然也得首当其冲地顶风而上了!
王左丞也自知无路可退,只得手捧象牙芴板,硬着头皮、躬身站在了大殿当中:
“回陛下,此次两北战事乃是下臣一力主张,如今我大军兵败、下臣自然也是责无旁贷。皆因老臣年迈昏愦、辨势不明、定策有误,轻启战端,这才导致我二十五万北燕儿郎全军覆没…明日清晨,老臣便遣人把头颅送至刑部大堂,以告慰东海关阵亡将士的在天之灵……”
王左丞用这一番话,把战败的责任牢牢地拴在了自己身上,这也是他情急之下、想出的一道死中求活之计:为今之计,唯有先把陛下摘个干净、让他站在‘火场’之外,他才能腾出手去,顺道把自己也给救出‘火海’。
这方法若是平常之时,自然是百试百灵;只是这次,周元庆却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王左丞恐怕是会错了意,朕不是要找一个人来为此事负责;而是想要搞清楚战事发展究竟为何会急转直下?坦白说,若非之前捷报频传,朕也许并不会再增兵十五万……朕此刻好奇的是,东海关那一场天火究竟是怎么回事?而这一场两北战争的走向,到底是意外之事、还是早在谁的意料之中?”
正如沈归所想一般,以北燕王朝的家底看来,即便幽北人那一把大火,把北燕二十五万大军、连带着所有粮草军械全都化为了灰烬,这个损失虽然称得上是惨重,但却不是北燕人无法接受的。
所以此次大败说是损失的问题,还不如说是面子的问题。就仿佛北燕王朝这个‘成年人’,被一个孱弱不堪的幽北‘幼子’堵在死胡同里暴打了一顿,临走之前还顺带着把银袋子给抢了、周身上下的衣衫裤子也给剥了一个光。被殴打出来的伤痛自然算不得疼痛难忍,但随后这裸奔的行为,却着实丢了大人!
毕竟他北燕王朝可是华禹大陆上的‘首户’、执天下之牛耳者,如今被幽北蛮子一把大火给烧光了屁股,这以后可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而右丞相蔡熹蔡显阳,显然是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倒不是他对王左丞这个人有多么大的偏见,只是因为北燕朝堂的‘这张饼’总共就这么大,而双方手下又还有许多嘴巴等着自己‘喂饭’。这样想来,就已经不是谁多吃一口少吃一口、就能摆平的问题了。
“回陛下,我北燕王朝与幽北之间的大小摩擦,近百年来就从未断过,可敌我双方对于东海关的态度,却完全不同。纵观本朝史记,历代先帝俱都是一时俊杰、文武双全的英明之主,可为何在这近百年间、都未生出彻底剿灭幽北三路的心思呢?依老臣愚见,历代先帝们并非是不能剿灭,而是不愿、或者说根本无需剿灭幽北之地……”
蔡右相话说到这里,彻底激起了天佑帝的好奇心来。虽然他并未从战术层面上来解释东海关大败,但如今他对两北关系的理解角度,对自己来说也的确新鲜有趣。
“王放王左丞以为,北燕王朝与幽北三路相持不下的原因,一直都是想要争夺东海关这个重要的战略要冲;不过依老臣浅见,这东海关其实远没有王左丞……或者说是两北双方公认的那般重要……王左丞还请见谅,老夫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蔡右相说到这里,紫金殿上顿时一片哗然!无论是知兵统兵的将校统领、还是手捧经卷的饱学之士,听到右丞相如今这个说法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哦?右相大人请继续,朕愿闻高见……来人啊,传北燕全图!”
“陛下、诸位同僚请看,这个位置,便是东海关所在。单从地利位置与周围环境看来,的确称得上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头等战略要地;可若是从全局来看,即便东海关真的落在幽北人手中,又会出现什么无法承受的后果呢?”
巨灵侯许荣桓的父亲,原本是东海关的前任守将许万州。所以即便他是个粗放之人,可对于东海关也有着极为深刻的理解:
“蔡大人啊,东海关可是咱家的北大门啊!要是真落在那些幽北蛮子手里,那他们不就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他幽北蛮子不缺良种战马,士兵的体魄也比我北燕男儿强壮许多,若是他们真牢牢占据了东海关,还不……”
“还不怎样?滋扰地方是吗?凭他们那点捉襟见肘的人马,就算滋扰地方,又能造成多少损失?每年我们丢在东海关中的银子,已经足够砸断所有幽北战马的腿了!”
天佑帝周元庆听到这里,急忙出言阻止:
“蔡右丞之言虽然属实,但也有失偏颇!这国与国之间的事,不能单纯用金银计算!正如您方才所说,我们每年在东海关中的投入,的确是一笔很大的开销没错;但这毕竟关系到北燕王朝的体面与尊严,无论能否得到利益,这东海关也绝对不能放手!”
天佑帝这么一表态,在场的文武群臣、包括惴惴不安、等待发落的王左丞,心中都有了自己的判断:看来无论这场战役的结果究竟如何、陛下仍然没有生出对东海关放手的打算。
“陛下所言极是,下臣的意思也并不是要彻底放弃东海关。据微臣分析,先帝对于东海关趋之若鹜的原因,并不是垂涎幽北的土地与子民,而是想以东海关这片兵家必争之地、作为自家练兵强军的训练场而已;更重要的是,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征战之下,对于我们北燕来说虽然也是个不小的负担,但从耗的粮饷军械算来,也只比组建一支锐部队多出一些而已;而同样的消耗,对于幽北蛮子来说,却要倾尽全国之力……这近二十年来,他们幽北若不是靠着李齐元这位不世出的奇才苦苦支撑,咱们早就把幽北蛮子给活活拖垮了!所以这东海关,明明就是早晚都能到手的东西,为什么还要这么大的人力物力,去亲手夺回来呢?”
周元庆听到这里,也是回想着与东海关相关的历史记载,同时语带疑惑的说道:
“所以蔡右丞的意思是,历代先帝早就把幽北三路视作自家树上的果子,多年来不曾东进,也只是想要等它瓜熟蒂落而已?”
“依臣下之愚见,理应如此!”
借着这个并不算新鲜、但现在看来又有几分道理的想法,方才还一言不发的紫金大殿,骤然变成了热闹非凡的讨论会场。
其实无论保守派文官领袖——蔡丞相的想法是对是错,这场朝会的目的,说穿了也只是演给满朝文武来看、再借着他们的口口相传,说给北燕百姓听的。毕竟如今二十五万大军的领军之人——少侯爷郭兴,还在颜重武的追杀之下生死不明;而东海关战役的许多内情,还没有传回燕京城,谈及追责也的确为时尚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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