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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这一场雷声大雨点小的朝会,最终就是以主战派首脑人物——王左丞,‘挂职养病’而落下了帷幕。周元庆这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的作法,使得满朝文武都有些提心吊胆。任谁都知道,这事儿如此处理,肯定还不算完!
而散朝之后的御书房中,四皇子周长安正坐在窗前,读着一本《燕京方物志》;等书桌对面的周元庆批完了一些急件之后,这才从怀中掏出几页信纸摆在书桌之上,双眼不离书本地随意说着:
“幽北宣德帝颜狩,昨日清晨驾崩了;颜重武正在追杀郭兴所部,时日今日应该已经逼近了中山路;王左丞的女婿、平北军总提调官梁京,也被困死在了东海关中;东海关那场大火,应该是幽北大萨满何文道的杰作;哦对了,在整场两北战役当中,颜重武应该只是个实行人而已……”
周元庆听到最后一句话神情一滞,随即又轻笑出声:
“呵呵,这就对了!一个临近中年之人,又怎么会突然开窍了呢?既然不是他,那究竟是谁在背后为他出谋划策?”
“唔……有了初步猜测,但还没有拿到什么确凿的证据,还要再查些时日。”
周元庆听到这里点了点头,毕竟眼下事已至此、也就不急在一时了。随即又仿佛想起什么好笑的事一般、看着对面而坐、主管情报的四儿子问道:
“这颜狩死了,有颜昼补上;若是朕也忽然驾崩,你又想不想补上来呢?”
面对这个两难的问题,周元庆连眼睛都没抬,继续专注地看着手中的方物志,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家有长子,国有储君,怎么轮也轮不到我啊!而且古往今来,又有哪位皇帝是干黑活出身的呢?”





马过江河 第261章 207.最大赢家
其实时至今日,这场两北战争也算不得正式落下了帷幕:
颜重武还在率军追杀丧家之犬郭兴,最终结果又会如何?北燕方面有没有继续出兵复仇的打算?一直冷眼旁观的漠北人是不是真的守诺到底?东海关这场大火熄灭之后,它的下一任主人又会是谁?
这些问题一日没有解决,两北双方都会提心吊胆;而且正所谓‘你方唱罢我登台’,除了正在尾的颜重武之外,还有一个主要人物,时至今日,才刚刚扮好了妆容,正在准备粉墨登场。
“裴督,如今咱们都到地方了,您总该给老洪交个实底了吧?……咱们这么多人,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界干嘛啊?而且就凭这双山城的官仓,咱们这近一万弟兄人吃马喂的、超不过十天去准得见了底;而且您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界,在加上地势又崎岖难行,就算您打算突袭漠北,从这走咱们也跑不开马啊!”
说话者正是中山督府军中的头号战将,有着‘五花烈马’之称的洪念洪老将军。此人身量矮壮,性如烈火,自小又是‘少白头’,凭着一身不错武艺、加上一身是胆的爆脾气,才在场上搏出了一个‘五花烈马’的名号来。如今面对这摸不着头脑的行军方式,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性子,拽着裴涯到了一个僻静所在,问出了心中疑惑。
“洪老将军你别急嘛……咱们既然都已经出来了,仗还能不让您打的吗?可虽然同是打仗,但是仗与仗也不是同一种打法。咱们这次呀,要用最小的损失,从两北战争这条尸山血海里,捞出一尾最大的鱼来!”
接下来,裴涯便‘掐头去尾’地把计划说了一个大概,只听得洪念如同云里雾里一般摸不着头脑,直到最后摆了摆手,止住了裴涯滔滔不绝的话头:
“裴督您说的这些国家大事,老洪我根本就弄不明白,我也不好奇;我想知道的是,您如何能够肯定,郭兴他就一定会从双山城附近过?而且即便真的如您所料一般,那颜重武可也是在刀山火海里摸爬滚打了两月有余,如今就差临门一脚、却被咱们中山督府军给抢先一步摘了桃子,他能咽下这口气去?再不济人家也是皇亲国戚啊!”
裴涯焉能不知这个道理,这也是他多日以来、一直举棋不定的重要原因。但凡事有利必有弊,想吃螃蟹还能怕壳硬吗?他颜重武虽然只是颜家旁系子弟,但毕竟与皇帝老儿同拜一个祖宗,怎么算都肯定比自己这个外姓人更加亲近一些;不过,颜重武早就封了侯爵之位,就算此时再添上活捉郭兴这笔战功,年岁不到又能升到哪去呢?所以这场功劳对于他颜重武来说,无非就是锦上添花的事而已。
可自己这个总督,确只是捡了郭家现成的傀儡,此时正急需一场轰轰烈烈的战功,以便巩固自己在中山路与幽北官场之中的地位。
而最终让他痛下决心做出决定的原因,也十分巧合:皆因为他原本的主子——宣德帝颜狩,突然莫名其妙的暴毙身亡了!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中山路总督这么重要的位置,无论后继之君究竟是谁,都肯定要换成上自己的近人。到时候自己还没来得及坐热的总督大位,恐怕就要易主了。
而自己的前任中山路总督傅野,是郭云松的铁杆心腹!而郭云松当初让出这个总督位子,大半也都是因为他膝下独子郭霜早夭、导致他老人家心灰意懒的缘故。也可以说,郭云松能非常识趣的主动让贤,这个明志的决定才保住了傅野这个卸任总督的一条小命……
可自己这个‘封疆大吏’,一没有郭云松那般无可撼动的军界威望、二没有李登那般富可敌国的家族支持;唯一的依仗宣德帝,如今还莫名其妙的暴毙身亡,这么一看,自己这方总督大印,此刻已经变成了向自己索命的厉鬼了!
再加上自己尽心力维系的朝中故交,也早就被太子给换了一个干干净净,这一下自己这个墙头草总督,瞬间就变成了无根之草,就仿佛一个儿童抱着一枚金元宝穿街过市,谁会不想上来试试手腕呢??
虽然自己早与沈归早有约定在先,但按照自己到的风声看来,这位二皇子颜青鸿,多年来根本就没有展现出一丝一毫的帝王之相;莫非,还真的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托付在这样的浪荡子弟手里吗?
两相为难之下,裴涯终于生出了一个新的主意来: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如今虽是风雨飘摇之势,但也是自己乘风而起的绝佳时机!
既然裴涯打算自立,那么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就是彻底倒向继位之君,双手献出自己的总督大印之后,再被调回京城做个闲散差事。等自己再熬上个三五十年的资历后,兴许就能爬到一个副相的位置上了;
要么就是得到六万中山督府军的彻底效忠,再凭着擒下敌酋郭兴的不世功勋,在民间与朝堂之上获得的口碑与威望,力求成为第二个中山王!
虽然两条路的难易程度无法同日而语,但得到的结果也绝非是同一个档次上的!以裴涯其人其志来说,面对这两个选择,根本就没有经过怎样的挣扎便已经决定:他裴涯要趁这个这个时机,亲手开创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功业来。
不得不说,裴涯的这个念头,隐隐已经有了些裂土封王的味道。
不过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未来的二代中山王裴涯’,此时的当务之急便是先要擒住敌酋郭兴,之后再慢慢笼络中山督府军的军心;至于说依照沈归的计策行事、而要不要效忠二皇子颜青鸿嘛……那就另当别论了。
洪念洪老将军虽然是位久经沙场的老将,但毕竟出身于草莽之中,对于这些暗地里蝇营狗苟的心思根本没什么概念。所以在裴涯的一番花言巧语之下,自然而然地被说服了。
与此同时,幽北各路人马眼中的‘胜利果实’——郭兴残部,也在飞虎军与飞熊军两大‘王牌’部队的追逐下,日渐衰颓。
说起打硬仗,张黄羚统领的飞虎军,肯定是所有敌将的‘终极梦想’;可如今参与到痛打落水狗的顺风仗之中,却让飞虎军彻底露出了‘虎口獠牙’。
就在傅忆把飞熊军歩卒带回奉京城之后,张黄羚便一洗颓势,穿上了衣甲磨利了宝剑,跪在太子面前‘泣血’请战!口口声声说的都是自己想洗刷当日之辱,要亲手斩下敌酋郭兴的首级,以表自己为太子殿下效忠的一片赤诚之心。
颜昼当时略一思量,便得出了结论。毕竟这回援奉京飞熊军,战斗力可是要比飞虎军强上不只一星半点;有了他们接管城防,自己也能睡得更安心一些。如今面对满心赤诚前来请战的张黄羚,颜昼自然就准许他们出城围歼敌军了。当然,太子颜昼也不是个蠢人,对于张黄羚手下的这些软骨头们,根本就没报任何希望;而准许他们出城‘击敌’,一来是为了分一分颜重武那份‘赏无可赏的’不世功勋;二来也实在是拗不过张黄羚的没皮没脸。
不过,张黄羚手下的士兵虽然都是些软骨头,但毕竟是颜氏族兵出身,胯下战马可都是一等一的良驹!再加上全体飞虎军都未曾参与到两北战事当中,此时是个顶个的神足满,追起那些强弩之末的平北军来,自然能撒开蹄子跑上一个痛快。
这几日昼夜追杀之下,死在飞虎军刀下的北燕人,反而比死在飞熊军手下的数目还多上不少!
众矢之的郭兴,就在这样的两相夹击之下,此时终于来到了关北、中山、与漠北草原的边境交汇处。
之所以跑到这个地方,其实也并不是郭兴自己的选择。自从老将军冯廉也舍去自己一条老命不要,抵死拖住了颜重武追杀的脚步之后,自己与麾下这千余骑兵便踏上了昼夜狂奔的不归路。这一路上,不光有飞熊骑兵衔尾追杀,更有那个被自己占了大营的张黄羚围追堵截;在两军的昼夜追杀之下,生生跑废了战马、死在敌人屠刀之下的平北军兄弟就不在少数;就连自己这个少帅,如今都被累的双眼发黑,只知不停地挥动着鞭子,朝着正北方向蒙眼狂奔而去。
此时他们跑到了双山城附近,远处一湾浅溪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反射出了刺眼的光芒,直射郭兴双眼。骑在马上的郭兴本就已是强弩之末,如今被强光耀眼之下,一声都未吭,直接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随着郭兴一头栽倒,他胯下的那匹战马也发出了一声悲鸣,顺势侧躺在地上,扬起了阵阵尘烟……
“少帅!少帅您醒醒!咱们马上就要跑出幽北境内了……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睡啊!”
此时此刻,还跟在郭兴身边的骑兵不足百人;有的是把自己还能奔跑的战马替换给了郭兴;有的则是实在不想继续狂奔,自愿回去阻拦追兵;还有更多的平北老兵,是在多日的疲惫之下活活被累死了……即便眼看已经要跑出幽北境内,这百余人可仍然还要兜个很大的圈子,才能回到北燕故土。不知道等到那时,郭兴身边还能剩下几骑呢?
昏迷的郭兴在近卫的摇晃之下悠悠转醒,他使劲儿摇了摇脑袋,又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抬起脖子看了看远处的那一湾溪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饮马,取水,告诉弟兄们,只要咱们能走出幽北境内,我就有办法把他们活着带北燕老家…”
郭兴安抚将士的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了一个极为陌生的男子声音:
“郭少帅!虽然裴某不知,你郭兴是否真的有那个能耐;但裴某却可以肯定的说,你们没有那个机会了!”




马过江河 第262章 208.粉墨登场
这男子声音由远而近,还没等郭兴站起身来,便从一片金光之中走出来了一位盔甲齐整的青年将领。
此人面白如玉,双唇若纸,眉眼与轮廓也清晰可辨。随着他越走越近,即便郭兴此时的神智已经有些恍惚迷离,可当这位青年将领走到他面前之时,郭兴却仍然在心中不自觉地喝出了一声好来:好模样,好气度!
“既自称裴某,想必阁下定是幽北中山路新任总督,裴涯裴大人了?”
蓬头垢面的郭兴,直接靠在了侧躺在地上、正在苟延残喘的战马之上。他在道破了裴涯的身份之后,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开口的嘴唇,感受着伤口传来的刺痛感。
“不错,在下正是裴涯裴广津。郭少帅,还请听裴某良言相劝。此地乃是中山路双山城,与漠北边境不足二十里路程;不过,您如今前有裴某拦路,后有颜、张二将追杀,这二十里路虽然不远,但恐怕您与您手下的弟兄,却定要止步于此了。依裴某看,郭少帅您不如索性下马受缚,如此一来,不动刀兵便可以解决此事,以生灵涂炭,再造杀孽啊!”
裴涯此时身穿一身中山督府军的白色将军铠,在阳光的映衬之下更显得丰神俊朗;不过即便看起来赏心悦目,但他口中所说之言,却着实把累到骨髓里的郭兴给恶心透了。
郭兴再次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又随意地往身边吐了一口吐沫:
“呸!这一路跑的,嘴里全他妈是土!裴涯啊裴涯,在你没露面之前,我郭兴对你还一直存着几分忌惮;即便我把关北路搅闹了一个天翻地覆之时,我心里也一直在防备着从未露面的裴督你!毕竟你前任的中山总督,可是太白飞虎的得意门生!而与虎同眠者,又焉有善类!”
听到这里,裴涯不有些洋洋得意。看来自己这个中山总督,虽然并无任何战绩流传于世,可就连郭兴这个风头一时无两的‘青年煞神’,都不敢无视自己的威慑力……
裴涯此时只恨自己没有蓄须的习惯,自谦之前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动作……
“呵呵,郭帅您谬……”
“不过啊,今日面见裴督之后,我才明白自己想的太多了。你方才所说,虽然俱是一片金玉良言,但可惜的是,裴督你这话说晚了啊!若是在蒲河战役之前你这么说,兴许我们两北之间还有缓和的余地;若是在颜家沟战役之前你这么说;兴许还有重启和谈的可能;可如今你们幽北三路的手中,握着我二十五万北燕男儿的血债未偿;你主颜狩与贼子颜重武,更与郭某有着杀父之仇。你我双方如今已经势同水火,根本没有调和的余地;而你居然在这种情况之下,妄图用几句不疼不痒的风凉话来招降郭某?若是郭某愿意受降,又岂会走到这双山城呢?”
裴涯听了郭兴这番话,顿时眼皮一番,生出‘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感觉。按照华禹大陆的规矩来说,两军开战之前,双方主将策马出列,互相说上几句不咸不淡的客套话,然后才会各自挥动兵刃,分出一个高地上下啊!
可如今这郭兴又是怎么回事?竟然把自己的几句客气话当了真,竟然还叽里咕噜地操着沙哑的嗓子算起了小帐来?说好的山穷水尽呢?说好的走投无路呢?
“我说郭兴,你父平北侯郭孝,也算是华禹大陆上一等一的名将,而你也自然算是将门之后了吧?怎么一点都不懂规矩呢?你我双方各为其主,两北之间大大小小的战争也绵延纠缠了近百年,彼此的手上谁又没有累累血债?真要是一笔一笔的算,这笔近百年的厚帐,你算的清楚吗?”
郭兴听完点了点头,扶着身后还带着温热的战马尸体,踉踉跄跄地站起了身子,向后一伸手:
“抬过我的枪来!”
这一下子,郭兴身后的平北军士卒俱是神色一凛。尽管这一百余残兵都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可既然已经挺着胸膛走到了这里,也实在没有理由‘软’下去的理由!
燕赵古称多慷慨悲歌之士!如今郭兴身后这百余位燕赵男儿,已经是平北军最后的火种了。多日以来的奔波逃命,已让他们原本鲜亮的衣甲被蒙上了一层尘土,而他们手中的兵刃,也不再锋利闪亮。即便如此,他们面对这临死前的最后一搏,每个人的眼神中都闪烁出了充满饥饿感的目光,与阳光反射下的浅溪交映生辉。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今日郭某在战死之前,得告诉你一句实话!裴涯啊裴涯,别说那太白飞虎郭云松、就连颜重武那个贼子,都远比你强上百倍!无论你把自己装扮的如何文武双全,但自打你开口说话之后,郭某便知道你是个何等卑劣的杂碎了!”
说罢,郭兴攥住了亲卫递来的寒芒枪,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一个纵身跃上了马背,双腿一夹马腹,口中大喝一声‘驾’,已经瘦成皮包骨头相仿的战马,得令之后便仿佛一道离弦之箭、跌跌撞撞地冲向了‘鲜衣怒马’的裴涯裴总督。
裴涯确是称得上是位文武双全的青年将领,但也得分与谁对阵。若是把裴涯放在长街之上,拾十几个地痞流氓的确是不在话下;但此时他所面对的敌人,却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郭兴!
莫说此时这位抱定死战念头的郭兴了;就连当初‘未破杀戒’的新丁郭兴,都可以无比轻松地拾掉这个以逸待劳的裴涯。
可笑的是在他出城之前,还打算来一个单骑闯营!他原本的想法,是凭着自己舌灿莲花的本事,招降这一百余已经走到绝路之上的平北军。
可无论文武两道,想象与现实之间,都是有很大差别的。
按照他的想法,东海关被烈火焚身的二十五万大军,又不是他郭兴的部下;而东海关那位导致兵败破关的昏聩守将,也不是他郭家的心腹;那这些人的死活,与他郭兴又有什么干系?即便是郭兴与颜家有着杀父之仇,而他如今父仇未报,又怎能轻身赴死呢?若是调换身份的话,无论他裴涯要忍受何等屈辱,也定要保住有用之身……
裴涯出身微末,能有今天这一番成就,也全都是靠着他自己辛苦奋斗而来的。多年间他所受到的痛苦与屈辱、远远要比郭兴今日承受的多出不知几何;但他却从未有过一丝这样的念头。
这也并非因为裴涯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而是在他的处世哲学当中,只有活着,才有可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若是死了,就真的什么希望也没有了。
郭兴虽然也是个文武双全的少年英才,但他毕竟出身于军伍世家。在他受到的教育当中,有着来自血脉当中的骄傲!他如今也并非是不想活着,只是不想苟活而已。
裴涯不是郭兴,自然不理解郭兴为何要死战不降;而郭兴也不是裴涯,自然也不理解他为何还会妄图招降。
二人谁都没错,只是性格不合而已。
不过,武艺是最单纯、也是最公平的两个字,没有那么多的观察角度,也没有那么多的原因与理由——赢的站着,输了躺下,就是这么简单。
即便此时郭兴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让郭兴再跑上个几天几夜,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想拾掉裴涯这个花架子,仍然如同反掌观纹一般简单。
在郭兴骑马冲到强自镇定、挺枪在手的裴涯面前之时,便已经从他的眼中看出了色厉内荏的意味。
第一招挂枪,挑落了裴涯的兵刃;第二招挑枪,便破开了裴涯鲜亮的裙甲;,第三招用出之际,二人已经错马而过,郭兴摆动枪尾,回扫一枪,直奔裴涯受伤的腰间……
裴涯方才那番话,说的真叫一个五光十色,可任在场众人谁都没能想到,两位主将仅仅错马三招,裴涯便被只剩下半口气的郭兴打落马下。直到那位让出了战马的亲卫士卒,上前把裴涯按在地上之后,仍然还带着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这位自投罗网的中山总督。
“……刚才看你穿的这么漂亮,还敢单枪匹马闯入敌阵,还以为你是个怎么样的高手呢!原来就是这么个玩意儿啊?听你说话的口气也是个念过书的人,这是把脑子给念傻了吗?”
这位士卒一边系着绳子,一边数落起被生擒活拿的裴总督。
不光是他不理解,就连出手擒贼的郭兴,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早在他仔细打量了裴涯的身形便已经知道,对方根本不是个什么久经沙场的骁勇战将;可任凭他怎么想也没想到,这裴涯手底下的能耐、竟然会软成了这样!而且最奇怪的是,他竟然还没在周围设下伏兵……莫非他被自己生擒活拿,也是什么阴毒计策当中的一环?……
想到这里,要不是因为浑身上下实在提不起劲来,郭兴都恨不得抡圆了给自己一个嘴巴。
这场两北大战,原本北燕王朝是毫无疑问的战胜一方,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自己瞻前顾后、思虑过甚所导致的。如今捉到了裴涯,自己怎么又犯了这个老毛病呢……
念及此处,气喘吁吁的郭兴冲着正在绑缚裴涯的亲卫兵摆了摆手:
“绑啥绑?又不是煮螃蟹,都挺累的了你还这劲干嘛?直接砍了得了!”




马过江河 第263章 209.养寇自重
迷迷糊糊就被按倒在地的裴涯,此时一听郭兴口中所言,浑身立刻打了一个激灵。如今不光是那百余平北将士心中纳闷,就连裴涯自己也想不明白:根据自己的消息来看,这郭兴就是一个耳根子极软、又带着些优柔寡断的书生性子;怎么如今面对自己之时,却仿佛换了个人一般?不仅搏杀之时毫不犹豫,就连活捉了自己这个一路总督,都没打算以此为质,为他这百余手足弟兄再寻出一条生路来。
裴涯刚想到这里,便被脖子上传来了冰凉的金铁触感打断。他急忙扭了扭头,看见身后那个蓬头垢面的平北军卒,此时已经把手中的战刀压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
“……真是邪了门了……傻成这样的人,在幽北都能当上一路总督,这么一看呐,我要是也生在幽北,怎么不也得来个王爷当当?……裴大都督啊,您闭眼,我这就伺候您上路……”
说到这里,裴涯脖间的那道冰凉骤然消失不见。不难想象得到,这士卒已经找准了下刀的位置,他只要用力一挥、自己便会尸首两分……
“…呸呸呸…”
这士卒并未着急挥刀,反而是对着刀刃不停地吐着‘并不存在’的吐沫。他的这个举动不光是裴涯觉得纳闷,就连刚刚饮饱了水、回来看热闹的郭兴都有些纳闷:
“你……这是作法呢吗?赶紧的啊,砍个脑袋而已,还得求一场雨啊?还是你害怕了?”
“少帅您这是说哪的话啊,小的可是燕京城中虎门人士,自小就蹲在胡同口看杀人,根本就不知道害怕这俩字儿怎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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