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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这一下反倒把铁怜儿给羞了一个大红脸!这沈宅之中的上上下下,有谁不知道他和颜青鸿的事啊?但大家也都体谅他们二人的难处,平日里最多会私下议论一番,根本没有人会当面说三道四的。所以此时铁怜儿想来,这沈归应该是暗恨自己与颜青鸿、早上瞧了他与李乐安的热闹;如今以言语相欺,分明就是来‘报仇血恨’的!
“找他你来我这干嘛?不知道!”
随着‘嘭’的一声门响,满头雾水又莫名其妙的沈归,在铁怜儿这碰了一个灰头土脸。
最终,沈归还是在藏书楼中,找到了正在探望妹妹的颜青鸿。
“我说颜老二,你连大字都不识几个,来我这藏书楼干嘛?”
沈归有些纳闷地看着坐在藏书楼一层的颜青鸿,又低头看了看他手中的书名:《西域异闻录》。“怎么着?打算去西疆散散心?”
当然,沈归说颜青鸿不识几个字,也只是朋友之间的调侃而已。毕竟他颜青鸿就算再‘烂泥扶不上墙’,终究也是从小在三北书院读书识字的二皇子。
颜青鸿听到沈归声音,立刻把手中的书本合上放在了一边,嘴里还嘟嘟囔囔地念叨着:
“谁打算去西疆了?我就是想找一本带图的书来瞧瞧……你这藏书楼里的书,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看了就觉得想睡觉……”
“奉阳公主呢?,除了你们兄妹俩以外,还有别人在这楼里吗?”
“书卿在三层看书呢,这楼里没别人了。我说你有什么事直说不行吗?在自己家里还小心翼翼的?有刘半仙这个天灵脉者帮你看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沈归听到这话,心中也觉得自己有些紧张过头。于是他身形一转,坐在了颜青鸿身边,开门见山地说道:
“事已至此,你是怎么想的?”
颜青鸿被他这一番没头没脑的话,问的有些发懵。随即转念一想,这位浪荡公子也不知道琢磨起什么事来、脸颊绯红、支支吾吾地说:
“铁甲叔远在南康伺候老王爷呢、而先父又临近大丧……”
“没问你们俩那档子破事!我问的是兰妃娘娘的事!”
颜青鸿一听到自己娘亲的事,立刻站起身来,伸出一只食指、指向沈归的双唇;而后又鬼鬼祟祟地顺着藏书楼的转梯口处,向上偷偷看了几眼。没发觉有任何异常之处,他这才重新回到座位上,压低了声音说:
“咱们出去谈,书卿还在……”
“就在这谈!你们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颜书卿的声音自上而下,无比清晰地传入了二人耳中。颜青鸿一拍大腿,指着沈归来回抖动了几下,责怪之意不言而喻。
沈归一见颜书卿露面,也觉得有些尴尬。毕竟他还不知道这位奉阳公主,与李乐安发生了怎样的‘事故’;但现在这个时候,自己又无暇顾及那些儿女情长之事……
“哥,自从书卿知道你不顾自己生死,冲入北兰宫火场救回了书卿一条性命之后,我便对你这个兄长,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可如今母妃已经去世多日,这事儿却仍然没有一个结果,你还打算拖到什么时候去?”
颜青鸿也不知道自己这位妹妹,是从何处得知这些事情的。但此时面对她的质问,自己无论怎么说,都觉得有些不妥。沉默了半晌,颜青鸿指了指沈归说道:
“我们之前就调查过此事,发现杀人放火的真凶,乃是御马监的少监事柳执;而几日之前,御马监的监事陆向寅,便死在了沈归的手中……不信你自己问他,这事儿,到这里就算是……”
接到了颜青鸿提来‘皮球’的沈归,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对满面寒霜的颜书卿使劲点头。没想到颜书卿面对这番说辞,只是冷笑一声:
“哼……在厉害也不过只是个宦官而已,若他身后没有哪位主子撑腰,又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大的动作来?哥!莫非您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书卿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害死咱们母妃的真凶,定然是颜昼那个畜生……”
“奉阳……那是你的长兄……”
“呸!我没有这等悖逆弑母的长兄!颜青鸿,我原本以为你的放荡不羁、你的自暴自弃,都是在颜昼与父皇的强势之下,为求自保才不得不穿上的一层外皮而已;可看看如今你这副懦弱无能的样子!是不是这身外皮穿的太久、现在已经脱不下来了?还是你根本就是那个什么都不在乎的纨绔子弟,根本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废物而已!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就算我颜书卿瞎了眼,竟然还会对你这个废物二哥,产生过一些不切实际的期许!”
奉阳公主对颜青鸿一番怒斥之后,便立刻夺门而去;反观仍然坐在椅子上的颜青鸿,确是一脸苦笑的模样。
沈归转身看着颜书卿那一袭白色衣裙,从藏书楼的大门消失,回过头来看着仍在不住摇头的颜青鸿,也是神色凛然地追问起来:
“其实我也一直想问问你,这事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时至今日,我身为一个外人,自多也就只能做到这里了。剩下的都是你颜家的家事,即便我真的想帮忙,也着实没有什么立场……”
颜青鸿听到沈归的问话,也颇为难得地正经了起来。他一摆手,看着颜书卿离去的方向,语气平和地说道:
“别看书卿她那义正言辞的模样,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慌张。虽然父皇不太喜欢我这个没出席的二儿子,可对书卿却一直极为疼爱。眼下父皇驾崩,她也就真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所以,无论她说什么,无论她如何想我,其实我都能理解。而我这个做兄长的,并不想让她参与到这些事情当中。我只想让她继续做他的幽北公主,最好能再寻一个如意郎君,安稳幸福的过完下半辈子……”
沈归十分清晰地感受到了他这个浪荡公子、对于亲妹妹的疼爱之情。不过,对于这种爱护妹妹的方式,沈归虽然能够理解,心里却并不大认同。
此时颜青鸿转过头来,双眼直视沈归,又接上了他被自己打断的话题继续说到:
“我当然知道北兰宫的那一场大火,幕后主使者是太子。可如今他已经占尽了上风。正如你们所说那般,我手中拥有的,只剩下那几张不知何人所写、又不怀好意的字条,根本也做不得数。可日后若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我们真的能够合力扳倒太子,那么这个空下来的幽北皇帝之位,我不想坐也要坐。谁让颜家这一辈的男丁,就只有我们兄弟二人呢?而且,兄弟今天也跟你交个实底,我颜青鸿从小到大,都没想过要当皇帝。这并不是出于自谦自量、而是实打实的心理话。虽然出身皇族的我,并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些什么,又应该做些什么;但是我颜青鸿不想做些什么,我还是极为清楚的!”
沈归看着神色无比坚定的颜青鸿,心中既觉得诧异,又觉得感同身受。他沈归原本过的也是极为平凡的日子,按部就班地学习工作、生活没有一丝波澜;可转眼之间,自己竟然活在了从前认为‘无比荒谬’的环境之中。他自己心中的无助与茫然,想必此时的颜青鸿,也正在感同身受吧。
“我啊,也是被李玄鱼大萨满生拉硬拽来的。来到这里之后呢,每一个亲人、长辈,都曾不止一次地告诉我,要去做真正想做、真正喜欢做的事情。可以说直到今天为之,我依然在生受着他们的一番好意。可是我也十分明白,有些人,生来就是注定要做些什么事情的。如今,我沈归的时机还未到,所以我还不能明白;而颜青鸿,你的时机却已经到了!只要你还想继续活着,就是注定要走上这条路的!”
原本的沈归,是一个无比坚定的无神论者;可自从来到这片华禹大陆、又亲身经历了以自己‘固有观念’,无法解释的‘神迹’之后,他便开始相信那类玄之又玄的神秘学说了。
而那个让他转变观念、开始逐渐相信的东西,在沈归心中还有个名字,叫做宿命。





马过江河 第276章 222.青鸿之谋
“既然咱们说到了这里,那么我也把自己的打算也跟你说说。你沈归之才几倍于我,定能帮我看出有什么遗漏之处。”
颜青鸿看着对面这个坚定的‘宿命论者’沈归,神色极为放松地笑了。毕竟自从懂事之后,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早在他幼年之时,便在颜家族人对于自己兄弟二人不同的态度上,感受到了生在天家的残酷之处。而被颜昼害死的那位兰妃,在漠北草原之时,也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这样一个草原共主——孛儿只斤族的唯一血脉,亲手教导出来的儿子,又岂会如表面看上去那般无可救药呢?
正如颜书卿方才所言,她这个二哥之前的一切表现,不过就是在主动退让的同时、为求自保的一种手段而已。
试想一下,若是颜青鸿也自幼才华出众、又身兼漠北草原这个‘亦敌亦友’的邻邦血脉的话,那么颜家的族人、乃至幽北三路的满朝文武,自然都会在两个兄弟之间分别下注;有人喜欢锦上添花,自然也就有人喜欢雪中送炭;无论其人选择如何,求的也不过就是名、利二字而已。从本质上来说,这两种人彼此之间,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不过,幽北三路自建国之初,便已经注定会是三足鼎立之势。内有李登把持财政大权、外有郭云松统领军务;这样一来,留给天家颜氏能够闪转腾挪的位置本就不多;若是这两个皇子也十分出挑的话,那么原本归属颜家门下的那些墙头草,一定会分裂成为两种派系;一派是坚定不移、紧跟父皇与太子脚步的锦上添花之辈;另一派抢不上好位置的人,便会调回头来,烧自己这个二皇子的冷灶,想要以小博大。皆时,原本就居于弱势的颜家,自然更无法全力应对郭、李二家的倾轧……
那样的情况下,无论那张皇椅归属哪方,颜家却都会是最大的失败者。这一点,颜狩与颜昼父子二人没有看到、或者说看到了也不太在意;反观颜青鸿这个被人嗤笑了二十余年的庶出皇子,却早已心生忧虑、并且以自己想到的解决方式,主动进行退让了。
是的,在年幼的年轻看来,郭、李两家非但不是什么国之柱石,反而俱是势大欺主的两位强臣。更何况,无论这两位异姓王心中怀着怎样的心思,颜家都不可能用整个幽北三路,去试验这两位权臣的人性与忠诚。
在他看来,既然是一场输不起的赌局,根本就没有开盘的必要。
而时至今日,颜青鸿亲眼看见了自己主动退让所带来的结果:自己的这一番苦心,非但没有换来颜家与幽北三路的日益强盛,反而把全部幽北三路的百姓,都推入了水深火热的炼狱之中。
李家‘树下’的官吏贪狠似豺、太子与父皇的门下走狗,就比他们额外恶上三分;郭家的将士们为国征战、结果那些‘国之利刃’也全部被瓜分一空。可以说在这场两北战争之中,除了颜重武这个不世出的璀璨将星以外、整个幽北竟然没有一家可战之兵!而原来那个与太白卫齐名的飞虎军,在张黄羚这个庸碌之辈的带领下,竟然全都变为了一群贪生怕死的酒囊饭袋!
若不是沈归狠下心来、使出那道连环毒计,在东海关中燃起一把天火,全歼北燕来犯之敌的话;此时幽北三路的百姓们,早已经在燕云铁骑的掌中钢刀与战马践踏之下,日夜不停地呻吟哀嚎了。
其实,对于颜青鸿那温柔中带着谦和的本性,主动退出争夺皇权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无法接受的事,反而还带着些如释重负的感觉;但自己谦让出去的幽北江山,却被自己的先父与兄长糟蹋成这样,又岂能让他不觉得痛彻心扉!
更何况,若是幽北三路落于敌国之手,他颜家两父子,还能在锐甲士的保护之下,逃得一条生路,继续做他们的富家翁,过他们的太平日子;可那些普通的幽北百姓,他们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因此,此时此刻在颜青鸿的心中,早已把家恨上升到了国仇的地步。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真正该恨的人,应该是谁。
此时此刻,面对沈归这位莫逆之交,他终于打算把自己的真实意图和盘托出。其实也可以这么说,直到此时此刻、颜青鸿才彻底相信了沈归这个‘朋友’。
“颜昼肯定不能再做幽北的皇帝,百姓们的日子过得太苦了,不能再由一个好大喜功的帝王继任;但是,他也不是非死不可……按照我的想法,可以赏他一大笔银子,再把他逐出幽北三路,让他过上安详富足的下半生也就是了;要么,就把他软禁在东坤宫中,与母后一起……”
“你还能再软弱一点么?”沈归听到这里,白了颜青鸿一眼。他早就知道真实的颜青鸿,是个极为善良的人,但没想到他竟然会善良到这种地步!面对弑母血仇,他竟然还在考虑仇人的‘晚年生活’;若是没有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定会认为颜青鸿只是故作姿态而已。
“你还能再软弱一点么?兰妃娘娘就是死在他手里的,你竟然还要让他们母子团圆?怎么想得啊你?来跟我聊聊你的心路历程好不好呀颜二公子?”
颜青鸿见他这副急切的模样,也是随意地一摆手:
“嗨……我这也就是想想,扳倒太子还真就那么容易吗?你那个丈人李登可是他的亲娘舅,你以为那位东幽王会袖手旁观吗?虽然他多年以来、一直都习惯了不发一言,但谁又会真的认为这个东幽王,是真的软弱可欺呢?你去问问万长宁,多年以来,幽北三路胆敢触怒李登之人,不管他当时有多么权势滔天,最终不仍然落得一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惨淡下场?”
沈归看着颜青鸿这副认真的模样,心中也是一凛:在他眼中对于李登的印象,一直都是双手对插在袖口之中、说话做事慢条斯理、脾气神情也都是随和柔软的富家小老头而已;可如今按照颜青鸿口中所说,原来这位温文尔雅的‘儒商丞相’,竟然也有着如此狠辣的一面。
当然,能在幽北三路这等混乱蛮荒之地、搏杀出属于自己一片天地的人,又有谁会是个没什么脾气的老好人呢?
一直以来,沈归在李登的面前,也从未掩盖过自己对于颜昼的厌恶之情;而对方也仿佛根本没有那个外甥一般,对沈归的逾礼之处一直恍若未闻、采取听之任之的手段;如今经过颜青鸿的提醒,沈归才骤然出了一身冷汗:李登虽然看似极为欣赏自己;但若事到临头之际,他又会不会临阵倒戈呢?毕竟自己与李乐安虽然已有婚约在身,但面对此等大事,儿女私情其实并没有什么约束力。
“李登……李登那方面交给我……!”
沈归低头思量了半天,最终还是干巴巴地做出了这个承诺。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但他颜青鸿与李登之间,也就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太子颜昼勾结万长宁在先;又指使南康谛听的刀疤男,暗杀李乐安,图谋李家东幽土地在后;这些龌龊之事,即便不能保证李登会站在自己这边,也可以保证他同样不会站在太子那边。毕竟一切都可以作假,但他对于膝下独女李乐安的舐犊之情,却一定是情真意切的。
“若是东幽李家不用担心的话,那么也就只剩下了两个麻烦。一个,是接管了你们郭家祖业的中山路总督裴涯;另一个,则是由你一手造就出来、幽北三路新晋的‘护国神柱’颜重武。你要知道,于公,这位颜帅还受制于宗族府的大宗正颜久宁;于私,我这个二皇子的身份,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监国太子的正统之名。所以他与他麾下飞熊军的态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颜青鸿数着手指头,对沈归仔细地分析着;而沈归听完,也只是皱了皱眉,对颜青鸿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早在蒲河之战以后,我便在双山城给裴涯挖好了一个大坑。他这一跤只要跌下去,就未必就能再活着出来;而且,无论他爬不爬的起来,我手中也还握着另外一个杀招。莫非你与你父皇怀着同样的心思,真的认为已经把我郭家连根拔起了吗?”
颜青鸿当然知道,沈归所指的杀招,便是中山路的前任总督——傅野之子傅忆。这傅忆自幼便帮着那个不着调的父亲‘擦屁股’,中山督府军的主力战将、乃至整个中山路的军民百姓,心中对于旧主郭云松与傅野的眷恋,都已经转嫁到了这个少年郎的身上。若是过个二十年,等这一茬老兵全部凋零之后,兴许傅忆还真就起不到什么作用;可此时此刻,若是在傅忆与沈归二人的振臂一挥之下,整个中山路会不会变天,还就真不太好说了……
“不不不……我从未这么想过。原本我最忌惮的,也就是携大胜之势的五万飞熊军锐;而最让我头疼的,也正是那位大帅颜重武。毕竟是你亲手把他捧到了天上去,如今以他在朝野上下的声望,我们处理起来实在太棘手了……你自己做的孽,你觉得应该如何解决?”
沈归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下巴,略带探究地询问道:
“你认为呢?”
“编、或彻底剿灭。”
“剿灭?你哪来的兵?”
“从漠北借……我之前曾探过漠北使臣穆格尔的口风……”
颜青鸿刚要说下去,却被沈归挥手打断:
“这位朋友,您这道‘驱虎吞狼’之计,听起来的确不错;但我也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名字叫‘引清兵入关’……”




马过江河 第277章 223.驱虎吞狼
“你那故事里面的‘大明朝’,毕竟跟咱们幽北三路的状况截然不同啊!咱们这里既地狭民稀、也没有繁华的城池;虽然土地还称得上是肥沃,但也总有着半年左右的冰封期,那些漠北人那么大劲……
颜青鸿刚刚听完了沈归讲述的一场‘故事会’,便对故事与现实之间,那些细节上的差异,产生了自己的疑问;而且他心中认为,‘故事’之中那场灭国之战,若是摊开来看,也根本经不起反复推敲。更何况参与其中的各方势力,也远比眼下幽北三路所要面对的情况,还要更加复杂一些。
既然环境繁杂,自然也会产生无数种的偶然性。而偶然之下形成的结果,是没有多少说服力的。
显然,颜青鸿心中认为,沈归这番‘借喻’,实在有些危言耸听了。
“颜青鸿,如今我们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大胜,看似风头正劲,前途光明;但其实幽北三路、或者说你们颜家王朝,早就走到悬崖的边缘。说句实话,之前我们给漠北人送救急粮食,本就在北燕与漠北两家联盟之下,才做出的无可奈何之举。看似是一道分而化之的缓兵之计,究其根本,其实就是在饮鸩止渴。只不过,当时的我们,也确实没有别的选择而已。”
沈归面带无奈之色,开始就颜青鸿的‘娘家’——漠北草原,细细拆解开来:
“正如我之前所说,漠北人一旦缺粮,那么就会进犯幽北三路。说成是习惯也罢,说成是求生手段也罢,这个问题都不是靠着如何结盟、签订怎样的条约,就可以一劳永逸的。而且,他们现在虽然称不上是兵粮足,但短时间内,也绝对没有了后顾之忧。你以为漠北人迫切想要得到的,就只是东幽路的那片可以耕种粮食的土地吗?那你就把那位博尔木汗想得太简单了。你试想一下,如果你是博尔木汗的话,那么刚刚过去的这场两北战争,能给漠北草原人带来些什么?一个刚刚惨胜的幽北三路;一个虽不至伤筋动骨,但也需要时间来消化喘息的北燕王朝;还有那个已经形同虚设、毫无防御能力的东海关。只需率领你麾下骑兵,穿过东海关南下,便是一望无际的燕北平原。若你是博尔木汗的话,又会动怎样的心思呢?”
颜青鸿并不是个蠢人,沈归才略一提点,他就想到了漠北草原长期饱受的断粮之苦。自己原本想的虽然没错,但若是博尔木汗的胃口再大一些、就如同沈归故事中的‘多尔衮’一般,把目光放在了北燕王朝呢?
不难想象,面对着长城天堑和一片废墟的东海关,漠北人会更倾向于从哪里进军北燕;而只要对方动了这个心思,那么幽北三路也就自然而然地挡住了漠北人选定的进军之路。如此一来,如果自己是博尔木汗的话,首先要做的,便是趁虚全面进攻幽北三路。这样一来,漠北人不但能够占据东幽路那片肥沃的土地,做为自己长期可靠的‘粮食补给站’之外;同时还得到了一个完美的战略缓冲地带。如大胜北燕,便可率领漠北骑兵纵横于华禹大陆腹地;若败于北燕之手,幽北三路也会成为自家的后花园。
想到这里,颜青鸿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从这个角度看的话,那么自己去向漠北‘求援’,显然是正中对方下怀!怪不得那个漠北使臣穆格尔,答应的这么痛快呢!他口口声声还说‘也就是念及血脉亲情’,原来说到底,也只是一门生意而已……这‘自家人’坑起‘自家人’来,下手比仇人都黑!
“还好有你提醒,要不然我就真成了幽北三路的千古罪人了……不过,既然漠北草原狼不能放心驱使,那么颜重武那五万锐,又该怎么处理呢?”
颜青鸿用略带着期望的目光看着沈归,沈归在仔细思量一番之后,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他实在无法把这么重要的大事,寄托在自己与颜重武那并不如何深厚的交情之中。
“颜重武那方面嘛……既然暂时还没有完全解决的绝佳契机,不如就先放一放再说;眼下我们既然已经决定对太子下手,当务之急便是要斩断他的所有臂膀。”
紧接着,沈归开始曲指算来:
“飞熊军……这个先放放不谈;万长宁嘛……已经被我割了髌骨,无论还有没有别的心思,暂时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东幽李家……这个我来处理;御马监嘛……刚刚才折了陆向寅,元气大伤;何况还有刘半仙在,谅他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谛听……这个最麻烦,咱们掌握的消息太少……”
颜青鸿一直都在仔细听着沈归念叨,直到他听见了‘谛听’二字,突然出言打断道:
“谛听?你说的是南康谛听吗?很长时间以前,他们倒是派人接触过我。不过他们提出的合作方式,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吸引力;而我本人也不太欣赏这种藏头露尾的做事方式,所以也就直接拒绝了。不过依你方才所说,莫非这‘谛听’中人不但找上了太子,竟然也与他达成了某种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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