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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而在东城门大街的街道两旁、此时也站满了来自于南北市场的‘百花脂粉’!她们其中的很多姑娘,还是当初沈归亲手从双天赌坊那间魔窟之中,救回来的可怜人。不过,今日这些姑娘的模样打扮,比起良家女子还要良家女子!每个人的脸上,都只是薄施脂粉、淡扫蛾眉;身上穿的也都是素色衣裙,神情也不复往日里的轻佻狐媚。
沈归继续驳马向前,在那些并不熟悉的奉京百姓队伍之中,他还发现了不少江湖中人。这些人之中有乞丐、也有戏子;有牲口贩子,还有厨师傅;有杀猪卖肉的屠户、还有挑着担子的剃头匠……也可以笼统地说,凡是吃‘街面饭’的江湖人,此时也差不多全都到齐了!
当他胯下那匹盗骊战马、走过了百姓队伍之后,便出现了一位身似山岳一般壮硕的将军,正朝着自己迎面走来。此人身穿一身崭新的镔铁战甲,头戴熊首将军盔,刚刚走到沈归马前,便亲手揽过了那根细细的马缰绳。
在颜重武的牵引之下,沈归终于走到了南门大街东口。他抬头眺目远望、一眼就看见了那位站在高台以下、头戴金冠、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兴平皇帝颜青鸿。于是,他拍了拍正在为他牵马的颜重武,自己则一个轻巧的翻身,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之上……
与此同时,太白禁卫的现任统领方钧平、用自己的肩膀抬起了一架长角形乐器,在乐师的吹奏之下,空气中传来了仿佛来源于远古战场一般的浑厚之声,直冲霄汉……
‘呜……’
当号角声的尾音一停,除了兴平皇帝颜青鸿、与行动不便的万长宁之外,所有官员都单膝跪地,拜见起了这位马上就要受封为‘幽北中山王’的沈归、沈王爷!
其实,如果遵从古礼的话,许沈归这样一个外戚、全盘承继郭云松那已经被罢过后的‘中山王’之位,就已经足够表彰他那‘拨乱反正’之功了!可如今在他的中山王爵位前面,竟然还加冠了‘幽北’二字……
这样一来,所代表的含义就更加令人深思了……
按照华禹大陆‘通行标准’来揣摩的话,那么今日之后的沈归,就是幽北三路的‘一字并肩王’了;当然,也是华禹大陆上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国姓王’。
而且,沈归今日受封王爵之位,还不仅仅是颜青鸿论功行赏这么简单;额外还附带了一场萨满教的‘封建迷信’活动。上午是封王大殿,下午是祭祀大典。这整整一日的活动下来,除了沈归这个正主以外,最累的当属那不停敲打着雷鼓点的十三萨满卫、以及在台上跳了整整一天祭舞的大萨满何文道了。
如此大周章,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沈归既然要出使北燕,总得有个正式的‘外交身份’吧?就他那个‘前任中山王外孙’的幌子,在幽北三路或许还能说的过去;可只要是一出东海关,那也跟普通百姓没什么两样。当然了,这也不是他沈归自己的问题,恐怕就连颜狩这位幽北兴平皇帝,在北燕人心中都不得要‘连降三级’……
至于说萨满教跟着‘凑热闹’,也是无可奈何之事。皆因为东海关的那场‘神秘大火’,虽然出风头的是他大萨满何文道;但按照萨满教的规矩来说,既然何文道身为现任大萨满,那便绝对不能踏出幽北境内半步!从古至今,萨满教中的所有‘外联活动’,都归于大护法的职责范围以内。
而这一场祭祀典礼,说白了就是为沈归这位‘护法大人’验明正身、顺带送行而已。
值得一提的是,当初何文道之所以能够凭着一口流利的漠北古语、诈称自己是前来助战的‘漠北萨满’,也成功骗过了东海关中的北燕人,靠的也正是他担任大护法一职的时候,从漠北草原学回来的正宗当地口音!
当今日这场全城百姓都参与其中的封王典礼过去以后,这位原本只是个‘无业游民’的沈归、也可以算作是‘政教一体’的幽北领袖了!至少,凭着新晋幽北王爷的身份出使北燕,还是绝对够份量的!
子夜时分,回到相府之后的沈归,刚刚卸下了自己外祖父郭云松的铠甲,接过李乐安递来的湿绢帕擦了擦脸之后,转身又要离去……
“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啊?明天不是就要上路了吗?”
沈归好了便于携带的惊雷短剑,伸手揉了揉李乐安的脑袋,温柔地对她说道:
“你先休息吧,不用等我回府了。颜老二找我还有事要交代,我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说完之后,沈归便离开了相府大门。而留在屋中的李乐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颇为无奈的笑了起来……
由于沈归受封为‘国姓王’的缘故,朝廷也宣布解除三日宵禁!所以,即便如今已是深夜子时,但奉京城的街面之上、仍然还是颇为热闹的!河中大街更是聚集了形形色色的摊位、那些前来‘逛夜市’的奉京百姓,如今也都三五成群地围在一盏盏小油灯前,吃着热乎乎的馄饨与面条……
‘沈王爷’如今只是平民打扮,再加上天色漆黑的掩盖,根本就没有多少人认出这位‘幽北大英雄’来;而沈归也乐的清闲,不紧不慢地朝着他与颜青鸿约定好的地点走去。
当然,如果河中大街这种地方都是热闹非凡的话、那么南北市场这种花街柳巷,就更是红红火火了!各家楼院今日都张灯结、街上的姑娘们也都在与客人放肆调笑着……今日这里的拥挤程度,竟然比起南北市场重新开张的那一天、也不逊色半分!
被媚眼与脂粉味熏红了脸的沈归,在让过好几位看着眼熟的姑娘之后,终于走入了绿柳楼的后门……
“兄弟啊,你别看我那妹子表面上聪明机敏,可她这十八年来,却没走出过奉京城门半步啊!如今你要带着她深入虎穴,我这心里……是真的放心不下!还望你一路上能照顾好她,无论事成事败,都一定要把她完完整整的带回来……想必你也知道,我颜青鸿虽然已经坐在了那张龙椅之上,但同样也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哎,说句有些服软的话吧,我颜青鸿的血脉挚亲,如今尚在人世的,也就只剩下这么一个亲妹子了……”
即使原来的浪荡公子,已经成为如今的兴平皇帝,但那一身龙袍与王冠,却并没有改变他那闲散轻浮的性格;不过,如今他对沈归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而且,他如今的眼神,比起二人初次见面、他向沈归请教求生之道的时候,还要格外真诚几分。





马过江河 第410章 18.少年游
“颜书卿,你给我听好了!以后我就是你家大小姐,你就是我家的小丫鬟。对了,既然是丫鬟嘛,总得有个丫鬟的名字才像话……那以后就叫你春桃吧?”
身穿狐狸皮大氅的李乐安,此时正在对着那位探出去一个小脑袋、正朝着车厢外四处打量的奉阳公主说道。
今日一早,沈归便亲自驾着一辆不起眼的旧马车,载着扮作平民女子的奉阳公主颜书卿,出了奉京城西门。可这驾马车还没走出五里路远,便被一位横在了路中央的‘蒙面人’、硬生生给拦了下来。
李乐安从小跟着林思忧四处‘野’惯了,奉京城中那看似平静的生活方式,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炼狱般的折磨。如今有了这么一个好机会,她当然要跟着自己的‘情郎’——沈归,一起‘浪迹天涯’了。不过如果只有他们‘伉俪’二人,兴许还能当作是一场提前预支的‘蜜月旅行’;可如今又多出了一位‘电灯泡’,就怎么想都像是一场‘捉奸之旅’了…
“春桃?这什么破名字啊!我才不要呢!书卿多好听啊,要是怕露馅,改个姓不就得了吗?而且凭什么你能是大小姐?我就非要是丫鬟啊?不干不干!是小姐就都是小姐;是丫鬟就都是丫鬟,你别总想着占我便宜!”
第一次出远门的颜书卿,已经沉浸在了漫天大雪中的幽北风光。那些银装素裹的山川河流,对这位小公主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和新鲜感;即便她已经把鼻尖耳朵冻得通红,仍然没舍得把那颗小脑袋,回车厢之中……
“还公主呢!长的是什么脑子啊?你瞧瞧咱这衣裳料子,正经八百狐狸皮的!你再瞧瞧你那破衣裳是什么料子?狗皮里絮的棉花,能是个大小姐的样子?就算是通房大丫鬟,那是个小的!知道什么是‘小’吗?就是连妾都不如!就是北燕大户人家,用来招待朋友的那种女人!而且就算是生了儿子,那也是庶出,根本就没有继承权的!生一窝儿子,那就是一窝子庶出……”
“我跟你拼了!我弓呢!”
坐在外面负责赶车的沈归,万没想到刚刚离开奉京的李乐安,嘴巴居然变得又毒又碎!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把那位受过‘宫廷教育’的奉阳公主,挤兑的现在就要跟她兑命……
“两位大小姐,咱能别闹了吗?出门在外可不比奉京城,万事都要小心谨慎……”
“还有你沈归!你不是也没出过东海关半步吗,跟我们两个小女儿家装什么老江湖啊!女人之间的事,你少插嘴!要不然连你一起拾!”
被骂了一个狗血淋头的沈归,只得把满心憋闷、一鞭一鞭地发泄在那匹拉车的驽马身上……他紧闭着双唇,泄愤似的一扬鞭子,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这一声鞭响的原因,竟然在这漫天大雪的荒郊野外,招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嘿兄弟,身上带酒了吗?这天冷的太邪乎,刚才我们打幽河岸边经过,那河面上都被冻的‘嘎巴嘎巴响’啊……”
随着身后传来的男子喊声,正在车厢中吵闹不休的两位女儿家、也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听见了风中传来的喊话,正在赶车的沈归连头都没回,也没加紧挥舞马鞭的速度;反而还抬起了自己的右臂,极为粗鲁的在鼻子下面一蹭,仿佛是正在蹭去冻出来的鼻涕那般:
“我一个穷赶车的,哪有银子买酒啊!你再向西边走上半天功夫,差不多就到锦城了。城里面有酒馆……”
幽北车夫届有句俗话:赶车的三件宝,劣酒蜡油狗皮袄。这蜡油是涂在手和脸上、防止被凛冽的寒风冻裂的一种保护措施;而狗皮做袄面,不但可以抵挡风寒,价格也更便宜一些;至于那劣酒嘛,就更是驱寒的头等法宝了!
如今的这位新晋‘幽北中山王’,哪还有半点王爷的样子啊?身穿一身破旧的狗皮棉袄,两个袄袖都被鼻涕蹭的发亮;他那原本白净俊俏的脸颊,此时也被锋利如刀的寒风吹得通红,就连上唇刚刚冒出的那些胡子茬,如今也挂上了一层冰霜……
而那位向他讨酒喝的汉子,听完之后不但没有离开,反而加紧挥了几下鞭子,追上了这位‘小车夫’……
“兄弟这趟跑哪啊?轮子上盛的是哪碗饭啊(黑话:车里装的是什么货)?”
“这趟跑鲁东!轮子上面挂俩羊牯果,火的二五,水的展果(我车上带了两个女人质,一个阔小姐,一个穷丫鬟)。”
“兄弟有窑口吃饭?还是刚上跳板的啊?(土匪黑话:问沈归是有山头的老土匪,还是刚出道的新手)。”
“刚下水的红票柱!朋友,路往宽处走吧!二五是二五,可身上没挂居米子。(我是刚刚入行的绑匪,别打这一趟活的主意了!车上虽然是个小姐,但身上没带多少银子)。
“放心,走朋友路,花怨家钱,这点规矩我们还省得。”
说完之后,这位汉子便朝着空无一人的身后摇了摇胳膊、又吹了一段错落有致的口哨声;随即拍了拍沈归的后背,便打马朝着反方行走去……
足足过了有半柱香的时间,李乐安的声音才再次传出车厢:
“那人是什么来路啊?师傅没给我过春(没教过我春典),你们说的话我也听不明白……”
坐在车厢外的沈归咧嘴一笑,朝着身后喊道:
“那汉子是落了草的土匪,刚才跟我谈好了一桩生意,让我把你们这两个小娘皮,全送到他们山上去,给他们‘大掌柜’当个压寨夫人!”
李乐安当然知道他是在胡说八道,但因为车厢以外的寒风凛冽,便只能顺着车门的棉帘缝隙,用连鞘的春雨剑,狠狠地捅上了沈归的后腰……
俗话说‘山水有相逢’;凡是注定要碰面的人,未来总有重逢的一天。
刚刚在锦城一间客栈号了房子的沈归,还未来得及把马匹牵入后院马棚,便感觉到了身后有一个壮硕的男子、正朝着自己走来……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那汉子的抬起的右手,便稳稳当当地拍在了沈归的肩头。
“兄弟,咱哥俩可又见面了呀!这数九隆冬出门在外的,能遇见两次得是多大的缘分呐!既然有缘,那我这个当哥哥的可得请兄弟你喝酒!喝大酒!”
这位有些自来熟的汉子,正是方才在路上跟沈归‘团春’(对黑化)的土匪!
说到这江湖人的春典,也是一门非常复杂的学问。其实在很久之前,南方与北方的江湖人,所说的并不是同样一种黑话;所以即便是‘南北老合’碰了面,也根本就没法互相沟通。
不过,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
经过了许多江湖前辈的悉心整理与逐渐完善,如今江湖上的三百六十行,不仅都有了属于他们自己行业内部的一套黑话体系;就连南北之间互不相通的天大弊端,也都一并消除了。正所谓‘南春北典’,融合在一起,才有了‘春典’这个名字。如今这一套黑话,不只南北通用;而且只要对方开口‘团春’,就能听出他是‘哪道门里’的江湖人!
所以这位汉子刚才和沈归的头一句话,就暴露了他自己本身的‘职业’——土匪。而且还是燕京城以北的土匪!因为只要过了燕京城,就算是鲁东一代的土匪,都只能被称之为‘响马’;而‘响马’所说的春典,又是另外一套‘语系’了。
如今他们二人在锦城的小客栈里碰了面,却因为身在城内、客栈也人多眼杂的原因,这才改用幽北官话沟通。
当着外行人不团春,这也是江湖人的规矩。
“大哥既然请兄弟喝酒,那兄弟就请大哥吃肉!不过现在还不行,烦劳哥哥再多等一会,弟弟还得把两位‘东家’打点好了,万一要是……可就麻烦了。”
沈归说完之后,领着那土匪的目光,朝周围正在拴马的客人、与添草添料的小伙计一领,下话也就没再往外说了。
“行!我也得安排一下兄弟们,咱就还约在这家店里,半个时辰之后碰面!”
“一言为定,我还等着喝哥哥的酒呢!”
说完之后,二人都豪迈地哈哈大笑,各自离去了。
那位自来熟的土匪去了哪里,暂且先不去提他;单说离开客栈马棚的‘沈车夫’,他绕遍了锦城之中的大小胡同,还穿过了几家店房,确定了没有人跟踪自己之后,这才一个闪身、顺着锦城府衙的后门溜了进去。
时隔多日再次‘光临’,没想到锦城府衙的后堂,仍然还是非常‘热闹’。也不知经历了那么大一场风波之后,为何这位锦城知府顾大人,与他的掌印夫人黄氏,仍然还能‘不忘初心’呢……
“顾晦!你这个缺了八辈儿大德的老王八蛋!老娘跟了你呀,算是倒了八辈儿血霉!今天咱俩谁都别活了,老娘跟你兑命!咱们有冤有仇的,一起去‘下面’找判官评理!”
“失德!泼妇!有辱斯文!……啊……!”
不问可知,这一声凄厉的惨叫,定然是‘老王八蛋’顾大人,遭了自家娘子的毒手……




马过江河 第411章 19.同船渡百年
此时正躲在门外‘偷听’的沈归,刚想推门进屋劝架;可转念一想,却又回了推门的双手。
虽然他与顾氏夫妇交往的时间不长,但对于他们夫妻之间的‘恩爱方式’,也还是有一个基本了解的。虽然屋中的两位好像此时已经闹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但谁知道他们二人是因为何事争吵呢?如果吵架的原因是那些琐碎家务的话,兴许自己推门进去,还没什么要紧的;可如果是夫妻之间的那些‘小秘密’……那么正在屋中‘恩爱’的两位老友,此刻的衣着与打扮,只怕就不会那么‘体面’了……
“……我说顾晦啊顾晦,你好赖也算是锦城的父母官,是陛下钦点的四品府尹大人,能不能有点出息啊!我不就打了你一巴掌吗?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汉,怎么好意思舔着脸哭的?就真有那么疼吗?而且你说你这次该不该挨打!该不该!说话!”
“……该……”
“哎……这不就结了嘛!我打你也是为了你好!你也是曾经跟着沈公子与镇国公(颜重武)征战沙场的一代儒将!怎么这仗一打完了,你就又跑到那些地方去鬼混了呢?你倒是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官声,可老娘都替你觉得害臊!我也知道,这么多年来、我都也没给你生下个一儿半女的,你委屈,你想纳小……”
“没有!!!绝对没有!!!”
黄氏夫人刚刚说到这里,没想到就是这一番看似通情达理的‘肺腑之言’,却仿佛‘电’到了正在小声抽泣的顾大人一般!连带着躲在门外的声音,都仿佛看到他那‘奋力反驳’的急切模样!
‘钓鱼执法’害死人呐!
不过,他沈归今日前来、毕竟也不是为了偷听墙根的;如果继续听下去的话,以后恐怕连见面都会觉得尴尬……
于是,沈归重新摸回了正门口,而后故意大声咳了三下:
“咳、咳、咳!顾大人在府上吗?”
随着屋内一阵忙乱之声过后,披着一件宽大的素色皮袍的黄氏夫人,面带不悦地推开了紧闭的正房大门:
“哪位求见顾……沈公子!您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哎?不是说您已经封王了吗……?”
“嫂夫人……能不能另找一处僻静的地方?”
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的黄氏夫人,只得急忙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东厢房,朝着沈归使了一个‘进去等’的眼神……
半柱香时间过后,脸上明显还带着一个巴掌印的顾知府,在黄氏夫人的陪同下,一起推开了东侧书房大门……
“沈……公子!下官前日刚刚接到朝廷公函,说您国家三代护国有功、如今已经受封为王了呀!怎么今日却是这副打扮……?莫非奉京城又……”
“顾兄放心,朝廷无事、陛下安好。是陛下派我出使北燕,我又不想太过招摇,这才故意扮作平民模样。今日冒然造访府上,也是有些问题想要跟您请教一二……”
顾晦和黄氏夫人听到‘朝廷无事’之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来……
“呼……无事就好,无事就好啊!夫人,你亲自去厨房炒几个下酒的小菜、再温上一壶老酒,为夫要与王爷好好饮上三百杯!”
黄氏夫人干干脆脆地应了一声,转身想往门外走去,却被沈归起身拦在了书房之中:
“嫂夫人别忙了,我问完就走,呆不住!嗯……你们夫妇是自己人,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今日也不光是我一个人前来锦城的;奉阳长公主和东幽郡主两位贵人,此刻也都在锦城!虽然他们经过了一番乔装、但是客栈是鱼龙混在之地,在府上盘桓的时间久了,我也实在放心不下!”
听到颜书卿和李乐安的‘官称’之后,顾氏夫妇这才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也就不再想着那些饮酒赴宴、接风洗尘之类的门面工作了。
“顾兄既然身为锦城知府,那么自从陛下登基大典之后,又没有察觉到在锦城附近,多了许多占山为王的‘新土匪’?”
顾晦沉吟了半晌,面带为难之色地摇了摇头:
“锦城附近原本倒是有两座山寨,但那两家寨主跟下官平日素有往来,也不会骚扰沿途的幽北百姓;而最近因为朝廷跟南康人购入了一批过冬的粮食,来往的商队一多,我也提前跟那两家寨主打好了招呼……而且即便真如王爷所说、锦城地面上多了‘新土匪’的话,那么那两位寨主也一定会提前通知我的。”
顾晦这般看似‘官同路’的做法,其实也是一般地方官员的惯用手段。因为按照幽北衙门的编制来说,能在城中吃上一碗官饭的人,也就是二十名额左右。如果当地的父母官,觉得二十人不够用的话,也只能从自己的俸禄之中,再割出一部分银子,用于雇佣地方上的‘闲散青年’为吏。
就凭着以这样的‘武装力量’,就算再加上二百人左右的守城‘民兵’队伍,想要剿灭土匪的山寨,那简直就是一件‘天方夜谭’!当然了土匪即便兵粮足,在不打算揭竿而起之前,也是绝对不敢攻击朝廷州府郡县的!
既然双方谁也无法消灭对方,那么出现了任何摩擦,也就只能靠着谈判来解决问题了!
所以通常来讲,幽北地方官员与当地啸聚的土匪,双方暗地里都有联系。如果一旦朝廷有什么重大事件,土匪一方就会知情识趣的偃旗息鼓、老老实实地窝在山寨里;而官府做为‘回答’呢,也可以允许‘提前报备’过的‘朝廷要犯’,堂而皇之地推车进城,采买山寨上的应用物资。
这种看似荒唐的做法,与其说是官匪一家,不如说是双方的默契,所能达到的一个‘平衡点’。
而沈归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心中对顾大人的说法,也更加相信了几分……
“王爷,我家老爷所说的句句属实;但奴家却也听过一些市井谣言,也不辨真假……”
此时开口说话之人,正是那位巾帼英雄——黄氏夫人!
坦白的说,顾大人虽然是位学富五车的读书人,可让他来担任这个四品知府的话,其实也并不算称职;如果没有这位黄氏夫人从旁辅助的话,其实无论是沈归还是颜重武,都主张把他召回奉京城,让他去主持三北书院。
因为这座锦城虽然不大,但却是距离东海关最近的一座坚城;也是深入幽北腹地的最后一道防线;谁都不想把如此重要的一块战略要地,交到一个糊里糊涂的老儒生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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