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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坦白的说,这种薪酬水平,如果单以仁和当的铺面规模来看的话,虽然算不得是头等待遇,但要混个中等偏上,倒也是没问题的。不过很显然,这位站二柜的冯掌柜,足足干了二十四年,每年的薪酬竟然只有八十两的低银,再加上均价七百两左右的年底红利而已。
像他这样的薪酬待遇,如果放在幽北三路,当然算是做梦都会笑醒的‘好工作’了;可是在寸土寸金、消水平极其昂贵的北燕王朝来说,却显然不值得一位识文断字的掌眼先生,付出二十余载的青春。
“嗯……这倒也算是行价。那么接下来齐某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跟冯掌柜请教一番。既然您也住在后堂,那么王掌柜被害当夜的情形,您也是亲眼所见了?”
在沈归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冯掌柜也立刻变幻了几次面色。不过很快的,他又恢复了之前的那一片左右逢源的模样,回答沈归的时候,竟然还略带着几分胸有成竹:
“没有!而且不光是我不在场,另外三位小学徒也都不在场。因为当天是发薪的日子!我记得当天在上好了铺板之后,小人便带着三个学徒出去吃饭喝酒了……哦对了,那间酒楼就是城南玄武门附近的泰和楼!”
“那你们一直喝到深夜子时吗?”
“哪能啊?……人家泰和楼亥时初刻就关门了……”
“那你们之后又去了哪里呢?”
“这……这……齐爷!您这么个问法,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莫非您以为王掌柜之死,与冯某有关不成?如果我真的垂涎他大柜的身份,我也不会在这么一间小当铺里熬了二十四年啊!要下手不早就下手了?而且说句不大客气的话,就王掌柜那副身子骨,顶多还能撑几年啊?我还用得着在这时候……”
看着面红耳赤,高声辩驳的冯掌柜,蒋元也毫不客气地把手边那一碗茶水泼在了对方的脸上:
“听清楚了!齐爷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三次!”
“……是……是……”
这位激动的手舞足蹈的冯掌柜,被他兜头一碗茶水泼醒,神色也变得十分萎靡:
“从……泰和楼出来之后……我带着他们三个孩子,就去……就去了……”
蒋元一见他吞吞吐吐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齐返,虽然看着就是位文弱书生、也像是好说话的脾气,但他毕竟是四王爷的门人!而且还有很大可能是那个赤乌组织当中的一员,那就是天子门生了!这样的‘活阎王’前来问案,那就肯定不会是他自己的意思!无论关心此案的人,到底是他的主子——四皇子周长安;还是赤乌的‘幕后黑手’——天佑帝周元庆,都定然不是靠着自家主子的名号,就能解决的大事!
“哎…罢了…我们四人喝完了酒之后,就去了……太平大街!”
所谓的太平大街,就是燕京城里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与奉京城的河中大街非常相似。不过,河中大街的后街,乃是一片清幽雅致的宅门小院;而太平大街的后街,则是一片烟花柳巷之地!
而且这条太平大街的后街,还是整片华禹大陆的烟花场所的‘示范单位’;甚至可以这么说,这天底下除了南康都城的淮河画舫之外,就没有能与太平大街相提并论的花街巷了!
而且与淮河画舫不同,这条太平大街,就犹如奉京城的南北市场一般;从最低档次的‘土窑口’,到最上等的清吟小班是应有尽有;而且就连那些‘兔爷窝’和‘相公会’,在这条大街上也有属于他们的一席之地。
原来这位冯二掌柜,带着三位胡子都没长出来的小学徒,吃饱喝足之后,去太平大街逛窑子了!怪不得说话的时候吞吞吐吐呢!





马过江河 第436章 44.王雨田命案(二)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沈归已经可以确定一点:这个冯二掌柜,是定然与王雨田被害一事有所关联。即便他不是此事当中的主谋凶手、也定然逃不开从犯的嫌疑。而且沈归也已经不需要再盘问他了,因为就他得到的这点线索,已经完全足够了!
既然身怀绝技的王雨田,是几乎‘无声无息’地死在了当铺之中,如果没有家贼作祟,也绝对不会招来外鬼!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许多,沈归只需要晚些亲自去太平大街走上一趟,也就可以宣判冯二掌柜的‘死刑’了!没错,对于如今的沈归来说,宣判一个人的死刑,就可以这么草率!他既不是朝廷的捕快,也不是刑律司的大人,想要除掉一个自认的‘杀人凶手’,根本就不需要一个完整的证据链支持;至于说这算不算草菅人命、滥用私刑,对沈归来说,也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事。
离开了仁和当铺没走多远,沈归便已经来到了正燕门的安华楼。此时正值午后时分,安华楼的后厨也刚刚灭了灶火;前堂除了一位昏昏欲睡的小伙计之外,整间酒楼都是空空荡荡的……
沈归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看着那位刚刚睁开双眼、神色还略带着迷离的小伙计,心中暗自觉得好笑:这已经是他们见的第二次面了。头一次就是因为这个小伙计,觉得自己穿着贫寒破烂,怕担上冲撞王驾的责任,唠叨了足有半个时辰,好在最后得了四王爷的赏银,还算他没白唾沫;而这一次自己则换上了一身寻常百姓的衣服,也不知这伙计能不能有那份好记性……
“哈啊~爷您来的有些晚了…小店的后厨已经歇灶了。要不然您先去别处逛逛?约莫着过一个时辰左右您再回到小店,小人再好好的伺候您?”
这孩子显然是还没太睡醒,说话的时候舌头都有些打卷,听的沈归真是既好气又好笑……
“我一不喝酒二不吃饭,就借你们这地方等个人。你给我上一壶茶,有什么可口的茶点,随意摆上那么几样就行……”
说完之后,沈归朝他扔出了一小锭银子,便自顾自地坐在了一楼窗边的座位,靠着自己的右臂,下颌点了几下,也睡了过去…
“哥……哥!”
还在熟睡之中的沈归、被一个熟悉的声音连喊带晃地扰了起来。他随意用袖子抹了抹嘴角流出的口水,迷迷糊糊地抄起了面前的茶杯,刚喝了一口,便‘噗’地一声又吐了出去:这盏‘凉茶’已经变成了酱油一般的颜色、实在是太酽了!
“事办完了?怎么着了?”
齐雁并没着急回答,反而是招呼着站在柜前的小伙计,重新换过了一盏新茶,而后又微微推开了严丝合缝的窗户,让酒楼外的寒冷空气直接吹在了沈归的脸上……
“哥,我这是刚从城外回来。上午我按照府衙民籍簿上记录的地址,去王雨田府上寻了一圈,结果却扑了个空;后来跟附近的街坊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王雨田的一家老小,早在去年就已经迁到了外城居住。于是我又按照街坊所说的大概方位,在燕京城北找了好久……终于在一间十分偏僻的三进小院以外,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也不知是因为酽茶还是冷风的关系,如今的沈归已经从迷离当中苏醒过来。他听完了齐雁的回复之后,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哑着嗓子开口问道:
“有活口吗……?”
“……其实我也不能确定那到底是不是王雨田的宅子…没准是我找错了地方呢?”
“王雨田的小孙儿呢?”
“……也许……也许真的找错了地方……”
虽然沈归早已经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此时一见齐雁的吞吞吐吐,满腔的愤怒与悲痛仍然还是溢于言表……
其实单从王雨田生前的所作为,已经能够看得出来:这位老者对自己的危险处境,早已经有所警觉了。俗话都说‘隔辈亲’,哪有爷爷不疼亲孙儿的道理呢?而他之所以提前两年时间,便举家搬迁到偏僻的城外居住,也分明也是想让一家老小能避过此劫!
只需要把自己露面的时间点,与王雨田生前的所作所为相结合,也就不难得出一个结论:那些杀人凶手已经监视王雨田好长一段时间了!之所以会如今才开始动手,分明就是冲着他手中那枚三寸镇龙钉来的!因为只要自己没有踏入燕京城,王雨田也就永远都不会暴露那枚三寸镇龙钉的藏匿之处;如此一来,即便是杀了他,只怕还会落得个一无所获的结果!
而且对方显然对王雨田其人,有了一个很深刻的了解。对于自己的身份底细,显然更是一清二楚的!而他们灭掉王雨田的满门老小,到底是习惯使然,还是王家城外的宅院中,仍然藏匿着什么宝物或者秘密,沈归暂时还不得而知;但他却清楚的知道一点:
自己在这座燕京城的一切行动,只怕早就被人给盯死了!“
“……小雁,你最近找个好机会,勾来燕京府衙的人出面,引着他们把王家的案子好生料理了……不过你定要注意一点,无论是参与此事的地保还是仵作,衙役或是捕快,还包括那位知府罗源罗大人,他们每个人的每个异常举动与神情,你都要牢牢地记在心里。”
齐雁点了点头,二话没说便转身离开了安华楼;而那位已经认出沈归的小伙计,一见沈归会完了朋友,立刻也满面堆欢地走了过来:
“爷您打算吃点什么?”
沈归听完眉毛一挑,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你们后厨不是歇灶了么?除了茶叶和点心,还能有什么能吃的呀?”
“瞧爷您说的,这是哪的话呀?歇灶虽然是我们‘勤行(饭店)’的规矩,但那也是对别人说的!您是谁啊?您老人家可是四王爷的贵宾啊!别说是歇灶了,就算是厨子全都死光了,只要您饿了的话,小人立马从坟地里把他们给刨出来!”
沈归看着这位‘抖机灵’的小伙计,心头的那一片阴霾也稍稍散去了些许:
“随便弄完面吧,能填饱肚子也就可以了……”
“得嘞,您瞧好吧!后厨曲头儿,炸酱面一碗了您呐~”
与白天相比,华灯初上的燕京城,就仿佛是换上了另外一副面孔。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也都褪去了那一脸的匆忙之色;街上大大小小店家,也纷纷挂起了喜庆红火的灯笼,把每个人的脸庞都蒙上了一层红色的光晕,看着真是既柔和又梦幻,也让每一个在此游玩之人,都切身实地的感受到了‘繁花似锦’的真正含义。
此时才刚刚入夜,太平大街还弥漫着一片‘正儿八经’的繁荣景象。走在太平大街上、正参观着燕京城的沈归,却被一位身穿白色锦缎棉服的男子,使劲地拉到街边:
“大爷大爷!您先别急着走,小人可盯您半天了!打方一见您的面嘿,小的就知道你准是个风流才子!别瞧您穿的普通啊,但就您这一身的书卷之气,不是大户人家出身的话,绝养不出来这份气势!小人之所以会把您拦在这里呢,也是想请您这位学富五车的青年俊才,帮在下一个小忙……”
说完之后,这位富贵男子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红封册本,轻轻递到了沈归的面前:
“小人想请爷帮着品鉴品鉴,在下的这几幅‘小画’,还能入得了您的眼吗?”
沈归伸手翻开一看,发现这张红册当中的每一页,都画着不同的女子!沈归当时心中就明白过来了:敢情这位衣着华贵的男子,竟然是一位‘皮条客’!而且从他这本账册之中的‘画风’来看,恐怕此人供职的楼院,也不会是什么‘高档场所’!
“哈哈哈……如今还为时尚早……爷这心里边还没那份闲情雅兴……”
“爷您留步!如今虽然时辰尚早,但这外面北风可也是够硬的呀!小人看您那一双耳朵都已经给风‘呲’红了!您还是跟着小人‘回’吧,小人给您找一个‘暖和地方’,歇歇脚避避风不也是好的吗?当然了,您要是什么时候坐腻味了,抬脚一走还准没人敢拦着您!放心,这茶钱酒钱的咱爷们说不着那话,全都小人请了!”
这就是‘买卖口’,这就是‘江湖道’!只要给你领到楼子里去,你哪怕一口水没喝,也绝对没法全身而退!而至于那‘牵驴’的份子钱,这位‘皮条’也能实打实的揣进了兜里!
沈归听到这里,眼珠一转,随后竟然反而把那位‘老皮条’往僻静的胡同里拽了拽:
“爷可什么都没有,就是这银子多的直往外蹦!但能不能拿的走,又能拿走多少,可就看你小子的又多大能耐了……”
说完之后,沈归竟然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十两金锭!只把那位老皮条晃的是双眼发直,瞠目结舌……
别瞧这位男子衣着华贵,但也就是一身‘工作服’,全指着这身行头唬人而已;而且正如沈归揣测一般,他‘挂单’的那间青楼,只不过是高不成低不就的普通档次而已;而他平日里虽然也能得些赏钱、但顶多也就是三两五两的银子渣而已;如同沈归出手这般阔绰的客人,他根本就摸不着人家的边!
“爷!有什么吩咐您尽管开口!有了您这些‘硬货’(金银)撑腰,可以说在这整条太平大街上,就没有小人办不成的事!”
“也没那么复杂,我就是想跟你打听一个人。只要你能说得清、讲的明……嘿,你瞧见了吗……”
说到这里,沈归又拿出了一枚十两的金锭,在对方眼前一晃:
“这十两金子,也是你小子的!”




马过江河 第437章 45.王雨田命案(三)
像是这位身穿锦缎白衣的‘皮条客’,在这个行业之中有一个专属称呼——‘布客’。其实他们这些布客,原本自称‘花牙’;但是很显然,牙行的从业者虽然也同属下九流的行列,但却并不能接受靠女人吃饭的‘同道中人’。于是,这些人也就只好改称自己为‘布客’。
而在这条太平大街当中的烟花场所,可以简单分为四个档次:
头等的场子叫做清吟馆,虽然也同样是在花街柳巷立馆迎客,但他们最差的客源,那也得是名流豪绅、或是权贵富商;而且即便是身份与财富‘全部达标’,对于客人自身的内涵品味与见识修养,同样有着很高的要求;因为凡是在清吟小班‘工作’的女子,原本的出身也是非富即贵的;不是被官卖典籍的大家闺秀,就是被抄没家产的富家小姐。既然都是千金小姐出身,对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之道、自然也是无一不的。而且最可贵的地方,就是她们每个人都谨守着女儿家的尊严与底线,也绝不会向客人弯腰献媚,个顶个都是铁骨铮铮、德行高洁的‘女先生’。
而且这种‘清吟馆’,还有一个极为特殊的地方,那就是他们从来都不需要豢养‘布客’。因为人家的目标客户群体,本来就是那么一小撮人,又都是不缺银子的主儿;而且如果接待的客人太多,也自然就会失去了那份可贵的清幽与雅致,也就再难叫上高价了。
所以这种‘清吟馆’式等花楼,普遍采取的也都是‘会员邀请制’,根本就不需要当街揽客。
至于这二等的青楼,就叫做‘小班’。虽然比起头等清吟馆来说,‘工作人员’的出身或容貌都会略差一些,但也都是可以吟诗作对,弄弦起舞的风雅之人;只是在艺术造诣与出身门第方面、比那些‘女先生’差了一个档次而已。不过在这‘小班’之中,就可以琢磨琢磨如何去‘买铺’的事了。当然了,前提条件就是双方彼此情投意合,也不全都是银子的事;换句话说,如果客人想要成为‘小班’姑娘的入幕之宾、那么就只能靠自己的‘真本事’了!
至于这‘清吟与小班’,为何经常被人混为一谈呢?简单说来,就是清吟馆的女先生,个顶个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就像是如今幽北三路的国母皇后——铁娘娘一般;而小班虽然也是以卖艺为主,但对于男女爱情之事,也并没有‘女先生’那么‘清高’。所以清吟与小班之间,非但不存在竞争关系,反而还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合作伙伴。
至于这三等烟花院,也被叫做‘茶室’,就是最普通的那种青楼。别看茶室的装潢布置也都十分奢华讲究,‘工作人员’也都是多才多艺、姿色过人;但他们所唱的曲目,绝大多数都是淫词艳曲;而且与客人的交谈内容,也都荤素不忌。不过若是单从容貌、身材方面考量的话,这些茶室里的姑娘们,也未必就比清吟小班逊色几分。
而且这茶室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好处,也是他们的‘核心竞争力’:凡茶室所有之物,全都是有价格的‘贩售品’;而且,就算来者只是个在街上捡到了银票的乞儿,只要他的银子没有花光之前,也都是恩客的身份!所以这种茶室档次的青楼,也是豢养‘布客’数目最多的。
由于茶室的赚钱方式,与清吟小班那种‘绝不二价’的‘卖方市场’不同,所以这风月场所里面的各种‘猫腻’,发源地也是在这类三档烟花院之中。
至于说四档的‘下院’,就更是鱼龙混杂之地,也是价格最为低廉的烟花场所。讲究的也都是明码标价,薄利多销;他们的经营模式,大多都是独门独院的‘半掩门’;而且每一位‘浑官’,都有几个相熟的‘布客’替自己招揽生意,也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个体经营’了。
当然,单以沈归今日遇见的这位白衣布客来说,他的主业,显然就是在三档‘茶室’挂单揽客;因为四档下院的姑娘们,显然拿不出那笔闲钱,去为一个布客置办出一身光鲜亮丽的行头。
虽然沈归还是第一次来逛这太平大街,但他毕竟曾经有一位‘亦师亦友’的皇帝哥们,所以对于这‘脂粉阵’里的各种门道,他心里也是一清二楚的。
“你也别光是跟爷拍胸脯,这两锭金子你拿不拿得走,可还在两说呢!我来问你,这整条太平大街上的‘布客’,总共有多少位啊?”
这位布客一听沈归的话,立刻面色发寒,声音也变成了一副要死不活的德行:
“你说我这个劲废的!还以为逮住一个火点子(有钱人),结果却碰上一位攒亮(懂门道)的‘老海’(江湖人)!朋友,报个蔓吧?(报个姓)”
“你也不用觉得晦气,我今儿也不是过来‘寻铺’(寻欢作乐)的!这两锭金子我既然已经掏出来了,就绝对不会往回;而且也跟我本人在不在‘海里’(江湖),又是不是‘老合家’(江湖人)的,没有半点关系!……双脚平头蔓(姓齐)!”
要说沈归也还是知道好歹的!但凡他干缺德事的时候,就没有一次留过自己的真名实姓!
而那位布客听完之后也点了点头,神色也带上了一些焦急与贪婪:
“齐兄弟也不用兜圈子了,只要是这条街上的大小事务,哪怕不知道,我也能给你打听出来!直说了吧,您是想找人还是寻物件?”
“找人!”
“找谁?”
“仁和当铺的冯二掌柜!”
听完之后,这位布客仿佛突然松了一口气,瞧了瞧沈归正揉着两锭金元的左手,得意洋洋地说:
“先给我一锭做保!冯二柜这事儿你找到了我,那就算是问到根上了!”
沈归扬手扔过去了一锭金子,然后便跟在这位布客的身后,左拐右拐地来到了偏街的一间小院门前。他先是看了看门口的那双绣鞋,并没有着急进门,反而先是用自己的脚尖把一正一反的两只绣鞋踢正,这才轻轻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斑驳木门,而后又朝着沈归招了招手……
沈归知道,这里定然是他相熟的一间‘下院’。像他这种布客,都会选择在一个三等的茶室挂单;至于这些下院的半掩门呢,就算是他们搂草打兔子,赚外快的私活了。
“别他娘发浪了,赶紧去烧壶热水,来的是老海(江湖人)!……”
这位布客熟门熟路的走进了屋中,一边低声呵斥着一位浓妆艳抹的妇道,一边反手挂上了屋内的门闩。沈归知道,像是这种‘倒卖客人信息’的行为,是一件非常犯忌讳的事;一旦走漏了消息,他沈归自然是安然无恙的,但这位布客可就麻烦大了!最起码也要被整个行业彻底驱逐。
“齐兄要问的‘冯二柜’,就是仁和当铺的冯连山对吧?那个老光棍可是这条太平大街上的老熟客了。而且近五年左右吧,都是我亲自伺候他的。”
沈归听到这里,一边敲了敲桌面,谢过了那位妇道的热茶,一边朝着对面摆了摆手:
“太远的事咱们就不必提了,你就单说最近一段时间,他的个人喜好与行动规律,可曾出现过什么变化?”
“那倒是没有……月眠楼里有他三个相好的;每次来玩,他见的都是那三位姑娘;近五年以来,反正是没有跳过槽(换相好)……”
“月眠楼……是个什么价码?”
“茶围五两,听曲二十,席面酒菜一百,借铺(留宿)二百。”
“那也就是说……他每次来这里寻欢作乐,最少也要掏出个三百多两银子喽?”
“三两百?每次要是只能抽三十两的水,还值当我那么大劲吗?刚才我不是跟您说了吗,他有三位相好的!反正近五年以来吧,基本上一个月他最少过来两次,每次少则五百,多则一千;有的时候兴致一高,还会多扔下些赏钱,给姑娘们买花儿戴!跟您说句实在的,这位冯爷啊,可是咱们太平大街上的一景儿!”
如果单以五百到一千这个‘消水平’来看的话,那么这位年近五旬的冯连山冯二掌柜,除了身体称得上是老当益壮之外,脑子恐怕也不是太好。因为他活活在这条街上当了五年的冤大头!
那么既然他的消水平如此高昂,问题也就随之而来了:以他在仁和当的薪酬标准来看,那么他花天酒地的那些银子,又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呢?
想到这个问题之后,沈归又扔出了另外一锭小金元:
“第二个问题:冯连山每次来寻欢作乐,都是独来独往吗?”
“至少这五年来应该没错的……”
就在这时,旁边那位刚刚卸去了浓妆,正依着房门嗑瓜子的妇道突然开口:
“不对啊相好的!三……反正大概是三四天以前吧?那个冯老鬼可是带来了三个雏鹰开荤!当天‘花被面’还跑来跟我借了三十两银子,给那三个小雏儿包的喜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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