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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目标越小,逃命也就越容易;他们一个是小绺门的中坚力量,一个是从小就浪迹于市井江湖的混世魔王,堪称是逃命路上的绝佳组合。再加上与沈归有着深仇大恨的谛听,如今却意外地陷入了沉寂期;而那些所谓的江湖游侠,曾经有好几拨人,跟他们面对面的喝过酒,都没能察觉出半点异样。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连官府与江湖人的追查都躲不过去的话,那即便落在敌人的手里,也就只能送上一句活该了
而且这二人能够从一张大网之中逃出生天,也多亏了长安府豢养的官画师,擅长的都是写意而不写形的水墨画手艺……
就这样,沈归与齐雁二人,沿途追踪着齐返留下来的记号,一路直奔东南方向而去。直到踏入了南北战争前线的徽州境内,这兄弟二人才暂时停下了疲惫的脚步。
他们选择在安庆府落脚,打探一下消息,顺便休养生息一番。
这座安庆府,乃是北燕朝廷的前线重镇,与南康王朝的国土,就只隔了一条华江而已。尽管距离如此相近,但由于安庆府附近的水面极窄,无法摆开船队;而两军可以隔江相望,也就代表了任何一方,都无法在此处安然登陆,也就没有成为水战前线的主要条件了。如此一来,位于两军前沿阵地、却反而没有经历战火的安庆府,也就成为了双方默认的交易地点、也成为了民间走私偷渡的首选位置。
所以这座安庆府,就仿佛是南北战争的和平饭店一般;虽然城镇规模比不上南康那种富庶繁华的大城;但至少在人口的密集度、与货物交易的吞吐量来说,已经成为了北燕朝廷不可或缺的重要城市。
正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在这个南来北往、客商云集的码头城市当中,多出了两个普普通通的外乡年轻人,根本就犹如大海里掉进了一滴水,无法激起半分涟漪。
坐在脚店单间之中的齐雁,指着一张羊皮图上画的线条,紧皱着眉头对沈归说道。
“咱哥俩为什么非要在安庆府落脚啊?小返他们走的那条路,不是入江都郡、直扑建康城吗?咱们却为何要在安庆府过江呢?从这个码头登船的话,即便咱们到了南康境,那也得多走上五百多里地呀!”
沈归正在整理自己的行囊包裹,听了齐雁的话头也没回,只是语气悠然的对他解释起来:
“李小胖和那个不省心的家伙,可都是正儿八经的幽北皇亲,身上又都带着正式的使臣文书,所以他们从江都郡,走正式渠道过江,虽然会麻烦一些,但也足够安全;而且他们三人到了南康境内,还会受到接见外邦使臣的礼遇;也就是说,聚集在他们三人身上的目光越多,他们也就越安全……”
说到这里,沈归突然翻到了一个镖囊;打开一看,原来里面装的是那四根不知道有什么用处的三寸镇龙钉。他看着这四根丧气东西沉默了一会,随即又苦笑着摇了摇头,把它仔细好,继续对齐雁解释道:
“可咱哥俩呢?既是幽北三路人士,又是人家信安侯府认定朝廷钦犯;若是真到了江都郡的话,无论是出于公事还是私仇,非叫那个巨灵侯徐荣环给拨皮抽筋、挫骨扬灰不成!
这巨灵侯徐荣环,乃是当年战死在东海关前的北燕守将——徐万州之子。据说他性格豪爽直率,脾气暴躁,看似是个有勇无谋、头脑痴愚的莽夫糙汉;但实际上,他在用兵一道上有着极其身后的造诣,就仿佛是天纵奇才一般,勇武与狡诈并存,是一员粗中有细,内藏锦绣的当世名将!尽管如今幽北战神颜重武的名号,已经响彻了整个华宇大陆;但实际上沈归心里非常清楚,那头大黑熊的真实本领,如果与巨灵后提并论的话,绝对是不只逊色一筹的!





马过江河 第599章 207.船家不打过河钱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所以这位巨灵侯爵、徽州总督、代管江都郡大小事宜的徐荣环,由于当年父亲战死在东海关阵前的原因,对任何一位幽北人士,自然而然就带着一股彻骨的恨意。不过此人虽然看似痴蠢,但在国家大事之上,却从来都没有犯过糊涂!他对于打着外邦使臣旗号的幽北人,虽然态度定然是十分冷漠抗拒的,但也从来都不曾刻意与人为难。
像他这种顾大局、识大体、上阵能杀敌,上朝也能放炮的莽汉,又怎会得不到天佑皇帝喜爱与器重呢?
而沈归齐雁二人,虽然能够瞒住沿途捕快的追捕、与那些江湖游侠的伤人暗箭,却没把握能瞒住巨灵侯徐荣环的眼睛!这可是一员从小就跟着父亲在外征战厮杀,喝着血水长大的顶尖战将啊!若不是他领军死死钉在江都郡的话;凭着北燕王朝这棵摇摇欲坠的枯树,又怎么可能会与欣欣向荣的南康王朝划江而治呢?
沈归绝对不会小看任何一个身居高位之人;尤其是那种蠢到挂相的狠角色!
说到安庆城,就不得不提起当地的一个奇人。目前的安庆城、乃至周边村镇县乡,都归于越扬侯王宪的管辖范围之内。而这个王宪王侯爷,本身也不是什么皇亲国戚的底子;他们家祖上最有成就的一位先祖,也不过就是北燕开国皇帝的某位嫔妃而已。所以事实上安庆城这一亩三分地,就是当年陛下纳妃送来的礼罢了,根本算不上丰厚;而他们家这个越扬侯的头衔呢,也没有世袭的资格。
然而百年时光匆匆过去,也不知是因为历任的北燕皇帝,都把这个小地方给忘在了脑后呢?还是徽州王家的后代,确实把这里打理的井井有条;所以即便他们没有世袭的资格,王家人仍然还是一辈接着一辈的班、继续替天子牧守这一块国土。
由于出身平凡的原因,所以历代的越扬侯,在北燕王朝之中都是既没有话语权,也没有盟友,也没有敌人的透明人。而且,不光是朝堂之上有他没他都一样;就连这座安庆城,有没有这个侯爵,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这安庆城虽然位于南北战争前线,但由于地理环境特殊,从未发生过大型战争,所以也没什么备战工作需要处理;而民间发生的私斗与纷争呢,又轮不到他这个侯爷亲自过问;所以王宪每日的任务,就只是吃喝玩乐、享受人生罢了。
不过从侧面来看,为安庆城安排了这么一个纨绔子弟,也体现出了天佑帝那非凡的用人智慧。首先来说,徽州王家树大根深,在当地早就形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只不过由于王家的后代子弟,全都生于富足殷实的环境之中,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理想与野心可言。
维持现状,并不等同于墨守成规。假如周元庆在如此敏感的城市,安排下一员能吏干将的话,那生出来的乱子可就大了去了!
首先来说,朝廷空降来一位干的官员,那么他在当地没有任何势力辅助,办起事来自然也就会束手束脚、无法施以全力;如此一来,就不得要亲手组建一个班底或是团队,为自己所用了。不过,他想要抡开膀子大干一场的话,那么首当其冲就会与本地的固有实力,产生一场明争暗斗;如此一来,整个安庆城立刻就会陷入毫无意义的内耗之中。
况且这座安庆城,与南康就只有一水之隔,双方原本就是一国之民、同宗同源统文化,所以民间私下里的沟通也非常频繁。如果从朝廷法度来讲的话,这种行为可是严重触犯北燕国法律条!往小了说,这叫走私偷渡;往大了说,这也可以算是里通外国了!
那些久居燕京城的能吏干将,又有谁在外放之初,不是卯上了一股吃奶的劲、想要把整个北燕治理出一个海晏河清,天下承平呢?然而如此一来,抓了北燕国人,或许还惹不出什么大乱子来;万一要是抓住几个南康人士,要不要当成敌国细作而当众斩首,并把头颅高悬在城楼之上呢?
如果这位青天大老爷施展雷霆手段的话,只怕不出一个月的光景,北燕与南康双方,就再次全面开战了;如果他选择网开一面,那么这个人的一腔锐气与官威民望,也就彻底无从谈起了。
无论是内耗还是战争、无论是谁输谁赢,倒霉的都只会是安庆府周围的百姓和商人,吃亏的也都是北燕王朝自己啊!
至于说派来一个平庸之辈的话,那与现在的情况又有什么分别呢?历任越扬侯虽然都是荒废政务、嬉戏人间的性格;但人家吃喝玩乐,花的也都是他们王家的银子,根本就不需要亏空朝廷的钱来损公肥私;况且这么多年以来,凭着安庆府的百姓们自立自强的神,也早就把这里打造成了一个相对平衡的封闭环境,根本不需要、也容不得外人轻易插手。
所以,在这样一座敏感而平衡的边境城市,放下这么一位闲官来,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如今安庆城的知府老爷,就是早年王家大总管的儿子;而那些维持社会治安的捕头与捕快呢,也大多都是原来那些护院壮丁乡勇的弟子;正所谓亲不亲三分向,无论城中发生任何纠纷,最后也都会得到一个和平解决的方式来。
虽然结果未必绝对公正,但至少能得本地百姓们的大多数支持与认同。所以这座安庆成的社会风气,还称得上是井井有条、安定繁荣的。
沈归经过了多方打探之后,终于在一位老牙行的接引下,见到了一位专做偷渡生意的老渔夫。
“船老大,我们有两个人,没有货物;打算过江的话,需要多少银子啊?”
此时的沈归,正坐在一间有顶没墙的茶棚之中;周围布满了正在押宝耍乐的力工与闲汉,环境异常嘈杂喧闹。而坐在他正对面的汉子,浑身皮肤黝黑,赤着脚板带着一顶宽沿大草帽,年纪大概在五十岁上下,一看就是个老船工了。
此人打量了沈归一眼,语气平淡的说:
“既然你是老耗子带来的朋友,我就给你交个实底吧;没货的话,每人三百两银子,我这一百五,对面一百五。”
这个价格,真可谓是天价了!但沈归知道,这摆渡有摆渡的规矩,水上漂(合法船只)与海底漂(私人黑船)的价格,也不能进行比较。
江湖上有好多黑船主,会开出极低的价格,把客人诱骗上船;只待船只划到水面中央之后,人家或是直接亮青子(拿刀子)勒索钱财;或是直接狮子大开口,生讹硬要。如果有人想要仗着自己武艺高强、或是人多势众的话,船老大就会纵身往水里一跳,踪迹不见了;剩下那些舍命不舍财的客人,就在水中央飘着去呗;如果一会想明白了,打算破财灾的话,可还得再加上一份额外的衣裳钱了!
如果碰上个自恃水性不错,想要下水与人家拼命厮杀的话,可要提前想清楚了后果!凡是能做这海底漂买卖的船夫,大半可都是旧走江湖的老水鬼出身!也许在岸上动手,你一个能打他一百个还有富裕;可一旦到了水里的话,人家只要往你身上一撞一缠,直接就带着你一起沉下去了!
而且这个临时加价的习惯,也不单单是黑船才有的;即便是那些在官府标明挂号的官船,也从来没有坐完了给钱的道理!都是买一张门票上船,到了河中央再额外加一次尾款;至于说你不给的话,虽然人家是正经摆渡,不敢随意杀人;但人家不开船不就得了吗?有一句老话,船家不打过河钱,说的也正是这个道理!
而他这趟赚的一百五十两银子,其中有上下打点的买路钱,还有给老耗子的一份茶钱,以及跑黑船这高风险的活带来的高益;综合的计算下来,这个价格虽高,但也谈不到讹人了。
今日沈归预定的这艘黑船,由于中间有着牙行前辈老耗子的人情在,所以这为老渔夫也就实打实的开出了一口价来;知晓其中利害的沈归也没还价,只是与对方约定了渡江的具体时辰之后,便离开了这个热闹非凡的码头。
亥时初刻,沈归与齐雁一人背着一个包裹,小心翼翼的来到了双方约定好的渡河地点。这里乃是野外的荒岸,背后还有着一片小小的土丘遮挡。如果在晴朗的天气下,站在这座小土丘上,可以直接望到江对岸南康的具体情况;不过也正是由于距离极短、水道狭窄的原因,所以也导致这一段的华江水流非常湍急;即便是在光天化日的情况下,想要划着一艘小渔船渡河,也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河两岸的距离,虽然只有八里左右;但这陆地上的八里,与水面上的八里,可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再加上河岸两边的瞭望台,究竟是不是象征性的装饰品,也是谁都说不好的事!而这位渔夫虽然口口声声说是卖老耗子的面子,但沈归与他们二人,也都是刚刚结识罢了。可不可靠这件事,谁又说得准呢?
沈归虽然会水,却只是放在风平浪静的湖水里,勉强淹不死的水平;而齐雁虽然水性极佳,但也绝对不可能是一位转业老水鬼的对手!




马过江河 第600章 208.星夜渡华江
明月映照在华江水面,随着波涛的翻涌,竟有如梦似幻之感;而那位皮肤黝黑的船老大,已然如约等在了岸边。此时他正在朝着一个细密结实的大渔网之中,小心翼翼的码放着货物。沈归心里清楚,这些东西应该就是他顺船走私到南康的货物了;从那细琐的声音听起来看,应该是夹带了一些瓷器类的小玩意儿。
仔细码放好了货物之后,船老大直接把渔网栓在了木船尾部凸起的桩子上,而承载着货物的网肚,也自然沉没在了涛涛江水之中里……
船老大接过了沈归递来的三张五十两银票,便把他们安排在了船头就坐,平衡头尾的配重;之后,又拿起两个藤条编织的大号筐盖,嘱咐他们待船行至半,便用这个东西护住自己的左侧身子,以防不测。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船老大抽出一把小刀,把拴在树干上的绳索割断,用船桨用力地一撑河岸,这一艘小渔船便在满天星辉的映照之下,随着那一江春水,飘飘荡荡地向河对岸的南康驶去…
这艘小船本就是渔船样式,即便加上三个成年男子与一网黑货,这点重量也完全无法地域狭窄水路那湍急的波涛。可没有金刚钻,人家也不敢揽这瓷器活,沈归就亲眼看着那位其貌不扬的船老大,一手划桨一手摇橹,仿佛瞬间化身为河神爷一般,驾着这艘小舟或顺或逆,忽快忽慢地荡入了水面深处。无需船老大好喝,只待波浪一起,沈归与齐雁便小心翼翼的躲在了藤条编织的简易盾牌背后;二人感受到了水面之上的流速,互相对视了一眼,也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异与叹服……
这是何等妙的操舟能力啊?这艘小渔船自打离开了水平相对平缓的河岸,便立刻成为了一片落在浪涛上的落叶,不由自主地随着水流湍急的江面,极大幅度地左右摇摆、上下翻飞起来;就在如此危机水况之下,那位操舟的船老大却仍然没有半分的担忧之色,反而还颇有闲情逸致的出言安慰着两位面色发青、嘴唇发白的船客:
“你们俩可是好运气啊,今日的江风不大,浪头也低,最适合跑船了!不过你们也别大意了,护好了自己的身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飞来点什么物件呢!要是谁一个不注意掉进了江里,这船钱我可是一个铜板都不会退给你们的……”
船老大这没头没脑的话才刚落,沈归耳边就已经传来了一道羽箭破空之声。不过一来这船只晃动频率极大,二来听那破空之声,距离小船还尚有一段距离、三来又有着茫茫夜色作为掩护,再加上二人那枚简易藤盾极为厚实,所以他也就没做出任何多余的举动,只是谨慎的护住了自己的身子……
随着藤盾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之后,船老大仔细看了一眼,便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船桨和摇橹,拿起了脚边的一枚破铜锣,狠狠敲了三下之后,这才继续操控着渔船,向对岸继续行驶:
“行了二位,把那东西放下来吧,没事了。你俩谁眼睛尖呀?帮我看一下那箭尾刻的是个什么字!”
沈归反手拔下了藤盾上那枝羽箭,借着月色仔细一看,只见尾羽下面的箭杆之上,歪七扭八的刻着一个豆字。
“箭上刻的是一个豆字,豆腐的豆。”
船老大听完之后一愣,随即笑眯眯的咧开了大嘴,笑骂了一句狗屎运,然后才对沈归解释起来。
原来这一枝羽箭,乃是由安庆府水军营的当值守卫射出来的,意在打击威慑偷渡走私之类的不法行为。他们每一班轮次的巡江守,乃是四十个人的编制,所以这原本应该是一阵箭雨,而不该是一枝孤箭;只是那位名叫小豆子的新兵,今夜恰好赶上了狗屎运而已。
自从南康与北燕朝廷决裂之后,此地便成了偷渡与走私行为极其猖獗的一个灰色地带。
尽管南北双方在最开始的时候,大大小小明里暗里的围追堵截,也是天天都在上演,用尽了一切能想到的方法,却始终效甚微;长此以往,这种事也就变成了民不举、官不究,北燕与南康双方也都心照不宣的惯例了。
今夜的偷渡行为,其实船老大早就跟今夜亥时与子时当值的巡江军士通过气了;而这一阵象征性的箭雨,也就只是一个表面功夫罢了。如果这一阵箭雨无人命中目标的话,那么船老大的五十两孝敬银子,就全都用于这四十位巡江守军的加餐;如果有哪一位军士射术高超、能一箭命中的话,那么就可以独得这五十两的银子,充当奖品。
瞧,他们把这黑钱的营生,已经演变成了一场抽奖游戏,可见在安庆城类似的事件,是多么常见了。不过,水战最终要的武器首推弓箭,这小游戏除了能够打发无聊的时间,给军士们找点乐子之外,多少也能提升一下他们训练的积极性。
当然,这种小游戏经年累月的玩下来,这条江面上也会有不少倒霉蛋;或是被全部射死、或是直接被巨浪掀翻船只;所以总体来说,这趟旅程看似非常短暂,但却是危机四伏的一场赌命之局。
今夜的水面相对来说平静一些、再加上船老大那一手娴熟妙的操舟术,众人还是有惊无险的渡过了江心、向南康的官方渡头堂而皇之的靠了过去。
此时南康渡头的照明火盆,已然被人点亮,而渡头边上那座已经摊的茶棚子里,正坐着一位身穿深蓝色长衫,品貌清秀的青年男子,此时正在望眼欲穿的打量着渡头附近的情况。
此人一见有舟靠岸,又小心分辨了那位朝着木桩子上拴绳的船老大之后,立刻站起了身形!他先是虚掸了掸身上的浮尘,随后朝着自己身后拍了两下手掌,这才不紧不慢地向渡头走去。
“曲叔,您可让我好一阵苦等啊!怎么样,您估摸着这次能剩下几个囫囵的?”
“唔……今夜的江风虽平,但浪却是不小;至于能留下几个囫囵的嘛……那就得看龙王爷的脸色了……”
这位姓曲的船老大打横了船以后,一边回复着对方的闲话,一边在沈归的帮助之下,起了那张拖在江水之中的渔网。
直到三人安全登岸以后,众人才在两架火盆的光照之下,见识到了这十件从北燕走私而来的瓷器……
不看还不在意,可等待这十件东西现出了本相之后,真是差点把沈归的眼珠子给瞪出来!
这十件瓷器,渡过了短短的一截江面,如今还能完好无损的幸存者,也就只剩下了三件而已;其余的瓷器不是撞在了水下暗藏的礁石之上、便是由于江水波动而带来的互相碰撞,成为了一堆无用的碎瓷片。
沈归一眼就看得出来,这十件器物,个顶个都是极品的汝瓷、而且还是北燕皇宫定制的官窑,落着内务府造办处的款呢!那三件完好无损的物件,一个是三足笔洗、一个是细颈梅瓶、还有一个就是仿古的三足香炉。当然,这种东西都只能算作是小玩意儿、小摆件而已;至于那些尊、瓶一类的大型重器,毫无意外的全部碎成了一堆瓷片。
可即便是这样,无论是那位曲船夫,还是那位接船的小伙计,却都露出了掩盖不住地欣喜之色:
“我的曲叔啊,您老人家可真是河神爷转世啊!我从小喝着华江的水长大,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能在一趟过水货里,存下三件瓷器呢!等我把这批货带回建康城以后啊,可得给您老人家好好扬名!”
说完了一番恭维话之后,这小伙子是既没掏银子,也没给银票;而是挥手招来了一个打扮普通的小活计,像是伺候祖宗一样搀扶着老曲,缓缓离开了这座渡头。
“怠慢了二位贵客,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们生意人都讲究个先后,总不好因为结识了新的贵客、而怠慢了旧日老友啊,公子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啊?先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姓谢,单名一个川字,乃是于家商号之中的一位小管事,专门负责在这个渡口,处理北燕方面的大小事宜。”
“谢掌柜无须自谦,年少有为,一表人才啊!”
沈归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随即用眼角暗示齐雁,想要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没想到刚刚抬腿,便被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谢川,拼命攥住了自己的手腕:
“二位客官先别急着走啊!我与曲叔可是常来常往的老相识了,凡是他老人家带来的客人呐,谢某更是一百个放心……不过说来也有些惭愧,在下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管事,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还请二位贵客大人有大量,恕过在下的不恭之处!……这……二位的摆渡银,是不是忘了付清呀?”
由此可见,这位于家商号的小管事谢川,不光模样拾的体面利落,待人接物的本领也有了十足的火候!方才他与那位行船操舟的老曲沟通,用的可都是大白话;可如今轮到了沈归二人,满嘴说的又都是半文半白的所谓雅言!即便他可能没念过几天书,也没有正经师承;但就冲他这份机灵劲眼力价,走到哪也不会少他的一口饱饭吃!




马过江河 第601章 209.定制化服务
沈归听到这里,心中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他在翻找银票的时候,心中也生出了几许波澜:这南康王朝真不愧是商业高度发达的富庶之地,就连这位明显才刚刚出徒的小管事,无论是待人接物还是说话办事,都已然非常成熟可靠了;在他这个年纪,能有这种意识水平,着实算得上是服务行业的绝世奇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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