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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正是眼下东暖阁中的这四位青壮男子,撑起了整个幽北三路的天;无论他们原本是什么样的人,如今都已然身居高位、手握重权了。站的高度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自然也就会发生变化,所以万长宁如今所说的道理,他们三位也全都理解,只是一时之间不好接受而已。
不过,别人或许还有所权衡,但傅忆却显然无法站在第三者的角度上,去冷静看待沈归的遭遇。
“我说万相,您这话是说给我听的吧?当然,您说的对、说的高明,大道理我傅忆也都懂,但我姓傅的却不想听!说句不好听的,你们现在一个个都混的人五人六、出人头地了对吧?但你们要是脑子还清醒的话,就琢磨琢磨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都是一副什么德行?万长宁,你不就是……”
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傅忆与沈归之间是几代的世交,也是铁杆的生死兄弟;但颜青鸿耳听着傅忆的话茬越来越硬,也知道他要拿万长宁被沈归废掉的双腿说事,也就不得不被迫开口,打断了对方的气话:
“小忆!这里虽然都是自家人,但说话的时候也得注意分寸……”
万长宁却微笑着摆了摆手,用他那清澈的双眼直视傅忆喷火的目光:
“我知道傅督想要说些什么!你认为万某的心里,一直在记恨着废腿之仇,才会鼓动陛下对沈归之事不闻不问对吧?不过,记不记他的仇,是我万长宁的私事,无需向任何人解释;但站在幽北三路的立场而言,我却认为这是眼下最符合时宜的应对方式。直说了吧,沈归虽然对于幽北三路,有着扶大厦将倾之功;但却不值得为他这一条命、而去赔掉万千幽北百姓的利益。当然,你傅忆也一样不值、他李子麟不值、我万长宁不值、陛下也不值!”
说万长宁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也好、是不念朋友义气也罢,虽然其他二人都在极力劝说双方,然而心底也已经默默认同了万长宁这个有些冷酷无情的做法。
这负责劝架的君臣二人,肯定是两边说着好话,并尽量保持一碗水端平的中立态度;但傅忆是个何等聪明之人,又怎能捕捉不到他们隐藏在话语之中的深意呢?
其实站在理智的角度来说,他自己也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而对于万长宁恶劣的态度,也只是出于气愤、而非政见相悖;他口出恶言去讥讽万长宁,也只是为了一抒胸中郁结的气话而已。可如今听到这两位和事佬的措辞与态度,就真的令傅忆感到从头到脚的心寒。
东幽路的主事人李子麟,虽然与沈归有着家族姻亲的这层关系;但他毕竟不是沈归的朋友,也没直接擎受过沈归的好处;所以他那份帮理不帮亲的立场,傅忆既可以理解、也可以接受;
但你颜青鸿呢?
人在愤怒达到了极致的时候,反而会显得特别冷静:
“颜青鸿啊颜青鸿,兴平皇帝陛下!我傅家世代忠良,也出不来那以下犯上的逆臣贼子。对您而言,我傅忆就只有一句话好说:颜昼那双血红血红的眼睛,可还高高挂在在天上、死死的盯着你呢!”
颜青鸿本是一片苦口婆心的模样,如今却被傅忆这一番足矣诛九族的大不敬之言,惊出了一个万分错愕!
“至于你,万长宁万相爷!抛开李家的那份儿女私情不谈,单说您屁股下面这张带轮的椅子,都是沈归托人带回来的第三张图纸了!你怎么……哈,罢了罢了……你们不是为国为民的忠臣良将,就是心怀苍生万民的千古圣君!你们仗义、你们做的对!可我傅忆没有那么大的志向,也没有那么高的才能,也无法胜任中山路总督的位置。陛下,今日傅忆便向您请辞,我要去北燕救我的兄长了!告辞!”
说完之后,这傅忆从腰间解下了一枚黄绸布袋,砰的一声放在了东暖阁的书桌上;走出大门之前,他还面带嘲弄的回过身来,给颜青鸿行了一个似是而非的臣子大礼,这才仰天大笑着向宫门之外大步走去!
回过神来的颜青鸿,急忙吩咐门外的近侍,前去追回负气出走的傅总督;可没想到半晌之后、他们却只等回来了一个消息而已:
“回陛下,傅督……傅督他杀死了一个上前阻拦的皇宫守卫,扬长而去了……”
颜青鸿看着那位等待自己旨意的近侍,脸色几番变幻之后,终于还是长叹了一口气:
“哎……此乃朕之过也!厚葬那位尽忠职守的守卫吧!至于傅总督嘛……就由他去吧……”
次日,幽北丞相万长宁,宣布修改了一道看似不疼不痒的禁宫律条:
取消一切重臣执剑入宫的殊荣,改为乘车、或骑马入宫觐见。





马过江河 第604章 212.烟火秦淮河
“二位公子爷可瞧好了,我们这条河畔街呀,可是建康城中最美的一道景致了,什么仙观古刹、什么楼台城墙,可全都比不上它!瞧见江畔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船队了吗?这就是文人墨客口中的那美妙无双的画舫了!眼下虽然还不是乘船游河的最好时节,但这河景再美,它也终究美不过姑娘们那随风飘摆的水蛇腰不是!”
沈归与齐雁二人,此时已然换上了一身上等的手工苏绣长衫,每个人头上还带着一顶玉簪青纱冠,手中也把文扇轻柔的摇动起来,已然与这条花街的景象、完全融为了一体。
如今正在前面引路之人,就是每日趴在秦淮河的牌坊下面,以卖口为生的市井之徒而已。这种人以帮助周围商家招揽客源、两头抽取分成为生。看他们的工作性质,理应归于牙行的管辖范围之内,但实际上也只能把他们视为地痞无赖而已;道理也非常简单,他们的嘴上既没有半句春典切口,身后也没有固定的牙人行会组织,就连牙行赖以生存的铁律,他们也是一概不知、一条不守。
沈归和齐雁二人,早在进入建康城赴约之初,就已经换上了一身本地最流行的文人服饰,再加上兜里有粮,根本就用不着去找什么本地伴游;而这个人也是在没有谈好任何条件的情况下,强行追着二人鞍前马后,死皮赖点也要替二位贵公子效力的自来熟。
这江湖道有江湖道的规矩,江湖人也有江湖人的尊严。即便这天下的牙人都不受百姓待见,但若是真需要他们帮忙的时候,本家也只能亲自去茶馆或是酒肆、好言好语的请人家过府或是赴宴。
有道是上赶着不是买卖,这无论是北燕还是幽北三路,就没有任何一路的生意,是得追着人家主雇强行成交的。您来,我好言好语、货真价实的伺候您;您走,我笑脸相送,再搭上一句客气话,也就是了;这样的经商模式既体面、又规矩,也如此传承了千百年,怎么如今到了这座建康城,却变成了另外一种味道呢?
以这位仁兄的嘴脸和做派,不但自己的人格落了下乘,就连挣银子的方式,也从凭本事吃饭,变成了工、讨兼半,实在是从里往外的那么招人烦。要是那位幽北三路的牙行行首——齐返,见到他这副德行,非得被气疯了不行!
不过,虽然十分厌恶这种没规没矩、又没皮没脸的下贱货;但他的这种揽客模式,却也让沈归生出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咳咳!我等弟兄今日已然有约,无需你在此呱噪!”
齐雁也是打心眼里讨厌这个贼眉鼠眼的家伙,一路上连个正眼都没去瞧他;可人家却恍如未见一般、自顾自己的说了一个唾沫横飞,连个换气的空袭都没留下!如今顺着岸边远远望去,已然见到了远处杏花楼的巨大牌坊,自然不能任凭他继续跟着自己了!
“公子虽然有朋友在这,可这条街上三教九流的闲人众多,小人哪里放心的下呢!二位一看就是高门大户出来游玩的公子哥,怕是没怎么遇见过江湖人吧?别的地方小人还不敢胡说,但就这来去的几条街巷,那贼人可多了去了!不过二位公子尽管放心,有小人从旁跟随的话,无论是哪位贼头,都会给小人留下几分薄面的!”
他这一通没完没了的絮絮叨叨,算是彻底把齐雁给说烦了!虽然天底下有句老话,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可这个道理放在哪位身上都适用,唯独放在齐雁身上,根本就是一句天大的废话!
他不去偷别人,那就算是烧高香了!
“好说好商量不成是吧?非得从咱爷们嘴里逼出不好听的来?小子,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们哥俩的这份银子呀,你肯定是挣不着了!少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转悠,滚蛋!”
齐雁说完、气鼓鼓的一撞手里的折扇,恶狠狠地用扇头点着那个小伙子的鼻子尖。这小伙子虽然嘴巴灵巧,但身量却是又小又瘦,一看就没有跟人当街殴斗的本钱。当然,他毕竟也是个在街面上讨生活的人,看着沈归那副壮硕高大的身板,也不会自找没趣的上去动手:
“二位爷别着急啊!小人走还不行吗?不过您看我都说了这么一路了,口也干了是腿也累了,好歹二位也赏小人一壶茶钱,让我润润嗓子这总行了吧?逗猴子您还得扔个果核呢、二位就当我是个猴还不成吗?”
一直不言不语的沈归,如今也被他这副死皮赖脸的模样,给搅得心烦意乱;此时他扭回头来,看着齐雁皱了皱眉,意思就是赶紧把他打发走也就是了。而齐雁脸色发红,也被对方给惹恼了,撸起了胳膊作势就要出手打人,嘴里还高声嚷嚷着:
“嘿?你还没完了是吧?今天不打你一个……”
别瞧这小子面容猥琐,然而还真有那么一股机灵劲!一见齐雁打算动真格的,立刻向后蹿出去好几步远,把摩肩接踵的人群撞出了一个大口子,引来了不少行人好奇目光:
“嘿你们两个外乡来的土财主,给脸不要脸是吧?小爷带着你们逛了小半天,不给银子也就罢了,还想动手打人?行行行,你们是俩人,我就自己一个,论打架也不是你们的对手!可你们俩要是带种的汉子,一会可千万别溜了,等我带人回来,咱们好好练上几手!临走之前,小爷再送你们一句话:这杏花楼的狮子头虽然好吃,但小心别被它给堵住了嗓子眼儿!”
这小子用他那尖细嗓音这么一嚷嚷,周围的行人全都作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可唯独周围那些摆小摊的婶子大娘,店门口迎客的活计,却连一个看热闹的都没有。
这种事儿要是发生在幽北三路、或是燕京城里,一准会有几位身份高、或年纪长的体面人出来摆事!更有一小撮已然落魄的前朝贵族后裔,专门就指着替人了事来养家糊口!可如今这秦淮河畔的行人虽多,却都只是瞪大了眼睛盯着齐雁与沈归,连一个小声嘟囔的都没有!
齐雁是个飞贼底子,有这么多道目光一起盯着自己,立刻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况且本来还是一件占理的事,结果却被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让他也有些不好意思。
沈归倒是见过不少这样的无赖膏药,深知这种人只要沾上个边,就没什么太好的处理办法,也无意去指责齐雁,而且即便是他亲自交涉,也得不到更好的结果了。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兄弟二人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便转身快步朝着杏花楼走去;可才刚走出几步远,身后便传来了一阵嗡嗡嗡的谈论之声;二人本就听力出众,也听清了那些人在说什么为富不仁、嚣张跋扈;但他们此番前来杏花楼,也是为了与那三人汇合而来,实在不便节外生枝;既然身在异乡,让人指着脊梁骨骂一顿,也就骂一顿吧……
“小伙子们!慢走一步!”
就在二人走到了半途路中,突然被一个站在巷子口卖花的大娘小声叫住了;她见二人止步、微微朝着沈归招了招手,又让开了自己身后的巷子口,示意他们进来讲话。
二人疑惑地左右打量了一眼,便迈步走上前去:
“大娘你看,我等兄弟都是男子,身上又带着香荷包,要您这熏衣裳的栀子花没用……”
“叫你们俩来也不是为了卖花,是想嘱咐你们一句话。那个混小子总在这条街上晃悠,认识的坏人也多,平日里就霸道惯了。看你们哥俩虽然身子骨结实,但毕竟也是读书人,打他那样的兴许还行,但真等他勾来了几个壮实的,可就要吃大亏了!赶紧走吧,以后也别再来这条街了!”
沈归看着神情谨慎的大娘,心里颇有些百感交集。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十两小锭、悄悄放在了大娘手里:
“行大娘,我们俩听您的。不过您跟我们哥俩也说过了话,也难被人给瞧了去,这里对您老人家可也不大安全啊!这样吧,这锭银子,就当我们哥俩把花给包圆了,您老也早点回家休息、歇个几天再来吧!”
说完之后,沈归与齐雁就离开了这条小巷子当中,只留下了一位想喊、又不敢喊的卖花大娘……
二人刚走到杏花楼门前,齐雁突然横过了肩膀、死死别住了沈归的半个身子;随即又抬手正了正自己的头冠,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变出了一个麻布缝制的钱袋子,在沈归眼前摇晃起来:
“哥你瞧!这里的同行做活可真不讲究啊!方才有个小男孩从你身边过,那右手的袖筒子明显长出了一截,你就没看见吗?”
沈归听完了齐雁的话,略微回忆了一下;紧接着脑中便浮现出了一张脸上带着几块冻疮、年纪大概在五六岁左右的小男孩……
“好像有点印象,怎么?难道他是侏儒假扮的不成?”
“那倒不是。这孩子的确是五六岁的年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长出的那一截袖口里,应该揣着一柄特质的小剪刀,专剪过往行人的钱袋子!”




马过江河 第605章 213.南虎帮
小绺门虽然都是小偷,但小偷与小偷之间也存在着很大的差异。比如说齐雁这一枝蔓的盗贼、就属于所有偷术之中最难练成飞贼;其余的还有专门偷坟掘墓的土里蹦、专偷闺房金银首饰的胭脂鼠、以及撬门溜锁的排扇子等等……
可这天底下的盗贼虽然多种多样,却始终都躲不过齐雁的这一双仙眼去!然而即便这个从小长在贼窝里的偷盗天才,也从未见过有不到十四岁的孩子,就出来做活的先例!
他们小绺门为了传承与发展,当然也会容孤儿,也会从小开始教授他们各种门类的专业技术;但只有年满十四岁、能耐也足够出徒的孤儿,才可以获准在江湖上行走,而且还不是一种强制性的必然选择!
按照齐雁的说法,凡是幽北三路与北燕王朝的锁匠,超过九成都是小绺门养大的孩子;只是他们不愿意踏入贼道,更想凭手艺吃上一碗安乐茶饭罢了。
如此想来,还真是怪事天天有、建康特别多啊!
因为按照江湖道的规矩来说,之前那位坏了规矩的牙人,定然要被当地牙行的行首,当众敲掉他满嘴牙齿、再用烧红的小刀割去舌头,从此断了他吃一碗张口饭的可能!而这位剪荷包的小孩,由于年纪还小,虽然可以于受罚;但这孩子的授业恩师,却会被剁掉三根手指,再挑了惯用手的神仙筋,废去他辛苦练就的一身本事!
也不光是小绺门的人才能行刑,凡是江湖上的老合,只要知道这个规矩的人,都可以代他的师长清理门户。因为这样的人,不光是坏了他们一门名声,更坏了此地的江湖风气;哪怕是自己的辈分没有对方高,也完全可以逐级上报,由当地几位旁外前辈共同出手,替整个江湖道清理门户。
而沈归和齐雁二人,就完全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本事。
不过虽然在北燕王朝他们可以这么做,但放在这座建康城里,显然就没有什么可行性了!因为直到现在为止,他们兄弟二人还没遇见一位能够团春过典的江湖老合呢!
人在异乡,便会有诸多不便之处。这江湖之大,谁也无法管遍所有不平之事。沈归和齐雁还是摇着脑袋叹着气,向杏花楼走去……
“抱歉了,本店现在已经休灶,无法招待二位贵客,还请你们去别家问问吧。”
站在门口迎客的小伙计,原本还是一脸热情与欣喜;可一见沈归与齐雁直奔自己而来,立刻就把那一张生动活泼的脸给板了起来。这话说的虽然还算客气,然而无论是身后高朋满座的酒客、还是不停穿梭往返的跑堂活计,都明明白白的告诉着他们:所谓的休灶,就是一颗软钉子而已!
饭馆做的是开门生意,可从没有轰散客人的道理!按照饭馆的规矩来说,这时候就算是沈归一个耳光抽掉他半口牙,再一脚把饭桌踹了、栏柜砸了,他们也根本讲不出半点道理来!
不过,建康城里的怪异之处、也不只他杏花楼一家……既然要忍,那就索性忍到底吧!
“咳……休灶就休灶吧,我们既不喝酒、也不吃菜,就是来找个朋友的。”
“找哪位,报出个名字来,小的这就给您叫去!”
“我们自己进去找。”
“不好意思,今天我们杏花楼的门槛有点高,您二位跨进不来呀!”
好话说了个遍,可人家这小伙计就是咬死了恕不接待,沈归还真就没别的词可说了!
二人之前在城墙以外看到的暗语,就只是说好今日在城中杏花楼相会,却没说具体的时辰;反正他们哥俩也没什么别的事,干脆就在杏花楼死等好了。可如今连门口都进不去,莫非他们哥俩就只能蹲在人家大门口闻味不成?
“嘿!我说你这个没眼力架的狗东西!莫非觉得我们是外乡之人,没银子付账不成?怎么人家谁都可以随便的进,唯独我们哥俩连门槛都不让跨了呢?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我倒是想要问问这算是个什么道理。
“二位当然有的是银子,银子多的都自己往外蹦了!但无奈我们庙小容不下大菩萨,你二位这银子蹦到谁家都可以,我们杏花楼却无福消受。至于说我们掌柜的嘛……不用叫,叫了也没用,这个主我就能做了!而且别说我们杏花楼,瞧见这一条街了吗?虽然开的全是饭馆酒楼,但你们二位就算磨没了大腿,也别想在这条街上找到一块肉、一杯酒吃!”
齐雁和这小伙计在磨牙的时候,沈归也从旁仔细观察着对方的神情。他发现此人的话虽然无理,但神情却并不傲慢、也没有半分得意和鄙夷……看来,此事背后真正原因,还真就不在人家杏花楼身上啊……
“那边打起来了嘿,走走走,快去看个热闹……”
随着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嘈杂,沈归也顺着正在呼朋唤友的人群望去;只见自己来此的半路途中,已经围了满满的一圈人墙。沈归一把拽住了还在跟小伙计顶牛的齐雁、迅速跑到了那个颇为熟悉的巷子口以外……
他分开人群,只见那个贼眉鼠眼的小瘦子,如今正站在人群中央;而在他的身后,还有几个身强力壮的青年男子,正在围成一个小圈,看不清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嘿?好小子,还真就没走啊!带种,爷喜欢你们!兄弟们都停手吧,咱们今天的大菜来了!”
这小瘦子一见沈归与齐雁分开人群,露出了两张熟悉而可憎面孔,立刻指着齐雁的鼻子高声叫嚷起来。随着里圈的人群停下了手脚,之见他们身后的小巷当中,泼洒了满地的栀子花,还有一位披散着满头斑白、倒在血泊之中的老大娘……
“她……她……她少说可也有六十岁了!比你们好些人的奶奶都大,这你们也下的去手?都是活畜生喂大的啊?”
沈归伸出自己的二指,颤抖的点着那位生死不知的卖花大娘,难以置信的盯着对面的小瘦子喝问道。
“六十怎么了?你也不跟这条街面上的人打听打听,我青蛇是个甚等样人?八十的都打六个了!”
一听他这话,围观的人群也开始露出了愤恨之色;看来无论在哪个地方,出手殴打老人的地痞无赖,都是冲破了世人所能接受的道德底线!
这青蛇刚放完了大话,左右看了一眼,只见愤怒的人群越凑越近、每个人的脸上还都是咬牙切齿的模样,瞬间就慌了神;不过他往后一退,撞在了身后一个壮小伙子身上,立刻换上了另一副嘴脸!
“这个老太婆坏了街面上的规矩,受了旁人的牵连,挨了打也是活该,与他人无干!瞧你们这意思,还想打个抱不平、过一过当英雄侠客的瘾是吧?”
说到这里,这青蛇呲的一声扯开了自己的衣裳前襟,露出了胸前一副工笔粗糙的虎头纹绣:
“老子是他妈南虎帮的,哪个要是觉得自己胳膊粗力气大,就上来试试我们南虎帮的刀……”
说到这里,他立刻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长匕首,极其业余地向四周虚晃了一圈!
“来来来,让蛇爷看看你们这群管闲事的人之中,到底有几个不怕死的!”
随着呼啦一声乱响,原本已然形成包围的人群,瞬间退开了七八步远;甚至还有几个内圈中人,踩着身后之人的脚尖仰在了地上,连滚带爬的不停向后挪动身子,唯恐避之不及……
“我来试试……”
这一句话的声音极低,就仿佛是有一个无影无形之人,凑在青蛇耳边上说的一样!话音一落,已经绕到了青蛇背后的沈归、一脚踹上了对方的膝窝,右手也死死抓住了他的头发,把这位匕首大家青蛇、虚空着拔在了半空中;接下来他左手化掌,无比准的反切在了对方的右肩头上,趁着他由于麻痹而松开的匕首没有掉落在地,弯腰一抄、便把那柄长匕首牢牢地握在了自己手中……
接下来的一刀抹喉,动作极其缓慢;每一个发力方向都有迹可循、每一寸皮肤被割裂而发出的声音,也清晰的声声入耳!那些杂碎刚才殴打卖花婆婆的时候,虽然也是拳拳到肉、招招见血的架势,但论起视觉冲击力来说,也绝对没有沈归这手当街割喉来的更加强烈!随着几声尖叫与呕吐之声响起,原本就支离破碎的围观人群,便彻底乱成了一锅粥!互相推骚的、夺路而逃的、瘫软如泥的,只把个沐浴在午后阳光之中的秦淮河畔,变成了鸡飞狗跳的菜市场!
“杀人啦!”
女子的叫嚷之声又尖又细,仿佛一把锥子那般尖锐,直接传入了不远处的一间小房当中。此时屋中坐着一位地保模样的中年男子,正对旁边一位身穿官服、脚踏官靴的捕快殷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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