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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如果连族里都没了银子,自家的孤儿寡母、又哪来的活路可走呢?
所以他们清楚的知道:今天这场己方优势明显的偷袭战,虽然是双方真正开战的第一场战斗,但实际上却是决定性的一阵,也是双方最后的一阵。如果连这场优势巨大的头阵都落败的话,一旦让海鲨帮缓过这口气来,便再没了两江联盟翻身的机会。这申城的码头也好,东沙岛也罢,可都是几代先祖苦心经营、浴血奋战才攒下来的家业,又怎能毁在他们这代人的手里?若此役落败,不但愧对列祖列宗、更对不起后辈儿孙!
长久在海上讨生活的人,大半都不喜欢穿鞋,磨出了一双满布老茧的铁脚板。一位皮肤黝黑,身形枯瘦的赤脚水贼,原本正在低头拴着铁钩;当他听到前方人群慌乱声音传来之后,便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此人赤脚走到阵前,看见了那位非常扎眼的郭老头之后,二话不说便抄起地上的一根铁扒,一个纵身飞跃、犹如林间老猿一般灵敏、骑在了正在悠闲啃草的驽马背上。
由于南方地势大多蜿蜒曲折,可以纵马驰骋的平原地带十分稀少,所以民间惯用的大牲口,多数也都是耐性力量上佳,性格也相对温顺的驴子与骡子。由于并不熟悉骑术,所以这位闽江水贼上马的动作虽然干净利落、然而坐在马背上之后,仍然还是调整了一段时间,才勉强止住了胯下这匹躁动不安的坐骑……
待他坐稳之后,立刻高举手中铁扒,朝着身后乱哄哄的人群叫嚷起来:
“有没有东瓯林家宗祠的兄弟?咱族里可有不少人,都是死在这条老狗手里的!他们可都在下面眼睁睁看着咱们呢!现在仇人来了,咱绝不能放过这个复仇的机会!都把手里的家伙握稳当些,跟着我一起给族里的兄弟们报仇去啦!”
喊完之后,这个马术低劣的瘦小男子,也根本没看身后有多少人响应,只是咬紧了牙关、盯准了已经擎刀在手的郭云松。战役高昂的他一马当先,用铁扒的木杆一抽马屁股,竟被胯下这匹离弦飞奔而去的驽马打乱了重心,上半身猛的向后仰去!要不是他左手提前拽紧了缰绳,还未等马儿撒开了蹄子,便已然被甩落马下了!
尽管此人出征的姿态有些可笑,但经他这么一嚷之下,还真有三四十号汉子,攥着形态各异的武器,坚定的追随着那位同族兄弟,踏上了复仇的战场!
经东瓯林家的人这么一挑头,其他陷入慌乱的闽江水贼,也开始回过了神来:是啊,海鲨帮撑死了也就一百来号人,自己这边原本就不比他们人少,再加上刚到的援军,少说也有八百以上了!人数差异如此巨大,即便对方主动出城应战的确出人意料,可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况且这郭老头就只有一颗脑袋,一会真打起来鸡飞狗跳的,那两江联盟发出的高额悬赏,最后能落在哪家人手里,可就是说不准的事了!但自己要是去晚的了,却肯定连一口汤都没得喝!
八个打一个这种富裕架,要是还不敢上前伸手的话;干脆就别当海盗、回家种地去得了!
郭云松离着老远,便看到有一位身形瘦小的闽江水贼,正晃晃悠悠的骑着一匹驽马,七扭八歪地向自己狂奔而来!开始的时候,老王爷还有些纳闷,以为这是什么刚刚开发出来的新式骑术,自己因为久疏战阵,所以才未曾识得;可直到看见他右脚竟然已经被甩出了马蹬之外,那一颗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
像这种如同儿戏般的骑术,也敢郭云松面前显摆?且不说太白卫的老对手,就是天上地下马术第一的漠北铁骑;哪怕就是幽北三路的小娃娃们,也定然比这副“醉汉骑瞎马”的臭德行强百倍啊!看他在马上这左右摇摆的姿势,即便一会自己有心饶他一命,可迟早也得被他胯下的这匹坐骑抖下马背、并卡住那只踩实了马镫的左脚,生生在沙土地上拖拽致死!
望着这位不知道朝何处飞奔的闽江骑士,老王爷摇了摇头,左脚向右前方迈出一个反弓步,一抖扛在肩上的白虎大刀、右手握紧刀柄、左手扶按刀背;双臂前曲紧贴两肋、完全借着腰腹与背部的力道、身子带着刀刃、迅速向右下方压去……
这柄造型奇特的大刀,单从外观来看就知道是一种具有浓厚北方特色的重型兵刃:刀身足有半扇门板一般宽大;单单把它立在身前,便足以挡住大半边身子。南方刀法以快见长,所以南刀的规格也大多都是短刃;像是白虎大刀这类重兵器,又如何快的起来呢?
当年太白铁军鼎盛时期,曾有一支专打野战、夜战的白虎营;而白虎营中的将士们,用的便都是这种沉重宽厚的白虎大刀。
单从外观上看,谁都知道这种白虎大刀定然蕴含着强大的杀伤力;可也正是由于重量与规格的原因,所以这种大刀对于执刀人的身体素质,也同样要求严苛。即便是那种膀大腰圆的勇猛力士,只要不晓得用刀法门的话,挥上个十刀左右便是人体极限了;而且如果用双臂的力道用刀,要么就闪了腰、要么两条胳膊便立刻会酸的抬不起来。
按常理来说,战场兵刃当以省力为先;为何会存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笨家伙呢?即便那半扇门板似的刀身,能够给本体提供防御能力;但由于运刀法门也十分复杂,实在是件得不偿失的事啊!
有句话叫做存在即合理!一旦这把粗笨的大刀握在行家手里,那就完全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郭云松就是白虎大刀的行家里手,而那支曾经硬抗漠北铁骑的步军白虎营,每个兄弟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锐;只不过随着太白军日渐壮大,郭云松的公务日渐繁忙,无暇亲自挑选整训兵;所以那一支顶尖锐的白虎营,便被他忍痛打散整编,成为了太白军各营中的骨干力量。
眼下,正是蒙尘已久的白虎大刀、再次展露锋芒的天赐良机!





马过江河 第656章 264.虎归深山(六)
毕竟两江联盟这八百水贼们也有好多都是老对手了,对郭云松这柄怪模怪样的门板大刀也并不陌生;但是他们其中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曾领教过这种特殊兵刃的真正威力。
以往郭云松是想要留着他们的性命,供自己多耍乐一段时间;所以平日与两江联盟动手之际,他都是右手反握刀柄,用刀背架在肩膀上装装样子而已;他只是以那柄巨型砍刀的威武造型,去恫吓对手而已;真正到了兵戎相见的时候,也都是靠着那宽厚坚实的刀身,防御敌人手中兵刃;进攻的时候,他一概都是由拳脚来解决的……
可如今的郭云松,已经再顾不上维持靶子们的生态平衡了……
他这手在普通人眼中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压刀、却仿佛蕴含着一股肉眼看不见的吸力一般;竟然刚好赶在了马脖子临近刀头的那一个刹那,他那扶着刀背的左手、也把刀刃压在了恰到好处的位置……
白虎大刀虽然造型特意,但毕竟只是寻常铁打造,所以刀刃并不算锋利;然而靠它来割断一匹马的脖子,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当反弓步压刀的郭云松,感受到由刀背传来的巨大阻力之后,留在左后方的右脚迅速向右前方迈出一大步,身体朝向也自然随着步伐转变……
接下来,一匹无头奔马带着他的主人,从郭云松视线里飞奔而过;而那些跟在郭云松后面的赤膊汉子们,也提早闪出了一条人胡同、目视那位右脚被紧紧锁在马镫中的骑士、被甩在地面上拖出去了足有半里地开外;随着马匹尸体倒地而发出的“扑通”一声闷响、又把这位骑术生疏的闽江骑手、狠狠拍在了尸体下面……
郭云松借着一手妙的上步侧身、不但轻易解决了敌人,更在电光石火之间、让过了余劲未消的无头奔马;他通过平平无奇的一手,准捕捉到了绝佳时机、也显示出了那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过人胆略,堪称是经验与个人能力的绝佳体现;不过他这一手放在普通人的眼中,却根本看不出任何的门道。
普通人眼中看来,郭云松就只是摆出了一个别扭可笑的姿势、横过了那把大铡刀下压而已;至于那匹被准斩下头颅的奔马,看上去仿佛只是恰好一头撞了上去而已!
外行看门道、内行看热闹!那些跟在业余骑士身后的闽江水贼,看着眼前这位半边身子都溅满马血的郭云松,前进的脚步也只是微微一滞,便再次抱着无知者无畏的心态,张牙舞爪地冲上前来!
郭云松看着这群不知死活的乌合之众、又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温热的马血。血液那不太美妙的味道迅速唤醒味蕾,他只觉的身体里的每一处僵硬的关节、每一寸酸痛的肌肉、都在这股熟悉的腥味刺激之下重新沸腾起来;仿佛那种随着年纪而愈演愈烈的酸痛,在忽然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仿佛又回到了二三十岁的大好年华、身体的每一处角落,都澎拜翻涌着无穷无尽的力道!
海鲨帮的兄弟们,方才亲眼见证了自家老帅那豪迈勇武的英姿,马尸散发出来的浓重血腥味,也将他们身体中的斗性激发了出来!他们也同样是第一次见识郭云松的真正实力,只觉得连一个七旬开外的老汉尚能如此英勇,而自己眼下还正在壮年,没理由比不上一个糟老头子啊!
海鲨帮的弟子不约而同地攥紧了手中兵刃,扯开嗓子胡乱喊几声、便迈开了步子,朝着两江联盟的水贼杀去!
这场双方兵力相差悬殊的白刃战,便从郭云松刀劈马头这一刻开始、彻底打响了!
尽管双方兵力差距巨大,但一方是由老行伍郭云松亲自挂帅,手下的兄弟,也都是整训过后的太白铁军驻南康分营;而另外一方,则是没有全盘统筹,各族为战、各自为战的闽江水贼;所以至少在战局开始之初,双方还是能勉强打出了一个旗鼓相当的局面。
站在战团中央双手持刀的郭云松,就仿佛是海浪当中一块固执的礁石那般,任浪头如何汹涌绵密,都不能令他产生任何动摇;敌人血管飞溅出那甜到发腻的血腥味,溅入口中之后弥漫出一股浓重铁锈味,都令郭云松感到松弛、感到温暖。这种感觉也彻底激发了他衰老的躯体、化为一股股难以名状的力道,供他肆意驱使,也驱使着他可以把那柄令人望而生畏的白虎大刀、舞动的虎虎生风,斩尽一切敢于直面冲向自己的闽江水贼。
随着死在他刀下的亡魂越聚越多,郭云松的身子也逐渐开始发热;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老行伍、又是一名战功赫赫的顶尖战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体机能已经彻底舒缓开来!
重新适应了战场节奏的太白飞虎,开始架着手中兵刃,向敌军缓缓推进;白虎大刀所到之处,无论是那些形态各异的长短兵刃,还是怪叫着飞扑而来的送死鬼,全都被他转腰沉肩卷起的刀锋、斩为一缕缕风中飘扬的柳絮。
那些没有真正经历过疆场血战的人,即便平日里再悍不畏死,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便找到行至有效的杀敌方式。所以纵使这些人豁出性命不要、能给郭云松带来的所谓麻烦,也仅仅是那一蓬蓬需要侧头避开的鲜血、与需要抬腿迈过的尸体罢了。
其实单从训练场上的表现来看,整训过后的新丁,与那些老兵之间的差距并不会太大;二者真正的差距,是直到战后清点伤员之时,才会明明白白的显露出来。新丁战死与重伤的几率,要远远超过老兵的数倍乃是十数倍;虽说双方同样都是上阵杀敌,可把一个孔武有力、在老家还学过几年武艺的新丁、与一位形如枯槁、面容猥琐的老兵,同时丢在战场上任其自生自灭;即便来上个一百回,活到最后的也一定是那位毫不起眼的老兵。
导致如此巨大差异的原因,就被人统称为战场经验。所谓的经验,其实也就是在战场上面对各种突发情况、所采取的瞬间处理方式。新兵上阵,大半都会由于兴奋或恐惧等心理因素,导致暂时关闭了某种用于接受危机信息的身体感官;可能是在人吼马嘶的杂音之中,忽略掉脑后传来的恶风呼啸;可能是由于杀的过于兴奋,冲出了己方阵线的最前沿,导致落入敌军重重包围之中;也可能是把军鼓与将令传递的消息抛诸于脑后,导致己方兄弟都已经后退诱敌,只有自己还杀的热血沸腾,变成茫茫人海当中的孤军;甚至还有可能,会被地上那些不起眼的尸体兵刃绊倒,被无数双大脚或是马蹄活活踩踏致死……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人命也变得不再那么宝贵;就连那些纵横江湖、天下无敌的高深武艺,也同样无法起到任何作用。曾经也有不少江湖人选择披甲上阵,指望通过杀敌建功这种方式,来获得极高名望的武林新锐;他们其中有人是真的本领高强,也有人只是没见过天高地厚的生皮;还有人只是借着来边疆转上一圈的机会借机镀金的大户子弟;然而那漫天飞来的箭雨、不知何时突然递出的一杆长枪,可绝不会因为你是哪家门派的少侠、哪位大员的膝下独子而绕道行驶。
战争,就犹如一个不停旋转的绞肉磨盘,任何胆敢靠近它的生灵,都会被无情的卷入其中;生死大事也犹如无根浮萍,一切都只能听凭天意。
一旦战团某处出现了过于鹤立鸡群的杀神,凭着手中过硬的本领生生杀出了一片空白之后;哪怕这位战神下凡一般的人物是己方友军,可那些百战余生的老兵也立刻就会有多远跑多远、有多快就躲多快!木秀于林,则风必摧之,哪怕是最昏庸的指挥官,发现这种情况之后也会吩咐自家的弓弩手,立刻为这位战神降下一场遮天蔽日的箭雨!
往往在战场上个人能力越是突出,战死的速度也就越快!
不过老兵郭云松敢于触犯战场大忌,也有他手中这柄白虎大刀的缘故。这柄犹如门板一般宽厚的大刀,是诠释刀背藏身这老话的最好佐证!如果是正经八百的的两军对垒,他尚不敢如此托大;但对于两江联盟的这些虾兵蟹将来说,这柄白虎大刀的防御能力,还真不见得会弱于那些刀枪不入的硬气功。
凡是正规军的弓弩营,都会被安排中军的正中位置,处于各营步军、骑兵的重重保护之下;战端开启之后,他们便采取仰角射击的弧线抛射,避开自家冲锋在前的先锋营;在这种情况下,仅靠着半扇门板的大刀护体,当然做不到万无一失的全角度防御;然而与两江联盟的几次交手之后,郭云松也早就把这些有勇无谋的废物给看透了!
俗话说得好,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无论是长箭还是硬弩,都是一门需要长久训练的技术活;这些闽江水贼要是能有这等下苦功的心思,干点什么工作,也远比落草为寇要强得多啊!




马过江河 第657章 265.虎归深山(七)
在双方以往数次“嬉戏打闹”之中,郭云松也曾亲眼见过,还真有几位像模像样的水贼,总是背负长弓、腰挎箭壶,在双方正式开打之前,提前藏在一个没人注意的阴暗角落里,时刻准备放冷箭;可一旦正式开打之后,他们就会立刻暴露自己根本啥也不会的愚蠢嘴脸!开弓搭箭的姿势虽然有模有样,却只知道楞头愣脑的朝着敌人平射过去;如果是海面上的两船交战,平射的角度当然不存在太大的问题,反正风大浪急船又晃,准与不准还不都靠着瞎蒙吗;但他们双腿站在陆地上之后,却还是只懂平射这一种方式。
这种小胡同赶猪一般的直来直去,即便能有所斩获,那也肯定是射死了自己人啊!
而且许多外行人以为,这仰射与平射之间,不过就是简简单单的抬个胳膊,根本无需经过专门训练,便可以轻松掌握;毕竟仰射是计算抛物线,而平射则是计算直线,绝不只是箭尖抬高多少,就可以轻松解决的问题!
由此想来,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闽江水贼,射术定然是不堪大用;再加上自己周围混乱的敌我双方,也能称为某种意义上的远程防护手段;这也促使了郭云松即便没有盾牌兵与萨满卫的保护,也敢于在人群当中大杀大砍、彻底过了回万人敌的瘾!
至于那种在乱军之中、仍然可以准命中敌酋的神射手,倒也不是没有;但人家就算混的再差,也绝对不会沦落到需要与一伙水贼为伍的地步!换句话说,能制住郭云松的人,他们两江联盟虽然养的起,却根本就招揽不到!
至于现在那些只会射自己人的冷箭手,无论对于郭云松还是海鲨帮众来说,都是多多益善的事!所以郭云松并没有担心冷箭的问题,仍然是双手执刀,按部就班地缓缓前行……
尽管在交战之初,双方还打出了一些旗鼓相当的感觉;然而随着时间慢慢向前推移,最初的那股热血与激情,也被耳边传来的骨头摩擦声、重伤员的哭泣与哀嚎声、包括那股越来越重的血腥臭味,彻底消耗殆尽;而原本胸中激荡的锐气与勇武,也随着迅速消失的体力一同流逝。所有海鲨帮众们,已经先后感受到了脱力前兆的滋味。
战场冲锋,犹如长途奔跑一般,总会遇见筋疲力尽的时候。当自以为触碰到了生理极限的时候,如果能咬紧牙关挺过去的话,自身感受便会突破到另外的一个层次上,力量也会重新灌注于周身上下;可长途奔跑的时候,需要战胜的就只有自己心中的惰性、与肌肉的酸痛而已;可眼下迎来第一次生理极限的海鲨帮士卒,需要战胜的不仅仅是心理与意志的问题,还有数不胜数的敌人与兵刃。
这便是老兵与新丁产生差距的第一道分水岭!包括身体已不负当年之勇的郭云松在内,所有海鲨帮出身的老海贼们,都在体力濒临极限之后,加紧挥舞着两条酸软胀痛的臂膀,无论能否起到攻击或防御的效果,每个人都将动作速率凭空加快了几分,借此迅速突破生理极限,使力量重新注入临近枯竭的四肢百骸当中;而那些平民出身的新丁,由于没有这方面的相关经验,所以大多都选择停下了向前冲锋的脚步,打算等彻底缓过这口气来以后再快跑几步,追上那些仿佛不知疲倦的家伙……
由此一来,郭云松授意摆出的这道锋矢阵,便在眼下这个紧要关头,发生了前后阵型严重脱节的意外。
顾名思义,所谓的锋矢阵,便是仿佛没有尾羽的箭矢一般,并不复杂。由于这种阵法的先头部队,会形成一个稳固的三角型,而后军摆出的又是一字长蛇阵,能在很大程度上抵挡敌军打击我方左右侧翼,从而避由于先头部队的过于深入,而导致己方陷入敌阵腹地当中。而这种阵型的实际应用,大半都是由一些勇猛果敢、骁勇善战的锐士卒组成箭头;再点一员武艺湛、经验老辣的大将作为箭头锋锐,迅速冲垮敌军防御阵型,直捣中军将旗,
凡兵法大家面对敌军摆出锋矢阵的时候,如果对自己麾下的将士有着十足的信心,大多都会摆出同样的阵法与其对冲;如果一旦在两枚箭头的互斥当中取胜,便可以在极大程度上提升士气、凝聚军心;如果己方阵营当中缺少一员可以担当锋锐重任的骁勇战将,那么就该摆出仿佛“两山夹一沟”模样的雁翎阵,任敌军箭头直捣黄龙,哪怕将己方军阵捅一个对穿都无妨;只待箭头部分的先锋军穿阵而过,自家两枚仿佛大雁翅膀般的左右两军,便同时向中间靠拢,形成左右夹击之势,一举拦截箭杆部分的后军,通过团团包围将其彻底歼灭。
这是两种极其常见的阵法,应用技巧也谈不到高深莫测;但兵法这种东西,一般都是记载于兵书之中;而这些闽江出身的水贼,哪怕是会写自己名字的人,都能称为读书种子,又怎么可能懂得所谓的破阵之法呢?
所以,这前后阵型产生脱节的原因,全都出在了这些战术素养极低的民夫、力工身上。他们绝对想不到:自己只不过由于疲力竭而暂时放缓脚步、再喘上几口大气而已!如此短暂的停滞,竟然也会导致前后阵型脱节、令自己深陷敌军的重重包围之中?
原来这破阵之人,竟然身在阵中!
郭云松为何有意维持着自己的前进速度?当然不是因为手中的白虎大刀过于沉重;更不是因为年老体衰,力有所不济。而是他一直就在担心出现眼前这阵型脱节的问题!然而由于他手下并无一合之敌,所以杀着杀着,原本身处阵型中心的自己,竟然慢慢变成了箭头前方的锋锐!不过这样好像也没什么问题,毕竟自己可以通过迅速击溃敌军防线,再彻底割裂敌军阵型、从而瓦解这些闽江水贼的战斗信心……
然而老帅还是高看了这群闽江水贼,他们这些人都是大老粗,哪来的什么阵型阵线给他割裂呢?战局开始之前,这些人之所以会凑在一起,只不过是遵从着人类习惯扎堆的群居本能而已;再加上近千号人这个数目,虽然听起来不算太多;但实际上远远望去,那也是无边无际的茫茫人海、也是黑漆漆的一堆脑袋啊!
自打两边开战之后,这些个闽江水贼就仿佛草原上的羊群那般一哄就躲,一冲就散。这水贼也有水贼的优势,他们早就习惯了族自为战、各自为战的方式,是一群打惯乱战孤战的散兵游勇,脑子里就根本没有什么兵败如山倒之类的念头。
他们的思路非常单纯:既然郭老头手段狠辣,那我们先就躲着他走呗!他身后那群气喘吁吁的人,看样子应该是累坏了,那不如就先奔着病鸭子使劲好了!
看,闽江水贼们虽然都没读过什么书,却还是有那么些小聪明的,至少他们知道避实击虚的道理。
通过双方在无意当中形成的默契配合,郭云松以及老海贼们组成的箭头部分,便一鼓作气从敌群当中贯穿而过;至于作为箭杆的新丁们,却因为他们自己的愚蠢,尽数被困在了敌阵当中!六七十位跑到上气不接下气的新丁,被一伙大约超过他们十倍人数、一心想为族人报仇的闽江水贼包围,等待他们的下场,也就不问可知了!
原本就在故意压低前进速度的郭云松,此时也觉得有些纳闷:为什么敌军人数不见少,但朝着自己挥家伙的人却越来越少呢?而且即便自己主动出击、将某个倒霉鬼斩为两截之后,剩下的那些同族兄弟却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竟然全速朝自己身后逃窜而去?这种异常举动,完全不是血缘族亲观念至上的闽江水贼,平日里的战斗风格啊?
随着心头疑惑越压越重,这辈子只知向前冲锋的郭云松,破天荒的在冲锋中途回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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