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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他看见那些数不胜数的闽江水贼,就仿佛是嗅到了血腥味的绿头苍蝇一般,正在后方不远处挤作一团;而眼下自己身边,就只剩下了二十几条汉子而已!饶是郭云松打了一辈子的仗,今天这种在第一次冲锋过后、便已折损大半的惨痛经历,也是他从未遇见过的怪事!
当他发现那六七十人被团团围困之后,本有意迅速调转箭头,杀他们一个回马枪,把那些被困的兄弟全都解救出来;可自己脑中极其清醒的理智,却迅速制止了这种极其符合江湖道义的念头。
郭云松有着几十年的战场经验,单看那股闽江水贼脸上弥漫的狂热神情,就已经足够推断出包围圈中的战况了!的确,一个不要命的家伙发起疯来,十个正常人都很难控制;然而当他们跟丢了自己这个主心骨以后,也等于把他们最后疯狂的机会,也一起给弄丢了!
别看他们现在还能背靠背的围城一个战圈,可一旦某个地方出现了豁口,那么这几十号人,立刻会化身为成狂风暴雨当中的一叶扁舟,只要一个浪头拍过,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马过江河 第658章 266.虎归深山(八)
人与动物都一样,面对生死危机来临之际,第一个反应全都是转身逃跑;如果发现没有逃跑的条件之后,便会再次生出求饶屈服、亦或是谋求交易;只有在所有的求生可能都被堵死之后、才有可能选择殊死一搏;而且就连这种没走投无路时的最后抉择,也不是每个人都能鼓起这份勇气的。
面对着如此巨大的人数差异、面对着全方位立体式重重包围;再加上这些新丁又是平生第一次遭遇生死之战,对手连酝酿情绪的机会都不可能留给他们。
即便是郭云松带着二十几个人转身杀回敌阵,又能救出几个还保留着作战能力的兄弟呢?他们与城寨之间虽然仅有二里路程,可一旦带上那些死里逃生的残兵伤员,准连他们这二十几口子人,都得一起交代在里面。
念及此处,郭云松迅速做出了一个有些残忍的抉择:壮士断腕。他将彻底抛弃那些可能还有人生还的几十名累赘;自顾自地带领着身边二十几个生还者,继续向前猛冲而去!
俗话说义不管财,慈不掌军,郭云松本不是一个无情之人。当年他每逢训练新兵之时,总会把同样的一番话,不厌其烦地反复说上好几次。
“你们这些小子啊,总爱问我咋能在战场囫囵个的活下来,这能有啥诀窍啊?除了看老天爷的脸色以外,我没也啥可说。不过这么多年的仗打下来,我倒是慢慢摸索出了一个规律,信不信可全就由你们了!凡是在战乱年月还能活下来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那些根本就不怕死的!至于那些战鼓一响就吓尿了裤子的孬货,能活过一年的我都没见过几个。
无论他这番话到底有没有真凭实据,但怕死始终是动物本能,无法轻易摒弃。想要克制住这种动物本能,不但需要丰富的战场经验,更需要超脱生死的广阔胸襟。这两个前提条件,显然都不是这几十位民夫与力工出身的糙汉能够具备的。
还未等这六十几人的情绪。从战役高昂转为惊惧交加;那一杆杆水贼惯用的铁扒、一柄柄粗糙不堪的砍刀,甚至还有些兵农两用的木棒与铁钎,便已经铺天盖地而来;先是刺破了他们脆弱的皮肤、随后便扎进入了五脏六腑,搅出一个天翻地覆。
两江水贼手中的兵刃,大多都是最便宜的下等货,质地粗糙、手工低劣。也正因如此,那些里出外进的戗刺与毛茬,给敌人带来的痛苦与折磨也远远超出那些神兵利器!
这些落入敌阵当中的汉子,开始的时候还能守望相助、彼此勉强维持着阵型;然而随着敌人的攻势浪潮越来越猛、这道圆阵也立刻被冲开了一个豁口。果然如同郭云松所预料的一般,任何一个豁口没有及时填补,便会导致他们立刻迎来全线崩溃。
阵型被冲垮之后,这些人方才的叫骂与喊杀声、也逐渐变成了求饶与呼痛;郭云松本想张口骂人,但再回想起自己招揽他们的原因,心中就只剩下了叹息与自责了。他们本就不是上阵杀敌的战士,更不是太白铁军的那些老兄弟;今日能与自己这个老头子一道上阵,与敌人豁出性命浴血厮杀,已然突破了本身的极限!
此时郭云松与那二十几位幸存者,已经彻底穿阵而出了!他们迅速调转了阵型,听着耳边那越来越微弱的呼救与哭喊声,原本斗志昂扬的锐气,也逐渐转向颓败萎靡……
郭云松听着那些哀嚎声,眼圈也逐渐泛红;他面对着包围圈的方向,用力把掌中的白虎大刀向沙土地中一顿,单手握紧刀柄,深深吸入了一口略带腥甜气的海风,挺起胸膛开口唱念起来:
“太白英魂,何方留存?荒郊野外,猛虎伤神;庙宇山丘,无处容身;古井枯坟,寒露袭人。太白英魂,何方留存?大街小巷,易伤童真;三魂惧光,七魄易伤;家宅爷娘,尚未听闻;太白英魂,何方留存?吾命得存,当行天仁;白山老参,落地生根;焚燃黄裱,供奉鬼神。太白英魂,何处留存?山水六道,海陆仙神;镇宅灶君,送还本身;一碗浊酒,再塑英魂!”
郭云松本身的嗓音低沉浑厚,但经历了方才这一场冲锋,此时不有些口干舌燥;如今开口唱起太白铁军的安魂悼词,也不带着些许刺耳的干涩。然而也不知当初写下这篇安魂词的大萨满,是不是真的在天有灵;亦或是这些位大字不识几个的水贼们,真的受到了附着在悼词中的太白军魂感召,竟然真的重新平静了下来。
郭云松唱罢悼词转头望去,只见这二十几位汉子的眼神之中、再不复方才的恐惧与悲伤;取而代之的,则是那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冷漠,以及隐藏在冷漠背后的那股冲天杀气!
由郭云松亲自整训的太白铁军,其中的每位士卒都是这样的眼神。那些老兵们无所畏惧、心中更没有丝毫怜悯;那些所谓的个人道德底线、对于万物神灵的尊重,动物对于死亡的恐惧本能等等情绪,在太白铁军的老兵身上通通不存在。他们唯一遵从的信条,就只有郭云松口中的将令而已……
将帅剑锋所向,敌军皆成瓦砾!
这样熟悉的目光,郭云松已经很多年未曾见过了。然而他也没有想到,竟然能在这兵败如山倒的局面之下、出现在海鲨帮的水贼眼中!望着这些人,郭云松仿佛又看见了曾经那个所向披靡、纵横天下的太白铁军!
郭云松抬头看了看天色,口中喃喃自语道:
“莫非你们的英魂,竟真能听到本帅的召唤不成?”
郭云松右臂一震,那柄被他插在沙土地中的白虎大刀,便重新握在了双手之中。他转回了身子,朝着声音已经逐渐平息的包围圈方向大喝:
“将士们!”
“在!”
“随某家上阵杀敌!”
“杀!”
饱含着冲天杀意的吼声刚落,郭云松便架起那柄大刀,朝着超出本身兵力数十倍的敌阵再次杀去!
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颗香樟树上,此时正藏着三位看热闹的闲人。这个组合看起来有些奇怪:当先一位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另外两位则是白发苍苍、双腿不住颤抖的白发老头。
自打郭云松重新杀回战圈、这位女子便一直在反复咀嚼着太白铁军的安魂悼词;而身后一位明显畏高的老头,此时也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白姑娘,这郭太白武艺高强、心狠手辣,绝非常人可比!我们闽江子弟的损失已经……”
这老头的话才刚说了一半,眼前便迅速划过了一道亮光;他只觉得喉咙有些凉意,便下意识的伸手抹了一把,竟捞回了一手的猩红!
这位闽江老者一见自己挂,立刻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他眼珠向上一翻、晃晃悠悠直接向树下栽去;白姑娘见状,迅速扯紧了他的后颈,把这位差点摔死自己的老头子,重新拽回了树冠上。
救人一命的白姑娘,指着另一位欲言又止的白发老者,没好气的说道:
“划破了一层油皮而已,没有生命危险,把你的废话给我憋回肚子里去!我与你们两江联盟已然提前商定好了价码,订金你也入了囊中;现在又跟本姑娘说什么损失过大?你们的损失与我谛听何干?”
没想到这老头听完了白姑娘的话之后,急忙连连摆手解释道:
“白姑娘误会了,我两江联盟的兄弟,虽然俱是草莽出身,却也知道诚信二字是怎么写的!我们没有借着损失过重为由、临时毁约加价的念头;只是贵方想要郭太白项上人头,那么此时出手便是绝佳的大好时机!毕竟以白姑娘那般出神入化的身手,任凭郭老狗如何骁勇善战,也终究难逃一死不是?”
对于两江联盟的人来说,既然口口声声叫的都是郭太白、那么显然是尚不清楚郭云松的真实身份!看来,花上一笔大价钱,组建一个独属自己的情报系统,还是一件非常有必要的事啊!
对于来自谛听的白姑娘而言,想要知道郭云松的底细简直易如反掌。不过谛听历来都是凭着银子说话,从不做看不见好处的赔本生意,消息共享就更别指望了;况且一旦两江联盟的人,知道了郭太白的真实身份以后;那么即便仍然有动他的胆量,但他们给谛听开出来的价码,就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搂草打兔子”的价了!
白姑娘听完了他这样一番话后,那双柳叶细眼一挑,翻了江南道当家的一眼:
“本姑娘究竟何时出手,就不劳梅先生心了。你们两江联盟既然了银子,那么该去送死的人,就一个都不能少!”
说完之后,白姑娘低头看了看远处那位虎入羊群相仿的郭云松,又望了望那些密密麻麻、一样望不到边的两江水贼;略带着兴奋的口吻说道:
“像他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大英雄、大豪杰,也配得上一个充满了传奇色的结尾。纵然他今日必死无疑,但本姑娘仍然愿意成全他这一世英明。嘿,姓沈的小子呀,姑奶奶我也算待你不薄了,你可千万别辜负了奴家的一番美意呀!”
嘟囔了一番没头没脑的话之后,这位白姑娘便再次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树杈上,继续观看着不远处那场血腥惨烈的肉搏战……




马过江河 第659章 267.虎归深山(九)
白虎大刀,重九斤八两,长约四尺五寸,刀身沉重、刀柄短小,观其型质,与农家常见器具——铡草刀,相似度高达九成以上。此刀,铡口为锋、刀身为盾,以御刀人之腰力为基础、以双肩背步为旋转轴心、辅以身、步协同之法门,走闭开合、动静相间;在行家手中施展开来,观之犹如蛟龙出海、亦如浪里翻身相仿;非熟此道之人,则定无法窥得刀中真昧。
老王爷郭云松,乃是中山路一寻常猎户出身。早年征战沙场之际,便是靠着半把由农具上拆卸而来的大铡刀,彻底荡平了东海关以北各地,为幽北三路垫定了牢固的基础。
他的老家太白山脉,山势绵延纵横、长达千里有余;而郭家世代祖居的山脚下、也同样是崎岖起伏的山形地貌。居住在这样的环境当中,昂贵娇气的马匹派不上太大用场;所以直到郭云松率领部众杀出中山路、得到了一匹漠北坐骑之后,这才开始习学枪术、并逐渐放弃了并不利于马战的白虎大刀。
今时今日,老王爷郭云松一手扶持刀柄,一手托稳刀背,仿佛一枚划破夜空的流星相仿、重新杀回了茫茫敌阵当中。这柄看似粗笨简陋的白虎大刀,经郭云松手中使将出来,完全是另外一番模样;那看似粗钝不堪的刀刃,不但划开了一个个闽江水贼的胸膛与肚腹;更在铺天盖地的攻击与偷袭的之中、全面护住了老将军身体的每一寸皮肤。
眼前这位身先士卒、锐不可当的老将郭云松、与说书先生口中所说的骁勇战将,完全是两种形象。他并没有犹如故事中那般双手握刀,将一把大铡刀舞动的上下翻飞;也没有犹如风吹麦浪、镰刀割草一般、轻而易举地割敌军的性命;就连那些当场尸首两分、被开膛破肚的闽江水贼,也大半都是自己先杀红了眼睛,一头撞在刀口之上的讨死鬼罢了!郭云松那刀锋所过之处,只留下了一个个痛苦哀嚎的滚地葫芦,就连重伤昏迷之人都没有几位!单从战果来看,仿佛这头年老体衰的太白飞虎,已经变成了时刻牢记“上天有好生之德”的善人一般!
当然,无论何时,老虎始终都是老虎,绝不会因为掉光了口中的尖牙利齿、就变成一只温顺服帖的狸花猫!
只需简单算上一笔账,便能体会到老王爷这种手下留情的放水行为,究竟有多么明智了!
就以方才参战双方刚刚经历的首阵厮杀而言。由于闽江水贼,想来惯与自家宗族兄弟为伍;所以无论大小战役,他们都习惯了各自为战的方式。今日也不例外,尽管他们人数众多,但形成阵型也多少有些松散。这些闽江人虽然向来极致团结而闻名;但这种彼此间生死相托的深厚情谊,就只存在于同族兄弟之间!所以尽管他们参与的是一场“大型战役”,但各家宗族也都有着自己心中的小算盘。
面对锐不可当的先锋部队,无论是哪家宗祠的人,都不想己方人马最先成为白虎大刀之下的炮灰;于是他们便不约而同的选择绕过敌军锋锐,直取明显露出疲态与破绽的海鲨帮后军。
并不恋战的闽江水贼,阵型本就极为松散;即便郭云松等二十余人成功地把地方阵营捅了一个对穿;然而真正失去战斗能力的闽江水贼,也不过是区区的百余人而已。
反观郭云松所部,尽管只有一百来号人,但毕竟占据着单兵战斗力强大、协同配合经验丰富的两大优势;再加上还有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将军亲自指挥,所以双方还勉强称得上势均力敌这四个字。
然而组成箭杆的后军新丁,由于自己的作死行为,导致了太白军驻南康分部这一整支队伍,被敌军从胸口以下彻底截肢;一场冲锋过后,就只剩下了老将军郭云松,以及战斗经验丰富的二十六位海鲨帮老人。
第一阵过后,双方勉强配平的战斗力迅速产生了倾斜。此时海鲨帮以区区二十六名海贼,再加上一员年过七旬的老将军,却要面对两江联盟的六百余人……单从人数计算,如果海鲨帮想要获胜,那么每个海鲨帮弟子在自己咽气之前,最少也要杀死不少于二十五名闽江水贼!
若是能把统军将领的人选,从郭云松换成沈归,或许只是个轻而易举的小问题。可是在七十岁这个范畴中,就算是一名身强力壮的老太太,连着宰杀二十五只活蹦乱跳的鸡鸭,事后至少也得躺床上,养上个十天半个月的功夫!
更何况他们将要面对的敌人,还是如狼似虎的闽江水贼呢!
郭云松戎马一生,像今日这种以少胜多、死中求活的绝境战役,当然也亲身参与过好几次了。他清楚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情况,也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然大不如前;所以他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便是该如何分配自己的体力。
白虎大刀攻守兼备,自然是步兵群战的绝顶利器。然而过于沉重的份量,不但会影响执刀人本身的敏捷性、更会大大加快体力的消耗速度。
所以,第二次杀入敌阵的郭云松,出刀的动作已经彻底变了模样;白虎大刀本身,已经不再有过大的变化与起伏了;取而代之的,则是郭云松自己的身法与步伐,开始迅速提高频率。
他用右手握住刀柄,左手变扶为托;以左拳作为刀身中央的一个支撑点,完全靠着右臂的上扬或下压,来调整刀刃的角度与弧线,再辅以自身的旋转与进退,从而变换刀刃的朝向;从远处看来,白虎大刀仿佛变成了一枚跷跷板、仅靠着毫不起眼的微小调整,迅速而隐蔽的造成颇为客观的杀伤。
白虎大刀质地普通,所以一旦伤在刀刃之下,也大多都只是被抹开皮肉而已;虽然那向外翻卷的伤口、与喷涌而出的鲜血看起来有些吓人;但如果能够得到及时而妥当的救治,又没受到大刀上的铁锈感染;那么再以针线将伤口小心缝合,还是有超过三成的几率能活下去的!
不过,无论战后是否能保住一条性命,想要继续凭着所谓的坚强意志、咬紧牙关与敌军继续作战的话,就定然是痴人说梦了!至于救治又能否及时妥当……那就是两江联盟自家的事了!
这种犹如跷跷板一般的刀路,并不是哪门哪派的江湖武艺、甚至连边军刀法都谈不上,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技巧罢了。这是早年间打惯了血战恶仗的郭云松,在戎马生涯当中摸索出来的用刀心得。
负担重量的双臂夹紧贴在两肋,那么白虎大刀那沉重的份量、以及运刀杀敌时所需的气力,便由双肩与腰杆共同分担,在很大程度上减轻了臂膀的负担!简单说来,二者就是反复举重、与不断转圈的区别。
变化虽然看似微小,然而却可以大大增强持久作战的能力!
诸如此类的战场技巧还有许多,可在海鲨帮余下的二十七人当中,就只有郭云松一人懂得如何运用;而其他那二十六位人与两江联盟的水贼之间,除了身高与体型略占优势,还有曾经受过郭云松的短期培训之外,并没有任何区别……
无比坚定的作战意志也好、死战不退的勇气也罢,都无法帮他们抵挡敌人手中那遮天蔽日的长短兵器;虽说这一人拼命,十人难挡;但现在毕竟是二十几倍的人数差距!况且对于腾出手来的闽江水贼而言,这第一次被海鲨帮穿阵而过的羞辱,还可以推脱到战略意图之上;但眼见他们杀出重围之后,竟然重新调转方向了!这次要是再让他们完完整整的杀一个通透,那闽江人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凭着御刀心得而久战未疲的郭云松,仍然毫发无伤地杀出了敌方阵中!待第二趟的反冲锋过后,原本他身边那二十六名海鲨帮众,仅剩四位生还!
可就是这四位已经杀出重围的勇士,也同样是人人带伤,惨不忍睹;而其他那二十二位兄弟,已经被彻底留在了包围圈中。
噗通!
一声闷响过后,一个背后嵌着半柄断刀的汉子轰然倒地;郭云松根本无需上前探查,只看他身上那密密麻麻的伤口、以及断刀嵌入的位置、便知道这汉子是肯定活不成了!
赤着上身的郭云松,头发与胡须也早被染成了鲜血的颜色;他眼看着这位身受重伤的汉子摔在地上、又眼看着他迷离着双眼、拄着刀柄想要重新爬起身子;自己本想上前帮忙,可最终仍然还是一动未动,只是眼含热泪的继续注视着他而已。
这汉子才刚刚勉强挺起了满目疮痍的前胸,两条拼命拄着刀柄的手臂便迅速一软、整个人立刻瘫软倒地,再也没了呼吸……
“兄弟!今天路上人多,你就站在这等着我们,可别被人群给冲散了啊!”
郭云松扯着干涩的破锣嗓子大吼一声,便再次架起了那柄满布豁口的白虎大刀,迎向如同潮水般涌来的闽江水贼!
此时此刻,闽江水贼仍然还是无法计数;然而老帅郭云松的身边却清静了许多……
三个满身战疮的将死之人而已。




马过江河 第660章 268.虎归深山(完)
海鲨帮的处境有多惨烈,那么就代表着两江联盟的战果,有多么丰厚!这些一心为了族人报仇的闽江水贼,眼看着那个不可一世的郭太白,战至只剩三名身负重伤的护卫,谁还可能放过这个立功受赏的大好机会呢?
“两江联盟的弟兄们,郭老儿的狗头可就近在眼前啊,谁有本事就归谁了!”
为了不给郭运送留下任何喘息之机,人群中也不知谁喊出了这么一句话,那些如狼似虎的闽江水贼,便立刻犹如潮水一般,再次涌向了郭云松等人!
第一个浪头才刚刚拍了下来,那三位身受重伤、早已无力再战的海鲨帮兄弟,便彻底不见了踪影……
郭云松一生纵横疆场,杀敌无数,什么遮天蔽日的箭雨、什么寒芒凛冽的刀山,无论再怎么凶险的关口,他也全都跨过了无数次;就连漠北东盟草场的汗王,都仿佛是韭菜般,生生被他带着太白铁军割了好几个轮次。就是这么一位军神般的人物,没死在漠北铁骑的铁蹄下,也没死在北燕王师的滚滚洪流之中;就连暗流汹涌、步步危机的幽北储君之争,他都毫发未伤的熬了过来……
像他这样一天一地的大英雄、大豪杰,又怎能甘愿死在这些鼠辈手里?
无论郭云松身边尚有几人、无论身边还有没有人,只要他还能喘出一口气来,便永远都不会放下掌中兵刃!
心态归心态,现实归现实。有那些海鲨帮的兄弟在,还能帮忙护住身侧两翼;可眼下自己人已然全军覆没,郭云松便只得硬着头皮再次提高进攻频率、脚步却在潮水般的攻势下、逐渐向后退走……
并非是他心中怯战畏死,而是在以不断后退的步伐卸力,化解愈加汹涌的攻势;况且眼下这个孤军奋战的局面,如果一旦被人抄了后路的话,那么纵然是项长三头肋生六臂的战神,终究也难逃乱刃分尸的下场!郭云松不是白文衍、也不是自己那个外孙沈归,甚至连武术家三个字都谈不到!一旦褪去以往那些光辉战绩之后,他就只是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兵而已。
咚咚!咚咚!咚咚咚!
疯狂催动白虎大刀、正在疲于应付敌军的郭云松,突然听闻一阵军中宣告出征的鼓点响起;紧接着便有两根羽箭破空而至,命中了自己面前两名水贼;不过单从结果而言,这二人的射术水平非常一般:一支射中了左臂,一支擦破了脖子……
这道代表着全军出击的鼓点一响,那些看不清城寨中情况的闽江水贼们、立刻陷入了短暂的停滞期!因为他们听到了军鼓被人擂响,却无法确定在这海鲨寨之中,会否还另藏有一支伏兵!
敌人的攻势突然停滞,郭云松抹出的一刀,也因此没有命中任何目标;厮杀到麻木的他,无法及时全部化解力道,失去平衡的身子也向后踉跄了几步;随着脚后跟传来的阻碍感,麻木的老帅也立刻重新清醒:原来,我已经退到海鲨寨的寨墙以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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