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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齐格奇闻言,回望着墙上挂着的申城全图,颇有些不解地问道:
“可虽说谛听在申城虽然也有若干据点,但那些都是正经商号啊!他们的总部在哪,东家都是谁,我们已然暗中调查了这么多年,都没人能说的清楚。沈归他人生地不熟哦的,又怎么去找谛听寻仇呢?”
“这也是我让两位嫂嫂无需着急的原因了!而且,他也不是单枪匹马的出去寻仇,不是还有我哥跟着呢吗?”
就在众人商议之时,由打门外冲进来了一位神色慌张的海鲨帮帮众。他连门都没顾得上敲一下,口中叫嚷着“大事不好”、便连滚带爬的冲进了屋中。
“老魏,你这是干啥啊?把话慢慢说清楚了,出了什么大事,又是怎么个不好?”
“帮主,夫人,这次真的是大事不好了!刚才,就在刚才,沈少爷他挎着一把宝剑走上了街头,把凡是牌匾上印着两江联盟字号的大小铺面,全都给砸了个稀巴烂……”
“嗨,砸就砸了呗,赔银子还是开打,让那姓梅的尽管划出道来,我海鲨帮接着便是!“
“帮主啊,要只是砸了几家铺面当然无所谓!可沈少爷砸店,却是为了引出暗中看守自家店铺的眼线啊!他现在正跟着一位回去报信的喽啰,直奔两江联盟的驻地去了!”
齐格奇当然知道沈归的身手如何,即便他此时大病未愈,但也绝不是两江联盟那些土鸡瓦狗,能够抗衡的强大对手;可结合了方才那一番讨论的结果之后,他的脸色立刻化为了一片铁青: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沈归的敌人谛听,真的愿意无偿帮助两江联盟呢?
想到这里,他便再也坐不住了!
“老魏,赶紧把海鲨帮所有能动弹的兄弟,全都给我派到街面上去;无论是谛听还是两江联盟的商号,全都给我砸了,一家不留!“
“帮主啊!这样一来,街面上的动静可就闹的太大了!单凭知府衙门的李大人,恐怕根本就按不住啊!砸起来容易,事后我们可又该怎么场啊?”
齐格奇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角,云淡风轻的说道:
“日后?场?老魏啊老魏,还哪有什么日后、又哪来的什么场啊!告诉那些弟兄们,今天就是咱海鲨帮与他们亮底牌的日子!玩的就是一翻两瞪眼!日后这申城码头谁一家独大,就全看今天了!那些不愿意来的也不要为难人家,发上一百两银子遣散,打发回家了事!”
说完之后,齐格奇朝周围众人扫了一眼,又把目光落在了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颜书卿身上:
“公主殿下,您还是留在这里看家好了。今天我等去跟人拼命,您这身手……”
颜书卿则固执的摇了摇头,伸出她那莲藕一般的手臂、摊开掌心说道:
“给我一把长弓!”





马过江河 第663章 271.申城的阴天
庚子年二月十二日,惊蛰。宜祈福,斋醮;忌嫁娶、开市。
根据华禹大陆上的民间风俗,很多地方的老百姓,都会在惊蛰这天举行各种各样的祭祀庆典仪式。而在申城这地界,民间也有一句关于祭祀之事的俗语:每逢惊蛰日,当祭白虎神。
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数,沈归生在盛夏时节的白露日;然而在上一世,他却是在初春时节的惊蛰日出生。而今年的惊蛰,恰好也是太白飞虎郭云松的头七之日。
关于老王爷莫名其妙的被围攻致死一事,正如在齐家大宅的众人推测那般,想要从如此错综复杂的局势当中,找到一个能为郭云松与铁甲报了血海深仇、之后自己还能全身而退的妥当方式,根本就是件痴人说梦的事。何况轻举妄动的沈归,不仅是身体状态没有完全恢复,思维与理智也被仇恨彻底占据。
不过,这只是其他人的想法;而对于沈归本人来说,越是感受到深入骨髓的仇恨折磨,就越要保持着极其清醒的头脑。
在他看来,这笔看似错综复杂的血仇,其实完全不需要过多思量。东沙岛一分为三,自家海鲨帮的人尽数战死;那么也就是说,另外两家便都是他沈归的死敌!至于办事一向规矩、从未越线半步的谛听,究竟没有参与其中,对于他来说都是件无所谓的事。既在江边站,就有望景心!反正谛听与他也从来都不是什么朋友,看着郭云松战死沙场,也没帮一把手不是?如此一来,被沈归视为血仇死敌,也就谈不上冤枉了!
而且他虽然不知道镇龙钉究竟有什么用处,但根据他与关北斗之间的约定来说,至少在自己凑齐全套九枚镇龙钉之前,落入谛听掌中的林思忧,是定然不会遇见生命危险的。
那么,索性就大开杀戒了吧!
他先是通过钓鱼的手段,跟上了一只两江联盟放出来的鸽子;通过跟踪对方的进行路线,他便来到了申城外西南方向的一所大宅以外。
此处,距离申城南门仅有十余里之遥。
这是一间建筑风格迥异的巨型宅邸。由于江南道的商业极其发达,所以自然吸引了华禹大陆各地人氏,在此处安家立业,繁衍生息。而这间挂着《南水郑氏》匾额的巨型宅院,与南康常见的院门平凡、内藏锦绣的姑苏园林;挑檐石雕、高屋脊吻的徽派石楼等等建筑风格,全都截然不同。
这间郑家宅院的南院墙,有两间耳房向外凸出,夹出正中央的位置,开辟出一座内凹型的前院大门;从沈归的角度看起来真是既神秘,又深邃。廊檐下两根高耸粗实的梁柱,挑拱起弧度优雅的檐顶;而左侧廊柱边上摆着一架竹制摇椅,上面正躺着一位黝黑瘦的中年人。在椅子边的小竹桌上,还放着一具竹篾编成的小笸箩,里面摆着许多枣子般大小的绿色果实、几叠树叶、以及一小撮白色粉末。
被沈归一路跟踪的那只“信鸽”,如今也慌慌张张地往大门跑去;而那位躺在摇椅上的中年男子,听到一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便睁开了一道缝隙,斜眼看向来者。只待对方刚刚踏上石头台阶,他便用脚尖把搭在廊柱上的一根哨棒踹倒,之后又从牙缝里挤出了一滩血色的口水,噗的一声啐在了那只“信鸽”的脚边……
木哨棒敲击石板发出的声响还未停歇,那位满面慌张的后生便“扑通“一声当场跪伏在地。
“噗!”那瘦的男子再次吐出一口血水,正巧落在了此人的膝盖前:
“现在的后生崽,真是越来越不懂礼数了。先去西侧耳房等着,三位主事正在祠堂开会,无论何事皆不得擅闯。还有,待一会你交完了差使之后,再自去刑杖厅领十五杖吧!“
这年轻的后生受到了教训,规规矩矩的站起了身子,朝着对方深鞠一躬之后,这才踏踏实实的溜进了西侧耳房。
这二人之间的对话,也同时被沈归听在耳中。既然那位嚼着槟榔果的中年男子,言语中提及了祠堂二字,那么也就是说这间大宅的前院,已经不可能有什么获了。于是他迅速从前门离开,朝着后门位置绕去。
单从这不同寻常的建筑风格,沈归就判断出了这间大宅的主人,定然是闽江人士。可能是由于身在异乡的缘故,所以他们这间郑氏大宅乃是一间孤宅,周围不但没有邻居乡里,更没有什么宗祠祖庙之类的建筑;想必这槟榔男口中所谓的祠堂,一定就在这间大宅当中。
也就是说,这间巨型宅邸看似是郑家大宅;可实际上,却是一个经过了粉饰之后的闽江村庄。
闽江人修建祖宗祠堂,其中的礼法与规矩数不胜数,任何一位外乡人,都不可能通晓诸多宗族各自不同的规制。不过对于沈归来说,判断祠堂位置的问题,其实非常简单:通常而言,若是把祠堂修在自家宅院当中,那么对于位置朝向的规矩就只有三种:为活人修建的生祠,乃是背西向东的朝向;而为男性先祖修建的宗祠,便应该是正统的坐北朝南;而为女性先祖修建的专属女祠,则正好与男性先祖相反、坐南朝北。
既然郑氏大宅的悬挂的匾额朝向正南,那么也就是说这间宅院当中的祠堂,就应该设立在寻常宅院的正房位置。
沈归轻轻松松越过了高耸的院墙,并以前脚掌着地,悄无声息的落在了青石板铺就而成的地面上。
眼下正值江南春雨时节,但今日却不凑巧的艳阳高照,万里无云。没了雨水声音掩盖行踪,沈归便立刻从怀中掏出了两团棉布,小心翼翼地包住了容易发出声响的鞋底。
可能是由于正在召开宗族大会,所以他这一路上连个下人的身影都没见到。待他悄无声息的贴近了祠堂后门,把右耳轻轻靠在门板之上,祠堂内的谈话便声声入耳、字字可辨。
“梅源啊梅源,你们江南道行事,也过于阴损毒辣了吧?连自己人都算计吗?你我两家联盟之初,便约好由我闽江子弟负责出力厮杀;所以这么多年合作下来,无数的闽江子弟被留在了战场上,我们都始终未曾说出一个不字!究竟我们闽江人有没有对不起你们江南人的地方?而我郑大年,又有什么对不起你梅源的地方?这次的损失,惨烈到了何等程度,莫非你就一无所知吗?多少无数孤儿寡母等着奉养,你却说什么银钱紧张,暂缓发放?我们在东沙岛战死的那千余名弟兄,可都瞪大了眼睛盯着你们那!”
话音一落,祠堂内紧接着又响起了桌椅板凳、杯盘碗碟倒地的声音。想必是方才说出这一番话之后的郑大年,情绪激愤地掀翻了桌子。
屋中沉默了好一会之后,才传出了明显带着江南口音的回话:
“郑兄莫要动怒,你我两家盟好多年,历来是情同手足、难分彼此。闽江兄弟战死、便等同江南道的兄弟战死;闽江兄弟的遗孀、便等同我江南道的寡嫂,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的诚意是毋庸置疑的。不过想必郑兄你也清楚,事情虽然过去了整整七日光景;但在这七日当中,我们两江联盟的大小商号,都没有半个铜板的入;可看店的伙计掌柜却还要吃饭,建康城中的大人们也等着冰敬银子,哪一家都不能得罪啊!如果没了那些做工的掌柜活计,就没人能帮两江联盟赚银子;没了那些大人的支持,我们的“渔货”也无从脱手。你说说看,这么大的缺口压在我的身上,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不是?”
沈归听完这一番回话,心中也立刻明白了几分。敢情今天这场宗族会,主要目的便是闽江水贼的主事郑大年,向江南水贼的主事梅源,讨要一大笔安家银子啊!不过从这梅源的回答来分析,显然是郑大年打错了主意。
人家根本就没打算掏一个铜板!
“放屁!两江联盟每日能进多少银子,你当我等就真的一无所知?梅源啊梅源,你还少拿什么狗屁账目说事!这账簿都是你们写的,我们闽江人可不认!我现在就要你的一句话:我们那些战死之人的家眷遗孤,你们江南道的人到底要不要负责安置?“
“天地良心啊郑兄,我梅家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在下虽然不才,又岂会是那种捏造账目、损公肥己之辈?您不当家自然不知柴米贵,虽说两江联盟的确是日进斗金不假,但无论是人员薪酬、日常损耗、打点奉敬还是交际应酬,每年不都得涨上几分吗?这满天神佛、列祖列宗都可以为我作证,若是我梅源曾私藏过半两公中的银子,就叫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沈归一听屋中之人开始赌咒起誓,立刻有一种蒙受了上天感召的念头。他们两江联盟的糊涂账,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但自家外祖父的血海深仇,他们也别想脱开半点干系!
他偷偷打开了后门入内、身形一纵直上房梁。待身形站位之后,伸手解下了脚上影响行动的棉布,随后左臂驱使着手中的春雨剑,直奔面前铜像的脖颈削去……
嗡!




马过江河 第664章 272.起誓就要应誓
随着一声金属断裂而发出的嗡鸣,在郑氏宗祠正中矗立的先祖铜像、便被人一剑削去了头颅!沈归左手紧握春雨、右手倒执惊雷,孑然傲立在郑氏先祖的脖颈之上!他抬起左手那柄微微发光的怪异长刃、剑尖遥指堂下目瞪口呆的众人:
“梅源何在?”
堂下众人闻言,便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一位锦衣华服的白发老者。被众人眼神出卖的梅源一见瞒不住身份,也只得硬着头皮站起身来,挺起胸膛故作镇定的回答:
“老夫便是梅源,你有何事?
“问的好!满天神佛与你梅家的列祖列宗,托我来了你这个不肖子孙!低头受死!“
话音未落,沈归双教一蹬郑家祖宗的脖子,仿佛一只俯冲掠食的苍鹰那般,直奔才刚刚说了一句谎话、立刻就应了毒誓的梅源而去!
举头三尺有神明,梅源作为一个只信仰财富力量的商人,竟然也敢假借满天神佛之威灵、自家先祖之福荫起誓,又如何能逃得过报应二字呢?
毕竟以两江联盟的真实账目计算,即便被斩断了所有入来源,可再撑上个三五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春雨剑那种莫名逸散的白色光晕,已然越发明显了;即便沈归此时尚未痊愈、无法运气灌注剑身,那光晕也依然清晰可辨。所以每逢黑夜,他都必须剑入鞘,以提前暴露自己的行藏。
此时室内光线充足,而沈归使出了那从天而降的一剑,也带着这道肉眼可见的柔和光晕,轻而易举地穿透了梅源的左侧胸膛。
“死的这么痛快,岂不是便宜你了!不过五雷轰顶难度太大,给您老人家来个万剑归宗如何?”
询问了对方的意见之后,沈归左腕向后一抽,那柄超出寻常规格的春雨剑迅速从梅源的胸膛之中抽离开来;紧接着沈归施展出了一阵暴雨倾盆般的连刺,每次剑尖仅仅入肉半寸,瞬间便把梅源的躯体捅出了无数个骇人的血窟窿来!而这位江南道水贼的大主事,仿佛也真的遭受了雷电袭身一般、在这令人目不暇接的快剑攻势之下,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沈归的剑快到了什么程度呢?就连那一道道伤口的鲜血,都还没来得及流出体外……
顷刻之间,这位衣着华贵、气场十足的阔老头,便被沈归活活捅成了一张破渔网;待他周身上下再无完好之处以后、沈归左臂一晃,自他右胯而起、至左肩头而止,奋力挑出了一剑撩斩!这饱含无尽怒火的一剑,直接把尚未完全咽气的梅源斜着斩为两段,一大蓬鲜血喷涌而出,泼透了根本也无意闪躲的沈归。
其实单从沈归现身之时便能看得出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与自己以往鼎盛时期还有着很长的一段距离;尽管如此,对于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梅源来说,沈归的身手,仍然是一座令他无发逾越的高峰。
“你……你……你是何人?你可知死在你手下的梅源,究竟是什么身份?”
自从自家先祖铜像的脑袋滚落在地,郑大年便被凭空出现的这位少年吓了一跳,而且还是好大的一跳!随后,他又亲眼见证了亏空公款的梅源,究竟是怎样应的毒誓、又是如何遭的报应!这场戏码还真是既血腥恐怖,又有些无法用言语说明的快感!不过他自己也是万没想到,亏空公款竟然也会有这么大的罪过!想必躺在地上的那“两位梅先生”,经此一事之后,定然都会吸取到深刻的教训……
“反正你们已经死定了,我这个仇家的身份还重要吗?”
就在沈归回答郑大年问话的时候,紧闭在一起的宗祠正门被人一脚踹开;那位刚才在门廊嚼着槟榔果满地吐血的中年男子,手中握着一柄水战常用的铁扒,出现在了正门以外:
“有前门不走你走后门、有大门不进你跳窗户,找茬也不知道看看……地方……”
未等他一句话说完,屋中那血腥中夹杂着恶臭的味道便直冲鼻孔,立刻令他吞下了后面的半句废话。不过,此人也并非什么善类,屋中这番残酷血腥的恐怖场面,他也只是皱了皱鼻子,随后便挺动着自己手中的铁扒,迅速向沈归这位不速之客捅来!
毫无疑问,仅仅一个照面过去,这位见过大场面的闽江水贼,便被彻底了却残生。沈归左手一剑斩断了铁扒的木杆;右手惊雷连刺三剑,直接扎断了对方的颈骨,就连拆招换式的机会都没留给他。毕竟对于前来复仇的沈归而言,在这郑氏大宅当中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全都是杀害郭云松的帮凶!
没有半个无辜之人!
方才惨死在自己眼前的人,毕竟只是江南道主事而已!对于郑大年来说,虽然他的死状足够惨烈、但梅源毕竟不是闽江人,充其量也只是兔死狐悲罢了!然而这位连一个照面都没能熬过去的男子,却是他心中认定的郑家继任主事,两种死亡的意义也就完全不同了!
“敲钟!”
见沈归不容分说便大开杀戒,那么本就是老海贼出身的郑大年,也不会抱有任何的幻想。沈归当然也看到了一位头发灰白的老者溜出了门口,然而却并未加以阻拦,任凭他敲响了门外悬挂在梁上的示警铜钟!
铛铛铛铛铛……
别瞧那出去敲钟的老头身形佝偻,但两条胳膊上的劲还真是不小!钟点被他敲的异常急促,直震的人心中烦躁无比。沈归无意压制内心的火气,手中春雨剑上下翻飞,先后斩下了九颗头颅、并准确无误地甩落在了铜像前的供桌之上!
这九枚新鲜的头颅,看起来像极了国丧级别的萨满教祭祀大典之上,必备的祭品供物——三牲六畜。
沈归看着祭品齐备的香案桌,语气平缓地对郑大年说道:
“郑大年,如果你不妄想逃出这间祠堂的话,我可以把你这条狗命留到最后!”
听完了沈归这一番话,郑大年又抬眼看了看香案桌上摆放的九颗人头,竟真的叫过了一位年纪轻轻的后生,在他耳边小声交代起了后事。
闽江水贼如今的主事郑大年,年仅十六岁的时候,便已经成为了纵横海面的顶尖巨匪!多年浴血厮杀的经历,使他不仅攒下了无数的隐伤疤痕,更练出了非常敏锐的危机嗅觉。单凭沈归的速度与身手,再加上他手中那两把“削铜如泥“的神兵利器,郑大年就已经判断出了双方的实力对比,存在着绝对无法跨越的差距。这是一种什么天时地利人和、什么人数兵器环境,全都无法弥补的绝对差距;所以现在等待他们的唯一结果,便只有四个字:引颈受戮。
与其进行徒劳的殊死一搏,倒不如给一个年轻的族人留下遗言,赌一赌这个少年人心中可能还尚存一丝天良,不会肆意屠戮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后生。
沈归见他如此上道,便轻声赞了一句“聪明”,随后折身而去、着手扑杀起了祠堂当中的有生力量!无论敌人是奋起反抗还是跪地求饶,对于沈归来说统统都是一剑毙命;片刻过后,有几名衣着朴素的妇道人家听了示警钟声,也已然赶到了祠堂门外。
当浑身浴血的煞神沈归,看到这些因为担心自家男人而赶来的妇道,还真的沉吟了片刻;片刻过后他便不再犹豫,仗剑飞身上前,迅速结果了这些手无寸铁的无辜之人。
不错,关于这个问题的处理方式,沈归的做法极不符合江湖道义;然而,寻遍整个南康王朝,也未见得能找出几个正经八百的江湖人!别瞧那些在街面上混事的人,端的也都是一碗江湖饭;但捧了江湖的碗,却砸了江湖人的锅,这些不受规矩的人,已经都变成了惟利是图的小商人!
对于商人来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千古不变的准则;至于说郭云松与铁甲的这笔血债,要用多少人的性命来填,那就只是价格的问题,与道义无关。
郑大年虽然还不清楚沈归的来路,但他们两江联盟最近一段时间,也就只做了那么一档子大事,根本就不需要猜测。如今的他,根本不奢望自己还能保住一条老命,所以刚才眼见到自家夫人惨死在沈归剑下,心中也没有感到什么愤怒与怨恨……
终究都要在阴间相会,谁先谁后,就只是一个顺序问题罢了。
转眼间,包括那位赶回祠堂御敌的敲钟老头在内,整个郑氏大宅之中便再无生息。郑大年与那个浑身颤抖、满面泪痕的后生,一起瘫坐在血泊之中,这一老一小呆滞的望着正向自己走来的沈归,向后微微蹭了一段距离……
沈归快步走到那位后生面前,咧开满口白森森的牙齿、转头朝着郑大年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血色微笑……
“阿民呐!”
郑大年眼睁睁的看着那柄乌黑的惊雷短剑,一寸一寸、慢慢地扎入了这位名叫阿民的后生头顶!这是他郑家最后的血脉,也是他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
“沈归住手!莫非你不在乎林思忧的死活了吗?”
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在血流成河的郑氏大宅中回荡起来!沈归闻声也放下了郑大年头顶的惊雷剑,微笑着念叨了一句:
“如此看来,我好像是多此一举了!”




马过江河 第665章 273.白玉如烟
刚在鬼门关前摔了一跤的郑大年,并不清楚沈归此言的含义;但门前那位现身不算及时的白玉烟,却被沈归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直接道破心事。
这白玉烟也是谛听出身,虽然与她的同事黑狗、关北斗二人的关系,向来不大和睦;然而她也算是核心层当中的一员,而且还是位手握实权的重要人物。
沈归听到了威胁之后回身望去,正好看见了白玉烟那张冷若冰霜的俏脸,也在死死的注视着自己;而瘫坐在脚边那位死中逃生的郑大年,也并没有疯狂的向她摇尾乞怜;反而是带着嘲弄的目光,也在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位救下自己一命的漂亮姑娘:
“他说的没错……对吗?白姑娘……不!是你们谛听,肯定是不会允许我们两江联盟日益做大的!只要我们闽江水贼没有了利用价值,或是成长到了你们感觉无法掌控的时候,我们也一样会落得如此场……对吗?”
“对!”
听到幡然醒悟的郑大年,这句充满了颓然的质询以后,白玉烟索性便干净利落的承认了下来。过河拆桥、取而代之,这原本就是她惯用的手段。她的这套手段,曾经披着不同的外皮,上演过许多场次:比如说东幽路的李家外戚、巴蜀道的苗巫寨内乱,以及现在被消耗殆尽的闽江郑家,归根结底都是相同的一出戏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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