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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土匪窝子里按照职责地位划分,可以分为四梁八柱。顾名思义,顶梁柱便是一个土匪集团的大当家。
沈归有此一问,其实也是在帮袁德林放松紧张的心理。自古以来,中州路与鲁东路都是人口大省;所以每逢兵祸天灾、粮食短缺之时,立马就会变的匪盗横行。即便是太平年月,当地百姓看似都是老实巴交的农夫,暗地里却与某山某寨的大王暗通款曲,这也算不得是什么新鲜事。而沈归今日与袁德林这一番对话,也让他成功的误会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袁队正以为,这位山大王只是一伙过路的马匪,看见自己这一队官人押着一具薄皮棺材,还以为是哪个山头的大王落网,所以打算把同道的尸首劫走呢!
江湖人和老百姓都把“生不入官门、死不入地狱”挂在嘴边上,这老百姓是心疼打官司的银子;而江湖人,则是为了表现自己与官府势不两立的叛逆性格。所以按照匪盗的规矩来说,无论两伙绺子生前打得多么不可开交,可人死债消,凡是碰上了这档子事的土匪,是绝不能任由江湖同道的尸首落入官府手中的!
这是江湖人的义气,也是江湖人的尊严。
沈归仅仅三言两语,便在袁德林的脑中成功刻画出了一个土匪的形象;而后,便再不疑有他,放松的笑了起来:
“嗨,我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这棺材里面装的尸首,非但不是江湖人,甚至连咱北燕人都不是!他是幽北蛮子派来的探子,刚在我们西林府落了网!这不是嘛,上差立下了大功,坐在堂上等着升官发财;可我们这群跑腿的,却还得押着他的尸首去燕京刑部销案!”
沈归听到这里,点了点头,知道对方已经钻入了思维误区,关于此案真实情况的警惕心,也彻底放松了下来。





马过江河 第680章 288.万事皆有因
“原来如此…不对!小子,竟敢拿大话蒙你家爷爷,不要命了吧?如果他是探子的话,从来都不会单打独斗,哪有一个人落网就能去刑部销案的道理?就连我们山上的探马都是仨人一组,你们只抓到一个也敢往京里送?”
说完之后,沈归把惊雷短剑拍在了炕沿上,发出了砰的一声脆响:“我看你小子是不见不棺材不落泪!”
这袁德林听了沈归的话之后,心中顿时一松,面上不惊反笑:
“呵呵,大王果然好阅历啊!确实,我们西林府这次总共擒杀了四名幽北探子,村口那个死鬼,是来营救他们的从犯,还当众刺死了知府孔大人呢!另外三名主犯的尸首,现在还存在西林府的义庄,等着跟幽北蛮子谈判的时候再用!”
“谈判?”
“对啊,据说这次带队的幽北探子还是个大官,我们卢教头说了,可以用他们三个当成谈判的注码,狠狠从幽北人身上割下一大块肥肉来!”
“卢将军?”
“对,就是我们鲁西所有护城兵的总教头,卢泰!”
真是山水有相逢!
最初踏入江湖之时,沈归认为这江湖道很深,深的仿佛能够容纳天地万物一般;但随着亲身体验之后,深不见底的江湖道便在他面前一点点剥下面纱,他却发现整个江湖又浅显的仿佛一副白描的画卷,简单的没有半分遮掩。
江湖很大,江湖也很小;沈归走遍了华禹大陆的大江南北、见过了形形色色的奇人异事,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他全都有所结交,但眼下回头再看,仿佛这些彼此看似毫无联系的人,居然也存在着一条肉眼无法辨识的纽带,彼此纠缠在一起之后,将自己紧紧束缚在一团丝茧之中,越勒越紧。
鲁西一代所有护城兵的总教头卢泰,与沈归之间的确打过一段交道。可他与李玄鱼之间的那一条人命债,已经在自己身上抵消掉了。沈归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再与他产生任何纠葛;可如今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之时,他却与刀疤男之间结下了一笔新的人命债。
而且这一次的债目,乃是四条人命。
以卢泰那么俊的刀法与拳术修为,想在任何地方讨到一口饭吃都不算难事。正所谓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从军一途,本就是习武之人最正统的出路。但问题是卢泰与谛听之间沆瀣一气,对于沈归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他那么他与鲁西儒府学派勾结在一起,到底是出于隐藏身份的目的,还是谛听交给他来执行的任务呢?
如果是前者,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毕竟每个江湖人都会有着另外一层身份,侠客这个职业,本身产生不了任何经济利益;可一旦此事与谛听有所牵连,那么其中的内情就颇值得玩味了。
纵观古今兴废、历数朝代更迭,这片华禹大陆上的皇帝老儿换过无数家,可谓你方唱罢我登台,走马观花似的令人目不暇接。然而单就这鲁西附近的州衙府县,从留存至今的远古典籍之中看来,就已经是圣师孔家的一片自留地了。那么多策马驰骋疆场、举刀戡平乱世的一代枭雄、那么多开创了百年繁华盛世的一代圣主,有哪任君王未曾把主意打到这一大片土地上?但又有谁能真正的成功呢?任你千般诡计,我自岿然不动。圣人门下弟子无数,光耀了华禹大陆千百年,虽然也曾退让一时,然而却从未一蹶不振。
令这些人能够屹立千年而不倒的最大秘诀,已经全部书写在在圣人留下的典籍之中。没有任何一任君王,能够忍受自己手中的至高无上的权利,被贱如荒草的百姓所共享;也没有任何一位明主或是贤臣,可以从事实上接受“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公正律条;而儒林学派提倡的“民贵君轻”思想,的确可以很好的体现君主的宽仁与胸怀,但也终究只能成为挂在嘴边上的口号,披在骨肉外面的一层皮毛罢了。
从平衡的角度来说,天佑帝周元庆已经把帝王制衡术玩弄到了极致。他麾下的两位朝廷辅宰重臣,一位是传统显学的代表人物——蔡熹蔡显阳;而另外一位,则是新锐杂学的代表人物——王放王牧北。单从这两位内阁大员的出身来看,就能体现出天佑帝构建北燕文官体系的整体思路:以传统显学以教化万民、以诸学杂说而治世理国。
其实诸家学说之间,并不分高低贵贱,只是不同的几种工具而已。哪种工具的效果更好,就只取决于时下的社会大环境、与朝廷各级官吏的施政水平而已。对于北燕朝廷来说,王放此人纵然脾气火爆、不拘小节,然而却是一位学贯古今,文武双全的杂学大家。他所提出的国策与思想,充满了浓郁的个人风格,并不会拘泥于某一家时兴学说,也不会贬低那些已经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的传统旧学,一切皆以实践效果为准绳。可以说如今北燕王朝这百花争鸣的文化氛围,便是王放一手建立而成的。
如果说蔡熹是有志于入仕学子的座师,那么王放,便是天下之人的座师。即便是那些一个大字不识的工匠、商贾、农夫、女乐等等贱籍,都曾直接或间接的受过王放的恩惠。
王放的影响力已然如此可怕,可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却仍然还是屡屡在蔡熹受伤吃亏;这其中尽管有着周元庆耍弄帝王心术的原因,但也能从侧面反映出蔡熹、以及他身后儒府学派的整个梯队,是何等的牢不可破!
话语权,就掌握在他们的手中;历史经卷,也完全由他们来书写。身前身后之名,已然皆在仕子笔墨之中,普天之下的英雄豪杰,又有几人敢于无视他们制定出的规则呢?
虽说蔡家也是鲁东路的名门望族,但他与圣人毕竟不同姓,却何德何能,竟可以扛起儒府学派的大旗呢?
究其根本原因,便是南人更加注重族缘血脉;而北人,则更注重文化认同。打个比方来说,对于华江以南的人来说,如果两位陌生人之间是共同祭拜一家宗祠的老表,那么即便互相眼生的很,也会自觉的紧紧抱成一团,荣辱与共,休戚相关。可两位北人如果是未谋其面、只闻其名的远亲,就未必能缔结成利益共同体了。
北地多战乱、江南少流民。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之下,便生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人际网络。换句话说,对于北地的儒府学派而言,选择扛旗之人的标准并不在于血脉与门楣;而是在于其人的道德品质与学术造诣;如果说的再功利一些,那就是看看门下三千弟子之中,谁能在朝廷的文官序列之中爬到最高的位置,那么谁就能立刻得到天下仕子之心!
千百年来都处于此种氛围当中的儒府学派,自然也形成了一套如何给人区分等级的标准。用一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来形容,也是再恰当不过了。无论是农夫还是商人、工匠还是武术家,至少在儒府学派的势力范围之内,则统统归于一类。且不论上古时期的圣人公,当初的治学理念究竟如何;但经过了千百年来演变至今,儒府学派的文人风骨,已然变成了臭不可闻的卑劣下贱。
简单说来,鲁东路的各行各业,只要能与儒府学派搭上一丁点边,就一定要为这些莘莘学子的驾前任意驱使。有银子的送银子、没银子的出力气。而且即便不留余力的供奉香火,也完全无法进入那些圣人门徒的眼皮子里。想要打入他们的圈子当中,要做的努力可不仅仅是黄白之物这么简单!即便是大字不识一个糙人,也要按照学子老爷们的生活习惯,效仿那些浩如烟海的日常礼仪;把生僻书面词汇掺杂在日常交流之中,才能与那些学子老爷们谈上几句!
如果想从一个农民的儿子,变成一位有机会入阁拜相的仕子,那么其中所要付出的艰辛,一定不比修成天灵脉者轻松多少。这儒府学派虽不讲血缘关系,但他们却讲究家庭出身啊!如果其人是商人的儿子,即便考取了功名,吃上了一口君王禄米,也绝对无法进入文官体系的核心序列当中。
燕京城紫金殿上的阶级壁垒,尚且如此牢不可破;那么对于儒府学派的自留地——西林城来说,岂不是更加的暗无天日了?
刀疤男卢泰作为一个江湖人、一位顶尖的武学宗师、如果想要隐藏自己身份的话,去哪里又过不上安生日子呢?毕竟他是谛听的人,缺什么都不可能缺少银钱,何必来受这群文人老爷们的气呢?
所以沈归判断,卢泰之所以身在儒府学派的大本营,更成为了护城兵的总教头,应该就是出自于谛听方面的授意。不过在这个武夫不如狗的西林城里,他卢泰纵然武术通玄,潜伏于此又能探听到什么了不起的消息呢?
兴许是谛听想下一步闲棋、烧一铺冷灶,顺带多挑起一些内外争端,他们好趁势发上几笔国难财。
可说到挑拨离间、蛊惑人心一类的小手段,这些个饱读圣贤之言的文弱书生,可个顶个都是谛听的祖师爷!




马过江河 第681章 289.慈悲树
沈归根本无需细问,颇有一番急智的袁德林,就已经自动自发地把所有知道的或是听到的诸多消息,全部和盘托出;甚至就连自家师爷姐夫的诸多小黑帐,都被这个倒霉孩子偷偷记下了一本,并藏在了家中灶台前的青砖石下。不过,如此絮叨的一番招供,还真帮他成功的捡回了一条小命。
原来在傅忆命丧西林城的当天夜晚,他与那位师爷姐夫家中的账房先生,全都不在城中。这两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整日都在西林城外相熟的乡村野店里面对黑账,有无数乡亲与酒鬼都可以帮他们作证。
沈归想要摘下他的脑袋,随时随地都可以办到;况且他的不在场证明又十分容易查证,所以他也愿意相信袁德林的一番辩白。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之后,沈归便迅速在他的颈动脉上挥出一记手刀;随后又眼睁睁地看着这位袁队正,在陷入昏睡之前,扯出了一抹安心的笑容……
次日下午,大蒋家村的近百口乡亲,扶老携幼的从邻村返回家园。蒋村长是个明白人,他先派出了一位腿脚快的后生在村口张望许久,发现那两百号蛮横霸道的丘八已然踪迹皆无,只有昨夜那一地的杯盘狼藉,仍然还摆在场院之中。
蒋村长叹了口气,回头看着一位腰宽体壮的中年妇人说道:
“虎头他娘啊,你们妯娌几个就多点事吧。等一会拾好了碗筷,再去村口驴棚外面烧上几刀黄纸;除了驱驱晦气之外,也对土地爷爷念叨念叨,别再让这群狗日的祸害咱们大蒋家村了……”
那位壮硕的妇人应了一声之后,便招呼了另外几位姐妹,挽起了袖子开始了一场大扫除。而刚刚破了一笔大财的蒋村长,则唉声叹气的回到自己家中查点损失。推开家门,他发现自家并没有任何损失,除了酒气还没有散去之外,并没任何异常情况。蒋村长推开了窗子,午后的暖阳顺着缝隙洒了进来,而他的眼角,也突然被什么东西给晃了一下……
嘶,炕桌上竟然摆着十两的银锭子!
蒋村长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番之后,便急忙将这锭止血的银子塞入里怀;而后他刚想下床出去喊自家的老婆子,却又被炕沿的木头茬刮开了一道血痕。暴富当前,他也没心思管这点皮外伤,只当是老婆子年纪大了眼神不济,做活的时候剪刀脱手而已……
出门走了一圈之后,他发现每家的屋子虽然都有些杂乱,却也都留下了一锭银子;蒋村长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连声感慨着“土地爷爷显灵、财神爷保佑”……总而言之,这么多银子也绝不可能是那些常来常往的**留下来的,蒋村长对他们这些人的道德水平,还是极其信任的。
“村长!村长!村里丢东西啦!”
正在蒋村长笑呵呵的与乡亲们畅想未来之时,正在村口烧纸的虎头娘,突然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嚷声!大家伙急忙循声而去,只见虎头娘正站在村口的驴棚外面,指着墙上的一排钉子、神色慌张的说道:
“村长您看呐,那几盘新买回来拴驴的麻绳,全都丢了!这帮小嘎嘣死的,偷那么多绳子是急着把自己吊死啊?”
蒋村长被她这副大惊小怪的模样,气的头昏脑涨,伸手指着虎头娘哆嗦了半天,勉强说出了两个字:
“滚蛋!”
与此同时,大蒋家村以北二十里,在一片荒地当中也刚刚醒来了一位年轻人。此人本名袁小三,大号叫做袁德林,是西林城护城营的一位队正。他最近刚接了一个大活,要送一具幽北探子的尸体进京销案;他的师爷姐夫对他讲,只要这趟差事跑完了,就能保他一个无比远大的前程。
从昏迷之中醒来的袁小三,坐起身子之后,先是摸了摸自己僵硬酸疼的脖子,深吸了一口气左右一扭,颈骨立刻发出了嘎巴嘎巴的几声脆响。疼还是有些疼的,但好歹行动上没什么问题了。
他仔细回忆了一番昨夜醉酒之后,那不太真实的对话,暂时还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他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左右望了望,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荒野之中。如此情况,他立刻确认了记忆中的遇袭不是酒醉之后的梦境,而他也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侥幸活了下来。
除了自信心爆棚之外,他还不忘暗赞那一伙土匪知道江湖规矩,办事既体面、又讲究。
他梗着仿佛落枕的脖子爬起身来,小心翼翼地辨别了一下方向,发现这片荒野,距离昨夜落脚的大蒋家村也并不算远。那二百位护城营的弟兄如今还留在村里,他们等不到自己这位主官,就无法继续赶路!尽管昨夜命悬一线,可如今毕竟还好端端的活着;这以后的日子还得过,差事也得继续办呐。于是他站起身来,转着圈地打扫着衣裤上沾染的尘土……
袁小三才刚刚转了两圈,忽然一头就栽进了干裂的泥土之中!鼻子和额头都被粗粝的砂石与搓出了数道血痕,但他也完全没有在意,迅速连滚带爬地站起了身子,向后看去。
映入眼帘的一幕,从这一眼开始,便牢牢地印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如影相随、至死方休。
在他眼前不足二十步开外,有一棵足有十人怀抱的大槐树。这棵大槐树的根,应该差不多死透了,整个树上都没挂着几片树叶,看起来极其凄然惨淡;然而,每一根相对粗壮结实的树枝上面,却都垂吊着若干男子的尸体,那一具具穿着西林府护城营军服的死尸,正在顺着微风吹来的方向左右摇摆。远远看去,就仿佛是这棵几近枯死的大槐树,结出了一个个丰硕饱满的人形果实,正在朝着对面的这位袁队正,展示着这一场大丰……
啊!!!
袁小三一屁股坐在了荒地上、双脚拼命向前蹬土、身子也向后挪出了几步远!恐惧到了极点之后,那柔软的双腿却反而涌上了一股莫名的力量,他迅速站起身来,仿佛是一个七八岁的淘小子,惹恼了村里的疯狗一般,拼命地向反方向跑去!即便路上摔了个大跟头,也完全没有阻挡他的奔命的步伐;即便跑丢了一只官靴,也根本就一无所知。袁德林只想尽快离开身后那棵硕果累累的大槐树,跑得越远越好……
从那一天开始,袁家就再也没有吃过香肠了。
于此同时,沈归一行三人,也已经登上了西林城外的古陵山。据上古传说所记载,这座植被茂密的小山丘上,葬着一位上古大贤的陵寝。
齐雁虽是飞贼出身,但那些翻尸倒古的技巧,也根本就难不住他,只是谈不上通罢了。他左右探查了一番山势走向之后,对抱着一枚骨灰盅的沈归说道:
“哥,我看这里风水不错,要不然等咱们完事之后,就让他们哥四个在这里歇着吧?”
沈归轻柔的抚摸了一下怀中这温润如玉的白瓷骨灰盅,目光望着远方的西林城方向,语气轻柔地说道:
“太白铁军有个老规矩:凡是自家兄弟战死,只有帮他们手刃仇人之后才能下葬。不可立碑、不可竖牌、不可留名、不可祭拜。骨灰要么洒在荒野孤山、要么混入江河湖海,太白铁军的诸位先辈英灵,会在那里等待着他们的到来。这座古陵山,乃是上古大贤的陵寝,我们又怎好占据别人的家园呢?”
齐雁听完之后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了。吕方此时也拎着一个长条的包袱,走到沈归身边坐了下来:
“天色马上就会沉下来,可你真的非得今夜动手不可?前任知府才刚刚遇刺,此时的西林城,戒备一定非常森严。当然,以你的身手而言,即便天机弩再多,也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如果你只是想入城发泄一番心中的怒火,那我便不在劝你了;可如果你还打算顺便带走三具遗体的话,那可就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沈归知道他的意思,却还是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三人就这样沉默地看着远方的西林城,等待着夜幕降临。
忽然之间,沈归轻轻把手中的骨灰盅轻轻放在一边,反手拉出了春雨长剑,起身向前方大踏步走去。
“沈归?这会儿天可还没黑透呢!你干嘛去啊?“
“有客人来了,你们没看见吗?“
沈归纳闷的回头看了二人,发现他们俩的夜盲症好像又犯病了,全都充满疑惑的对着自己摇头。
“他现在正在顺着上山小路拾级而上……他上树了!左边第三棵!右边第六棵!这么明显了,你们俩就看不见吗?”
纵然齐雁是猎户世家,又从小就长在树林里,可他给沈归的回答,仍然还是摇头而已。
沈归叹了口气,放弃了与他继续争执,望着同样莫名其妙的吕方,好言相劝的说道:
“你们俩以后晚上出门警醒着点,多吃点枸杞啊,肝啊之类的东西,早睡早起……”
就在沈归给二位普及夜盲症之时的时候,身后一棵树上落下了一片叶子,有一个男子的声音、携带着极其细微的破风之声,在沈归身后从天而降:
“沈归,多日未见,一向可好……”
唰!




马过江河 第682章 290.人不如故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新月般的刀光携带着凛冽的寒芒,忽然出现在黄昏后的夜幕之中,径直向沈归的脖颈划来;一阵脆响刺破夜空,二人瞪大了眼睛仔细看去,发现突袭沈归之人乃是一个毫不起眼的中年男子。说此人毫不起眼,其实也不太准确,毕竟他的左侧眉梢至右侧眼角,有着一道极其显眼的旧刀疤!
还未等二人观察仔细,沈归便迅速挺剑上前、与来者战做一团。这刀疤男手中挥舞着一把没有刀颚的苗刀——名唤倾城;据传此刀乃是当年北海剑奴为爱妻打造的定情之物,虽然此刀规格怪异,重量略轻,但说到坚韧度,却绝不比沈归手中的春雨逊色半分!
正是由于这柄苗刀倾城,没有用于保护手指、格挡敌刃顺切的刀颚,所以对执刀人的刀性天赋,有着极其硬性的超高要求,就等同于自带一套武学的上古兵刃;然而手中的沈归那柄春雨呢?就只是一柄时灵时不灵的夜明宝剑而已,好看倒是真的挺好看,却至今还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功能性。
不过考虑到春雨惊雷,本就是一对雌雄双剑;雄剑惊雷的功能性极其强大,但却貌不惊人;而雌剑春雨外观美艳动人,然实用性略逊一筹。好像这种差别,也能牵强附会的扯上阴阳平衡之道。
就连沈归自己都认为,春雨剑可能就是一柄美观性大于实用性的女性专用佩剑,可能是在铸剑材料之中,加铸了夜明珠一类的蓄光矿石,并没有什么特殊功效。
太阳西下之后,天色很快便黯淡了下来,而沈归与卢泰的身手本就在伯仲之间,两把利刃又是棋逢对手,谁都不可能在三招两式之间,就彻底击垮对手。随着二人的距离越贴越近、一刀一剑彼此间也仿佛产生了莫名的吸引力一般、牢牢地纠缠在了一起。
如果形容沈归以往的出手风格,那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快字,就能说到了点子上;可最近先后蒙受了家人与挚友的惨死,也将沈归的内息与心性折磨成了一团糟,即便身体如今已然恢复了七七八八,杀起普通人来仍是轻而易举;可如今遇上了同级别的顶尖高手,他却完全找不到当初那份一往无前的锐气。
按照常理来说,现在他的身上有着诸多人命债的牵挂,本该是被复仇的火焰蒙蔽双眼,出手之际也该更加决然坚定;可就算是吕方这种二流师傅教出来的二流弟子,也一眼看出了沈归的出手节奏,竟然变得杂乱无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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