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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沈归目瞪口呆的注视着这位极其熟悉的陌生人,嘴唇颤抖几次,勉强用走了调子的声音,挤出了三个字来:
“为什么?”
“嗯……你问的是什么?”
是啊,心里有那么多的问题,自己又该从哪里问起?问问谛听为何要种植象谷聚敛不义之财?问问宋行舟为何要接近年幼之时的自己?问问谛听为何要在各地挑起争端?问问宋行舟为何要拘押与他素有旧交的林思忧?问问谛听为何开始着手屠戮自己的旧友故交?问问他宋行舟今日为何要请自己饮宴?
事情再乱,也总先找到那个线头啊!
宋行舟转过头去,看着沈归僵硬的身体笑了笑;他伸手拿起了那枚毫不起眼的三寸镇龙钉,小心翼翼地摩挲着纂刻而成的铭文,目光变得深邃而遥远。
“沈归啊,加上这一枚摇光在内,你已经找到了五枚镇龙钉了。可是,你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吗?“
沈归木然的摇了摇头。
“其实,这九枚三寸镇龙钉,的确正如坊间传言所说,乃是可以降龙镇国的上古神器。不过这些东西,却并没有帮助某一个人,问鼎华禹大陆的神奇能力,甚至放在两军疆场之上,这玩意儿都比不上一匹战马、一把战刀来到更加实惠。至于这前七根镇龙钉,可以凭天罡北斗之力重新激活龙脉,从而以龙脉之力融合天地灵气,进而诞生出更多的天灵脉者。你曾也与不少天灵脉者打过交道,可你仔细回想一番,自从你降世之后,这天地间可曾涌现过新的天灵脉者呢?”
沈归根本没有半分犹豫,便立刻哑着嗓子回道:
“没有!可这个问题的答案与我无关……”
“不!与你有关。这七根三寸镇龙一旦归位,那么天地灵气与龙脉之力立刻便会重新融合,天灵脉者也会再次应运而生。至于另外的两根左辅、右弼,则是控制无迹可寻的天道杀机。如果你难以理解的话,我也可以换个说法。谛听的根本职责,便是避华禹大陆被天灵脉者的玩弄于股掌之间。达成最终目标的唯一途径,便是敛并尝试销毁这一套伏羲至宝;至于另外两根,乃是多余的辅弼暗星,则可以用于绞杀天道杀机……”
“我说过了,这些神鬼之事与我无关……”
“早在二十年前,这一遭轮回的天道杀机已然降世,便是你沈归,沈太初!“





马过江河 第685章 293.天发杀机
如果今日与沈归交谈之人,是个以测字相面、占吉卜凶为生的江湖术士,兴许对这些无稽之谈,他也并不会在意;可宋行舟、或者说是江汉客,却是整个谛听的首脑,他所说的话,可信度就完全不同了。
其实仔细回想一番,沈归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他这一路上走到哪里,哪里就瞬间崩溃,竟毫无例外!虽然看似这些事都只是偶然与巧合之下产物;可一旦被偶然事件如影随形,那么一切的意外之失,也仿佛变成了必然的结果。
“莫非尊驾言下之意,就是我沈某人才是致使华禹大陆纷争不休,兵连祸结的根本原因?”
“没错。因为关北斗对于你的所有预言,单从结果来看,根本没出现过任何的差错。”
“如果这么简单的话,你麾下谛听手眼通天、高手如云,直接宰了我岂不是一了百了?”
“你以为我们未曾想过吗?”
宋行舟把玩着手上空空如也的茶盏,无奈的耸了耸肩。
沈归本身是一位坚定的无神论者,他虽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神轮回之说,但他却相信在天地之间,自有其运行的规律与大道法则。简单来说,就是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任何妄图以一己之力而阻挡天下大势之人,都会被无情碾轧过去。所以从另外一种意义上来讲,沈归对于天道的理解,更贴近于玄门典籍开篇的那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当然,人类的文明源远流长,而且早在人类入主之前,这个世界就曾出现过许多称霸大陆一时的高等级物种;只不过人类征服天下的武器是智慧,而其他物种则各有千秋,而且已经被无情的天道碾压成了齑粉,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关于这种结论,他也是在岳海山囚禁的那只长乘身上,得到的启发。
从狭义来说,天道也可以视为自然界的生态平衡法则。比如说幽北三路的自然资源,可以供养十名人类在此繁衍生息;天长日久,有老人自然消亡,有新生儿降生成长,薪火相传,代代绵延不绝;然而如果这十位始祖人,选择了无节制的繁殖后续子嗣,那么此地的自然资源,就根本负担不了多出来的人口,饥荒也就随之而来。一旦陷入了这种窘迫的局面,那么摆在他们面前的解决之道,充其量就只有两条道路:征战邻国,为多余人口开辟出新的栖息地;或者进行非等价的贸易交换,用剥削邻国的方式供养他的臣民。
家庭如是、部落如是、国家如是、民族如是。
如果把视野再放的高远一些、站在天地之道的角度来审视的话,无非就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或是单纯的数字博弈而已。无论是交易中的亏损方,还是战争中的失败者,也就成为了填补那些被天地之道不容的余数罢了。
山洪、海啸、地震、火山喷发等等自然灾害,即便将时光与科技推移到沈归曾经存在的那个时代,人们对于天灾也只能预防与弥补,仍然无法完全抵挡、亦无法左右改变;而战争这种人类自发行为,看似是物种之间的私事,是经过多方面考量而得出的智慧性结论;可从实际结果来看,仍然逃不开这天地间若有似无的桎梏。
战争也许未必能够分出胜负,但一定会带来巨大的人口消亡。
纵观历代史家兴废之论,不难得出一个相同的规律:大乱之后必有大治、反之亦然。然而这个亘古不变的规律,自从沈归出世之后,竟然仿佛变成了一个谬论。
无论是北燕王朝还是幽北三路、无论是漠北草原的内乱、还是西疆红黄二军的鹰视狼顾;每一家诸侯要么就在厉兵秣马、伺机而动;要么就是刚刚才结束一场战争,正在各自舔舐着鲜血淋漓的伤口。
说的具体一些,在沈归的娘亲——郭大小姐有喜之时,东海关外的硝烟才刚刚被迫终止;三剑退兵的神话,也将青芒剑神的威名传遍了华禹大陆;且不论此战胜败几何,可单从时间来看,距离华禹大陆上一场的大型战役,还要追溯到前朝大燕解体之时,也就是八十年之前的时候。
可自从东海关前一场血战,或者说沈归诞生之后,整个华禹大陆便再也无法享受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太平盛世了。所以从结果来看,说沈归是个扫把星,也不算是冤枉了他。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南康王朝之所以能够富甲天下,也许生意头脑与贸易天赋并不是主要原因。不妨大胆猜测一番:会不会正因为有着谛听、或者说是关北斗的庇佑,才使得南康王朝能在乱世之中独善其身、享受了近二十年的太平岁月呢?
预言沈归乃是荧惑妖星的关北斗,由于承袭了地灵脉的特殊能力,所以他本身并不会武艺;然而正如林思忧的回春圣手、北海剑奴的隔石断玉一般,关北斗的地灵脉,便是以天衍术数见长。
他告诉宋行舟说,天道无情、亦不可欺。可如果在杀机毕露之前、便下手除掉沈归的话,杀个把人对于谛听来说,当然是轻而易举的事;然而寄生在他气运之中的天意,却绝不会就此烟消云散!凡人与天地法则耍小聪明,一定是自取灭亡之道;皆时会不会天塌地陷、江河倒流,他关北斗也完全无法预测。
沈归听着宋行舟转述着关北斗对于天地之道的阐述,即便自己已经被谛听单方面定义为了华禹大陆的臭咸鱼,但他却完全不为所动;甚至连原本杂乱无章的气息与起伏不定的情绪,竟然都慢慢平静了下来。
“所以你们谛听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快速寻齐九根镇龙钉交给你们,然后再把左辅与右弼两根钉子,从我的百会穴与谷道穴生生钉入体内,以己身性命为祭、换人类存续之机咯?
宋行舟闻言沉默了半晌,随后又笑着点了点头: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我拒绝。”
“嗯,我们可以理解,所以才会从你身边的人着手。顺便一提,黑狗认为你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兴许会为情感所左右,而违背自己最初的想法。”
“重情重义不等于愚蠢,我只懂得什么是血债血偿,而拯救人类的责任实在是过于沉重,我沈归暂时还没有如此高尚的情操,要不然你们去找别人问问?”
沈归说完站起身来,作势便要离开。紧接肩膀一紧、竟然又莫名其妙地被他按回了座位上!毫无疑问,单从这手来看,宋行舟的身手,至少也能与白文衍相提并论。
“沈归,你知不知道,如今的华禹大陆已经狼烟四起、暗流涌动了!尽管看似只是漠北草原自家的私斗,然而战火很快就会蔓延开来,即便远在华江以南的那一片世外桃源,今次也无法独善其身;整个华禹大陆的黎民苍生,都会因为你的自私而陷入一场巨大而徒劳的消耗之中。难道你认为自己一人之命,竟抵得过天下黎民苍生吗?”
“沈归自然命如草芥,也并不惧怕死亡。但是宋行舟,哦,或者说是江汉客,你与关北斗二人自觉可以更变天地之道,便要祭献我沈某人的项上头颅,以消弭华禹大陆即将到来的祸事。可你又是否想过,你二人也只是芸芸众生其中之一,即便关北斗能够准确的参透天道,却仍然没有资格代天行事。江汉客,我劝你们二人,千万不要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太高!。”
“沈归!你的那双眼睛,难道最近没有出现过什么变化吗?“
“又当如何?”
“那就代表着你已经命不久矣了。当杀机毕露、华禹大陆狼烟四起之时,便是你这颗乱世妖星归天之日!莫非,你仅仅为了余下这几个月的光阴,便要付出那么多人的性命吗?林思忧、李乐安、颜书卿、齐雁、齐返等等等等……这些人,你真的都不在乎吗?”
沈归沉吟了半晌,站起身子,步履坚定地朝着楼梯口走去。江汉客目光阴沉地坐在方桌前没有动作,待沈归的身影消失在三楼之后,一道声音悠然从楼下传来:
“江汉客!你个王八蛋给老子听清楚了!我沈归是他妈属驴的!牵着不走、我打着倒退!”
话音一落,那架直通三层的木制旋梯轰然倒塌!而这栋八角楼的二层墙壁,也同时被破开了一个大洞,沈归竟然在怒急之下、直接撞破了楼壁跃然而出!几个起落之后,身影便彻底隐没在了西林城的夜色之中。
两位站在一楼守门的冷脸姑娘,闻声迅速窜上三楼!她们跪在江汉客的身前,用不发一言的方式,向自家君上讨令。江汉客坐在桌前,往着窗外已然陷入沉睡的儒府书院,语带疲倦地说道:
“罢了吧,七星降魔灯已然灭了一盏,沈归天眼已开,这世上恐怕除我之外,也没人能在这种环境下阻挡他了……由他去吧。”
两位姑娘本还有些蠢蠢欲动,但听了江汉客这话以后,便不再多言,身形一闪,也彻底消失了。




马过江河 第686章 294.余日无多
次日清晨,一架木制平板车,从刚刚开放的北门外进入了西林城。推车之人,乃是世代专为儒府书院送水的供户,名叫王宁。送水是个赶早的苦营生、他眯着眼皮打着哈欠,推着承载了两个大木桶的水车,在书院的后院小门止住了脚步。停下之后,他先是晃了晃酸痛的肩膀与胳膊,又从兜里掏出了一块白色石块,在墙上画了两道白印记好了水账,这才重新正了正衣冠,堆起了满面和善的笑容,极其礼貌的敲了两下房门。
翻来覆去的敲了足有十轮,王宁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他轻轻推了推门板,发现两扇后门只是虚掩、并没有上锁,便乍着胆子探入了半边身子进去:
“许大总管?小人乃是水户王宁啊,派个人出来接一下水了?许大总管……?”
王宁一边低声呼唤着总管的名字,一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自己的脚步。这儒林书院的名堂虽然不算大气,然而实际上却是一处清幽雅致的巨型庄园。每日清晨之时,书院中三千弟子都要聚集在文圣殿中,在师长的带领下进行早功课;那朗朗读书之声,已然在这西林城中延续了千百年。
然而今日溜进书院之后,王宁却没有听到那熟悉的晨读之声。他私下搜寻未果之后,值得小心翼翼地贴着墙根,走到了文圣殿外。他本想用眼神引出屋中的一位先生,迅速交完了自己的差事,之后还得接着出城取水,再送别家大户;可他的视线才刚刚从侧墙探入殿内,脚下的重心却立刻向后倾倒,身体也自然向后翻下了台阶……
这间文圣殿,去年才刚刚翻修扩建了一遭,如今足可容纳三千弟子,同殿列席攻读。文生殿的北墙,更是挂着一副儒圣先师的巨大画像,先圣仪态庄严中而不乏慈爱、令人望而生敬。
可方才进入王宁眼中的文圣殿,却是与往日之时截然不同;三千弟子皆身穿白色学子袍,整整齐齐地跪坐在自己的课位之上;而坐在圆心正中央的早课师长,也身穿一袭黑色尊师袍,端端正正地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只是他却再也无法为门下学子传道解惑了……
整个文圣殿中的三千零一位师生,如今全都没有了脑袋!而在儒圣先师的巨幅画像之前,竟然整整齐齐摆着一个由无数头颅堆叠而成的京观!
自祖上起便老实巴交的王宁,哪见过这等残酷暴虐的血腥场面,才只打了一眼,便立刻陷入了极度恐惧之中,就连喉咙都紧张的迅速紧,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他终于知道后院中那若有似无的腥甜,究竟是从何而来的;也终于知道那已经形成惯例的朗朗读书之声,是因何而止了!
他立刻转回头去不敢再看,勉强爬起不住颤抖的身子,按照原路跑出了书院后门。可能是由于紧张与恐惧原因,他直接跑回了自己心中的安全港湾——家,就连那辆吃饭的家伙——木板车,都完全忘在了儒府书院的后巷之中。
王宁回到家之后便立刻发起了高热,他担心自己遗落的那辆水车,会给家人招致足矣灭门的祸事。然而只待自家婆娘外出风以后,王宁总算放下心来、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原来整个西林府衙门,连带着城防营在内一千两百余口,竟在一夜之间都被屠戮殆尽;而大堂上公正廉明的匾额下面,还写着一行血字:
杀人者,沈归是也!
昨日深夜,撞出酒楼二层的沈归,立刻凭着独特的虫鸣与鸟叫声,联络上了已然潜入城中的吕方与齐雁二人。他并没有对二人讲述自己与宋行舟会面一事,而是仍然按照原计划行事——潜入西林府衙门,抢回傅忆以及两位冬至兄弟的尸身;顺便盘问刚刚继任的孔知府一番,试试能不能打听出一些内幕消息来。
飞檐走壁、溜门撬锁,对于齐雁来说根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哪怕是给他一根草棍,这天底下就没有能挡住他锁头!而吕方虽然是朝廷官人,本该置身事外;但他也差点命丧于西林城中,如今侥幸逃得活命之后,当然也想看看这个天下学子的朝圣之地,到底在背着朝廷搞些什么见不光的名堂!
根据之前袁德林的交代,齐雁已经从他家中偷偷取出了那本账簿。然而这袁小三也是个妙人,三人打开一看这才发现:他的这本黑帐,根本就不全!这里面记载的都是一些没有名目的数字而已,也就是说,他为了换回一条活命交出的这本账目,单独来看,根本就没有任何价值。不过好在这小子说的也不全是瞎话,因为账目倒是真的,就是不全罢了;只要三人取到账房先生手中的半本账目明细,合在一起便能从中看出端倪。
华禹大陆的衙门建筑分布全是如出一辙,经常给自己的路引加盖手戳的齐雁、自然更是轻车熟路。仅仅几个起落,他便在案牍室中找到了衙门账房先生的住址。三人本着不要打草惊蛇的想法,先是确认了“替补上阵”的新任孔知府,如今正在书房挑灯夜读、之后便立刻转道,直奔这位狡兔三窟的账房先生家中。
西林城本就不大,转过几条街去,众人便来到了位于城西的一间大宅院外。吕方虽是个捕快,但毕竟还尚在实习期间;考虑到如今众人身在虎穴,自然不敢有半分差错;于是便把这位新手留在外面望风,而沈归与齐雁则分别从前后院墙翻入,直奔正房屋顶汇合。
眼下天交亥时,西林城中寻常百姓人家,早已熄灯就寝;然而这位账房先生府中正房,如今却依旧灯火通明。好在城西本都是些深宅大院,街坊邻居也俱是有钱有势之人,家家户户都尚未休息,也就并不显得特别突兀了。
沈归与齐雁对了一个眼神之后,便分别掀开了一片房瓦,同时向屋内观瞧。
这间正房,乃是常见连三间的格局;而正厅之中的陈设风格,与院墙与大门的典雅朴素截然不同!入眼之处、俱是一片金碧辉煌,竟然连照明的烛台,都闪烁着金子的光芒!如此奢靡富贵的生活,差点闪瞎了房上二人的狗眼!这两位小少爷也全都算得上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可他们谁也没想到区区一个衙门口的账房先生,连官身都没有的寻常小吏,生活水平竟然已经攀升到了这个地步!
当然了,审美与品味方面,仍然还是有待提高的。
沈归不愧是江汉客口中“开了天眼”的妖星!他双眼一眯,迅速从金光璀璨的迷离之中超脱开来,索性不去看它;可等他将视线转入了内室,就更想把自己的一双眼珠子给抠出来了!
那位与袁小三合作的账房先生,此时周身上下一丝不挂;看他偌大的年纪,皮肤早已松垮堆叠在一起,看上去就仿佛是一条沙皮狗成那么令人感到恶心!可这位爷却仿佛不知羞耻二字为何物、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铺就的银狐毛地毯之上!在这只老狗的身边,足足围了八名妙龄女子,每人都披散着满头青丝,显然都是尚未出阁的大姑娘家;在内室门边两侧,还分别站着两位满脸横肉的老妪,每个人的脸上都涂脂抹粉,随着谄媚的笑容扑簌簌地往下落着粉渣,不停在指挥那些姑娘们,张嘴闭嘴说的全都是荤话……
在账房先生的右手处,正握着一杆造型美的烟枪;而旁边一位白羊似的大姑娘家,如今正跪在毯子上为他烧制着烟泡!
齐雁也被这些姑娘皮肤上一道道刺眼的疤痕所惊、怒火瞬间暴起,直接拱到了头顶的百会穴上!他刚欲掀瓦入室斩妖除魔、忽然却被沈归用眼神强行止住;随即二人经过一番耳语之后,咬牙切齿的齐雁迅速蹿向其他大宅的屋顶。
差不多又过了一刻钟之后,齐雁泪水纵横,下唇也被他无意识地咬了个血肉模糊,胸腔也止不住地上下起伏,不停地对沈归做出一个口型。
畜牲。
沈归叹了口气,又朝他摆了摆手,自己则迅速翻下屋顶,以惊雷剑插入门缝、迅速斩断门闩;待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之时,他又挥手将两位手执马鞭、闻声而来的老妪割断了喉咙,这才大踏步地走进了内室之中。
此时此刻,那位账房先生正枕在如玉似脂的膝头上,双目微微张开了一道缝隙,先是悠然的吐出了一团云雾,随后看着手执利刃,浑身煞气的不速之客,语气缓慢而轻佻的说了一句:
“老爷怎么记得,今夜没叫相公啊?俏脸俊哥儿,你是不是走错了府门呢?”
被一个糟老头子调戏的沈归二话没说,走上前去揪着他脖子上松散堆叠的皮肤,左右开弓抽了十个耳光!要不是怕他被滚落喉咙的碎牙生生噎死,沈归真有心好好跟他沟通一番!然而,最让沈归意外的是,自己这位不速之客手执带血钢刀、又抓起了这位账房老爷没命的打,可旁边那些不着寸缕的女子,却仿佛泥塑木雕一般,只是傻愣愣地注视着屋中正在发生的争斗,眼神无喜无悲,也没有好奇、更没有希望的光芒。
只有麻木。




马过江河 第687章 295.等级与财富
其实这等动用私刑、豢养女奴之类悖逆人伦的恶事,对于沈归与齐雁两位出身于江湖草莽之间的少年来说,真的没有任何过于深刻的感触了。他们既砸过颜狩改建的魔窟——双天赌坊;也逛过燕京城中,正燕门后面的几条烟粉胡同;还曾在秦淮河畔留恋过举世无双的花船画舫,可谓是阅尽了春花秋月的美色、听尽了世态炎凉的故事。
既然沦落于江湖之中、男子也好、女人也罢,肯定是各自有各自的难处;无论选择何种生存方式,只要能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月活下去,就已经实属不易了。而且无论是沈归还是齐雁,与这些沦落风尘的姑娘,其实都论的上江湖同道,完全不存在同情或是鄙夷的心理。
周遭环境的不同,会潜移默化的给人带来气质上的改变。对于辨人眉宇、察言观色的能力而言,无论沈归还是齐雁都驾轻就熟。这二人一眼就看得出来:今日在这账房先生室内的一众女子,显然没有一位是烟花女子出身!
为了生存而选择沦落风尘,这根本谈不上丢人,也不需要旁人的同情;但深陷西城诸家大宅的这些位姑娘家,个顶个的皮肤细嫩、妆容淡雅,显然不可能是为了吃穿渡日、才被迫沦落至此的!
沈归感受着姑娘们投来那一道道麻木的眼神、犹如芒刺在背般的难以忍受。他立刻挺起手中的惊雷剑,指着账房先生的鼻子尖说道:
“明跟你说了,我今天打算大开杀戒,没心思跟你磨牙逗闷子!听清楚了,我要你与袁小三私藏的另外半本花账!”
账房先生本就年迈苍苍,加上平日过的又是五毒俱全的颓废生活,根本就受不住半点的力道。方才被沈归连环巴掌一抽、再加上脑中尚有烟毒盘踞,整个人躺在地上直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也是一片飞花。直到沈归开口说话之时,他仍然不停地大口大口呕着黄水;可单等他听到了“花账”二字以后,那张蜡黄蜡黄的老脸、竟然瞬间恢复了一丝病态的红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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