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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嘿,想要老夫的半本账簿是吧?没问题!要么,你小子现在自断一臂,跪下来给爷磕上一百个响头,再给我续上那么一泡烟!爷我或许会看在你这张面皮的份上、好好考虑考虑;要么,你就干脆一刀宰了老子,之后出门右拐上大街,再想想别的主意去!”
沈归闻言点了点头,躬身拽直了老头那条软塌塌的左臂,手中惊雷剑的剑尖直接搭在了他中指的指甲缝里,轻轻向上那么一撬……
一片带着血丝的指甲凌空弹飞,而这账房先生立刻受刑不过、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仿佛除夕前被捆上了屠架的年猪那般;还未等他余音消散,沈归便立刻将剑尖又压在了他无名指的指甲缝里,柔声对他说道:
“我说账房老爷,现在舒坦些了吗?小的伺候您再来一泡如何?”
凡是生活条件无比优越之人,心中的牵挂与计较,自然也要比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穷鬼更多一些;如果恰好又是一笔不义之财的话,那么就算原本是一位豪迈大方的血性汉子,也会被银子的力量、慢慢腐蚀成一个瞻前顾后的土财主。
对于这位生活穷奢极欲的账房先生来说,用“过河思命、上岸思财”来形容的话,都有些不太恰当。这位老爷子是既不愿意舍财,更不愿意舍命!他知道那半本账簿只要脱手,自己的老命就肯定保不住了!,
沈归见他直着眼睛犯愣,纤长的手指连动之下、三片暗淡无光的指甲便立刻离开对方的指尖。俗话说十指连心,这种痛感的尖锐度远非寻常外伤可比;再加上这位老账房过的又是老太爷的舒坦日子,对于疼痛的耐受度,也早已经降低到了冰点。
随着沈归铁钳般的虎口一松、老账房立刻浑身瘫软、躺在地上打起了滚来;沈归趁着他享受痛感余韵的空闲时刻,先后试探着问了几位五官灵巧的姑娘;然而,对于他温柔的话语,这些姑娘却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你到底是何人?怎会知晓我与袁队正之间的秘密?”
也不知是由于痛感过于强烈、还是阿芙蓉膏的毒劲已过;如今老账房开口的语气,比起方才已然正常了许多。沈归听完了这句废话之后,再次躬身上前,随手又挑飞了他两枚指甲:
“既已身为板上鱼肉,总还是要放聪明些才是,你并没有提问的资格。哦对了,可怜你偌大年纪还没活明白,小爷我就赠你一句。当一个秘密脱口而出以后,就再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了。现在我来问,你来答。当然,你还有着许多的本钱挣扎,比如四枚手指甲、十枚脚趾甲,以及周身上下二百零六块骨头;逞英雄的机会是一抓一大把,就看您这位老账房先生,到底会不会算账了。”
果然,这账房先生就是个色厉内荏的孬货。听完了沈归这一番威胁之后,为了保住余下的指甲,立刻老老实实地端正了身子,仔仔细细的交代了起来。随着他吐露的实情越来越多、两本账簿合在一起之后、证据链条也越来越清晰、沈归的脸色,也就变得越来越难看了。
他原本以为这西林城、或者说是儒府书院,玩的就是土豪劣绅、门第学阀的那一套老章程罢了;可他没想到这读书人就是读书人,思维与眼界绝非寻常土豪劣绅可比!儒府学派这一棵千年老树、竟然被这些“博学鸿儒”抽出了新枝芽来!
且不论南康王朝的书院学堂如何运作;单就北燕王朝而言,如果想要本家子嗣走上科考应试这条正路,共有两家学宗派系可以选择。其一,便是令天下文人趋之若鹜的正统儒学派系——也就是坐落于西林府的儒府书院;其二,便是广门徒、然而宽进严出的新式儒学——儒林书院。
其实,天下诸学多如牛毛,又何止儒学一家?然而为何只有这两家书院门下学子,才可能获得入朝为官的资格呢?原因简单的有些可笑,归根结底,也只出于北燕朝廷内阁当中的一道取试政令罢了:凡各地适龄学子欲参科应试、必先经本籍州县府衙之初试、再经太学院主持之复试;两次皆榜上有名之青年俊才,方可获准入京应举。
单看这条政令而言,仿佛也并不存在太大的弊端;可眼下西林府所有问题的根源,正是出在了初试与复试这两道筛选环节之上!
各地州县府衙的初试,乃是由各地士绅名流、以及饱学之士共同出题阅卷。凡应试合格之人,即可拥有秀才的正统文人身份。凭借这个秀才身份,虽然可以享受上堂不跪的礼遇、也会被市井白丁称为“秀才老爷”,视为读书明理之人,却并不能显著提高社会地位。不过好在有了秀才身份,可以拓宽本身从事的职业范围。就比如说讼师、私塾先生、医馆郎中、账房文书等等一系列入不菲的体面职业,就必须要有秀才身份之人、方可得到本地衙门的执业许可。
更值得一提的是,每逢兵荒马乱、匪盗横行的混乱年月,便是北燕朝廷的用人之际;皆时,朝廷便会不定期发布一条,足矣令秀才一飞冲天的拔擢制度:举孝廉。
这所谓的举孝廉,便是由当地的名门望族、士绅领袖,联名向朝廷举荐本地一位德才兼备的读书人,直接入朝为官,不必应试。不过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至少在北燕王朝来说,每逢举孝廉的政令发布之时,原本的推举制,都会变成拍卖制。
至于说太学书院的那一道复试,其中的门道也就更多了!
首先来说,位于燕京城中的太学院,本身只是教导皇族子弟课业的场所;只是在极偶尔的情况之下,才会有一些朝廷重臣的子女,蒙受陛下恩赐进入太学,成为陪太子爷读书的道具。这天下文人多如过江之鲫、一个小小的太学院,又如何能负担起甄别天下万千学子的重任呢?哪怕仅仅一个蓟州路,就能把太学院的四面院墙全部挤塌!有鉴于此,太学院便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先由各大传统书院加试一场,其中出类拔萃的青年俊杰,方可凭借着书院出具的许可文书,入京参加二次复试。
不过,北燕王朝饱受冗官之苦已久,那些彼此都沾亲带故的朝廷大员子女,尚且无法合理分配;若是再招来许多的进士老爷,岂不是更没地方安排了?难道全都挂在吏部的候补序列之中、等着吃朝廷的空饷吗?于是这一道限流的枷锁,便卡在了太学院发明出来的加试之上。运作方法也非常简单粗暴:每年视朝廷吏部出具的实缺名额,再由负责加试的书院推举适宜人数的学子入京应试。
由此一来,谁能考谁不能考,就全凭负责加试的书院一言而决了。而这个加试环节,本就是太学院想出的临时办法,当然不可能立刻通行北燕王朝了。于是太学院院正朱阅、与主管吏部的右丞相蔡熹经过了一番探讨,便选定了两个试点单位:
鲁东儒林书院、鲁西儒府书院。





马过江河 第688章 296.选择性遗忘
迄今为止,两家试点单位已然足足试过了二十载时光;而作为始作俑者的蔡阁老,却因为王放的战略失误而重新走上台前,压根没心思去理会这种小事了!
然而有了这二十年的真空期,原本一直在暗地里受到朝廷严密管控与遏制的儒府学派,却仅凭着一道缺乏考量的临时政令,开出了一朵由鲜血浇灌而成的罪恶之花。
权利一旦失去了束缚,很快就会成为一头无差别伤人的凶猛野兽!
在这种兵荒马乱的年头,还能想着送自家孩子去读书科举之人,必然都是不缺银钱的富贵之家!可每三年能够入京应试的资格就那么多,到底是去搏一搏儒林书院的数万弟子取三百?还是挤破了脑袋、去试一试儒府书院的三千弟子取七百?相信所有人都能做出更加现实的抉择;毕竟自家的孩子究竟天赋几何,对于这些以向来官商勾结起家的北燕富商来说,还算是心中有数的。
可前来西林城求学的学子,远不止一个鲁东路;那么到底谁才有资格在三千个固定弟子席位中、占据自己的一席之地呢?
虽说文无第一,有教无类;但银子的光芒,却从来都不会说谎。
二十年前的儒府书院,学子各阶出身比例如何,姑且就不去说它;然而今日的儒府书院,门下三千弟子,个顶个都出身于北燕王朝最顶尖的富户豪门之中,竟没有一个例外之数!
说到三千弟子的定额,乃是用来形容儒门先贤师尊门下弟子众多、只不过是一个虚数词而已,实际上真正能够留下姓名之人,也不过只有区区几十位罢了。可就是这个虚数词,却被他的后世子孙奉为圭臬、视为儒门唯一正统传承的重要体现。
既然是师祖定下的学子名额,那么就一个字都不能更改。
既然三千个入学名额,是师祖定死的铁律不能更改;可有钱人家的少爷、沾亲带故的亲朋挚友,却远远不止三千之数。再考虑到自家又是上古第一书香门第、实在不方便公开招标竞价,实际实施起来,可就不太好办了。
经过儒府书院多次的内部会议商讨,最终定下一个基本章程:严格规定拜师礼的价格上限,以维护先贤师祖的清誉,儒门子弟的风骨。至于说额外的笔墨供奉嘛,那就各凭心意了。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几位正副院正吃饱喝足,手下人也总要雨露均沾,方显公平二字。
其实儒门弟子的拜师礼节,却真有师祖定下的规矩可以依循的。传统儒门拜师礼仪,大致可分为三步:第一步,则是祭拜祖师画像,垂首心默弟子修学之愿景,祈求先贤祖师启蒙弟子之灵智,护佑弟子可以学有所成;第二步,便是对上首端座的师傅师母,行三叩首之大礼、并在敬茶之后、双手跪捧红纸黑字写就的拜师大帖;而第三步,则是由师傅宣布门规礼法、课业布置;若年及弱冠之弟子,则可当堂获赐表字。三步过后,则视为拜师礼成,再由弟子奉上六礼束脩,也就是所谓的学杂。而为师者下束脩之后,还需回赠若干师门经要典籍,作为师长之回礼。
至于被称谓的学杂,其实也非常简单:象征弟子勤奋好学的芹菜、象征师长苦心栽培的莲子、鸿运高照的红豆、早中三元的红枣桂圆、以及十条干肉条、也就是腊肉。
这六种拜师礼的规格,才是至圣先贤亲自定下来的规矩,却早已被这些成为了世代学阀的后裔子嗣、选择性的遗忘在了脑后。
今时今日,若想要在西林城的儒府学派占据一席之地,十金十银的大木箱子,就只不过是准许投递拜师大帖的敲门砖罢了。抬着二十个装满金银的大箱子,可以在门房领上一个号码牌;至于三千弟子的名额,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轮上自己,那可就全以儒府学派的说法为准了。
在北燕王朝来说,凡是能拿出这么多的银子的富家翁,就肯定不是那种一门心思老实苦等的本份人。于是这小小的西林府,就喝上了儒府书院的残羹:凡是能穿上一身官衣的老爷、就全都成了这些财主们的行贿目标。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亲,谁家还没个沾亲带故的朋友呢?东边不亮西边亮,广撒大网、也不过就是再多花点银子的事。
这些富户们,为了让自家脱离商人的卑微身份,宁愿倾家荡产、削尖了脑袋、也想令他们的子嗣能够金榜题名、跻身于朝廷正统文官序列之中,从而由一个满身铜臭味的商贾世家,变为社会等级顶峰的书香门第。当然,商人从来都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如果自家公子他日真能鲤跃龙门;那么自己那一大笔的先期投入,肯定还是稳赚不赔的。正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至于有了官身放了实缺、又该如何回本,那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事了。
西林城其实算不得是大城,只是由于儒门先贤祖师在此地创立了儒府书院、人口慢慢汇聚于此,才逐渐发展成了一个小城而已。也正是托了儒府书院的福荫,本地的商户与百姓只要听话、过的都是比较富裕的好日子;尽管书不是谁家都能读的起,然而这些白丁总还懂得吃了谁家的饭、就该向着谁家说话的道理。久而久之,这儒府书院的势力范围,也就逐渐向周边村县辐射开来,成为了当地说一不二的学阀势力。
远的就不再提了,单说今日账房先生屋中所藏的八位姑娘,娘家可全都是北燕王朝各地有名的大家闺秀。她们之所以会委身于这样一个糟老头子,要么就是为兄长的课业献身、要么就是为家中幼弟谋求一个远大前程,被自家父母以敬献的方式,强迫送来西林城,供西林城中“有些门路”的大能人们享用;时至今日,凡是能与儒府书院沾上一丁点边的西林府人,就通通见者有份;方才齐雁已经查点了数座周围的深宅大院,入眼处无一例外,皆是一片人间炼狱的惨状。
不问可知,在如此变态而扭曲的环境之下,调教出来的三千儒门弟子,一旦他日真的涉足北燕官场,并出任一地一县的父母官之后,又会是如何一番场景?无论是本着捞回本金的念头去盘剥当地百姓,还是出于报复的心理欺男霸女,也都是顺理成章之事。
换句话说,如果是本心淳良和善、内里又身怀一副铮铮铁骨的传统文人,就根本就进不了这儒府学院的大门!
迄今为止,北燕王朝也刚刚立国百年,又全盘承袭了前朝大燕的家底与国库,但糜烂的势头竟会如此迅猛!无需多言,导致今日局面之中的最大一块毒瘤,正是这间培育并构建了近七成文官梯队的儒府书院!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代表着皇权威严的西林府衙,也早就成为了儒府书院门下的一条凶犬!别瞧这位账房先生只是区区秀才身份,但他毕竟掌握着历任知府老爷的钱袋子,是知府大人无法排除在外的铁杆心腹!这样的一位大能人,又岂能不令各地财主趋之若鹜呢?
天长日久,水滴石穿,纵然是一条铁打的汉子,也经受不住这种无孔不入的腐蚀!不过账房的工作毕竟也是个细活!他自知罪孽深重、唯恐何日会东窗事发,便养成了偷偷记账的好习惯。有此账目在手,既可以防止对方卸磨杀驴,也可以在生死关头临阵反水。至于落在袁队正手中那半本账目,也只是因为自己某次深夜潜入书房誊抄账目之时,被前来寻自家姐夫借银子的袁小三,撞了一个正着而已。
沈归了解过详情之后,随手便把这两本紧要的账簿丢出了院墙以外;不偏不倚,正巧落在了负责望风的金刀捕快——吕方手中。他认为这两本物证,最好还是由吕方亲自呈给天佑帝御批,自己毕竟是个局外人,实在不便插手北燕自家私事。
既然如今账目极其清晰,那么这位账房先生也就彻底没了用处。沈归本想随手结果了他的性命,可没想到却又从他口中,得知了一个意外获!
人老,马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拿!这账房先生虽然已经缺足了八辈大德,但他毕竟也是在刀尖上行走多年的一位成熟老吏!于世故的他,对于沈归眼中瞬间闪过的杀意,可是再熟悉不过的事了。
正当沈归起念之时,他便立刻抢先出声:
“少侠!祖宗!你不是好奇这些姑娘、到底为何如此呆滞吗?我要是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您,您饶我一条老命行不行?您看我都这么大的岁数了,您饶了我这一次,我也活不了多少年啊!”
沈归有些诧异回了惊雷剑,上前几步蹲下身子、轻轻掐着老账房那没了牙齿的一张瘪嘴,饶有兴致地说道:
“你还真是个人才啊!不妨说说看,如果这个消息值一条性命的话,小爷倒不介意放了你这个老棺材瓤子!”
如果这老账房曾听过沈归以前的英雄事迹,就一定不会做这种毫无意义的讨价还价了。别瞧江湖人彼此之间都是一诺千金;可一旦对上他们这些“空子(外行人)”,历来都是能骗一斤,就绝不只骗八两!
就连燕京城中的寻常百姓,对江湖人云集的南安桥,都有着这样一句批语:南安桥上逛一逛,除了吃亏,就是上当!




马过江河 第689章 297.事必躬亲
可惜这位五毒俱全的账房先生,是一位土生土长的鲁东人,这辈子都没离开过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哪怕是去临城走一趟亲戚,那都算是了一趟远门。再加上这西林府都是走偏了门路的儒门子弟,所以江湖人历来都不从此处路过,他也自然就未曾领教过江湖人的厉害了!
“您放心,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小老儿定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大概在七、八年前吧,那些来我西林府求学的学子们,便增加了这种女贡的方式。不过您也知道,无论是书院的名师高贤、还是我们这些捡便宜的闲杂人等,大半都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糟老头子……”
沈归听到这里,颇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下三路的屁事就不必多说了,我没有兴趣,你还是直接说重点吧。”
“是是是!您看见的这些女贡呢,都是提前用阿芙蓉膏“沁”出来的“熟货”、不容易伤人,也特别好控制;另外随女贡一起入府的,还有……还有……一大盒红丸,以及品质上好的阿芙蓉膏……”
“……你们这些个将行朽木的老畜牲,就算不怕遭报应,难道也不怕死吗?”
“小爷明鉴啊!这可不是我们自己的意思呀!各家纳贡礼单的条陈,可全都是诸家学子私自定下的规格呀!小人身份卑微、交际面也十分浅薄,今年书院春试就只了这八家女贡!况且小老儿如果不的话,也会被整个西林城所不容、甚至还会招来杀身之祸啊!小爷,您还没去城东那些深宅大院里看过吧?有一家算一家,全都是书院里各位先生的外宅!小老儿府上的这点东西,跟那些大人物一比,根本就摆不上台面来说呀!“
沈归听完之后点了点头,一边反复摩挲着自己光溜溜的下巴,一边若有所思地念道:
“阿芙蓉膏……红丸…可全都是比金子还贵重的稀罕物件!北燕不比南康,有银子也没那么好弄啊……”
“是是是!小爷您太懂行了!这些个金贵东西,在北燕王朝的其他地方,有银子您也一样买不到!可在我们西林城这地界,那就完全不是问题了!您别瞧这里城小民寡,可还有谛听商号设立的暗点呢!只要有这些人在,就没有银子买不来的东西!怎么样?这些消息,能换我这一条老命吧?”
沈归微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老脸,温和的说道:
“当然可以!”
说完之后,他在老账房充满希冀的注视之中、反手一指身旁八个神情呆滞而麻木的姑娘:
“可这间屋子里,可足有八条人命等你来偿还!”
话音一落,沈归手起剑过、一枚斗大的头颅便滚落在地……
二人越墙而出,简明扼要地对墙外正在翻看两本账簿的吕方,说清了西林府的来龙去脉,惊的吕方下巴都差点脱臼,直把脑袋摇晃的跟个拨浪鼓似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说别人会不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我吕方绝不敢妄下断言;凡天佑帝陛下与蔡阁老,绝不可能姑息纵容此等人神共愤、罪大滔天之事!”
沈归看着对面这个梗着脖子的愣头青,感觉自己才是更加年长的那一位。他想开口解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述,才能让吕方真正体会其中真意。他相信天佑帝是一任勤勉克己的圣明之君,也相信蔡熹是具有正统文人风骨的辅国贤臣;但西林府眼下这副糜烂的现状,却仍与他们君臣二人,有着无可推卸的重大干系。
“小吕捕快,接下来的事,就你的身份而言,实在不便参与其中。烦请你立刻北上返京,并将你在西林城中的所见所闻、连同这两本账簿一并呈给天佑帝……哦对了,你的玉牌并没有直入御书房面圣的资格,为了避走漏风声,这柄御扇你也也一并带走,它可助你直抵御前。”
说到这里,沈归从里怀抽出了一枚丝绸布袋,交到了吕方手上。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本是周元庆赐给自己、用于调查华神教的信物,如今竟然用在了吕方的身上。
吕方掂了掂手上的扇袋子,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你们要做什么?”
沈归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无论我们要做什么,你留在这里也拦不住的。”
吕方神色一怔,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回京复命去了。而留在原地的齐雁,神色间也显得有些犹豫:
“如今华禹大陆的局势错综复杂,你的身份又极其敏感,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多方势力的关注。今日杀戒一开纵然痛快,但后果也是谁都无法预料的事。这西林城纵然是一窝取死有道的畜牲,可若是仅为除鼠、又何必非要烧了仓房呢?”
沈归看着欲言又止的齐雁,伸手搂过了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
“因为……我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
三日后,燕京城、紫金宫御书房内,天佑帝周元庆才刚刚散了朝会,并约好休息一个时辰之后,去议政阁中参与一场内阁议会。内廷首领大太监唐福全,伺候陛下躺在榻上小憩之后,立刻吩咐门外伺候的宫女,传令御膳房温好一碗稻米粥,待陛下睡醒之后取用。
最近一段时间,北燕王朝的东南西北、皆无一处安宁可循;距离陛下上一次睡足四个时辰,已差不多过了半月有余。周元庆纵然是一代贤明之君,但也终究难以抵挡岁月的侵袭,随着年纪日益高迈,身体状况也大不如前,逐渐无法承担他那近乎于事必躬亲的工作方式了。
唐福全伺候周元庆的饮食起居,已经足有五十余年光景。凭着彼此间的熟悉度,他们主仆二人之间,早已不再需要用语言进行沟通了。他偷眼望了望天佑帝在睡熟之中仍然紧缩的眉头,万分忧虑终究也只能化为心中的一声叹息,躬身退出了御书房的大门。
门外两名带刀侍卫看见唐福全出门,立刻便要躬身施礼,却被唐总管提前止住了动作。他做出了一个禁言的手势,随即又摆了摆手,示意各归其位,便打算亲自去御膳房转上一转。
就在此事,唐总管的眼角突然瞥见两位金刀捕快,大踏步地朝着御书房走来;而二位内捕的身后,足足跟了近二百名面色冷峻的大内侍卫,全都保持在二十步的距离以外,对闯宫的二人虎视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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