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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胡勒根的话音刚落,游骑兵的后方便传来了一道爽朗的声音:
“胡勒根说的好!漠北勇士的热血,并不应该泼洒在毫无意义的地方!那日苏,你不是想要厮杀吗?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如今战机已经到,喂饱你的战马,擦亮你的腰刀,只待敌军城门洞开之时,你必须当先杀入泰宁城中,斩下城中所有敌人的头颅,以此来证明你的无畏与勇猛!”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远处一片浓烟滚滚;为首一人身穿银盔银甲,战马身侧平挂一杆长枪,正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前进!





马过江河 第702章 6.泰宁陷落(三)
来者正是二人口中的“沁巴日”,在漠北古语中乃是“智虎”的意思。当然,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郭兴、字表中平。
胡勒根看着越走越近的沁巴日,低声对战意高昂的那日苏说道:
“沁巴日已经到了,敌军又被我们死死钉在了泰宁县;那这座幽北小城,就已经是我漠北的掌中之物了。
那日苏下意识地反问道:
“此人不过就是个北燕来的白脸少爷,虽然马上步下的本领,的确比我高强一些,但他一个人就算是再厉害,战场厮杀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胡勒根指着更远处大团大团的烟尘对他说道:
“你看到了吗,那卷起漫天尘土的东西,就是可以令我们胯下战马生出翅膀的宝贝……”
说完之后,胡勒根便立刻翻身下马。他脱下了另外半边袍子,在这大地回春、冰河解冻的时节,赤裸着满布伤痕的壮身躯,大踏步地走到了郭兴马前。直到他伸手勒住了那匹通体栗色的玉轮宝马之后,便侧身跪在了战马左侧,将身体尽可能的帖服于地面,不发一言。
这是草原奴隶们,以躯体为阶,供贵人下马时踩踏的规矩。然而,且不说胡勒根出身如何,如今他已经贵为游骑军的千户队长,早已不能视为奴隶一般对待了。况且,也没有任何一名漠北贵人,敢于践踏草原勇士的尊严。胡勒根是想以这种方式,表达他心中对于郭兴的无尽崇拜之情。
坐在玉轮马背上的郭兴侧头看了看他,随即笑着从右侧翻身下马,拍了拍战马的臀部、示意它自去吃草以后,亲自蹲下身子,双手托住了胡勒根的双肩,将这位草原勇士架了起来:
“你已脱离奴隶身份了,以后就不要再用这种自贬自损的方式,来表达你的忠诚了。”
“沁巴日,我不是在表现忠诚,而是在表达崇敬。”
这二人之间的一番做作,令骑在马背上的那日苏,心里极不舒服。他对于胡勒根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但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就更瞧不上那位北燕来的沁巴日了。
然而在不久之后,等他也看见了尘烟滚滚中埋藏的宝物以后,真恨不得也用自己的脊梁、给这位异族公子垫足!
带出滚滚尘烟的宝物,原来是数十辆骡马拉的木板车,车上堆积着一些零零散散的木方与铁块;从表面来看,谁也猜不出这些东西的用途;可直到驮队卸下头车之后,沁巴日便招了招手,唤来了另外一批北燕平民。他们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叮叮当当的敲打了不到半刻钟,一架高大威猛的冲城车,便矗立在了所有游骑兵面前!
郭兴笑吟吟地走上前来,拍了拍目瞪口呆的那日苏说道:
“那日苏啊,现在这架冲城车上,还缺少一根粗壮夯实的原木作为撞锤,你能帮我这个忙吗?请你带着你手下几个得力的兄弟,帮这几位华神教的朋友引路,帮他们来完成这最后一步可好?”
那日苏望着其他那些尚未露出本来面目的木料与零件,使劲咽了一口唾沫,用力地点了点头。随后,他翻身上马,朝着身后的游骑兄弟吹了一个抑扬顿挫的唿哨,便一马当先的引着一众华神教徒,朝着不远处的树林里进发。
这一架冲城车的出现,不仅给所有漠北骑兵注入了一针强心剂,还顺便给原本情绪稳定、信心十足的万志海,兜头泼下了一盆冷水!
一直以来,幽北三路能够与漠北铁骑抗衡的最大依仗,其实都在对手自己身上。由于木料、铁器、工匠的三重匮乏,才导致了漠北奇兵野战天下无敌,攻坚筑城却有心无力的尴尬局面。可如今看来,幽北三路没发生任何的变化,但漠北人却不知从哪弄来了攻城器械,弥补了自身实力的短板!
这个最新发现立刻将泰宁县中的守军,惊出了一身透汗!漠北人眼下有了攻城器械辅助,那就不仅仅是泰宁一县能否保全的问题了!整个幽北三路、乃至北燕王朝,又如何够与这些插翅猛虎、翻天蛟龙相抗衡呢?
先锋营的校尉冯四,看着百步之外那辆缺少了原木冲锤的冲城车,紧咬牙关向万志海请战道:
“万将军,末将与麾下先锋营八百壮士,请求立刻出战!无论此战我等会否全军覆没,末将都可以跟你保证,一定将这架冲城车烧为一片灰烬,令其不敢直视我军城墙”
万志海听完之后,低头看了看北城门下那八百名悍不畏死的先锋营锐,心中确实动了一刹那的念头,可又立刻被自己打消掉了:
“不行!如果你能够烧毁漠北人所有的攻城器械,那莫说你冯四与麾下的八百先锋军、就算咱们两千护城兵,再加上城中万余百姓都死光了,我万志海也愿意承担这个后果!但你不要忘了,城外这些敌人,不是北燕军,更不是南康的那些少爷兵,而是凶名赫赫的漠北铁骑!我敢断言,你们这八百人只要一出城门,立刻就会被人家的游骑兵死死贴上,进退皆不可得;届时,你又如何烧毁攻城器械?”
“那咱也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任凭他们做好攻城前的一切准备吧?”
万志海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了一声“你还没看出来吗?”,便伸手指向了远处那架半成品冲城车:
“人家刚才卸下来的东西,分明就只是一堆木料而已;可仅仅半刻钟以后,就变成了一架冲城车;你回忆一下,是不是仅仅两个汉子,就轻而易举地把它推到了阵线前沿的?这说明了什么问题?”
“……额,那两个汉子是天生神力?”
“呸!这说明了他们的冲城车,比我们那种轻便许多!这么便捷的攻城器械,他们应该提前装配完毕之后,再好生隐藏起来;只等攻城战役发起之时,再突然推上战场、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啊!”
“万将军你说的对啊,他们怎么会这么笨呢?大模大样地在咱眼皮子底下摆弄……”
“他这是在跟咱们玩花招呢!人家选择在阵前不紧不慢的备战,目的就是引诱我们出城野战!别看他们有了攻城器械辅助,但攻城战的消耗足以拖垮漠北的家底!况且这又不是漠北人一贯的战术,彼此配合的默契尚浅,还不如把咱们逼出城去,被迫选择他们更加习惯战斗方式……“
万志海说完之后,众人也都陷入了苦思冥想当中;而冯四则把头盔取下,使劲挠了挠发痒的头皮,气急败坏的对万志海说到:
“这攻又攻不过、守也守不住,到底该怎么办,万将军您总得拿出个章程来啊!”
万志海面色阴沉地摇了摇头,看着远处热火朝天的敌阵,语气颓然地说道:
“如果这里是太白山下的东湖城,我万志海当然可以做这个主,全军立刻弃城出逃;可眼下这里是泰宁县,我们却无法弃守城池,一路南逃。毕竟太白山附近的敌军匪寇都是新罗人,就算是在野外动起手来,咱们幽北也根本就不吃亏;如果现在我们才弃城而逃的话,你们谁能跑得过漠北人胯下的战马?况且我万志海又是一员掌军不足十日的新任守将,如果一阵未见就弃城南逃,咱们这两千余泰宁守军,自我以下全都要按照怯战弃城之罪论处,一样是活不成的!我万志海不怕丢人掉脑袋,也不怕被后世子孙耻笑;但我家中尚有一双儿女、一位贤妻,绝不能令他们也受我的牵连啊!”
万志海说完之后,深深叹了口气:“诸位同袍,为今之计策,也唯有死战报君、仅此而已。“
“万大脑袋!万大脑袋!”
就在悲伤与沮丧的情绪到达顶点之时,泰宁知县赫新年却突然跑上了北城楼。他刚刚呼喊了几句同僚的诨名,便立刻被悲哀的情绪所笼罩起来:
“哎?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人家才推出来了一个木架子,就全都蔫头耷脑的呢?”
“老赫,那不是木架子,是冲城车……“
“冲城车咋了?你们都是老行伍了,谁没见过?还是谁没玩过啊?咱城里攒了这么多的粮食,水井也安然无恙,咱把四道城门用沙土袋封上,就让他们慢慢玩去呗!你们还怕饿死不成?”
“你一个文官,就别跟着瞎搅合了!人家既然有冲城车,肯定也不缺登城云梯!你把四道城门封的再严实,人家也照样能进得来!”
赫新年一听万志海这话,立刻大嘴一撇,拍着胸脯说道:
“有云梯咋了?人能爬云梯进来,马能学的会吗?漠北骑兵的确天下无敌,可翻墙进城以后,他们也就变成了步兵!到时候咱们是步兵对步兵,又是在自家的地盘打巷战,你们也至于怕成这副德性?”
别看赫新年是个不太正统的县太爷,可如今经他这么一说、还真是一语惊醒了梦中人!是啊,说到骑马射箭的本领,我们的确不是漠北人的对手!但如果说起步兵对步兵的肉搏战,那谁赢谁输,可就不再是那么绝对的事了!”




马过江河 第703章 7.泰宁陷落(四)
万志海不怕血腥惨烈的战争,更不怕承担重大的伤亡,他只是怕兄弟们的牺牲,是为了一些毫无意义事而已。他虽然任期尚不足十日,但作为一员沙场老将却比谁都清楚:自己麾下这两千余人,除去八百先锋营将士还勉强称得上锐以外;其余的大半都是些二流士卒,只能打守城战或是顺风战,比他原来在东湖城的老兄弟可差太远了!
那千余名二流士兵,如果一旦被敌人的骑兵分割阵形的话,作为仪仗的群胆立刻就会化为乌有,变回再普通不过的平民百姓,完全无法迎敌,就更别提消耗敌军的有生力量了。这样的死亡,在他看来就是毫无意义。因为后世子孙提起泰宁一战的时候,都会说他们这两千护城军是一伙溃败之兵,而并非是战死沙场的英雄。
他们这些人,或许做不成英雄,但也绝不能被人叫做溃兵。这,就是万志海的最后底线!
经赫新年这么一说,万志海立刻一拍大腿,用早已充血的喉咙、鼓舞起了已然降至冰点的士气:
“老赫说得对啊!说到野外厮杀,那些漠北狗能仗着战马的优势,咱的确不是人家的对手;可如果说到面对面的拼起刀来,咱可是他们的老祖宗!这群漠北狗才玩了几年刀啊?往上查个三辈,他们谁见过菜刀长什么样呢?一群吃肉都得用手撕的玩意儿,还敢来攻咱们的泰宁城?所有人啊,都给我听好了,现在就用泥土沙袋,去把四道城门给我堵的严严实实;城墙外面挂着的滚木擂石都给我仔细检查一遍,要砸就得给我砸一长串儿!油也给我烧滚了、粪汁也给我煮热了备好了!仗最后能不能打的赢咱先不提,至少让这些漠北蛮子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万志海这一番话说完,虽然距离哀兵必胜的程度还相去甚远,但方才已然跌至谷底的士气,还总算被他煽动起来了!近卫营的营正大柳子,被留在城墙上指挥检查城防工事;而先锋营的冯四,则带着其余的护城兵,去堵死四道城门;而万志海则把赫新年拽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与他偷偷商量起了其他事宜。
辰时初刻,刚刚升起的太阳已经在空中挂稳。居于漠北中军位置的郭兴正骑在马上,遥望着泰宁城上的若干个小黑点,抽出腰间战刀,刀尖直指敌军城墙正中位置的守城大将,万志海:
“准备攻城!”
三名赤身裸足的汉子,合力扛着一挺巨大的铜质号角,迈着沉重的步伐,踏入泰宁护城军的射程以内;一位满面胡须的汉子走到号角的尾口,深吸了一口气,吹出的声音苍凉浑厚,仿佛是由远古战场穿梭而来,充满了肃杀与凌厉的气势。
敌阵吹响进攻的号角,正在城墙督战的万志海,也回手拿起一架长弓、左脚踏上垛口稳身借力、左臂架弓而右臂引箭!此时他身披朝阳霞、仿佛荒古大神后羿降临一般,眨眼间便朝着北方弓开三箭
万志海身为戍边大将,箭壶中所携带的箭枝,自然与普通弓手有所区别。他的箭枝末端,配有一根毫不起眼的尾羽,除了带来工艺的繁琐、成本的大幅提高以外,主要还是可以增加有效射程、平稳箭枝的飞行轨迹。
军中想要培养一名合格的长弓手,大概需要三年左右的时间;而且,在这三年之中,主要还是以训练力量与体能为主。因为在军队与军队交战之时,弓箭作为常见的远程武器,主要的作用还是大范围的火力覆盖、而并非是个人射术的准程度。所以幽北军中配备的制式羽箭,仍然还是以价格低廉、工艺简单的光杆箭枝为主。
万志海引弓连发三箭,三枚白羽仿佛流星赶月般直冲霄汉;片刻过后,三道优美的抛物线从天而降;其中两支羽箭被风势吹歪,无力地落在了漠北阵前五步开外;只有第二只羽箭,仿佛长出了双眼一般、准无比地命中了第一名扛着号角的力士!
这命喉咙中箭的汉子身子一软,连带着悠扬古朴的号角声也立刻中断;眼看着就要连带着后面的三位号角手,一同栽倒在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胡勒根已然奔至阵前,左手托起那位咽喉中箭的号角手,右肩死死抵住了向左倾斜的号角,扯开了嗓门大声叫嚷起来:
“漠北草原的勇士们,乘着历代先祖的号角向前冲锋,踏平这座泰宁城!”
随着胡勒根的一声怒吼,站在阵线前沿的先锋军立刻也怒吼回应!他们扛着犹如门板一般宽阔的大号盾牌,排列整齐的防御阵形,保护着缓缓向前推进的攻城器械,正式展开了对泰宁小县的强攻之势!
与此同时,三箭射停了敌军号角的万志海,也成功激起了守城将士的士气。他见敌军阵形已动,自己则转身推开了战鼓前待命的鼓吏,亲自拎着两根油亮的大鼓锤,高声嚷道:
“众将士!听某战鼓号令,随我一起痛击来犯之敌!”
咚咚!咚咚咚!咚咚!
这是一架足有两人来高的将军鼓,由上好牛皮蒙面。万志海手中的鼓锤一落,便激起了每一名军士的心跳共振;他们的心脏随着鼓声越跳越快,一往无前的气势与满腔热血迅速攀升,很快就灌满了胸膛、涌上了咽喉的位置;然而就在鼓速即将达到顶峰之时,万志海面前的将军鼓却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上好的牛皮鼓面竟被他敲了个支离破碎!
万志海一把丢出了手中鼓槌、飞起一脚踹飞了这架将军鼓,“蹭”的一声抽出了腰间战刀,激烈的金属摩擦声,激起了所有人的鸡皮疙瘩。就在这万籁寂静的时刻,万志海仿佛用尽了余生之力一般、仰天长啸:
“放箭!”
一声将令出口,所有的守城军齐齐高喊着“杀啊”,痛痛快快的发泄出了已然无法约束的冲天杀意。虽然他们是守城一方,但经过万志海的一番鼓舞之后,都已经抱定了要将来犯之敌、尽数斩于泰宁城墙之下的必胜信念!
随着第一阵箭雨倾盆而至、漠北人的一支游骑兵队,也埋伏到了南城门以外。他们并没有任何攻城任务,只待泰宁县城破之后、若敌军想要弃城而逃之时,便立刻死死贴上,展开一场不眠不休的衔尾追杀战。
由于泰宁县地处中山路极北之地,所以在防御敌军之时,他们足有四道城门需要派兵驻守;然而在弃城出走之时,却仅有南门一条生路可逃。
按照双方之间过往战例而言,漠北方历次的斩敌数目,其中超过七成都是在幽北军溃逃之时,凭着战马的迅捷沿途追杀、二次扩大战果之后的成绩;而今日郭兴将一支千人规模的游骑兵队,安排在南门埋伏,显然就是不打算放走任何一名溃败之敌。
他,想要全歼泰宁县这两千守军。
漠北主将郭兴,如今正端坐在玉轮马上,远眺攻城器械的进军态势;而一位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却颇有些忧虑的对他说道:
“郭将军,贫道虽不知兵,但也认为您此次强攻泰宁县的战法,实在有些得不偿失!想这泰宁区区弹丸之地,不过是座孤城小县,我漠北大军只需绕过此城,既可长驱直入中山腹地,亦同时截断了他们的所有后路;即便泰宁存储的粮草再多,皆时也成了海上孤舟,无力久长啊!可现在咱们首次冲锋,攻城器械尚未完全抵达预定位置,华神教的神锋一营,兵力便已经折损过半!如果华神教派出的三万援军,真的都死在幽北三路的土地上,我谛听又该如何向他们交代呢?”
此时开口进言之人,正是郭兴帐下的大军师、也是南康谛听的高层首脑——麒麟君。他方才所说虽然有逾权之嫌,可无论是向前缓缓推动攻城器械的辅兵民夫、还是扛着长盾保护友军前进的敢死队,全都是华神教由提供的兵力;而且说是三家联合进军,谛听出银子、另外两家出人出力;眼下华神教死伤惨重、漠北铁骑却是一箭未发,这简直就是拿华神教当傻子坑啊!
郭兴闻言皱了皱眉,难听的话都涌上了嘴边,却还是强行咽了回去:
“军师所言极是,然这泰宁县虽然是区区弹丸小城,但此役毕竟是双方首战,过程与结果明日都会传遍整个幽北、乃至华禹大陆。郭某也是想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令幽北三路的军民人等,再不敢直视我军大旗而已!所以从长远来看,这些牺牲还是值得的。”
麒麟君闻言,心中也明白了几分:原来郭兴选择强攻泰宁的意图,是打算与幽北人玩上一手心理战。虽不知最终能够效几何,但此法也或可一试,算不得用兵莽撞。
郭兴见麒麟君闭口不言,心中忿恨的骂了几句脏话之后,再次抽出腰间战刀大喝:
“神锋二营,攻城!”
将令向后传达不久,一位赤身裸体,皮肤刺满了功德纹的瘦高男子,便大大咧咧地走到了阵线最前沿。他接过一位草原奴隶递来的粗瓷大碗,仰头一饮而尽,随即拎起了地上的制式圆盾与战刀,朝着身后神锋二营的兄弟们大喊一声:
“凡是喝过了符的,跟我一起上啊!”




马过江河 第704章 8.泰宁陷落(五)
噼里啪啦一通脆响之后、五百枚粗瓷大碗便彻底宣布报销;而那五百名赤裸着上身、刺满了花里胡哨纹绣的华神教信徒,口中高喊着“神符护体、腾雾驾云;神光庇佑、刀枪不入“之类的咒语,摇摇晃晃地踏上了前方战场!
别瞧这两批敢死队的人马,都是华神教的神锋营,但论及教内的身份地位来说,这两批炮灰之间,却有着天差地别之远。
神锋一营的五百先锋军,全都是华神教的编外人员。包括提前混入泰宁城中的十五名探子在内,没有任何一员漠北战将、或是华神教上层首脑,曾对这些人抱有任何战略上的期望。说的再白一些,就是最纯粹的炮灰、雇佣军、敢死队;他们大多都是用半骗半雇的方式、从华禹各地征召而来的穷苦百姓;会前来幽北三路这鬼地方打仗,主要还是为了赚取高额的赏格。
当然,如果这些人能够活着打完一场大型战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晋升为神锋二营的士卒;不但有资格在冲锋之前、喝上一碗刀枪不入的华神符水、还会被华神教吸纳为正式成员,享受丰厚的饷银与完善的福利待遇。
尽管这神锋二营的将士们,看起来脑子也不太灵光;但真正踏上战场之后,却明显能看出他们这些正式成员,与炮灰一营之间的区别。
面对遮天蔽日倾泻而来的箭雨,神锋一营那五百名炮灰、就仿佛一群举着盾牌的猴子那般,虽然防御箭枝的盾阵,还勉强能够继续维持;但行进路线却已经歪七扭八、彼此之间更谈不上什么呼应配合,完全是一副各行其道、听天由命的架势;然而再看神锋二营,自从踏上战场之后,个顶个都张开双臂,赤裸着胸膛,披头散发、昂首阔步地朝着泰宁城下推进,脸上散发着无所畏惧的狂热光芒!
看他们随时都准备着慷慨赴死的模样,还真的让泰宁城墙上的弓手们,稍微停滞了下来;大家伙我看看你,你看看我,谁也不知道这五百名后备军,究竟是漠北人从哪找来的神经病!然而片刻之后,弓手们便再次提高了拉弓放箭的速度,因为他们认为自己引以为傲的箭术与智力,受到了敌军的藐视与侮辱!
这一百步的冲锋距离看似很远,但由于射界受阻的关系,所以大部分的华神信徒,只需要接受两到三次的箭雨洗礼,便能成功抵达泰宁城下!按照伤亡数字来看,一营的炮灰们抵达城下,付出了不到一百人的伤亡;而二营的将士们,不愧是喝了金刚符的人!经过箭雨的洗礼、成功抵达城下之人,大概在二百出头。
这群神病的严重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兄弟们,都是好样的!章教主神威无敌,施法庇佑我等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任他箭雨铺天盖地,我等自有教主神功护体,没啥可怕的!咱们赶紧把云梯和攻城塔架起来,准备跟着大师兄我一起登城杀敌啊!”
也不知是不是这些狂热的华神教徒、冥冥之中真的有神明护体;那这位走在队伍最前列的神锋二营营长兼大师兄,如今竟然也毫发未损!他一边用战刀的侧身拍击胸膛、展现着符咒那刀枪不入的无边神力;一边高声指挥着其余有生力量,前去帮助辅兵架设云梯与攻城塔!
在这些神病人的共同努力之下,第一架云梯终于紧紧贴靠在了城墙之下;随着一声巨响、两名华神教出身的辅兵迅速摇动绞盘,将梯顶的两道钩爪死死地攀住城墙边缘。
站在远处眺望战局的郭兴一见此状,立刻发觉战机已到,高声宣布起了下一道将令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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