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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盛老爷子!晚辈也并非不识气象的庸人,若是气象果真有险……”
“哟呵?你跟老子说知道?你知道个六啊你?”
亲自下场羞辱了主雇之后,这老爷子便大模大样的转回了身子,朝着周围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船工与力工们一挥手道:
“我再说一次啊!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话,半片木头都不许往水面上摆!”
说完之后,他回头又趔了那位富商一眼,又踩着“嘎嗒嘎达”的声响分开人群,慢悠悠地朝着西北方向走去。
齐雁听完想了半天,又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
“哥,这老把头是不是憋着使什么坏呢?我看这天色,也不像是要起大风大浪的架势啊……”
沈归抬手指了指远方的天边,随口说道:
“初春望海口、寒冬看山头;云从龙门起,飓风连暴雨。”
沈归告诉齐雁这句观测气象的口诀之时,仿佛被远处的船把头听了过去;他毫无预兆地回过头来,仔细打量了二人一眼,对沈归竖了一个大拇指,随后便倒背着双手,敞着那件脏兮兮的皮袍子,慢悠悠地继续走向远方……
沈归仔细思量了一下双方之间的距离,又分辨了一番周遭传来的人声鼎沸,面色骤然也变得阴沉下来。
吃饱喝足,热闹散场,兄弟二人便直奔西北方向的渡海口而去。意料之中,那位黑脸的老把头,此时正在渡口赤膊着上身,帮几位船老大一起拴船呢。可能是他余光瞥到了沈、齐二人,起身朝着这边招了招手,又指着远处几艘还没加固完全的船只,示意二人前去帮忙。
远处的云层越来越厚,还不到晌午的天色,也逐渐开始阴沉下来;有了沈归与齐雁的帮忙,速度也凭空加快了许多,众人终于赶在大雨倾盆之前完工,躲进了渡口边上的一间龙王庙中。
除了沈归和齐雁以外,其他人都是常年在渡口讨生活的登州百姓。他们进了龙王庙之后,轻车熟路地从角落一口香炉灰罐里,取出了保存完整的几支檀香。众人照旧给龙王爷敬香之后,便仿佛化身为戏师一般,从殿中的各个偏僻角落,掏出了五花八门的小玩意儿;他们先是在大殿中央生起了取暖的火堆,就着一些年深日久的小板凳与小桌子,竟幺三喝五的推起了牌九来!
而那位船把头老爷子,此时也从神像前的案桌下取出了一杆烟袋,几下填好了一锅烟丝,便借着柴堆的明火引燃,深深的吸上了两大口;待他眯着眼睛享受了一会之后,便随手将烟袋递给了沈归:
“两位小兄弟也闷上一口?加了雪莲丝的,清热止咳!”
根本无意养生的沈归,听后也莞尔一笑;本就喜好此道的他,便与齐雁和老把头一起,抽起了这一锅养生烟丝。
殿外雨如倾盆,殿内的牌局也是热火朝天;浑身烟袋油味的爷仨,就这样坐在大殿的高台阶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闲天来:
“两位小兄弟不是本地人吧?来我们这登州城,是打算赁船运货呢?还是乘船摆渡啊?”
“老爷子好眼力,我们哥俩是卫津人氏……”
“放个屁都能放走调!你们这瞎话骗骗别人还成,老头子我都多大岁数了,能是那么好蒙的人吗?”
说到这里,这位盛把头伸手一指沈归:
“他的卫津口音,还勉强学了个七八分像!但你这贼骨头小子,连两分都没学到!哪怕是结交过卫津朋友的人,都能听出你话里藏了鬼!”
正如盛老爷子所说,登州城与卫津城之间,如果走陆路的话,称得上是山高路远;但走水路的话,却连一个对时都用不上。两地百姓与商户之间,历来都交往甚密;对方的口音是否正宗,他们还能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吗?
登州城虽然是个规模很大的摆渡口岸,但毕竟眼下开辟的航线并不算多;往南走,就只有南康申城一家而已;往北,也不过是幽北的宁海城、与天子脚下的卫津城两地罢了。他们兄弟二人现在是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如漏网之鱼,即便有充足的自知之明,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冒充卫津人士,绝不敢提起有关于幽北宁海城的半个字眼!
不过盛把头此时道破二人的身份,显然也是没有任何恶意的。
“不错,我等兄弟的确……”
“闭嘴!小子你给我听好了,你们俩究竟是哪里人,老头子我不在乎。我们这些人就是凭能耐卖力气来养活一家老小、挣上一碗安乐茶饭罢了;至于别的事我们不在乎,更不想打听;你们既然想坐船摆渡,只要掏的起银子,又有人愿意挣这碗饭,其他的事就一概与我无关!不过老盛却也有一句良言相赠,你们最好牢牢记在心里:眼下这个年月,靠着登州码头吃饭的人,不只我老盛头一家!”
他的这一番话听起来有点大,但其中却暗藏着很多信息。根据沈归的江湖经验判断,一个码头就等于是一个山头,山上有瓢把子、码头也有水划子;可从来没听说过哪里的贼窝或是绿林道,还有一山能容二虎的先例!而且听盛把头如今的口气,他对于这个情况深以为耻,竟然还无力抵抗!
江湖道养育了市井百姓、也包容了天地万物。江湖人有江湖人必须遵从的处事原则,这叫做“义”;而每一门江湖都有每一门江湖的门规,这叫做“道”;也只有两样都全的江湖人,才当的起道义二字。
各家小门里的道纵然是千奇百怪;但却有一条亘古不变的守则铁律,叫做尊师重道。而沈归眼前这位盛老头,又是整个登州城的船把头;在这个靠海吃海的城市,他不说是个土皇帝,至少也能顶起半边天了!
怎么着?听他这话里坏外的意思,莫非是登州城的江湖新血,打算翻过他这半边天来?





马过江河 第710章 14.蛟龙困浅滩
盛把头看着沈归紧皱的的眉头与疑惑的神情,随手拿起了一根木棍,拢了拢势头渐颓的火堆:
“银子,可真是个好东西啊;既能买来大屋豪宅,也能买来娇妻美妾,还能买来香车好马、锦衣华服……这些东西,有谁会不喜欢、有谁又不想要呢?对于老头子来说,这些东西我享受过了,也玩腻了看透了;可现在这些后生晚辈还没玩过,也没享受过……我又怎能拦着他们发财呢?”
沈归听着对方说话的口吻,脑中突然乍起了一道闪电:
“您老人家……莫非就是过海蛟……?”
“正是。“
“老爷子姓盛?兴盛的盛?那王雷是您的什么人?”
“闽江南雷,我已经好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他算是老朽一位平生素未谋面、却彼此神交已久的知心老友……”
原来,齐名于江湖多年的北盛南雷,彼此竟然素未谋面!
多年以来,华禹大陆的的水贼与水寨足有千百家之多;可以说只要有水的地方,除了一条燕临大运河还实际掌握在朝廷手中以外;其余所有的水路湖泊,都被各家水寨所把持。啸聚山林的马匪土贼虽然足够张狂,但比起水贼来说,仍然还是缺少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银子。纵观整个江湖道,水贼们的富裕程度,都是顶尖之中的顶尖。
江湖就是这样,有银子扎堆的地方,也就不愁新鲜血液的涌入;有了源源不断的造血机制,后续人才也自会慢慢脱颖而出。人才正常起来之后,也就面临着势力范围重新分配的问题;经过了一番明争暗斗之后,那些在江湖上标名挂号的大小的水寨,便分别被两位贼中魁首所折服;一时之间,水面上混饭吃的绿林道,便形成了划江而治的南北对峙局面。所有人都清楚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那些绿林同道、江湖同路、甚至包括朝廷的眼线,都将目光聚焦在了南北两家水贼身上,等待着接下来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南北大战!
然而这两位水贼之中的诸侯,竟然在不约而同的情况下,做出了同一个选择:二人都在差一小步就可以加冕为王的关键时刻,选择了约束手下、偃旗息鼓,接受了南北划江而治的和平!所以这场从未打起来的“水贼大一统战役”,也同时成就了两位不世出的英雄豪杰:闽江的王雷,胶东的盛北川;后世绿林子弟,则将此二位英雄并称为“南雷北盛”,引为千古美谈。
他们即便分别拢了南北两地的大小水寨,但也终究是摆不上台面的贼寇,又如何当的起“英雄”二字呢?很简单,因为他们二人都选择了仁义,克制了自己的欲望、合力将一场南北水贼之间的大厮杀,消弭于无形之中;即便王雷已然销声匿迹,江南水路也逐渐落入了两江联盟之手;可北边的盛北川,仍然时刻约束门下弟子,从未踏入华江以南半步!
英雄惜英雄、好汉对好汉;这二人之间的默契与互相尊重,已经足够令所有江湖儿女心生敬仰、引为水贼行业的一段千古佳话!
往事如烟、不堪回首。
化名王雨田的王雷,如今早已是一具冢中枯骨;而本名盛北川的盛老爷子,如今也被困在了登州城里;听他方才这副口吻,就连这最后一小块地盘登州城,都快要守不住了!
诚然,他们二人当年因为种种原因,共同放弃了一统南北水路的丰功伟绩,成为了两座代表着江湖道义的不朽丰碑;但两位英雄的晚年光景,如今看来,却颇显得有些不尽人意。
沈归望着眼前这位满面萧索的盛北川,心中也颇有些酸楚与无奈之感。无论华禹大陆如何变化,江湖人的命运也都是差不多的一番模样。无论选择在鼎盛时期鲤鱼跃龙门、咬牙忍受烧尾之苦,最终化作九天神龙;还是选择急流勇退,安心做一湾池塘浅溪之中的金鳞锦鲤;命运结果,都不会因为选择不同而发生改变,进一步踏入刀山火海、退一步坠入万丈深渊……
凡人的命运,只能听凭天道与气运的安排而决;天道,更不会以个人的善恶成败为好恶。
自古美人叹迟暮、不许英雄见白头。
纵然盛北川的晚景凄凉,但沈归与齐雁二人,现在也是一脑门子官司;就算他们有心行侠仗义,帮助这座道义丰碑清剿外来渗透势力,但首先也得把自己屁股给擦干净了不是!否则的话,那些新生势力还没来得及清出登州城,盛老爷子非得先被官府给清剿了不可!
这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啊!官府这两个字眼,竟然有朝一日,也会成为令盛北川无力抵挡的庞然大物,到底该说是天道好轮回?还是人善被人欺呢?
“原来尊驾便是江湖鼎鼎大名的盛北川盛老爷子,倒是我等弟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前辈高人!真人面前不敢妄语,王雷王老爷子,乃是在下的一位长辈,更欠下了他一笔不小的人情债。您老人家的事,我们两兄弟已经记在心里;但眼下我们头上也顶着一串炮仗,在此地久留、恐会给诸位兄弟招致祸事……”
盛北川听完之后皱了皱眉,起身看了看天边的云,随即又舔湿了两根手指,伸出殿外测了测风向,这才回头问道:
“你们想要何时出发?”
“自然是越快越好。”
“嗯,知道了。对了,贤兄王雷的近况如何?那闽江道的水贼是不是……”
“两江联盟与王老爷子没半点干系,他早已金盆洗手,眼下……眼下已经驾鹤西游了……”
盛北川听完之后,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闷雷轰隆隆响起,也将盛北川从沉默之中惊醒:
“最近几天,海面上一直都会风急浪高,我估计最快也要到三日之后,还要趁着天黑出海……这样吧,老头子我亲自掌舵,陪你们走这一趟夜船。”
沈归虽然也粗通气象之道,但肯定比不上吃了一辈子“漂子饭“的盛北川。既然他说三天,那么就是龙王爷下凡显圣,也肯定是三天之后才能安全出海!至于目的地嘛……这一老两小之间,也就心照不宣了。
约定好了出海的时间之后、这兄弟二人便披着盛北川赠予的蓑衣斗笠,冒雨赶回了客栈之中。二人才刚刚迈过客栈的门槛,本想立刻回房换上一身干松的衣服,可走在前面的沈归却突然停住脚步,坐回了门后的茶座边上。
客栈半掩的门外,是犹如断线珠帘一般不断垂落的雨滴;散发着淡淡潮腐味道的客栈前厅,掌柜的刚刚喊过了小二上茶,此时正在对着一本半开的账簿、飞快地拨弄算畴。整个前厅,共摆着八张茶座,除了沈归与齐雁之外,竟还有两桌、共计五位客人,正在分别指着账簿或是信件之类的东西,小声谈论着什么,并没有特别注意刚从门外回来的沈、齐两兄弟……
这客栈中的一切,乍看起来都十分正常……
没过多久,小二哥一边呼喊着“水热留神”,一边给他们端来了一壶滚开水,两碗海城绿。沈归朝着齐雁抬了抬下颌,齐雁则伸手入怀,朝着刚欲转身离去的小二哥嚷道:
“嘿我说,回来!赏钱不要了?”
那小二哥一听赏钱二字,立刻眉开眼笑起来;他把滚热的空铜壶小心倚在廊柱边上,自己则用白巾蹭了两下并不肮脏的双手,一边互相搓着一边走上前来,点头哈腰的回着齐雁的话:
“您看看,二位昨天一进小店的门,小人就看出二位绝不是一般人了!就二位这份见识、这份气度,那就不是一般小富人家能养出来的!您别看我们登州城吃的是码头饭,但来往此地的客人虽然形形色色,可一年到头也鲜有一个体面人!除了那些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之外,就是苦哈哈的小力巴,谁能知道大城市喝茶的规矩呢……”
这小二一边拍着马屁,一边仔细殷切而渴望的注视着齐雁;兄弟二人也仿佛被他这副小舟不可载重的市侩模样给逗乐了,齐雁右手摸出一小块银渣子塞进了他的腰巾,左手则顺势朝他胸前一拍:
“不错,嘴皮子够利落的!去后厨瞧瞧,还有什么新鲜的点心和果子,给我们拿上一些佐茶。哪能就这么干喝呀,醉茶了我可要唯你是问!”
“好嘞!”
小二哥乐呵呵地起了赏钱,高兴地往后厨方向走去;而齐雁则回手臂,途中故意露出袖口里多出的一枚铁质令牌,在沈归眼前迅速一晃;沈归清晰的看到,这枚生铁块上,纂刻着“凌云”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五老峰、凌云剑派、铁剑令。
沈归撇嘴不屑的一笑,又朝着另外两桌装模做样的生意人抬了抬下颌,齐雁会意的站起了身子,扯起了一张自来熟的笑脸,直奔角落的二人桌走去……
随着齐雁起身故意发出的响动,沈归则清晰的捕捉到了栏柜方向的一些细微变化:那位掌柜拨弄算畴的节奏,出现了不合时宜的停滞!




马过江河 第711章 15.凌云少侠客
“这不是史兄弟吗?你可曾记得愚兄?恍然之间,你我凤城一别已逾三载;没想到今日还能在鲁东路共谋一面!难得难得,你我他乡遇故知,实乃人生一大幸也,今日定要饮江吞海、喝一个不醉不归、方显你我弟兄情深意长……”
齐雁走到窗边的二人桌前,一边打着文化人之间的招呼、一边坐在了那位背靠栏柜的男子身边。这间客栈的前厅,虽然摆了八张茶座,但由于登州城客户群体的原因,所以这茶座也并非那种十分巧的硬木雕花椅,而是最普通的长条板凳。齐雁嘴里打着招呼、同时用屁股一撞这位史兄弟的肩膀,强行给自己撞出了一块空位……
“这位兄台怕是错认故人了吧?”对面那位年长一些的男子,此时故作轻松的一笑,指着齐雁身边的那位少年说道:“要不然您再仔细看看?”
齐雁听完之后,也立刻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他伸出两只手、在对方的肩膀胸背附近摩挲了一番,而后又露出一抹坏笑:
“呵呵,认错谁也不可能认错史兄弟!就他这副身量、这副长相,化成灰我也认得!而且如果不是袁老三通知你们,你们又怎会来这里喝茶等我呢?哦对了……”
说到这里,齐雁站起身子来,郑重其事地走到了那位年长之人的身边:
“在下姓付,未请教兄台尊兄大名,仙乡何处啊?”
“付兄……幸会幸会,在下性牧,三晋人士。不过我们兄弟真的不认识什么袁老三、也不认识兄台,您还是再仔细分辨分辨……”
齐雁闻言回过头去,打量了片刻之后,忽然口中发出了“咦”的一声,随即他放开了搂在此人肩头的臂膀站起身来,忽远忽近的打量起对面这位史兄弟来;他眯着眼睛、一边变化着观察的距离与角度、口中还一边念念叨叨自言自语,做出一副探究与思考的模样来:
“哎你还别说,这眉毛、眼睛、鼻子、耳朵全都一模一样;可是这嘴型嘛……好像确实有些……”
哐当!
齐雁一边念叨着一边后退,一不留神,便撞到了角落里那张三人桌。桌上三盏茶碗、连带着满满的水壶在内,经他这么一撞立刻摇晃起来,茶水与热水也打湿了桌上那本半开的账簿,连带着三位茶客一起泼了透心凉!
“嘿嘿嘿!你走路倒是瞧着点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给诸位擦擦干……”
齐雁立刻手忙脚乱地在三人身上来回擦拭水迹、口中还连连道歉,并朝着掌柜的喊了一句:
“掌柜的!快拿几块干布来给三位兄台擦擦,他们三位的账啊,也全算在我们哥俩头上!”
那位掌柜的将手中算畴往前一推,眼中闪过一道光,口中也立刻应到:
“来了来了……”
沈归抢先上前,扬手抽出了他刚从架子上取下的一块白布:
“是我兄弟行事莽撞,怎好麻烦掌柜的亲自动手呢?我来,我来就是……”
一时之间,原本安静祥和的客栈前厅,由于莽撞行事的齐雁而乱作一团;最终的结局,自然是认错人的齐雁赔礼道歉,并把另外两桌的茶帐记在了自己名下。
待所有能忙的事全部忙完、彼此间的客气话也说过了好几轮后,包括掌柜在内的八个人,全都冷了下来。此时此刻,每个人的心里仿佛都有了一丝明悟,但谁都没有挑破这层窗户纸。这八个人,就大眼瞪小眼的干在了当场……
“来喽来喽,卢记点心铺的蜜三刀和鸭尾酥、早上买回来的鲜桑葚……”
那小伙计方才去准备茶点,自然不知道前厅发生了什么事。如今他嘴里唱着茶点的来路,双手托着三个盘子,风风火火的走到了前厅……
他一见场中八个人全都站成了一团,与掌柜的对了对眼,神色几经变缓之后,仍然笑呵呵的放好了三个果点盘子;随即他又轻描淡写地走到客栈门前,挂上了客满的牌子之后,死死插上了门闩。
“小二哥,偌大的一间客栈,仅仅七位客人就已经客满了吗?”
沈归见对方已经摆出了撕破脸皮的架势,神色间反而更加轻松了一些。他走到自己的桌前,随手捏起了一块鸭尾酥放入嘴里,嚼了几口之后立刻皱了皱眉,急忙灌下半盏温茶、仔仔细细的漱了漱口,扭头便吐在了地面上:
“从卢记点心铺买的?下次别去光顾了,油酥烤糊了,馅料也炒苦了,还他娘在面里下药……“
那小二哥闻言不急不恼、随手摘下了头上的青布小帽,大模大样的坐在了沈归对面的椅子上:
“也不能怪卢老头,钢刀就夹在脖子上,能完整的把点心做出来,已经算是胆子大的了。“
听完之后,沈归用舌头扫了扫口中的残渣,仔细品了品味道之后,又再次啐了一口唾沫:
“普通货色,马前子、夹竹桃……呵,就没人跟你说过,本少爷是回春圣手林思忧养大的孩子吗?用脑子想想,这么常见的毒物要是都能起作用的话,我沈归还能好端端的活到今天?“
嘭!
沈归这句略显卖弄的话才刚刚出口,那五位假顾客以及假掌柜、纷纷奋力向他冲来!而沈归却不慌不忙的转过头来,双手掌心向上、拇指与中指互相叠扣、口中同时还发出了“咻咻咻“的怪声……
下一个瞬间,这六位犹如猛虎下山一般的凌云剑派弟子,却仿佛集体被抽出了骨头一般、身形瞬间便栽倒在地,就像一只蛆虫那般、躺在地上来回扭动起来。
“啧啧啧,你们凌云剑派的三脚猫功夫,对我沈归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齐雁听到沈归这一番装神弄鬼的话,嘴角立刻上扬、但也并没戳破;反而自顾自地走到二人桌前,也拿起了鸭尾酥咬了一口,随即又吐了出去:“还真有毒啊,鞋(舌)头麻了……“
凌云剑派,位于三晋大地的五老峰;此山共有东、西、南、北、中,共计五座高峰,而凌云剑派的驻地,便位于正中央的云灵峰顶。可能是由于占据了五老峰这个历史悠久的名山,也可能是由于凌云剑派本就是个二流门派,门下弟子出类拔萃之人并不算多。所以,自凌云剑派广开山门之后,并没有设立寻常的长老执事一职;自掌门人以下,每三年进行一次比武夺令仪式;而齐雁从小二哥身上偷来的那枚铁剑令,就是五枚令牌其中之一。
从这位小二哥的容貌来看,也就不到三十的年纪罢了;能以这般年纪爬上一个二流门派的前五之数,他已然称得上是个少年英雄了。
他既然今日敢来,对于沈归的来路,也早就是了如指掌的事。他知道经过这一年多来的游离,沈归的武学修为已然褪去最初的青涩、距离出神入化的程度,也相去不远;他也知道,沈归自幼跟随林思忧,也许并不擅长岐黄之道,但靠着那些寻常毒物,也应该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但他却从未想过,沈归还藏了一手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邪门巫术……
“他们……你……这是萨满教的妖法?”
“随你自己去猜,毕竟现在还不到你提问的时候……“
沈归的一句话尚未说完、那小二哥便用双脚迅速蹬地,连带着坐下的长凳一起向后滑动;而二人面前那张摆着热茶糕点的桌子,也同时被他用脚尖微微带起、直奔神情略显错愕的沈归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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