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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显而易见,这五位大大咧咧闯入敌营的江湖人,就是来进行斩首行动的刺客;而他们的此行目标,正是掐死禹河岸边的四十万北燕军统帅——巨灵侯许荣桓。
“我说胖子,你就别等了。你的那些兄弟们,喝了爷爷配置的“神仙药”,此时正在做梦娶媳妇呢……”
“杀!”
许荣桓等了半天,除了身后那几个巡夜的哨兵,战战兢兢的站在自己身后以外;偌大的一片营盘,竟再无半点生息!他心知再等下去恐怕也毫无意义,就只能硬着头皮、与对方来上一场硬碰硬的生死较量了!
可惜的是,他的那把趁手的长槌,此时还在帅帐的兵器架子上放着呢……





马过江河 第766章 70.出潼关
一把握柄是金镶翠玉的将军刀劈开夜空,携带着呼啸凛冽的破风之声、直奔嘴贫的鬼手门人当头斩去!许荣桓嫌弃刀的份量太轻,此生从未练过刀法,而这把富贵逼人的将军刀,也只起到象征身份意义罢了。不过此刀毕竟陛下赏赐之物,所以无论是钢口质地、还是锻打淬火的手艺,全都是一等一的上品货色。如今有了许荣桓的神力加持,自然给人带来一种泰山压顶、排山倒海的感觉!
“没想到啊,这许荣桓还真有膀子力气!卢青秀,不行你可早说话啊!”
“我是真怕他甩我一身的荤油啊……”
面对这几乎劈山断海般的一记重刀,卢青秀竟然还转回了头去,与那个长臂老头斗起了嘴来。只当许荣桓的那一刀、仅差毫厘便要剁上他的发髻之时,这位文生模样的鬼手门人,突然伸出戴着黑色手套的左手,慢悠悠地握住了这柄势沉力猛的将军战刀!
一阵金铁摩擦的声音传出之后,刀身竟然稳稳当当的握在了他那只黑色的手套之中。
“嚯……你这大胖子的劲可是真的不小啊,手都给你震麻了!有这膀子力气,给人砸夯去也饿不死你啊……”
卢青秀一边装模作样的品评着刀身蕴含的力道,一边将左手的食指与拇指对向一错……一声脆响过后,这柄御赐的将军刀、便瞬间断成三截!
“钢口不错,就是用刀之人差了点意思。胖子,还有别的招吗?要是没有的话,这辈子就算了吧?”
“贼子休得逞口舌之力!若非本将的趁手战锤……”
“赶紧回去拿!”
卢青秀一边不耐烦的扇着手掌,一边转过身子,朝着那位长臂老头抬了抬下颌:
“嘿,那些看热闹的小兵辣子,劳您老人家多心?咱早完事早利落……”
“着急?那你还让他进帐取家伙?”
“我是念着他许家满门忠烈、让那胖子死个明明白白而已……”
许荣桓回到帅帐取锤、耳边听着帐外那一老一小的闲聊,心中除了涌起被人无视的屈辱与愤怒之外,更多的则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悲凉。他心里清楚,自己那手四相长锤,用在两军战场上自然是无可匹敌;可与帐外这些江湖人正面放对的话,根本就起不到多大作用。
待许荣桓肩负长锤,撩开帅帐的之后,只见那个形如猿猴的长臂老人,正蹲在十几具尸首面前,满面嫌弃的擦拭着挂满鲜血与碎肉的小臂……
“哎呦?怪不得你的封号是巨灵侯呢,感情擅长抡大锤啊!哎,要不是师命难违,我还想想留你一条小命!你这么厚实的身板、还有那么大的力气,卖到天工坊给匠师们抡锤,一定能换回不少银子来……”
“你看家伙吧!”
许荣桓已心知难逃一死,也就不再过多纠结。没给对方逞口舌之快的机会,双手抡起趁手的长锤、来了一招“二郎劈山”,直奔对方天灵盖砸去!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的手套,究竟是什么质地,可能抵挡刀锋的宝贝虽然罕见,也不是什么耸人听闻的事。而且自己弃刀换锤之后,想必对方的手套就算再坚韧,对于纯粹力量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的。
况且他这套四相长锤,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军伍功夫。
就在锤头即将敲中对方的天灵盖之时,许荣桓瞧准了对方左肩产生轻微晃动;立刻将自己的腰杆强行一扭,变砸为荡,将长锤自上而下地抡出了一条弧线、直奔对方左肋砸去!
凡是用于马战的长兵招式、大部分都脱胎于枪法的原理基本。此时许荣桓握住锤柄的双手、分为一前一后;前把虚手而握,负责稳固长兵器的自体重心;而后把的手则必须握紧,因为要负责随时变换进攻路线,以便控制力道。
而许荣桓这一手变招非常突然,甚至与寻常的武学原理相悖!他乃是以后手肘尖瞄准目标,力量自腰间旋转而生!要知道,即便是在市井民间,那些日夜抡锤的工匠苦力,也个个都落下了很严重的腰伤。像他这般强行扭转锤路的变招方式,虽然可以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也很容易会伤及自身!再加上他的长锤份量又格外沉重,只要一个吃不准劲道、便定然导致晃脱了腰盘。
这也是他日夜苦练不休,却仍强行把自己吃成大肚汉的原因了!
按理来说,一旦对方肩膀抖动、要么就是正面迎上长锤,与自己硬碰硬的角力;要么就是直取自己架锤的前手,意在打乱长锤的落点、引开这记蕴含两股力道的重锤;但无论对方选择了何种方式,这次变招的主要目的,就是引对方自行暴露肋下空门!
可以想象得到,这一锤要是结结实实的砸在了腋下肋骨上,五脏六腑都会被短裂的骨茬,搅成一团碎块。
然而卢青秀伸出左手,却只是撩了撩自己鬓边的乱发,随即整个人身形一晃、瞬间消失在了许荣桓的视线当中。
势沉力猛的一锤抡在了空处,许荣桓为了避腰杆被余劲波及,只好随着长锤原地转了三圈、以求卸力;然而还没等自己站稳,耳边只听“唰啦”一阵纸张发出的脆响,胸口同时也传来一阵疼痛、长锤脱手而飞、落在地上蹭出去好远……
“我说青秀啊,你们鬼手门的子午封喉针,非得用折扇打出去吗?是你的折扇有什么机关?还是针有什么特别呢?”
长臂老头压根就没理满面错愕的许荣桓,而是看着挥扇打出三枚针型暗器的卢青秀,讨教起了对方的门派武学来!
“你问这个啊?用手也能打的……”
说到这里,卢青秀手腕一甩,许荣桓胸前便再中一针。
“你看,这不都一样吗?只是打起来的姿势不太潇洒而已,有点像中风之后没好利落……”
“这倒霉孩子,有话你可得好好说啊,别总是夹枪带棒的!老头子的风邪症,早就被药王殿的陆大夫给治好了!不会再犯了!”
“那可说不准……行了,活已经干完了,咱这就启程回长安吧?我就说嘛,这趟活很简单,根本不需要来这么多人;有我鬼手门卢青秀出马,保证“药到命除”……”
这五个来去匆匆的江湖人,看也不看僵在当场的许荣桓;而是彼此间有说有笑、有打有闹的离开了北燕军大营……
次日清晨,北燕军四十万大军换上了白衣素缟,在没有圣旨在手的情况下拔营启寨,全军撤出了禹河沿岸,退往事先制定的第二道防线,依托河东城据守。
指挥六路大军全线后撤之人,正是北燕平叛军的总军师,郑谦郑益之。当然,郑军师不是秦军奸细,也没有耍一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必要行;他也只是按照巨灵侯的遗命办事罢了。
昨夜,在巨灵侯爷回帐取锤之时,匆忙在纸留下了只言片语:若本将命丧敌手,全军立刻向北而退,进入河东城中据守,以待君命送抵阵前。
似许荣桓这等不世出的勇将,竟死在了四枚毫不起眼的钢针之上,连随军医官也查不出任何致死原因,就只能暂时开具一个“猝然死亡”的医案,连同许荣桓的遗体、与郑师爷的奏折,一并运往燕京城,交由陛下亲自定夺。
在前线四十万平叛将士的心中,巨灵神转世的许侯爷,就是他们心中最为坚实的依靠。他每逢战事必身先士卒、作战勇猛、武艺超群,乃是一条铁骨铮铮的好汉子!而且,他虽然出身名将世家,但性格莽直憨厚、出手也甚是大方、生来一副古道热肠、极其体恤下属同袍,身受军中将士们的爱戴与拥护。
然而今日清晨,照例出营操课的将士们,发现侯爷与昨夜轮值的十几名哨兵兄弟,竟然悄无声息的死在营中!而且大家对于此事,就连合理的怀疑都猜不出来,更不知道该把这一笔笔血海深仇,算在谁的身上才好……
未知的敌人,往往会带来巨大的恐惧感。
而江湖上的风声,永远要比朝廷官驿传的更快!今早,四十万北燕大军向北退去;中午,华禹各地的顶尖大赌坊,便已经到了风声!
关于北燕首战的赌局,有了最终的结果:昨夜子时,两军于禹河岸边展开了一场惨烈无比的厮杀!双方六十万大军搅在一起,直杀的是日月无光、星河黯淡!北燕军统兵大将许荣桓当场战死,麾下将士更是死伤无数!两军士卒流出的鲜血,竟将半个禹河都染成了红色,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直到今日清晨,北燕首战彻底宣告结束。秦军携大胜之势斩将渡河,眼下正在风陵古渡扎营、进行集结休整。
当然,这是各家赌场给出的统一战报,与昨夜的实际情况、根本就八竿子打不着;可最后的战果、也就是判定赌局胜负的关键点,却是没有出错的!首战,于昨夜子时拉开序幕;秦军大胜,北燕军向北退败。
昨夜之战,规模小到令人啼笑皆非;可对于整体战局的影响,确是十分巨大的!
北燕王朝历来崇文抑武、再加上吏治混乱、党争成风,所以能够驰骋沙场的战将本就不多;今日之败,看似只折了一个许荣桓;但实际上来说,影响却极其深远……




马过江河 第767章 71.一个误会
上升到国与国的层面来看,整体战局的发展走向,并不会单纯取决于某一场战役的胜负。国破家亡的场,一定是由许多大小错误,共同堆砌而成;换句话说,那一场场被历代兵家争论不休的灭国之战,充其量也就诱因罢了。
简单说来,就是由无数小恙导致的疾重难返、乃缓慢的长期过程,并非“猝然死亡”。
而赌桌上的规矩则恰恰相反,讲究的是当场见分晓。一翻两瞪眼。如今北燕战局的色盅、已然被掀开了盖子,输家们自然是哀嚎一片。对于天佑帝来说,他不但输掉了寄予厚望的心腹爱将、更输掉了苦心谋划多年的先手优势;而对于吹出了天际的牛三来说,则输出了一百多两银子的外债,还有刚刚被人捧出来的一张面皮。
有人输就有人赢,否则也就称不上赌局二字了。
赢了牛三的对家,并不是那位跟他对赌的债主,而是至尊赌坊。不过,这家赌坊的后腰虽是颜家的宗族府,但他们也无法左右华禹大陆的战局走向;当然,对于任何一家大型赌坊来说,坐庄开赌根本就无需作假耍诈!只要按局抽水,做一个中保,已经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而另外一方的赢家,也不是周长风麾下的秦军。因为巨灵侯昨夜遇刺,中军十数万将士,又昏睡了整整一夜,本是秦军渡河的最好机会。然而,此时的秦军别说渡过禹河了,就连北燕军已经悄悄退兵的消息,还尚未传到长安城呢!
周元庆的赌债,自有北燕百姓替他还;可牛三的赌债,还是要着落在姑老爷沈归的身上。
老话说的好,打狗也要看主人!门房牛三,欠下百余两银子的赌债事小;但李府的门房被人当众拂了面皮,就是一件大事了!
左右如今也闲来无事,沈归就跟着昂首挺胸的牛三,来到了至尊赌坊还债。
“哎呦?这不是手眼通天的牛三老爷吗?怎么着?这么快就凑足了银子?嘿,大家伙说说,老相爷不愧是咱幽北的第一贤相!我们家主子为官一任、老相爷也为官一任,可这官和官他就是不一样!我家主子为官只知埋头苦干,也连累了我们这些下人,日子过得全都紧紧巴巴!可大家伙看看人家李府的下人,老相爷都“不在”了,可牛三爷回去摸出点东西一变卖,立刻就能重新坐回赌台!怎么着啊三爷?刚才是和哪位大人吃的中饭啊?又给我们这群穷哥们,带回什么内部消息了吗?哈哈哈哈……”
牛三前脚刚刚踏入至尊赌坊的大门,屋中便传来了一个尖细的聒噪声。这一套话明褒暗贬,连带着牛三和沈归的丈人公李登,一起数落了一个灰头土脸!
虽然还没见到此人,但沈归心里的怒火却已然升腾而起!照沈归的本心来说,牛三这小子虽然没犯什么大错,但赌钱吹牛也不是什么好习惯,确实该骂;可杀人不过头点地,大家都是常在奉京街面上走动的朋友,彼此的主家又是同朝为官、同殿称臣,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如今你既赢了人家的银子,又何必还要扯人家的脸皮呢?
再者说来,此人不知牛三搬来救兵,说话难听些倒也在情理之中;但你们下人之间的争执,与主家何干?李相爷为官一任、是忠是奸、是好是歹,又岂是你一个下人能够肆意评说的?
沈归自问不是一个小气的人,旁人在背后痛快痛快嘴,他可以接受;可诽谤自家丈人公的官声,这事他却绝对不能忍下来!
踏入赌坊的牛三本想开口还言,但只觉后背一阵阴凉;再回头望去,见自家的姑老爷满面寒霜,便立刻住了酝酿好的泼皮话,抱着肩膀等着看笑话。
“嘿我说牛三,你小子回府一趟涨行市了?怎么着?带个大个子来撑腰、当爷爷我就怕了你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闹到陛下的金殿上,老子也站得住脚!今天当着大家伙的面,是爷们的你放一个痛快屁,是不是不想认下那笔赌债、打算跟爷爷我耍横的呀?我还告诉你,讲赌你不是爷的对手,讲打你小子更是白给!我还不知道你?要不是仗着人多,你小子早他娘拉裤子里了!哎!你还别冲我瞪眼,是爷们的咱就单打独斗,打死了赔命、打伤了送医!可你们毕竟是俩人,我信不着你这欠债的鬼!有能耐你等着爷回去叫来个保人!就一刻钟,我要是不回来,以后你见着我就喊孙子!怎么样?你们敢放了我吗?”
沈归刚才还怒气冲冲,听到此人刚才这一套话,心中立刻也就释然了:光听这一番慷慨激昂、却内藏乾坤的说辞,显然他也是个街面上打滚多年的老油条了,也怪不得牛三会栽在他的手上!
且不论北燕战局走势,确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单听对方说话的方式,只怕他在担任下院总管之前,还真在江湖上跑过几天。
对方见自己与牛三前后踏入至尊赌坊,立刻就一改讥讽的口风;不但言语之中专挑软柿子牛三揉捏,就连放出来的狠话,也都是明硬暗软、以抬杠呛火、伺机抽身为主。沈归几乎可以确定,即便自己真的把他放出去搬兵,也定然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结果!
对方明明就是怕挨揍,可这一番说辞极其!不但面上不栽、口气不软,即便躲不过去这顿毒打,也还有退身之阶!毕竟他可以对外宣称,自己是“饿虎斗群狼”,虽败犹荣!
沈归也有好长时间、没遇见过这样的老混混了;他偷偷敞开了衣襟,尽量做出一副打手武夫的模样,迈步往前一横:
“你不是要单打独斗吗?咱俩来!”
“这位兄弟,今天是我和牛三的事!与旁人无关!不过我今天赢了一笔不义之财、一会还得找个地方散一散!是朋友的留在这别走,带我一会拾了牛三那小子之后,我就用赌赢的银子请兄弟花天酒地去!要不是我宋某人的朋友,那你现在就动手,我要是还一拳伸一腿,都算是我宋某人的不对!为什么?很简单,咱俩没仇啊!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受了天大的委屈,我也得算在他牛三的头上!今天你打我一顿,我再请你喝一顿大酒!如此一来,你算是对旧朋友有了交代;我宋某人呢,也算是交了个新朋友!!”
嚯!这一套江湖口让他的玩的,真可谓是炉火纯青!东南西北全成了他宋某人的理,软还是硬,也成了他宋某人占理露脸!所谓的江湖口,说的也不单单是指春典黑话,像这姓宋的下人,嘴里面的每一个字,都是典型的江湖口!
占便宜,有面子,少挨揍!
这一套话也给沈归逗笑了!他摇头晃脑地走到这位姓宋的对面,双手抱拳施了个江湖礼:
“兄弟是老合家的?报个蔓吧?”
对方虽然身穿长衫,但也学着他的样子双手抱拳:
“兄弟只怕认错了人!在下姓宋!家主乃是宗族府的一员小吏。”
“哦……原来是宋兄弟。听说我这牛三兄弟欠了你一百两银子的赌债?有这么回事吗?”
“正是!确切的说,是纹银一百四十五两。不过既然我与兄弟这么投缘,那四十五两的零头,就算作我请兄弟喝酒了!”
这姓宋果然年长几岁,不但阅历过人,而且眼力也极好!虽然这四十五两银子不算什么,但毕竟本金也才一百两而已!照这个数额来看,他显然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给足了沈归面子!
如果是寻常那些吃一口“了难饭”江湖人,对方既然让到了这一步、也就差不多到头了;可惜的是,沈归并不在此列当中:
“宋兄弟果然豪爽……您看,这里是二百两的汇南银票,全当我替牛三还了赌债、剩下的散碎银子,就当是我请大伙吃一顿中饭。如此一来,你们俩的赌账就算平了!可面子上的事,我却得帮我这牛三兄弟讨回来!如若不然的话,他以后在奉京街面上,可就没法做人了!”
“好!兄弟此乃英雄侠义之举,够朋友讲义气,我宋某人没看错人!好吧,我和牛三的过节本就不大,今日又有兄弟出面调停,我宋某人就给足你这个面子!不为别的,就为了交你这个朋友!挨了英雄好汉的拳脚,我宋某人面子上也有光,说到哪也不丢人!”
说完之后,这人右手反抱左头,左手护住裆下、整个人侧着身子躺在了赌坊门口,闭着眼大声嚷嚷道:
“劳烦兄弟力气,给我好好舒活舒活筋骨!”
还没等嘴角上扬的沈归动手打人,远处的一个小伙计突然拎着顶门杠子、一溜烟地往门前跑来,一边跑还一边朝着楼上嚷嚷:
“掌柜的!灰爷!快来啊!宋爷可要跳咱的宝局子了!”
一楼的赌客早就放下了铜板和碎银子,全都围在这里看热闹呢;而经这小子那么一吆喝,还没等被误会的宋爷以及沈归说话,这群穷赌棍们便呼啦一声炸了窝子!踩桌台的、翻窗户的,稀里哗啦就跑出了至尊赌坊的一楼前厅。
对面的小饭馆掌柜,一见赌坊生了乱子,立刻乐的是眉开眼笑:
“大宝子,赶紧往外抬桌子、搬凳子,咱可来大生意了!”




马过江河 第768章 72.一瓶子不满
江湖道春典、与各家明暗的规矩、为何必须严格按照师徒传授、进行一对一的教学呢?
今日,这“宋某人”栽的一连串大跟头,就能充分说明这个迂腐规矩的必要性。
在华禹大陆来说,许多最终踏上了江湖路的年轻人,都是从市井街头的混混开始做起。学文不就、学武不成、身无长物、家无浮财,可人也总得活着不是?这些好吃懒做、一事无成的年轻人,最终就只能走上街头,自谋生路。像是他们这样没家没业没工作的年轻人,就被良家百姓统一称为“混混”;当然,也可以称之为“待业青年”,反正都是一个意思。
江湖道没有那么好入,明白师傅也不大好访。很多混混年轻的时候、即便没有师承关系,也能靠着一股蛮勇血腥、混的是风生水起;可一旦年纪大了之后,定然会落得个穷困潦倒、冻饿而死的惨淡场;因为在这些人的身上,定然存在很明显的隐患,才会在年轻的时候,就已经被江湖道排斥在外了。这样的人,就连投身穷家门要饭的资格,都没有!
而身在江湖道的正经混混,有着严格的地域保护机制,也都拥有属于帮中的公共产业、以及一整套复杂的管理规程:比如说多年前发迹于广陵城的盐帮漕帮、南粤地面的青红帮、巴蜀道的袍哥会、燕京的混混、卫津的大耍等等,莫不如是一般。
可这位宋管事,显然只是个业余混混出身。虽不知道他是走了一步怎样的狗屎运,投身到了颜家人门下为奴;但好歹也算靠上了一棵大树,就不愁没钱养老了。
宋爷没有门户师承,但毕竟也混迹市井街头多年,再加上为人聪颖好学,所以对于江湖道的事,也称的起一知半解这四个字。
天下百般学问技艺,既不怕研究透彻,也不怕两眼一抹黑,就怕一知半解!以这位宋管家的江湖口来说,已经具备了相当程度的火候;可方才沈归与他对了一句最简单的切口,他又完全不明所以。
多年以来,他只是凭着眼观耳闻,偷偷模仿江湖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凭着这样的小聪明,他还真占到了不少便宜;可今日这一遭失手,立刻就让他把以前占的小便宜、吐了个干干净净!
他这副“护头捂裆”的别扭姿势,就是早年从一个身在江湖的老混混身上,偷学回来的本事。
老混混能有一碗饭吃,凭的就是抗揍和不要脸。从人体构造来说,其实哪里都可以挨打。骨头断了能接、皮肉破了能合、再加上混道的又以伤疤和残疾为荣,更是造就出了一块块的滚刀肉来!
可唯独后脑与祠堂这两处要穴,经不起半点的波折!
宋爷曾眼看那位颇具名望的老混混,凭着一手抗打的本事,愣是在病床与销金窟之间返往了近十年有余、完美渡过了他此生最后的光景。
一个年近七旬的老头,每个月都得让人家揍上个三五回、每一次又都是血肉模糊、出气多进气少;可到他死的那一天,除了一条大腿没接好之外,愣是混了个囫囵尸首入土!而且,要不是赶上了“马上疯”的寸劲,以他老人家的身板,再讹个十年,恐怕也没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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