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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这位满嘴胡言乱语的大师兄,一双小圆眼睛四处乱转,口中绘声绘色的讲着“鬼神传说大杂烩”,也借此演说,成功激起了华神教徒对于“功德”的贪欲。其实说起来,华神教激励士气的方式、与古秦军的军规一样:凭借斩获换取军功。
只不过古秦军是真金白银的封官赏地;另外华神教,则是空手套白狼罢了。
郭兴根本就不是坏人,而且他北燕郭家累世公侯、自幼便从文习武、无论人品还是能力,都属华禹青年一辈之中的佼佼者。单以华神教蛊惑人心的手段而言,他与沈归的看法不谋而合:打心里感到恶心反胃。
不过,那些能为自己所用、战后又能战死沙场的蠢货,就是实打实的好蠢货;所以郭兴虽然厌恶华神教的做法,但也将其视为一家重要盟友;只是在驻军安营之时,严格约束头脑憨直的漠北汉子,以防被这群华神教的傻子传染而已。
眼看着华神教八十三岁的大师兄,足足折腾过小半个时辰之后,已然来至了五更天。郭兴轻咳一声翻身上马、在胡勒根亦步亦趋的紧紧跟随之下,行至阵线最前方:
“三通鼓罢,开始攻城!”
咚!咚!咚……
当低沉急促的进军鼓点、响过了第三通后;那群早已被贪欲憋红了双眼的神锋营将士们,口中高喊着“华神福荫、光照千里”的口号,手中挥舞着劣质战刀,争前恐后地踏入了扶余城守军的攻击范围……
沈归此次回到幽北,并未踏足中山路半步;然而他的归来,也给中山路战场带来了一个巨大的变化。
不过这个巨大的变化,也不是齐返消化了两千漠北铁骑这么简单;真正能给中山路战场带来转机的变化,乃是秦秋创立的盗贼组织——百鸟,经那日苏一事为跳板,全体集结在了中山路境内。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中山路的江湖草莽与普通百姓,本就有着极强的守土抗敌之心;当年那支由猎户组成的太白卫,便是出自于中山路本地的虎狼之师。
那些在中山路休养生息的江湖人,在秦秋这位大字辈的率领之下,立刻就焕发了极其强大的凝聚力。
有了这些牛鬼蛇神为助力,直到扶余城下的战鼓响起之时,身为神石军主帅的郭兴,仍然摸不准他此战的对手,究竟是何许人也……
他前后撒出了共计十二支哨骑谍探,其中有大人张旗鼓、招摇过市;也有人假扮受灾流民,“仓惶”逃入扶余城中;然而战火点燃之时,那些招摇过市的哨骑,竟毫发无伤的回到了本队;可假扮为幽北本地灾民的暗谍探子,却仿佛那日苏一般、消失了一个无影无踪……





马过江河 第778章 82.乱拳打死老师傅
此时此刻,在扶余西城楼上,有一位身穿大将军铠的壮士,正在凭高远眺敌情。这位身形魁梧壮硕的男子,身高足有八尺开外,竟比沈归还高出半个头去;他的身板非常宽厚,却并不显得臃肿痴蠢,显然不是个贪吃虚肥的样子货。在他那奕奕放光的大将军铠后,还系着一件猩红色的金绣披风,在狂风的冲击之中不断飘扬飞舞、鼓荡出猎猎的声响,煞是威风。
在这位大将军的身边,还站着一名销瘦矮小的男子。此人一身儒生锦袍,头顶金钗白玉冠,颌下一缕短须略显稀疏,五官也隐隐透漏出一些猥琐下流之感。不过,尽管此人相貌落了下乘,但配合他的整体造型与装扮来看,还竟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感!
这一文一武的两位扶余城主官,正是泰宁大将军丁朔帐下的心腹近人:一只耳林丰、与壮汉解涛。
按照沈归战局构想,整个中山路南境,应该以青山城为中心点,构成一个漏斗形的倒三角防线;而上一任扶余城守将,名为梁满财,乃是本地士绅望族的长公子。之所以临阵换将,也并非是丁朔任人唯亲;而是单看梁家少爷那痴蠢的身形,再加上那一问三不知的态度,也绝对无法抵挡郭兴大军的强力冲击!
当时敌军刚刚拔营,丁朔也无暇肃清本地吏治风气;只是当场解了梁少爷的军职,并把自己两位偏将、留在扶余城,协助本地副将守城。
丁朔能被李子麟举荐,自然有其独到之处。他早就看出这俩位活祖宗,一个坏透了根,一个蠢透了顶,断不是凡夫俗子能够企及的程度。考虑到在接下来的战局之中,扶余城就只有据城而守这一个简单任务,所以他便把这两位活宝留在这里掠阵督军,独自一人返回青山城备战。
丁朔这一走,那小哥俩可算是彻底抻开了腰杆子。解涛心眼实诚,除了饭量有些惊人之外,倒没在扶余城中生出什么乱子;可那位一只耳朵的林丰,却绝对不是甘当配角副手的性子。失去了丁朔的束缚,他林丰就摇身一变,成了兴平皇帝亲自任命的巡查密使!他与“大内侍卫”解涛此行,就是为了调查扶余城的“贪弊大案”,还当地百姓一个玉宇清澄的扶余城!
此日清晨,扶余城的士绅之首梁家,涉案十六名男丁,便在密使大人的监斩之下,于市集之前的空地上就地正法!
实际上来说,综合林丰的身份地位、个人能力考量,任他捅破了天、挖塌了地,至少在扶余城中,也绝对找不出梁家任何一条罪证。所以,导致梁家人灭门祸事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梁大少被撤职遣散之后心情不好,去酒楼吃了一桌酒席、喝的一个烂醉如泥、说了几句酸话,惹恼了同样前来用膳的“御前密使”林丰。
也不知能不能算是歪打正着,总而言之,林丰以极其粗暴幼稚的非法手段、彻底铲除了一个盘踞扶余城多年的顽固势力。如果此事发生在太平年月,被玩死的一定是这两个活宝;可眼下敌人大军压境,中山路各地驻军,又提前经过了丁朔授意的整编换防,正是朝廷律法非常薄弱的黑暗时期……
几句口角之后,两位活宝便用黑吃黑的方式,一举打掉了扶余城最大的毒瘤。而当天夜里,解涛当街鏖斗数十名护庄丁的英勇身姿,也意外的替他们二人博得了守城将士们的崇敬与拥戴;而监斩之时,林丰那一遭大义凛然、口若悬河的无端污蔑,也在本地百姓心中、树立起了一个明廉忠直的清官形象。
从那之后的扶余城,在两位上差的带领之下,真可谓是男女老幼齐上阵。这幅军民一心、守土抗敌的美妙画卷,也反过来触动了沉浸在清官形象当中的林丰。于是,林大人掌控扶余城后发布的第一道政令,便是派出一支锐偏军,昼夜不停地将城中的妇孺老幼、以及不愿意留在扶余城的百姓,分批分次地运往青山城。
没想到这个善举刚刚告一段落,敌军的游骑兵,便已然与城外坚守多日的神石步军,胜利会师!这样一个时间上的巧合,竟意外的将林丰的才智与计谋、抬到了九天之上;而他那入戏过深,提前转移老幼的善举,也为二人博取了仁义无双的美名。许多青壮百姓都感念于此,打消了弃家逃难的念头;更有不少血性男儿,愿意追随他二人投身军伍,为这场保卫家园的战役,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三更天一到,扛了一整天军粮沙袋的解涛还没睡足,便被林丰扔来的一套沉重甲胄、砸了个头昏脑涨。这是一套做工细、用料扎实的大将军铠,本是梁家祖上遗物、一直供在梁家大宅的祖先堂中。梁家被林丰抄家之后,他便把这套英武不凡的铠甲、留给了解涛;自己则打扮的像是位算卦先生一般、与他共同登上西侧城楼。
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虽说解涛平日里穿的破破烂烂、看着就像是在码头货栈扛大包的苦力一样;可如今他身披大将军铠、腰悬三尺利刃,身后还有一道猩红色的披风随风飘摆,看起来真像是天神下凡一般英武。有他立于城楼之上,守城将士们那颗惴惴不安的心,也算是彻底稳定了下来。
敌阵传出三通鼓响,华神教的信徒、便犹如潮水般向扶余城西门涌来;与此同时,另外三道城墙的守军,也皆有发现敌人动向的军情报来。
休息严重不足的大将军解涛,此时将右手虚搭在腰间的剑柄之上,神色“淡然”的望着城下敌军不发一言;而扶余城守军副将柴让,已经急的是抓耳挠腮、快步跑到了林丰身边、大声嚷道:
“先生!敌军已经冲上来了,您和解将军快拿一个章程,要么就直接下令、咱开弓放箭吧?”
扮做军师模样的林丰,方才心中正在懊悔万分:为何就没有提前寻到一把趁手的羽毛扇呢?
眼见柴副将心急如焚、林丰也敛了心神,重新戴上了那副算无遗策的面具:
“柴将军莫急嘛!军中的每一根羽箭、每一块石头,都是幽北百姓的民脂民膏!我等弟兄虽身负守土抗敌之责,可也不好随意浪军械嘛!不急、不急……”
“这还不急?林先生您看,敌军先锋已然逼近八十步内了!”
“慌什么?才区区八十步,也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敌军的攻城器械尚未露面,即便他们兵临城下又当如何?难不成你还怕敌军长出翅膀、飞过我这扶余城墙?柴让,你也是一员老将了,怎么如此沉不住气呢?”
就在二人说话的功夫,被那副甲胄压定了身子的解涛,竟站在城墙上睡了过去!而他那微微响起的鼾声,此时也传入了柴让的耳朵里……
“林先生您看啊!解将军是操劳过度、已经睡过去了,您还是快些下令放箭吧!眼下敌军已然欺近五十步以内!如果我等再不放箭阻拦的话、等他们冲到城墙脚下,那可什么都来不及做了!”
平心而论,柴让与他的上官梁大少不同,胸中颇有几分真才实学;只是他不喜阿谀奉承、为人又正直刚烈,便被梁家人当做一头耕地的老黄牛,替自家少爷积攒军功之用。
如今他眼见敌军先锋即将兵临城下、而己方的守城大将,竟然在如此危急的关头睡死过去,急的是扯开了嗓门嘶吼起来,言辞中都带出了些许哭腔!
泰宁县的下场,扶余城中何人不知?尽管城中老幼妇孺都已然提前转移;但如果有机会活下来的话,谁又想死呢?
他的一声嘶吼,瞬间震醒了刚刚沉入梦乡的解涛!这位解大将军睁开睡眼,扭头望着老神在在的林丰,瓮声瓮气的喊了一句:
“啥?”
林丰面色一喜,捋顺着刚蓄出的一缕短髯,轻描谈写的说了一句:
“哎,解将军过于体恤下属了……柴让,听见了吗?杀!”
“放箭!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停!把这群狗崽子们全给老子留在城下!”
早已迫不及待的柴让,得到解将军的许可之后,立刻高声嘶吼着指挥弓弩手放箭御敌!听得“放箭”二字出唇,那些早已张弓搭箭、默默等待许久的弓弩手们,立刻为城下的华神教徒、表演了一场万箭齐发!
从战术上来说,放敌军先锋士卒、前进到据城墙三十步的距离,此举的确凶险万分;但眼下战情,也正如林丰所言一般;一来,华神教的先锋营个个都光着脊梁,除了一把战刀和一条裤子之外,能够辅助攀墙的家伙,也就只有额头上那根红彤彤的布条了!所以,即便放这群废物冲出弓弩射界,安全抵达城墙脚下,也无法给扶余城带来任何威胁。
从泰宁县的败报可以看出,这一伙神石军中,可是有着大型攻城器械作为辅助的!那种非常显眼的大家伙们,只要没出现在战场上,那么刚刚加固过后的扶余城,就是一座无可撼动的高山。




马过江河 第779章 83.阵前交易
在传统守城战术理念当中,对于那些立于城墙垛口、远程打击敌军的弓弩手,有着一套完整的攻击套路可以遵循:当敌军的兵锋踏入城下百步以内,便可以发出第一轮的试探性仰射;待敌军冲入八十步距离,便应该展开三至五轮的箭雨速射;待敌军踏入五十步后,便应该进行数轮次高角度吊射;待敌军冲至距城墙十五步以后,他们手中的强弓硬弩、便再无用武之地了。
没想到扶余城守军,竟无视传统的进攻方式,硬生生忍到了三十步远,才猝然展开了首轮攻势!这个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没近到弓箭无法企及的角度;所以当那些守城军的老弓手们、听到可以开弓放箭的将令之后,只觉眼下这个距离极其趁手,根本无需调整射击角度,只需最简单的平射法,即可迅速杀敌!
一个锐弓手,连续弓开十箭,便可视为合格;可以连开十二箭以上,便已称得上是箭道高手。所以按照传统的守城方式放箭御敌,其实大概有三分之二的羽箭,都是瞎猫碰死耗子的无效攻击。
柴让一声令下、那些早已憋足了劲道的长弓手,便立刻大展神威!他们也知眼下战局紧急如火、每个人都想着要将箭壶当中的十二根箭枝、尽快倾泻而出!如此一来,不但箭枝非常密集;而且由于角度平顺、居高临下,连带着命中率与杀伤力,都得到了显著提高!
这一阵阵几乎没有死角的箭雨,却仿佛万箭穿心一般、瞬间便将一千五百名华神教信徒射翻在地!零星活下了几名幸运儿,也在扶余城神箭手的依次点名之下,回归了华禹大神的怀抱当中。
郭兴眼见第一次诱导性进攻,竟然得到了如此意外的结果,脸色也变得更加阴沉了……
“胡勒根,你看!敌军守将用兵,如此不遵章法,只怕是我的那位“老朋友”、亲自坐镇扶余城中啊!好了,既然钓上了这样一条大鱼、试探性进攻已经毫无意义了。就算前方是一片刀山火海、油锅地狱、我郭兴也定要将整座扶余城夷为平地!告诉传令兵通报全军,一刻钟之后,同时向四道城门展开猛攻!此役不分批次、不分梯队,更要不惜一切代价,攻破扶余城!我不想见到一只飞鸟、一头黄狗,可以离开扶余城的大门!”
“是!”
胡勒根转头唤来几名传令兵,将郭兴的将令吩咐下去之后,这才略带犹豫地开口说道:
“沁巴日,如此强攻之下,我军损失定然十分惨重。而且前日泰宁县那一仗打下来,我们神石部族却一兵未发!此事已经给朝鲁汗王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那又如何?莫非要本帅命你们这些马背上的骑兵,挥舞着马刀、对准敌军城墙一头撞去不成?”
“学生倒并非这个意思……只是……”
“胡勒根,我想即便是远在漠北草原的朝鲁大汉,也同样不希望见到神石军伤亡惨重的结果……好吧,总要给他们一点甜头尝尝,才能封上另外两家盟友的嘴。如果能得到他们的认可,朝鲁大汉的压力也会小上一些吧……”
说完之后,郭兴翻身下马,走到了那位满面兴奋、正在极力鼓噪士气的“大师兄”身边。
“咳咳!田兄,可否借一步讲话。”
这位大师兄面色一怔,随即朝着人群中的一个黑脸汉子递了个眼神,随意吼了几句场面话,便朝着先行一步的郭兴走去。
大军后方营地,存贮着大军的粮草与军械;而谛听派来的监事麒麟君,此时正在接后方新运来的一批攻城器械。
“道长,田兄。今日郭某是想与二位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有关于幽北战事的细节问题。”
麒麟君闻言扯出了一丝微笑,语气平缓的对他说道:
“贫道乃是方外修行之人,谛听也只是单纯的商号;我们既不懂兵家之事,也无意参与阵前之谋。直说了吧,此战是进是退、是攻是守,皆由郭将军做主,无论是贫道或是谛听、对此都绝无异议。抱歉,贫道这里还有一批物资急需清点,二位兄台请自便。”
说完之后,麒麟君微微欠了欠身,转身离去;而那位华神教的田姓大师兄,则对着郭兴诡秘一笑:
“没错,大丈夫敢作敢当,的确是我给朝鲁汗王递的小话!”
“恩……既然田兄快人快语,那我也有话直说了。据郭某猜测,致使田兄心生不满的原因,定然是因为前日泰宁之战,贵教弟兄死伤惨重、而我军却只能作壁上观一事。且不论郭某当日定下的战策是否得当,可田兄既心生不满,又为何不先与在下沟通磋商、反而要舍近求远呢?”
这位姓田的大师兄听完之后、将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用充满鄙夷的目光,反复打量着郭兴:
“沁巴日……本名郭兴对吧?你原本不是北燕军的小侯爷吗?这点小事还需要我来提点?怨不得别人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咋就这么不懂事呢?明告诉你吧,他谛听有的是银子和军械粮草,而我华神教有的就是人,那你神石部族呢?也罢,索性今天就跟你把这里面的道道摆明白了,也让你这富家公子长长见识!”
说到这里,这姓田的大师兄一反常态,抹去了刚才那副乐在其中的神棍做派,反而斜着肩膀坠着腰,与郭兴盘起了道来:
“虽说你们郭家爷俩打了一辈子的仗,可根本就没打明白啊!在我田大山看来,打仗到底打的是啥?还不就是银子吗?不是大哥说你,你这小子也太他娘不仗义了!咱们三家合伙打幽北,谛听出银子出家伙事、我们华神教出脑袋,你漠北人毛都不出一根,干脆空手套白狼啊?真以为我田大山傻啊?”
郭兴被他这一番话也给说愣了,反复想了半天之后,也没明白他究竟打算说些什么;最终只能略带疑惑的开口试探道:
“我等三方同盟,理当同气连枝。可田兄也亲眼得见,眼下幽北蛮子固守坚城不出,我神石铁骑纵然有心杀贼,也始终无用武之地啊!当然,此前贵教将士作战英勇彪悍,损失的确惨重;我郭兴今日就在阵前做主,将我军的三成饷银献出、用于抚恤贵军阵亡将士之家小!而且此约一直有效、直到我神石军铁骑的兵锋得以施展为止!”
“我没问你这个!……阿嚏!!!”
田大山右手一挥,张开大嘴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两道鼻涕喷涌而出,郭兴唯恐着了他的道、瞬间就弹出了三丈开外!
“你看这事闹的……嘿,你说幽北三路的鬼天气,都已经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冷……郭将军啊,能不能先给咱找件衣服,也好挡挡风寒啊?”
郭兴喊来了传令兵,给对方取来了一件棉服,心中却早已经骂出了一万句脏话;可转念又一想,毕竟田大山今年已经“八十四”岁高龄了,整好活在坎上,还能再蹦跶几年呢?自己再落魄,也是正儿八经的名门之后、何必跟他一个将死之人一般见识呢?
田大山接过棉服,左右一抻衣襟,打着哆嗦躲着脚地搂在了郭兴的肩膀上:
“这样吧郭老弟,田哥看你这人挺不错,好心点拨你几句,可别给我传出去啊!别看你们神石军人数不多,可人吃马嚼的算下来,每天粮饷消耗也不是小数目啊!三成饷银那么大一笔银子,你就散给那些榆木脑袋了?我看兄弟是富贵日子过惯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哎,也别叫你白忙一场,今天当大哥的就教你一些为人处世的道道!你原来咋跟那个道士要饷银的,以后也照样咋要;要回来之后呢,田哥我也不贪,私下里分我两成就行了!”
自以为还算见过大世面的郭兴,这回却被村汉出身的田大山给说懵了!
北燕王朝吏治昏暗,私相授受的腌臜事也是屡见不鲜。郭家父子虽都是正气凛然的君子;但毕竟身在北燕,也无法独善其身。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偷,这官场里面的门门道道,他们熏也熏出了一个滚瓜烂熟来!包括阵前索贿这档子事,虽然听起来令人瞠目结舌,但在北燕也屡有发生、并不值得郭少侯爷大惊小怪。
真正让郭兴感到惊讶的是,这件本以为极度棘手的外交事件、竟可以靠着这种摆不上台面的小手段、消弭于无形之中!一时之间,他竟想要为那些将自己身心全部奉献给“华禹天神”的信徒放声哭泣。
郭兴知道,这些华神教的信徒,大多都是没什么见识的乡野村夫;他们原本或是忠厚本分的实诚人、或是自私小气的细人;可经过华神教的洗脑愚弄之后,全部都变成了疯子和傻子;而眼前这个索要回扣的田大山,显然不是疯子、更不是傻子,他只是一头没穿着上衣的衣冠禽兽而已!
郭兴不喜欢与禽**朋友,但他很喜欢豢养驱使禽兽!
财富这种东西,对于自幼没受过穷的郭兴来说,就只是他征服天下的工具之一,没有任何吸引力可言;
这种财富观念,就只有那些吃过、见过、享乐过的富贵人才能拥有;而田大山虽已经在华神教中混到了一定地位,然而他裤腿上沾着的烂泥巴,眼下还没彻底洗干净呢……




马过江河 第780章 84.有钱能使鬼推磨
既然田大山贪恋蝇头小利,那么对于郭兴来说,有关华神教不满伤亡过重一事,他也就可以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解决了。
“好!田兄既然画出了道来,郭某人自当遵从、绝无二话!我军拿出事先约定的三成饷银、用于“抚恤”友军阵亡将士。只待攻取扶余城后、郭某自会遣心腹之人,将这笔银两转交田兄……”
“别别别!这样吧,待城破之后,你派一个嘴严的兄弟过来,我会告诉他该把银子存到汇南钱庄的何人名下。”
“好!那此事就一言为定!接下来谈谈发起总攻一事……”
“咱来都这关系了,还谈什么啊?把你那心放进肚子里,打仗的事全包在哥哥身上了!嘿,只要你有这个东西…无论你要多少人,哥哥都能给你找过来!而且还全都是不要脑袋的亡命徒!比你托人走门路的“赎囚”、那可实惠多了!郭兄弟啊,不是哥哥我自卖自夸,这么大的便宜事,离了哥哥你上哪找去啊!偷着乐吧!”
说完之后,这田大山给郭兴递了一个“心照不宣”的暧昧眼神,随后又换回了那副狂热信徒的面孔,一边叫嚷着“华禹天神可看着咱们呢!为教尊大人效力的时候到了!”之类的鬼话,蹦蹦跳跳地朝着本队走去……
郭兴眼见对方走远、咬牙切齿的啐了一口唾沫,也回归本队去了……
一刻钟之后,西、南两道城门之外,聚集起了一望无际的华神教徒。虽说这田大山的卑鄙无耻,已然突破了郭兴的想象力;可好在他也明白“信誉”二字、对于“生意人”的重要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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