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林丰将鹅毛扇平举、对着天上的太阳一翻一转,既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对旁人问道:
“山人依稀记得,早在荒古时代,射术的祖师大羿,箭射毒日也只曾弓开九箭而已。如此看来,凡事皆不可做绝啊……”
说完之后,两位神棍相视一笑,互相行了个礼之后,便分别翩然离去了;只留下了一个被彻底说懵的射术教头,还有他带来的副射手徒弟,二人大眼瞪小眼,谁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沉默了半晌之后,最先沉不住气的徒弟开口说道:
“师父,那胖娘们咱还杀不杀啊?”
“杀个屁!没听林先生说吗?咱行里的祖师爷都只射了九箭,莫非你小子敢欺师灭祖不成?”
“是是是!这娘们命不该绝,咱爷们就好心放她一马!”
“命不该绝个屁!你就站在这,用这群不要命的“黄狗”好好练练准头!”
头上挨了师父一巴掌之后,那位年轻的副射手一边拉弓放箭,一边嘟嘟囔囔的发着牢骚:
“又不是我射歪的……凭啥罚我呀?”
射术教官老脸一红,也默默的抄起了自己的弓,忍着臂膀传来的酸痛乏力,与徒弟一起参加了这场实战训练……
南侧城墙御敌的长弓手们,从头到尾听了个清楚明白。那些相信鬼神之说的将士们,自然不敢找凰女转世的萨尔迪麻烦;而不信鬼神之说的人,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给人落下个欺师灭祖的口实来!
在敌军有意避开之下,身穿火狐狸皮氅的萨尔迪,竟真的在战火纷飞的城南战场上、成功横穿而过!虽此行也谈不到毫发无伤,可单凭她那一副足矣羞煞万千男儿汉的铁骨钢胆,也足矣在这片战场之上,留下自己的姓名了。!
萨尔迪牵着那匹同样毫发无伤的母马,终于来到了混同江畔。平静的江西岸边,正停靠着一叶扁舟;小舟上站着一位五官俊朗、眉宇间却蕴含着几许忧郁的中年男子,正在上下左右的打量着她。
“麻烦船老大,我想去河对岸见个朋友。”
“你这个妇道人家、能付的起船资吗?”
“船老大莫怕,早在我奔赴幽北之前,夫家已准备好了船资,相信足够摆渡之用。”
“那就上船吧。”
此段的混同江,水面并不算宽;在风和日丽的大晴天,两岸也称得上是隔江相望。两个人,一匹马,一叶小舟,上船才不足半刻,便已经抵达了混同江东岸。
船才刚刚停稳、业余摆渡人李子麟,便立刻跳下船板,手脚麻利地栓好了船绳,又亲手架稳了木板,对萨尔迪露出了一抹和煦的笑容:
“夫人,可以登岸了。”
一刻钟之后,盔甲齐整、英武不凡的李子麟,在中军帅帐大开宴席。齐元军中凡是有将军职衔的主官,全部列席作陪;而萨尔迪才刚刚进入帅帐,眼前便有一道杀机四伏的窄路,正在等着迎接她的光临。
帐中西侧首席之位,眼下空空如也,显然是为来客准备的。从萨尔迪站的位置计算,两地相距仅有十五步而已;然而列席两侧的将军们,人人都腰悬利刃,眉宇间也吞吐着凛冽的杀机,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萨尔迪,仿佛只要有一个意外的声响,他们都会随时暴起杀人一般!
若是一个普通的妇道人家,要么就根本不知其中凶险,兴高采烈的列席而坐;要么就察觉到了帐中的凛然杀机,立刻被这十几位战将吓软了腿脚;然而萨尔迪可是刚刚横穿人间炼狱而来、又亲眼目睹了无数条人命的消散与逝去;区区目光,又能耐她如之何呢?
待萨尔迪仿佛信马由缰那般、挂着慈祥得体的笑容,不紧不慢地坐入自己的位置之后,所有的将军们便立刻站起身来,对她双手抱拳施礼,并鱼贯走出中军帅帐。
李子麟听到外面的一声轻咳之后,这才略带抱歉的对着萨尔迪拱了拱手:
“夫人莫怪,早在混同江畔之时、李某人便亲眼见识了夫人的气量;但今日你我所谋,毕竟不仅关乎于李某一人的身家性命;这些将军们总还要眼见为实,才会觉得放心……”
“李先生不用这么客气,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你们男人的事,我不懂,也不打听。这次我只是来看望三个儿子,顺便帮大汗带来一件东西,就这么简单。想必东幽的大好男儿,应该不会为难我这样一个妇道吧?”
说完之后,萨尔迪极其大方的解开了狐皮大氅,又有意停滞了片刻,慢慢伸手入怀,取出了那卷一文不值的马皮来。
“这既是我家大汗赠予先生的礼物,也是神石部族对东幽百姓表达的善意。如果先生喜欢此物,那么就留在帐中欣赏把玩;若是先生觉得不合心意,萨尔迪便将其带走,另备一份大礼相赠!”
李子麟右眼角不自觉的一抽、伸双手接过那一卷劣质不堪的老马皮,立刻陷入了沉默之中。他的右手微微颤抖起来,又迅速强行控制如初;额头滚落的汗珠,也被他借着翻阅马皮的动作顺势拂去;尽管这一系列的动作已经足够小心,却仍然没能逃过萨尔迪的眼睛……
“尊夫妇……这是欲与李家杀马盟约?”
“不!神石部族上下,只会结交一位幽北朋友。”
听了萨尔迪坚定无比的回复之后,李子麟又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之中。只待帐外响起了午操号子,才将他从沉思当中再次唤醒。
“尊夫妇的美意,李某暂且下;只待夫人启程返回漠北之前,李某人定会奉上一道回礼;还请夫人能将李某人的真实心意,转达给尊夫知晓。”





马过江河 第788章 92.西城破
萨尔迪夫人渡江之后,便再没有传来任何消息;而扶余城南门外的战场,在她离开之后,便迅速上升到了白热化阶段。那漫山遍野的华神教徒,宛如失去了理智的疯狗那般,不要命地涌向了尚未破开门墙的扶余城。他们仿佛根本看不到身边的手足弟兄,死状到底有多么凄惨;也看不到敌人架在城墙上的工事,竟比昨日更加密集几分;在他们那一道道令人望而生畏的眼神中,就剩下了无穷无尽的疯狂与嗜血、丝毫不见人类应有的任何情绪。
虽然南城门外,打的是如火如荼、割皮见骨;但与昨日激烈的战况相比,除了参与攻城的人数大幅增加以外、却并没有出现质的变化。然而反观西城门外的主战场,却与昨日那副佯攻的模样大不相同!
冲城车也好,云梯也罢,甚至包括此前从未出现过的大型木质机弩,与敌军城头几乎齐平的望楼射台、以及那四架被视作王牌的巨型投石机,竟尽数出现在西城门外的战场之上!但凭郭兴今日摆出来的大阵势,也足矣看得出来;他们神石军一次性将所有底牌全部打出,誓要将扶余城连皮带骨,一口吞入腹内。
也许,是萨尔迪的脸庞上流出的血珠,激起了郭兴心中足矣毁天灭地的怨毒愤恨吧!
自从萨尔迪离开之后,郭兴便取来了两柄令旗、亲自站在简易望楼之上,冒着被敌军神箭手点杀的危险,亲自指挥战斗!
虽然昨日攻城首战,由于一个意外状况的出现,导致攻势被迫终止;但田大山果然是个信守诺言的小人,他拿了自己的银钱,果然把事情办得既漂亮又妥当。仅仅一夜过后,昨日还无心恋战的华神教徒,不但在气势与决心上更胜以往,而且他们口口声声所说“要不惜一切代价,为转世的刑天大神褪去魔性”!
至于说敌将解涛究竟是人是魔,郭兴倒并不在乎;他只是不想见到活的解涛而已!
虽然郭兴不清楚田大山施展了何等妖术,但他只需要华神信徒恢复如初,不耽误攻城事宜即可。今日战前列队,他发现自己的付出得到了应有的回报,立刻将原定的保守计划稍作修改。他不但调转了主攻方向、更将所有大型攻城器械、一次性的转移到了西城门外!
由于昨日西、南两片战场,所遭受的攻势并不对等;昨夜停战之后,出于惯性思维,扶余城守军仍然将主要的力,用来加固南城城防。所以,只经过了草草修整加固的西城门,根本没能坚持多久,便在冲城车的反复撞击之下、轰然倒塌在地!
城门破开之时,恰好天交正午。眼见轰然倒塌的西城门、激起了地上的一片烟土之后,大部分华神信徒,都暂时停下了手里的攻势,扯着脖子高声赞美起了华禹天神的仁爱之心;只待喊罢了口号之后,尘烟也逐渐潇洒,城门洞的另外一端,也慢慢显露了出来……
那位身披猩红披风的扶余城主帅解涛,此时正背着那柄骇人的劈山大斧,神色木然的站在那里;在解涛的身背后,还站着无数手执利刃、杀机凛然的扶余守军……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待后方大师兄的法旨传来,领头之人便扬起手中战刀,高呼了一声“华禹天神、光照千里”,便一马当先的踏入了黑漆漆的城门洞、朝着被邪魔玷污了灵性的“转世刑天”杀了上去!
神石军主帅的郭兴,正站在望楼之上仔细观察战时势走向。他只见扶余城门虽然已经被破,可从自家将士入城的速度来看,显然是遇到了敌军强有力的阻击。郭兴认为,此时战场上的士卒,都是华神教的狂热信徒,没什么军事素养、连识字的都没几个。协同作战、团队配合这些正规军的基本要求,与他们根本不存在任何关系。所以从指挥官的角度来说,他更倾向于迅速攻入城内,主动与占据着地利优势的扶余守军打巷战乱战;如此一来,也能最大程度的减轻华神教徒战术素养极差的这个劣势,也能在避巨大伤亡的前提下、尽快地攻占扶余城。
想要迅速打出一条入城通道,那么就必须占领制高点、也就是西侧城墙。想到此处,他立刻从望楼上爬了下来,来到田大山派来督战副手身边说道:
“这位兄弟,让你的人不要只顾往城门里挤!眼下占据城墙的制高点,才是最要紧的事啊!”
田大山派来督战的副手,此时正依靠在一颗大树下,翘着二郎腿、哼着跑调的曲子,别提有多清闲了。如今听到郭兴的作战指示,他将眼皮微微张开一道缝隙,语气慵懒的回道:
“你是主帅,自己喊去呗!”
怪不得都说“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呢!田大山这个上梁不正、这位副手的下梁,也歪的更加厉害啊!
不过这种人的思路,也更好琢磨。考虑到眼下战情紧急,实在无暇顾及些许小事,郭兴便立刻从兜里掏出一张银票,使劲儿塞入对方手中……
“哈……欠,郭帅要我们先拿下城头是吧?”
“城墙……”
“你这就是抬杠,不都一样吗?显摆你家有书啊?”
郭兴只给了一张区区百两银票,对于他来说,能买到一份“勉强合作”,已经物有所值了;至于还要附加上一份“好态度”嘛,怎么不也得五百两银子起价?
不过老人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副手虽然与田大山一样贪财,但了银子,还真就替郭兴办事!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活动活动腰杆,随后便一句废话没有,迈步朝着战场走去……可他才走出三步,竟又掉转头来,取走了树下遗落的一个大包袱挎在肩头,这才朝着郭兴挑了挑眉毛,重新走向扶余城。
此时此刻,扶余城西段城墙,已然杀成了一片轮回道!由于扶余城并不是前线大城,所以甬道自然也稍微狭窄了一些,宽度仅能容纳两匹战马比肩同行。这一次郭兴可发了狠,为了一段西城墙,竟派出了足有六架云梯之多!除了意外被叉杆捣毁的两架之外,其余四架钢爪云梯、已然死死攀住了城墙砖石,成为了华神信徒们攥取无上功德的四条金光大道。
西城墙的东段,由于投石车的歪打正着,所以意外地击出一个小豁口,而后又被如狼似虎的华神信徒,用人命强行占了下来、并牢牢地把持在己方手中。这位贪财的副手,从东端云梯爬上城墙之后,立刻招来了所有领头之人,低声吩咐了几句。待命令传达完毕,整个东侧城墙上的华神信徒,立刻加快了挥舞兵刃的速度!
其实,早在昨日退兵休战以后,柴让便率领着城中百姓与工匠,抢修加固起了摇摇欲坠的西城大门。也正是因为如此,柴让心里比谁都更清楚其中奥妙:这扇城门虽然经过加固,但依然不堪其重,根本无法抵挡敌军下一轮的攻势了。
考虑到昨日一战,自家的主帅解涛,孤身一人抵挡敌军千军万马的余威尚在,所以他与解涛经过一番商议之后,便自告奋勇地率军守护城墙;而解涛则带领柴让挑选出的八百强悍劲卒,等待着敌军攻破城门之后,予其迎头痛击。
公平的说,柴让乃是一员沙场老将不假,并且还粗通兵法,识文断字;可论及勇武,他远不及犹如刑天转世一般的解涛解大帅;论及阴损毒辣,他又比不上一只耳林丰。虽然他比梁大少强出不止百倍千倍,但归根结底,也只是一位称职的将领而已。
他预想的战情走势、并没有如数上演;眼下城门倒塌之后,敌军犹如潮水般的攻势,竟然顺着云梯涌上了城墙!措手不及之下,柴让除了将手中的战刀抡得飞快、同时高声喊喝、鼓舞士气之外,也想不出什么力挽狂澜的好办法来……
他亲眼见到一个个老兄弟、老朋友,或被敌军蜂拥而至的乱刀砍死、或被丢下城墙,摔成一滩肉泥,无力感与及挫败感,自然愈演愈烈。渐渐地,柴让也从开始的悲痛欲绝,逐渐转为麻木不仁。他并没有失去斗志,也没有失去勇气,他只是看不到获胜的希望,也想不出任何力挽狂澜的好办法。
既深刻感到自己的无能、也对战局的颓势感到无能为力。
一个人的力量本就有限,如今置身于潮水一般涌来的城墙之上,生死之事,也就不由他自己做主了。坦白的说,柴让此生并没有诸如“食君之禄、当报王恩;守一座城池、护一方百姓”之类的崇高理想;纵观他的前半生,都是在做自己的分内工作而已;之前给梁大少做牛做马、如今与数十倍于己的敌军人海、喋血城头,都是出于一个在别人眼中,极其卑微可笑的理由:
当一天和尚、就要撞一天的钟。
下一个瞬间,柴让余生的丧钟,便被一个眼神中闪着异样光芒的华神教徒,重重敲响!




马过江河 第789章 93.普通人的笨办法
也不知究竟砍杀了多久,柴副将脑中早已是混沌不清,不辨明暗。他只是凭着本能与意志力,在勉强自己不断挥动战刀罢了,至于究竟斩获几何、他依然无暇顾及了。
他还没有意识到,早在半刻钟前,城墙上所有的扶余城守军,连他在内、也仅剩下了区区十几人而已;也许,他也早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熟牛皮甲,早已经被敌军手中的仿雁翎刀、砍的是千疮百孔,不堪负荷了;也许,他也看见了敌人向自己小腹刺来的刀头,但由于身体早已濒临枯竭崩溃,根本无力躲闪……
也许,是履行了全部职责的柴让,最后一点心志依然完全消散;他太累了,想要好好歇上一口气……
刀头顺利刺破皮甲、探入柔软的小腹,发出了“噗”的一声闷响;只见这位走了大运的华神教徒,竟同样被这一刀的成果惊愣了神!然而在片刻之后,错愕又迅速转化为兴奋!他抬起满是血污的芒草鞋,努着劲蹬在了柴让的右肩头上;借着反馈的力道、双手握柄向后抽刀,带出一股温热的血液……
这柄早已卷刃起翘的仿雁翎刀、竟由于钢口的翘起毛岔、带出了一团青灰的肠子,也割开了柴让下意识握住刀刃的双手……
两根拇指落下高耸坚实的城墙,无力地散落在了被血液浸透的战场之上;而柴让那具满是血污尸身,也终于无力的滚下了他用性命守护的西侧城墙……
看着柴让仿佛“倒放风筝”一般落在地面,远处的郭兴,不禁开口喊出了一声好来!平心而论,华神教这个盟友,虽然底层人员的素质过于地下,高层首脑图财害命的手断也卑劣不堪;但实事求是的说,他们的办事效率真的非常出色,开出的价格也“合理”的令人不好意思;即便挑剔如郭兴,也挑不出半点问题来。
敌军主将战死,华神信徒士气大振,鱼贯涌入了西城门。至此,西门战事大局已定,郭兴立刻取出了一叠大额银票,骑上玉轮战马、向城南飞奔而去。
之所以会如此急迫地去见田大山,郭兴有着绝对充份的理由。一来,经过一整夜的“思想教育”,华神军还真恢复了往日的勇猛进。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郭兴便想提前履行约定,顺带与工作能力极强的田大山,缓和一下双方之间的关系;二来,他也想亲自视察一番南门战场,看看在敌军重点布防的情况下,田大山的指挥能力究竟如何。
郭兴走后不久,西城墙上的扶余城守军,也很快放弃了抵抗;当田大山的副手清理了城楼之后、反身向城内望去:只见城内除了天神教统一的土灰色小褂之外,就连一个幽北军卒都见不到了。
“人呢?之前不是有一伙人堵在门洞里面吗?什么时候跑的?跑哪去了?”
“我看见了!他们都跑城里去了……”
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望去,华神教二师兄这才发现!原来己方刚刚破开了一道城门之后,竟然还有一道城门!而自家不断涌入城中的将士,也都挤在第二道城下愁眉不展……
“弟兄们,不用愁!咱既然能破开他一道城墙,也能再破开第二道!来个腿快的,出城把那些大家伙都给我运进来!我就不信他们筑墙的速度,还能比咱拆墙的快!”
说起城外那些攻城器械,可都是谛听天工坊的研究成果。不过,追本溯源来说,这些能工巧匠也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之上;因为所有攻城器械的基础设计理念,都是出自于秦墨一脉的遗篇手稿。从这个角度来说,与其说是天工坊的研究成果,莫不如说是一个改进版,还更加恰当一些。
天工坊版本的攻城器械,无论是操作流程还是实战威力,与原版相比并没有产生质的变化。而谛听从各地网罗而来的能工巧匠,将改进攻城器械的整体思路,着重放在了几个核心问题:如何在维持实战威力与坚固程度的基础上、尽可能地减轻远路运输方面的负担、加快拆卸与组装的速度、简化操作流程等等。
如果没有天工坊,如此大批量的攻城器械,所需要的运力与人力,都可称得上是天文数字了!而有了他们的智慧融入其中,不停运抵幽北前线的新式攻城器械,大半都是由无数个规格较小、尺寸密的零散部件,遵循着榫卯结构的原理、进行运输、组装、拆卸的。
部件虽多,但自重极其轻便,拆卸组装速度成倍增长,转移与运输也更加灵活。就在郭兴与田大山两个心怀鬼胎的家伙,装模作样的在南门阵前歃血为盟,互为彼此的异性兄弟之后;城西战场的攻城器械,已然全部拆散、运入了第一道城门之内。
刚刚演了一出兄弟情深戏码的郭兴,转过南墙,只觉得城西战场仿佛冷清了不少;他骑马奔向一名抱着木质齿轮的华神教信徒,向他反复确认了几次,仍然还是听了个一头雾水。
“大城套小城……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郭兴满面狐疑地回归本队,点手唤来了一名最机灵的哨骑兵:
“去城里看看,那些疯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片刻之后,哨骑探明敌情回报:
“回沁巴日,刚才你不是说什么“大城套小城”吗?要说这幽北人的心眼还真是不少,原来在第一道城门的背后,竟然是一大片空地!而在这片空地的后面,还有一道土墙拦路!不过您放心好了,华神教那群疯子,已然将那些攻城器械、尽数运入了空地之中,如今都装好一小半了!依他们的速度来看,咱只需再等上半刻钟,就能攻打第二道土墙了!”
郭兴听完之后,一边思索着哨兵传回来的消息,一边摸着自己扎手的下巴,喃喃自语道:
“原来是这样啊……城门背后是空地、空地背后还有一道土墙……坏了!!!什么他妈“大城套小城”啊!那叫瓮城!”
哨骑被沁巴日这一惊一乍的怒吼声,也搞得有些发愣:
“瓮城?哪个瓮啊?”
“瓮中捉鳖的瓮!动动你的脑子,如果此时敌军突然出现,并向瓮城之中泼洒火油木炭的话,那些只知道用人命硬顶的蠢货,又能跑出来几个!”
这名漠北哨骑本就是牧民出身,纵然一身骑术极其高超,但他却并没有听过东海关战役,也不知道请君入瓮的恐怖之处。不过他的脑子却并不笨,如今顺着郭兴的思路一想,立刻也大惊失色道:
“那不是全完了吗?我现在就去把他们叫回来!”
“别喊!”
还没等对方打马入城、郭兴便死死拉住缰绳,脑中飞快地旋转起来。他虽然是平北军的少侯爷,也结结实实的扛下了兵败东海关的那口大黑锅;但归根结底,他也只是在别人口中、听到了战情的前后发展。可他自己毕竟并没有亲眼见证,东海关究竟是如何付之一炬的。所以就眼下这种状况,他心中认定了这是沈归故计重施,但也终究没有想出行之有效的破局之法。
坦白地说,那些拜神败坏了脑子的华神教信徒,他们究竟是死是活,郭兴并不在意;然而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疯子,竟趁着自己前去“结拜”的空当,将所有攻城器械也带入了险境之中!如果只是华神教徒全军覆没,凭着他们顶尖的造血机制,也并无碍于整体战局;可哪怕是华神教毫发未损,但攻城器械却被人尽数焚毁的话……
那么最好的下场,是全军继续围城休整,单等谛听运来一批救济器械之后,再重新展开攻势;至于说最坏的结果嘛……如果这座内凹的瓮城,真的是沈归施展的毒计,那么以他的一贯做法来看,绝对不会只有一招那么简单!
宁可忧虑过重,也绝不敢报侥幸心理。郭兴强迫自己用稳定的语气,一字一句的吩咐那名传令兵道:
“你不要声张,缓缓入城。找到一位头上扎着红带、后颈刺有纹绣的华神教二师兄说,是南城战场的田大山,命令他迅速撤出瓮城。注意,一定要先将攻城器械运出,先后次序最为要紧。告诉那位主事人,不要吵,不要嚷,脸上也不要见一丝慌乱,最好能让他编造出一个有关华神教义的借口,把他手下的将士们诓骗出城。扎合图,这次可就全靠你了!”
1...317318319320321...439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