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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黑狗皱着眉头想了许久,仍然还是抵不过好奇心、最先开口触了这个霉头:
“我怎么也想不到,张殿臣不过区区响马出身、是如何逃出您的青衣剑下?”
“剑池姜小楼!”
仅仅五个字出唇,江湖人便再没有半分疑惑;唯有西疆大金童佛、瞪着一双懵懂的眼睛,还在等待着陆蕊娘的下文……
次日清晨,大金童佛亲率三千红衣军、以及座下十大铁杖僧,兵至河东城下。他久居西疆、根本没有听过姜小楼的名号,也不认为有人能凭一己之力、抵挡潮水般的攻势。
不过,也多亏了陆蕊娘失手在先;如今他二次接手、开出的价码也就更加高昂。他想以河东城、周长安、以及姜小楼三枚注码、换取雍凉以西的所有土地!如果这笔交易能够达成,那么届时华禹大陆的西南半壁、则尽归红衣军之手。
按理来说,即便这笔交易,眼下还是镜花水月;单以陈子陵的身份,也根本无权应允;可也不知他是不是得了秦王的密令,只经过短短一夜商谈之后,陈子陵与汪宜二人竟然达成了共识,不但应允了这单“生意”,更在所有人的共同见证之下,立下了一纸契约文书!
大金童佛不明所以、只当是走投无路的陈子陵被迫就范、当然是满心欢喜;然而当这数千红衣军出发之后,所有前来送行之人的嘴角、都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
且不说他们没带任何攻城器械、也没有营寨可以固守待援,该如何面对河东城的二十万守军?仅姜小楼一人,这群妖僧便无力撼动分毫!
站在陈子陵与汪宜的立场来看,只要大金童佛愿意前去试探虚实;别说区区雍凉以西的土地、就算他要整个华禹大陆,陈子陵都敢拍着胸脯应允!
因为眼下制约秦军北伐的关键,根本不是单纯的军事问题;而秦王拉拢西疆红衣教入伙的原因,也只是为了用虚无的利益、来拴住不断袭扰边境的红衣教,以保证北伐的过程当中、自家后院不会起火罢了。
只待有朝一日,北燕王朝改换门庭之后,第一个倒霉的家伙,也准是西疆的红衣教!毕竟三秦百姓受西疆之苦许久,而卧榻之旁又岂容他人鼾睡?这过河拆桥的计划,本就是秦军高层心照不宣的事!
如今他愿意自讨苦吃,陈子陵又何必劝阻呢?





马过江河 第822章 126.三尺青芒
眼下的华禹大陆,的确是甜美无比的一块糕点,人人都对其垂涎三尺。不过还有一句老话,叫做人心不足蛇吞象。过分贪婪从来都不是问题,但首先要记得,自己究竟长了多大的胃口!
即便是不懂兵事之人,只要看看地图也能明白:大金童佛之所以想要割据雍凉以西的土地,并不是为了耕种粮食、休生养民那么简单;他这一手乃是明牌,就是想为华禹大陆的战后格局、做出一步提前部署而已。
可以预见的到,如果这笔交易一旦达成,那么西疆的红衣教便可迁都于西平城,居高临下、俯瞰整个陇右。只待他日时局有变,已然得到内陆跳板的红衣军、转瞬间便可攻占天水城、并以此为跳板、一举扫平整个陇右、虎视秦都长安、远望华禹腹地。
所以从战略意义来看,这西北的天水城,就如同幽北的东海关一样。尽管眼下西疆与秦军,正处在蜜里调油的合作期;但放眼未来的大金童佛,仍然迫切的想要得到逐鹿中原的资格。当然,以西疆如今的实力,根本没有吞下华禹大陆的能力;即便获得了这个跳板,短时间内也根本派不上用场。但至少要把开战的主动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西疆人才能睡的更加安心一些。
其实大金童佛的心思,就如同神石部族的朝鲁如出一辙;凡是见过了田肥水美、气候宜人的中原地带,哪位具有长远布局眼光的英明之主,还愿意重回恶劣至极的自然环境当中、苦苦挣扎呢?
其实大金童佛与小金童佛之间的差别,就犹如南林禅宗与南泉禅宗之间的分歧一样。他认为个人的修行,不该只是冥想参禅而已。西疆人的后世子孙、不能继续挣扎在温饱线上、他们急需更加稳定的食物来源。可家乡高原那片广袤的冻土、根本无法生长出足够的蔬菜与米粮;在如此现实需求之下,诵经礼佛好像并不能真的改变什么……
大金童佛知道,他想带给子民们更加富足美满的生活,杀伐就是唯一的一条通路。他不想整日跪在雕像之前,向佛祖祈求更加美好的生活;他要将自己力量化为刀剑,让中土的懦夫拜服在自己脚下,献上他们不配拥有的一切!
而今日面前这座河东城,就是他实现梦想的第一步!
每逢杀戮将至,西疆人都要举行一个简单的仪式;所以当三千红衣军、尽数抵达河东城下之时,全部跪在随军出征的上师驾前、虔诚地诵念经文。大金童佛本质上是一个现实主义者,他虽然也在履行仪式,但目光却一直都在观察着远处的河东城。
他虽然披着僧人的外皮,但实际上也是一位久经沙场的战将。尽管他从未读过半本兵书,也没学过任何攻城战术;但至少他还清楚的知道一点:没有攻城器械的辅助,他们这些人是打不下河东城的!
所以在他与陈子陵讨价还价的时候、就没抱着攻下河东城的打算;而这三千红衣军,也不过是来站脚助威的背景而已。而他此行的目的,就只是为了斩杀那个惊走陆蕊娘的姜小楼而已;而他真正的依仗,也并非是三千红衣军,而是那十名经过妙法加持的铁仗僧!
不远处的河东城上,一名身穿白衣的中年男子,正慵懒地坐在雉堞以上。而在此人的身后,还站着一名脏兮兮的老头、以及两位身穿北燕军服的中年人。
“我说姜老三,这货红衣僧兵可不是什么善茬,你可别水沟翻船啊!而且据江湖传闻,那十个拿着铁棍的僧兵,每一位都是顶尖的外家高手,身体刀枪不入、坚如磐石、你一个人能挡得住吗?”
贾老六望着懒洋洋的姜小楼,颇有些担心的问道;而姜三爷连头都没回,语气平淡的说:
“我觉着也悬……要不然劳贾老爷子的驾、去帮我打个前站?”
“还是算了吧!这个露脸的机会还是留给年轻人,我这条老命,还得留着照顾张殿臣呢!他要是被陆蕊娘给踢瘫了,后半辈子准得赖在我身上……”
“没事,你已经这么大岁数了,他赖又能赖几年啊……”
生怕被武林人士盯上的周长安,耳听二位江湖人氏之间的对话,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心来。虽然姜小楼的名号,在赤乌之中也不是什么秘密;但昨日一见本尊,却与他师傅岳海山、那副气吞山河、雄视古今的高人姿态相去甚远!
这位姜三爷,整个人都仿佛没长着骨头一般、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已经懒到了骨头缝里,连眼皮都只抬半边!就凭这么个半废之人,真能挡住江湖上那些牛鬼蛇神吗?
随着一声悠长的号角声传出,大金童佛站起身来、朝着十大铁仗僧弯腰问礼;而这十名红衣僧人、也挥手将上身的僧袍拽开,露出了隐约有金光流转的胸膛,手持铁杖、大踏步进入了战场中央!
望着气吞山河的铁仗僧出列、姜小楼左右活动了一下脖子、轻声说了句:
“试上一箭!”
只见周长安轻轻一晃手指,由打城角箭楼上立刻站起一名长弓手,飞速向场中射出一箭……
嗖!
一枝白羽箭携带破风之声、直奔为首那名僧人顶门而去!可对方却对此声充耳未闻、仍然按照原本的步伐、不紧不慢地向西城门缓缓走来……
羽箭转瞬即至,准命中铁杖僧的百会穴!
这可是一枚神箭手专用的三棱钢箭簇,拥有出色的破甲效果!再加上自上而下射出、更结结实实地命中头顶死穴、就算是一个一块石雕像,那也难逃箭锋灌顶的下场!
然而结果却大出周长安意料之外!贾老六所言非虚、这枚羽箭呼啸而至、却仿佛击中了金刚石那般:非但没能刺破皮肉、连箭杆都被崩断两截!
姜小楼见状点了点头,于对来者的真实本领,心中也有了初步的估量;随即他一个轻巧自然的鹞子翻身、飘飘然荡至城楼以下、一言未发,便直扑那十名刀枪不入的铁仗僧杀去……
此时此刻,为首那名铁仗僧已然展开架势、紫金铁杖也斜架过顶;而姜小楼背后的利刃也已然出鞘、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剑鸣……
站在城楼上观战的贾老六、见状忍不住开口惊呼道:
“妈的……竟然还带了青芒剑!”
也不知这十名铁仗僧、究竟练就了何等玄妙非凡的武艺;面对这柄名声响彻华禹数十载的绝世神兵,竟举起掌中铁棍、妄图与之相抗!
“嗡……”
一声悠远古朴的剑鸣再次传出、那名当先而行的铁杖僧、掌中铁棍理所当然被斩为两截;而自他左侧额头至右侧肋下、也隐约多出了一条红线……片刻过后,红线化作了奔流不息的血色瀑布,这名身体坚如磐石、连破甲箭也无法刺破皮肉的铁杖僧,被姜小楼一剑斩为两截!
比起尸首两分更加可怕的是,那上片尸身滚落在地、仍然紧咬牙关,脖颈的青筋都鼓了出来、耳朵也在微微抖动……看他这副模样,只怕还不知自己已然被斩为两截,仍在默默积蓄劲道、等待聆听长剑劈风而至的声音……
“不可能!”
大金童佛眼见此情此景、不禁开口吼出一声!这十位铁仗僧、究竟有几斤几两,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也正因如此,他完全无法接受这个荒谬的结果!世人皆知,西疆红衣军、以铜皮铁骨闻名于世;单兵作战能力,亦远非中土军卒可比;哪怕是最普通的一名僧兵,皮肤的韧性也不比皮甲逊色半分!而他带来的十名铁仗僧,每个人的身体又经过多年锤炼、高僧加持、早已修成了刀枪不入的金身之体!即便是最锋利的西疆宝刀,也难以伤其一根汗毛!
而他方才也紧紧盯着从天而降的姜三爷、分明见他只是轻飘飘地挥出一剑,连臂膀的肌肉都没有隆起,竟能将麾下的铁仗僧斩为两截!而且从他那副举重若轻的态度来看,方才这一剑,就仿佛用烧红的刀子、切割酥油一般容易……
还未等大金童佛想明白其中奥妙所在,那十名刀枪不入的铁仗僧,便已然尽数毙命于姜小楼的青芒剑下!而抬头再看,姜小楼仍是还是白衣飘飘,神色淡然;而右手正倒提着那柄不沾一丝血迹的青芒剑,缓步朝着自己走来…
同日午后时分、北燕与秦军双方代表,在河东城外五十里处,互换双方阵亡将士遗骸。事后,经郑谦与汪宜二位军师的私下磋商之后,两军一致达成了一份作战协议。
北燕军以姜小楼不得出手杀戮秦军士卒为条件、换取了秦军的鬼手门与药王殿两家始终保持缄默的代价。也正是因为这道协约,彻底堵住了他们两家在河东城附近水源投毒的计划。
从战争的角度来看,秦军与北燕军的交锋,由于姜小楼的加入,成功从神仙打架、重归于凡人厮杀;可从江湖人的角度来看,那些与秦军沆瀣一气的江湖门派,全都被已经认定为“日薄西山”的竹海剑池、扇了一记响亮无比的耳光。
而且直到协议达成以后,也始终没人能够确定:姜小楼是否已经成为了天灵脉者。因为实在没有任何一位武林高手,愿意为了陈子陵的空头许诺、前去河东城下、一拭青芒剑的威力。
此河东城一役,姜小楼单枪匹马、剑斩三千红衣僧兵、重振竹海剑池往日荣光;不过时至双方协议达成之后,用脱了力的姜三爷,仍然躺在河东医馆之中不省人事……




马过江河 第823章 127.李子麟的无奈
位于北燕三晋的华禹西线战场、你方唱罢我登台,打的是异常热闹;而位于幽北三路的东线战场,也同样没有片刻空闲。
神石军主帅郭兴,凭借谛听二次支援的大批投石机,将原本固若金汤的扶余城,轰成了一片瓦砾废墟;同时也宣告了幽北中山半壁疆土,已尽归于神石部族所有。
然而,郭兴这道大手笔,虽然节省了攻城战的巨大兵力消耗,也同时失去了这个可以屯驻军卒、中转物资的重要枢纽要塞。
幽北三路家底薄弱,可以驻军中转的大型城市本就不多;如今失去了扶余城这个绝佳的战略枢纽之后、再想大举进攻青山城,就只能被迫选择在距青山城以北、大约一百五十里外的黄龙府整军驻扎。
这黄龙府只是区区一县之地,城小民寡、也没什么防护可言;更由于距敌城太近,随时要面临着敌军劫营的危险。然而,对于手握野战王牌军——漠北游骑的郭兴来说,他非但不惧丁朔出城偷袭,甚至还其生出了望眼欲穿、翘首以盼的念头!
人物远虑、必有近忧;神石军虽然不惧劫营,但同时也面临着另外一个问题:
由于扶余城被彻底摧毁、直接导致了神石军的后方运转路线、也被无限延长,沿途更暴露在毫无防护的野外环境之中,随时都有被切断后路可能性。当然,他手下有八千游骑、攻城战倒是派不上用场,可以负责沿途清剿维护官道;万分危急之时,也可以护送重要物资、抵达黄龙府前线。
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神石军又是异地作战,八千游骑的目标太大,根本就瞒不住人!一旦青山城的丁朔知晓了胡勒根的动向,那么原本不敢为之的劫营,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其实郭兴最初设定好的后方通路,乃是由泰宁县以北二十里的漠饶盟为起点,再打下扶余城为中转、最终运抵青山城下。如此一来,每段路线大概相隔三百里路,无论是补充兵源还是调配物资,至少在时效性上、也有着更加稳妥的保障。可眼下扶余城化为废墟,物资与兵源便只能从漠饶盟出发、毫无防护的南下七百余里、一次性运抵青山城下。
如此一来,倒是相对缩短了不到二百里的路程,也能绕开距扶余城仅有一江之隔的东幽齐元军。然而随着神石主母萨尔迪东渡混同江,李子麟所部已然彻底向神石军投诚;所以从全局战略的角度来看,扶余城轰然倒塌,对于神石军来说也是弊大于利的。
粮道乃是全军的命脉,在这个问题上吃过大亏的郭兴,绝不敢有半分懈怠之心!
初次之外,还有一件小事,令郭兴百思不得其解。据谛听的麒麟君所言;在李子麟献珠投诚的那一天,自己的杀父仇人沈归,便在奉京城彻底消失了!
其实时至今日,李子麟献珠投诚一事,仍然没有被大范围传播开来。郭兴曾是北燕的少侯爷,纵然他随父从军、远离燕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但凭着多年来的耳濡目染,也并非是那种不懂朝堂之事的愣头青。
的确,李子麟“弑父”变节之举,已然超出了个人立场的范畴,理应被钉在耻辱柱上、遭后世儿孙唾骂千年万年之久。但眼下幽北三路正值风雨飘摇、大厦将倾之时、就算颜青鸿恨不能生啖其肉、卧寝其皮;但他现在还坐在皇帝的位置上,快意恩仇就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更不能将李子麟这等丧心病狂、伤天害理之恶行、昭告幽北万民知晓。
李子麟临阵倒戈,幽北三路已去其一;中山路沦陷半壁,首府青山城也覆灭在即。在此国难当头、危急存亡之秋,即便是郭兴坐在颜青鸿的位置上,也只能嚼烂了牙龈舌头、把那满口心血重新吞回腹中,诈做不知一般。
诚然,单从表面上来看,李子麟已然做出此等“壮举”、便再无重归幽北的可能性。可站在颜青鸿位置上看来,只要幽北朝廷一日没有给李子麟定性,他就有浪子回头、重归幽北的台阶可下。
家国之事从来都不是意气之争,个人的恩怨情仇,也无法真正凌驾于百姓的意志之上!换句话说,李子麟用刨坟掘墓、弑杀恩师的残忍行为,向朝鲁汗王大肆献媚,莫非东幽路的百姓就真的一无所知吗?至少树大根深的本家李氏,从上到下定然是心中有数的。至时今日,东幽路已彻底改弦易辙,可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豪门士绅,为何没有生出半分波澜呢?
郭兴知道,李子麟此举,看似是与神石部族站在了一起;但实际上,他也是在万般无奈之下、与东幽路的子民站在一起罢了。
神石军此次南征、攻下泰宁小县之后便纵火焚城,将城中数万军民百姓、化为了一片焦炭;后凭借投石机之利,击溃了扶余坚城,并将沿途各村县乡镇、尽数劫掠一空;眼下中山路半壁尽失,首府青山城,覆灭也就在眼前。
神石大军所到之处,真可谓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哪还有半点人世间的模样?抵抗神石军南侵的结果,中山路的军民百姓已经提前给出了答卷;且不论天子脚下的关北路,究竟作何想法;可千百年来专心农耕的东幽百姓,却早已被吓破了腹中苦胆。
可如果向神石军投诚,那么豪族乡绅只是换个主子交粮,穷苦百姓还可以继续耕种土地,东边那如火如荼的战事,也不会对自己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利益原本处于对立面的两方,竟取得了空前的一致;他们在无意中拧成了一股绳、倒逼当家作主的李子麟、向神石部族倒戈。
他李子麟如果不肯就范,那么他就会死的莫名其妙;而东幽路的大荒城,也很快就会出现一个新主人。
其中的道理也很简单:文武官员也好,君王也罢,虽然看似高高在上、可以随意操控底层百姓的生死;但纵观历史的长河,实际情况却恰恰相反!昏君也好、明君也罢;盛世也好、乱世也罢,归根结底,都只是群体意志下的必然产物罢了。
简单说来,李子麟做出这个有悖人伦的决定,就是被代表着百姓意志所胁迫。因为东幽路的穷苦百姓们、绝大部分都靠帮助乡绅豪族种地来养家糊口;如果一旦战火波及到东幽路,那么乡绅豪族就会被迫居家搬迁、以求躲避战火;而他们的一家老小却无力迁移,要么就会尽数沦为漠北人的奴隶;要么就流离失所、最终冻饿而死。
所以在他看来,沈归此举根本毫无意义;即便他杀掉一个李子麟、立刻还会蹦出第二个、第三个幽北叛臣;因为这根本不是李子麟的决定、而是整个东幽路百姓,在无意识中做出的选择而已。
暗杀,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更不可能真正左右历史的进程。
若问及世上最了解沈归之人,那么除郭兴以外、不做他人之选!所以他相信沈归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此去东幽路,应该只是单纯的要为自己的岳丈大人报仇而已。然而在此危急存亡之秋,这种发泄似的行为,根本就毫无意义。
而兴平皇帝颜青鸿,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甚至也能理解李子麟的难处,只不过幽北全民皆有退路,唯有他颜青鸿没有半步可退!所以他只能选择隐而不发,期待青山城的丁朔,能够尽其所能地阻挡神石军前进的脚步!
所以,接下来这场青山城之战,便是颜青鸿与东幽民心之间的交锋。如果泰宁大将军丁朔、能像一颗钉子那般、死死拖住神石军的阵脚,那么随着战局的逐渐僵持、东幽路的民心就有可能逐渐回暖,倒逼着李子麟自认“诈降”、重归幽北三路的怀抱。
这既是颜青鸿唯一的机会、也是幽北三路唯一的机会。至于说沈归这个所谓的天外异数,就如同反被民心所胁的李子麟一样,能够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一切妄图阻拦之人,都会被其碾得粉身碎骨。
所以沈归离巢之事,怒令智昏的可能性居多,对于自己来说根本不构成任何威胁。于是,他将神石军的集结点定在黄龙府之后,便立刻吩咐胡勒根与麾下八千游骑兵,反向肃清黄龙府直抵漠饶盟的通路;在彻底夯实后方通道之余,顺带也可以巩固己方获取的胜利果实。
由此可见,经过近两年生死磨砺的郭兴、的确是有了长足的进步。实际情况也正如他所料一般:自泰宁县被付之一炬后、东幽路总督李子麟,便始终饱受各地乡绅豪族的滋扰。哪怕是他已然做出了最终决断、耳根子也始终没能落得清净……
这倒是也理所当然,毕竟这些贪婪恶毒、敲骨吸髓的寄生虫,是绝不会在刚刚另投新主的紧要关头、轻易放过他这个冤大头的。
只不过就在今天、就在沈归离巢后的第三日上午,大荒城的总督府,终于迎来了一个清净的早上。
今日晴空湛蓝、万里无云;眼下正值初夏时节,总督府花园当中的槐花树,散发着淡雅的清香;枝头上站着几只花尾巴喜鹊、也在朝着李子麟的窗口叽叽喳喳,仿佛正在谈论着什么。难得一夜酣眠的李子麟,被鸟鸣吵得翻了个身,透过眼皮的缝隙,猝然发现自己的寝房之内、正站着的一名浑身浴血、手擎短刃的黑衣少年!




马过江河 第824章 128.血夜大荒城(一)
两天前、幽北三路的东幽路,正式改为了漠北神石部族的东幽盟。亥时初刻、大荒城中最后一面幽北旗帜,也已然换成了神石部族的盟旗。四十二岁的巡防营长李明翰,抚摸着被自己亲手摘下来的幽北三角旗,心中倍感唏嘘寂寥。
这是多好的一面旗帜啊!三角的三条边,象征着关北、中山、东幽,三路合一;黑白双色各分一半,象征着太白山与混同江,山水相连;而旗帜中央的圆圈,便代表着扶危解厄的萨满教,光照众生。这可是从小看熟的旗帜啊,恐怕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
大荒城里最后一面幽北旗,已然被他亲手取下;取而代之的,则是漠北神石部盟的盟旗:黄条布上一堆乱七八糟的鬼画符,中间还画着一块花里胡哨的大石头,能多恶心,就多恶心。
儿子昨天刚跟自己讲过,先生说“一撇一捺、就念个人”。可自己分明没有离开故土,却再也不能以“幽北人”自居了;也不知这“新漠北人”的身份,到底还能不能活出“人”的样子来。
既然生了两条腿,就总得站着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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