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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心里万分难过的李明翰,换换抬起头来,望着迎风飘扬的漠北盟旗,竟有些鼻子发酸;他本想把手中的幽北旗入怀中,可回头看了看自己手下的二十名巡夜兄弟,反而又止住了动作。他将双手背了过去,随意的说道:“都回去歇着吧,老子想一个人待会……”
眼看着弟兄们越走越远,李明翰找了一个背风的胡同口,取出了那面三角旗帜发怔。他很想把这面旗帜带回家中私藏,权当是留个念想也好。但在眼前这个关头,私藏幽北旗帜,绝对会招来杀身灭门的大祸。即便已经摘干净了巡防营的弟兄,可家中还有妻儿老小……
“哎,还得顾那个“小要账鬼”呢……拉逑倒吧!还是烧了吧,烧了干净……”
李明翰嘴里念念叨叨的宽慰着心思,一手紧紧攥着那面三角幽北旗,缓缓走向眼前不远处的一道火盆……
“既然这么喜欢,那就留着呗,没准日后还能用上……”
“哎,你说倒轻巧,留着藏哪不都是雷……谁!!!”
李明翰刚答了半句话,突然察觉出了异样!最近幽北三路饱受战火摧残、连带大荒城的宵禁时间,也提前了半个时辰。按理来说,此时大荒城的街面上,除了打更的更夫、巡夜的兵丁之外,根本不该有别人闲晃;而打更的更夫都是老头、不可能发出中气十足的声音;而巡夜的兵丁、也都是自己多年的老弟兄,根本就没这种嗓子!
李明翰察觉不对、忽然发出暴喝的同时,右手迅速摸向挂在左侧腰间的刀柄;然而他的右臂才刚刚动了不到半寸、便被一道寒冷刺骨的冰凉、轻轻抵住了咽喉:
“跟军爷打听个道,最近的死胡同该是怎么个走法。”
“身后的胡同,第二进宅子空了,本家去了南边避祸。”
“聪明!”
东幽路的土皇帝,乃是富家一方的李家;所以他们这些穿官衣的军爷,平日里的待遇也相当不错。正因如此,四十二岁的老兵李明翰,已经挡不住发福的趋势,双下巴和大肚腩一个不缺;就连脚下的那双官靴,都是经过自家婆娘的一双巧手、拓宽两次之后的加肥版本。
然而饶是如此,他仍然被身后那位不速之客,一手架腰一手架颈、仿佛双手捧着一根甘蔗那般轻松、朝着那进荒园走去。
荒园虽是荒园,但主家在临走之前,仍然还是挂上了一把大锁、防君子不防小人。自打刚才起,就一直紧闭双眼的李明翰、耳边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一阵木门的呻吟声、便顺着胡同两侧的夹墙、传到了长街之上……
“谁啊,亥时四刻了,回家睡觉去!”
街口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李明翰只觉托在颈部的大手突然紧,急忙会意开口嚷道:
“我!李明翰!”
“哦……明翰呐!后半晌到我那喝一口去?”
“哎!知道了,后晌我带肉过去!”
“等着你啊!……紧闭门户、防火防盗……咚……”
打更的声音越传越远、许久之后才彻底消失不见;而李明翰只觉身体一轻,整个人也“悠”过了高高的门槛……
“你叫李明翰?开眼。”
“别,小的这双眼没什么毛病,就不睁开了。有什么话您尽管吩咐吧,我听着呢。”
“今天找你也没别的事,就是想打听点消息而已。街面上的人都说,这大荒城里有四层天、更有一层天外天。我就想问问,这句话到底怎么解释?”
“嗨!我还以为是总督府的探子呢,吓死我了!这就是大荒城本地的“赖子”,经常挂在嘴边上的顺口溜而已;说的是东南西北的四家首户,还有天外有天的李家而已。”
“四家首户?”
“是啊。我们大荒城是东贫西贱、南贵北富。而这城东首户老郝家,就是专门卖人的;从男到女从老到少、只要您给得起银子,他就能给你找来需要的人。”
“找人?找人用得着银子吗?”
“嗨!也怨我没说清楚。这人和人他不一样,老郝家卖的人,那都是吃不起饭的、没能耐的、欠债还不上的穷人。就比如说谁家人丁不旺、得买一房良家侧室吧?谁家少爷犯了王法,得找个人“换脑袋”吧?他老郝家,干的就是这档子事。”
“设局下套?倒卖人口?”
“比那可邪乎多了!不过要是说起这个,那就算没个头了!我这么说吧,大荒城还有句话:城东卖人、城西养鸟;城南都是人上人、城北的全他妈不是人。这城东老郝家卖人为生;而城西的小凤娘,干的是置办外宅、养“金丝雀”的营生;至于城南都是非富即贵的大宅门,由东幽商会的老掌柜做主;而城北就是小黑子的地盘,他冬天开林场子、其他时候放江排子、还养着几十艘渔船,几百号的打手,下手黑极了!”
李明翰倒也光棍,闭着眼睛躺在地上,来了个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知道的事一股脑全说了一遍。而沈归听完之后,一时之间,反倒无法做出决定了。
按照李明翰的说法,这座毫不起眼的大荒城,竟足足盘踞着五路人马,这就叫“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摘一个天外天的李家不谈,其余四路人马,听起来哪位都不是省油的灯!
正如郭兴所想一般,沈归的确没打算杀李子麟泄愤,因为李登压根就没死,他又何恨之有呢?眼下他的丈人公,正在老乞丐贾三爷的贴身保护之下,一路向北而去。根据之前众人商定的结果,他们这一行人的落脚点,应该是东幽路的极北之地——墨河村。
如果山势绵延两千八百余里的东金山脉,也无法藏下一个小小的李齐元;那么沈归就只能硬着头皮、与可能出尔反尔的宋行舟拼命了!
当然,之前他在李乐安面前立下的军令转,的确有吹牛的成分。他确实藏了一招以命换命的杀手锏,可以对天灵脉者造成实质上的威胁。但毕竟这招杀手锏消耗太大,他又无法通过反复试验、来辨别其中真伪;所以究竟能不能拼掉宋行舟,他心里也没什么底气。
然而李登的死活,沈归与李子麟心里清楚,但外人却无从知晓。所以这一趟大荒城之行,于情于理,沈归也必须要来。既然如此,不顺手做点什么的话,也实在有些浪功夫;于是经过一番盘算之后,沈归就打算借这个好机会、出手帮李子麟解脱束缚。
经过事先打探,沈归将目标锁定为大荒城中的四大首户。不过为了避错斩“假肢”,他在行动之前,仍然还是得抓个舌头问问清楚。
由于李明翰流露出了对幽北三路的眷恋之情,所以沈归也就把这个重感情的舌头,带到了一个空园子里。他本打算问清楚四人今夜的具体动向之后,再将这根舌头击昏了事。
可经李明翰这么一说,沈归却犯了难。一个姓郝的人贩子、一个叫小凤娘的高级粉头、一个商会会长、还有一个血汗工厂的把头;这大荒城的四层天,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但实际上却全是与人打交道的行业,可谓四双手眼、通着同一片天!
自己虽来过几次大荒城,但从未深入其中;一旦自己判断失误、反被四张大网卷入其中的话,凭着一身的好武艺,倒是也没人可以拦得住他;但日后还有大用的李子麟,也就难逃一条活命了……
李子麟一死,东幽路的事,也就再无真假之分了!
沈归陷入长时间的沉默,李明翰却已然受不住了。他只觉得身下的青石板愈发冰凉刺骨、脊梁骨也蹿入了数道潮气,实在痛痒难当;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尽可能小心地扭动着身子,想要在不惊扰对方沉思的前提下、翻个面趴着……
“别动!”
沈归只是在思索究竟选择哪道突破口,并不是在神游天外。他眼见李明翰鬼鬼祟祟的扭动身子,便立刻伸出一只大手,像小孩捏蛤蟆一般、死死按在了对方的腰上!
一直死死闭着眼睛的李明翰、看不见眼前的变化,自然突然按在胯骨上的大手吓了一跳:
“啊!!!”
毫无防备之下,李明翰还是睁开了眼睛……
今夜皎洁的月光,将沈归那张清瘦的脸庞,勾勒的清清楚楚!
“沈……唔!!!”





马过江河 第825章 129.血夜大荒城(二)
此时正值亥时四刻,穷苦人家早已睡下多时;而阔老爷们的夜生活,也才刚刚开始。
大荒城有四层天,可根据工作时间与工作性质来判断,首先可以排除城西的小凤娘。因为眼下正值这位“掌笼人”、迎来送往的高峰时期,四周耳目众多,难会打草惊蛇。
根据李明翰所说,城南的东幽商会老掌柜,已然年过七旬,此时应该早已睡熟;至少在明日鸡鸣以前,什么时候找、他就什么时候在,完全不必急于一时。
至于城东的老郝家,干的本是伤天害理、缺阴损德的营生;这样的人手上血债累累、防备心也是最强的。如果沈归仅仅想要杀掉家主郝思明,那只就算整个大荒城作保,郝思明的人头也一样不归他所有;可沈归想要彻底拽出他的整个后续梯队,工程量不小,还需要补充更多的消息。
所以城北的小黑子,显然是最合适的切入点。无论此人心有多黑、手有多狠,可终归难逃半个江湖人的身份。因为他干的每一样营生,都绕不开江湖人与萨满教这一层关系,也就正好打在了沈归的手腕上!
江湖从来都不只靠拳头大小说话,更与金银之物毫无关联。沈归行走江湖,除了靠着“春典全通”的本是以外;更主要的依仗,就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而已:
辈份。
别以为只有庙堂之上,才有“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说法;江湖人对于辈份的重视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这本就是千百年来、支撑着江湖传承持续不断的基本体系。
如果从老叫花子伍乘风那论起,那么凡是吃一碗江湖饭的人,无论年纪大小身份高低,见沈归就先矮了一辈。不为别的,单纯是由于楚墨的门户太高,乃是游侠之祖。
如果从李玄鱼和林思忧那论起,那凡是萨满教中之人,见了沈归也得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护法大人。毕竟大护法不但起到“教内纠察”的作用、还能帮助受人羞辱欺凌的萨满巫师出头解恨!这天底下又有哪只羊,会讨厌牧羊犬呢?
亥时五刻,李明翰斜跨着官刀、神色平和、步履沉稳地从胡同口走出来,迎面刚好撞上了方才约他“喝一口”的老更夫。
“哎?李头,刚出来啊?是不是朱家的宅子进贼了?”
“没,就是大门的锁糟了。不过这兵荒马乱的年月,空宅子招来几个贼,也是在所难的。我这边多留点心,也算是没白拿朱老爷的银子啊。”
“好,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仁义、厚道!你说说现在的小崽子,哪有您这样的厚道人啊!那真是黄鼠狼下耗子,一辈不如一辈!方才我还听你们巡防营的二德子说,这次换了漠北主子,他要好好表现啥的……我呸!表现他奶奶个腿!挺大的老爷们,他也不知道要个脸皮,给那些漠北狗当奴才舔屁……”
“嘿!打住打住!我说罗大爷,咱都是小老百姓,就干好咱的差事、过好咱的日子,说不着那些天上的事。这样吧,今夜子时一过,您老下了夜之后,就把城里的打更的叔叔大爷都叫过来。咱借着老汪头的面摊,好好喝上一顿大酒,解解心烦!”
“别别别……我这葫芦里装的可都是好酒!你把那群老骨头渣子都叫来,那不是糟践东西吗!”
李明翰眼珠一转,身手搂过了罗老头的肩膀,悄声贴着他耳朵边说道:
“可别满处嚷嚷啊!我那有酒,黑货,不能留!咱爷俩今天要是喝不完,明早就都得倒喽,那才是糟践东西呢!”
“哎哎哎!那我知道了。下了更之后,城北老汪头那见!”
“好嘞!”
二人交换了眼神之后,便向反方向走去。罗老头继续喊着他的更号子,而李明翰则掩好了鼓鼓囊囊的腰包,走回了巡防营驻地。
大荒城是个不惹战事的福地,再加上民生相对富庶,所以即便首府大城的巡防营,也无法做到满编满员;吃空饷算人头的事、放在哪都不新鲜,还有不少人已然成家,还有一些穷哥们家住城外;所以今夜留在巡防营里的弟兄,全加在一起、也不超过二百人。
“咳,二德子,去把醒着的弟兄都叫来,睡熟的就算了。”
这位刚被罗老头告了黑状的二德子,转身出营而去;片刻之后,便带回了大概四五十人。除了等待接班的二十人之外,还有几个睡眼惺忪、哈欠连天的家伙,显然是二德子刚叫起来的“好朋友”。
“刚才总督府……哦,现在是王府了,派人递了话来。王爷有令,说今夜巡城取消,大家可以早些休息了。”
二德子听完眉头一皱,眼珠一转,立刻大声叫嚷起来:
“可算休一天了,行了,弟兄们都回去睡吧…”
不大一会,整个营房当中就只剩下了二德子和李明翰。这位轰走了旁人的小卒凑上前去,压低了嗓音对李明翰说道:
“我说李大头,咱王爷一人得道,您这同族兄弟也跟着鸡犬升天!今夜巡城停了,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好事啊?说出来听听呗?”
“有事没事的,我一个巡防营长,也跟你小子汇报不着啊!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
“嘿我说李明翰,好声好气的跟你说话,你给老子顺杆爬是吧?别给脸不要脸啊!你还以为自己这巡防营长,是个天大的官呢?狗屁!别看你也姓李,可您是李家大院出来的皇亲国戚?还是他李子麟的铁杆心腹啊?我还告诉你说,就你这“臭脚巡”,我二德子想弄死你、就跟碾死个臭虫似的!”
二德子今年才二十出头,嘴上的绒毛还没褪干净,就敢点着直属上官鼻子一通臭骂!这要不是得了失心疯,就一定是有所依仗。
果不其然,李明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却始终没说出什么下话来!
当然,二德子本家姓姚,跟天外天、皇上皇的东幽李家,更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只不过他倒是有个特别横的姐夫,叫做郝思明。
李明翰岁数不小了,几十年的巡城差事干下来,什么人没见过?他早就把尊严与体面,修进了骨子里,伤不到半分的体面。如今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后生,指着鼻子尖的臭骂一通,他不但吞下了这口恶气,更换上了一张市侩的脸皮:
“你看你孩子,有啥话不会好好说啊?今天晚上的确有事,但是也太危险了!我也就是念着你姐夫的关系,想让你躲远点啊!”
“省省你那吐沫星子吧,少来这套!谁还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算计了!你跟包子他们关系好,就想把在漠北人面前露脸的机会,留给他们那一队人,我说的有错吗?”
“嘿!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你!行行行,你不是死活非要去吗?我让你去总成了吧?听好了啊,王爷府的大管家说,北城角门,一会可能有探子入城行刺王爷!”
“哎,这不就对了吗!以后有啥好事,你也多想想我姐夫那层关系!以后我要是上去了,不也得记着你的好么?”
“去吧去吧,多带几个人,小心着点……记得给你姐夫带好啊!”
“见着面再说吧!”
李明翰看着二德子摩拳擦掌、打算大干一票的背影,嘴角微微向上一拱,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马上你们就见着面了……”
与此同时,沈归也来到了混同江畔。北城外已是夜深人静,唯有岸边一艘小渔船上,正睡着一个汉子。沈归走上前去,盯着他盖在脸上的草帽,正在犹豫要不要开口说话……
“买鱼去鱼市,摆渡等天亮以后。”
“哟,没闷着啊?合字的?”
“……认错人了。”
“您多辛苦,我是来测字的。”
“……上来吧。”
正常来说,测字这个词,就代表着算卦的一种方式;但是在江湖道的语系之中,测字这个行当的别称,就叫做“小黑”。
大概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渔船停在了一片江心岛上。沈归下船四下望去,只见远处有一缕火光,还有几个赤膊的汉子,正在朝着自己这边指指点点……
沈归刚想向前走去,却被那个船工拦住了去路:
“盘岔发青,先过一水(你是生脸,先让我搜一搜身)。”
沈归莞尔一笑,那柄藏在袖口里的惊雷剑滑入掌中,慢悠悠地从他眼前晃过:
“我是有别的心思,你现在正给混同江里的龙王爷捶腿呢!”
“虎头!”
远处传来了一道大嗓门,这名船工听完之后,便不发一言的回到了船边。
“劳这位兄弟往前走走,我腿脚不大方便,迎不了客了……”
沈归循声而去,只见篝火旁边,正坐着一位皮肤白皙、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大汉;此时他的左手,正死死掐住右脚脖;而他的右手,整倒执一把匕首。
再向下望去,只间右腿内侧鲜血淋漓,皮外还露着半截断箭杆,看起来一片血肉模糊、显然是一道新伤。
“稍等啊,一会就完!”
这络腮胡子紧咬牙关,右手一用力,紧贴着箭杆、将匕首插入大腿皮肉;随即他又深吸一口大气,右手用力一别……
只听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传出,这汉子也疼的浑身冷汗、不自觉的松开了右手……
“…妈的…卡的也太深了……”




马过江河 第826章 130.血夜大荒城(三)
沈归虽然没有生在相对健全一些的原生家庭,但由于他的社会关系极其复杂,所以身边从来都不缺顶尖的医疗资源。无论是好大夫还是假大夫,无论是头疼脑热还是伤筋动骨,都有无数种医疗方案任其选择。
但一个人的条件优越,不能代表整个华禹大陆的普遍情况。无论是以萨满巫师为代表类型的巫医谱系;还是以林思忧师徒、孙氏兄弟为代表的岐黄谱系、甚至是南康天神教的舶来谱系,都只是一小部分人,才能够享受的特殊资源。
也就是说,普通百姓生了病的话,除了指望能走一步大运以外,就只有咬牙生抗这一条途径。抵抗力强的活着,抵抗力弱的死去,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不过沈归面前这位皮肤白皙、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显然不是“听天由命”的劳苦大众;单就他手中那柄反射着幽兰光芒的匕首、也至少要在五百两银子起价。
所以他只是在借着这道箭伤、为自己竖起一道“英雄豪杰”的大旗罢了。既做给自己手下的兄弟看、也用来震慑那个摸不清来路的“门里人”。
被这副“无知者无畏”的愚蠢,深深震撼的沈归,看着他满头的冷汗、铁青的嘴唇,不禁讥笑出声:
“呵呵,我说小黑子啊小黑子,你到底是傻还是呢?这是你自己的腿吗?要照你这么个治法,就直接改名“黑瘸子”得了!你一个幽北的地赖、又不是卫津的混混,玩什么自残呢?”
沈归一边说着风凉话,一边走到了这位“关二爷再世”的小黑子身边;他随手从篝火里抽出一根木棍,随意放在了一个半大孩子手里:
“举高着点,别烧着我头发啊!再来四个壮实的、把这瘸子给我按住。你,去找根木棍之类的玩意儿让他咬着,叫出声来听着心烦……行,你脚边那根骨头就行,塞他嘴里去!”
“你别一来就咋咋呼呼,到底会不会啊?”
“看我媳妇儿弄过几次,手艺再潮也比你强,再差也能给你留个全尸……”
“你媳妇是干啥的?”
“是个大夫,叫李乐安。”
“……那你整吧。”
要说这小黑子,天生就是个吃刀头饭的狠犊子!沈归净手之后,一刀划开他的伤口,两根细长的指头直接在肉里翻来翻去,动作极其粗鲁;然而他愣是把嘴里那根棒骨、咬的“咯吱咯吱”作响,不用任何人按住手脚,仍然保持着纹丝不动的状态!
滋啦……
这一场酷刑折磨,足足持续了小半个时辰,随着沈归的手指离开伤口,一道污血直接飞溅在了篝火之中,冒出了一阵阵的青烟……
“怪不得卡的那么严实,敢情是三棱箭啊!这是多大仇啊?再偏二寸,你小子的祠堂可就被人家拆了!”
浑身湿透、面青如铁的小黑子,扭头吐出了带着牙印的骨头,十分硬气的答道:
“你唠的都是废磕!打人还能有好手吗?没有把我整死的心,人家就不能出手!”
旁边那个拿着火把的后生,早被方才那副血腥残酷的场面、吓的脸色发白,腿脚酸软了。如此终于告一段落,他赶紧矮身捡起了地上的半截箭头,想要借此分散一下注意力,缓解脑中的眩晕感……
“当家的!您快看这箭头,上面刻着一个“凤”字,是他妈小凤娘的人!”
“快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了,一边呆着去……”
小黑子看都没看那枚所谓的“证据”,只是用虚弱的目光、死死盯着沈归:
“你就是老相爷的女婿?……叫沈归吧?咋?跑大荒城报仇来了?”
“小黑子,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说话最好客气点!这箭头虽然取出来了,但你那条残腿保不保的住,可还不一定呢!让你的弟兄去找最近的萨满巫师,开一道拔毒祛邪的药,先把伤口敷掩饰了;再用我的名义发一封鸽信,送到太医院孙白术手里,让他给你开个方、喝上几副黄药汤子。
“啧啧,到底是沈少爷,你这门路可是真横啊!得,我小黑子不喜欢欠人情,你不就是想找李子麟的晦气吗?我能帮上什么忙,你只管开口就是!”
沈归正在就着水盆里的温水净手,耳听得小黑子开口认情、竟生出异样的感觉。要说自己刚才施术救人、确实是卖了他一个不小的人情。可站在人家的角度来看,自己这边宰了李子麟扭头一走;可他这么多年打下来的那点家业,可是被牢牢拴在了混同江上,动弹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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