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与此同时,梁府对面的摘星阁上,有一位身披红霞,头戴玉钗的中年妇人,正与一位贴身小厮并肩坐在楼栏杆上,向对街的梁府正堂眺望。
“小姐,郝思明发狠了,咱们要不要过去帮忙啊?”
“喜鹊,你晚上是不是吃多了荤腥、糊死了心窍啊?我们去帮沈归杀人、还是帮郝思明尸?现在又没到咱们上场的时候,踏踏实实的看戏多舒服啊。”
“可是小姐……”
“喏,你看!该赶场的角儿,这不是已经来了吗?”
喜鹊转头望去,只见由打东边街头,走出了一队手执火把的差丁衙役;为首一人身形高大魁梧,身披齐元军铠甲,手执一杆铁哨棒,威武不凡!
这位身体壮硕的将军,走到郝宅府门以前,与一位独眼的汉子耳语了几句之后,便率领众爪牙走入了郝府正厅。
与他粗鲁狂放的外形极不相符;此人一见沈归的面,先是怔住了神、随后便扯着脖子失声痛哭起来:
“姑老爷,您可算回来了!大小姐呢?没跟着您一道来吗?……呜……老相爷被李子麟那个畜生给害死了……呜……”





马过江河 第829章 133.血夜大荒城(六)
要说这以貌取人的土法子,果真不是观人辩才之道;沈归看这汉子五大三粗的模样,又“呼啦啦”带了一群衙差兵丁,还以为这准是郝思明的“后腰”呢!可自打他雄赳赳气昂昂进了正厅、又认出了自己之后,立刻哭的梨花带雨、嚷的如丧考妣,这分明又是一只带着猪皮面具的狐狸啊!
看过了他这一番卖力的演出,沈归还没来得及开口喝,郝思明却已经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这位手握重兵、权势熏天的李家骁将,可是他每年花五万两雪花白银,喂熟了的一条咬人恶狗啊!怎么到了紧要关头、不但连声犬吠都没有、反而帮对手舔起鞋底子来了呢!
“我说李将军,李大可!这厮深夜手持利刃、闯我郝府大门、屠我庄丁上下三十余口,整个前厅都被他杀成了修罗场!这一地的血腥和残肢,身为守城将军的您,怎能视若无睹呢?”
他这一番语气柔和的“审问”,李大可根本就没往心里去;连一个余光都没赏给他,继续哭天抹泪地拽着沈归的袖子:
“姑爷爷啊……我是日盼夜盼,总算是把您给盼回来了!这李子麟就是头活畜生,老相爷对他那真是比亲儿子还亲,我们这一辈的子侄都看在眼里,妒在心头啊!可谁想到老相爷一辈子火眼金睛,却栽在了这头“活兽”身上!平时看他人五人六、满嘴的仁义道德;可一到了紧要关头,他竟做出了这等逆事……呜……您可要为老相爷讨个公道啊!”
李大可的神色变幻,已然尽数落在沈归的眼中。其实他究竟是何许人也,只从郝思明刚才的话语之中,就能推断出个八九不离十。站在郝思明的眼中看来,这李大可就是自己花银子养大的一条凶犬;但站在李大可的角度来看,这郝思明只是给自己赚钱的门客。他们俩之间的关系,还达不到什么“同林鸟”、什么各自飞,纯粹是互相利用的利益关系罢了。
“你叫……李大可……对吧?大荒城守将,李家新一代子侄的翘楚,前幽北三路的四品武官,三长老李宽家的亲子侄,郝思明的背后靠山……我还漏了什么?”
“姑爷爷,前面您老人家半点都没说错,可这郝思明与侄孙子我之间,可半点关系都没有!”
沈归扭过头来,看着面色阴沉、咬牙切齿的郝思明:
“看来小黑子说的对,沈某好像高看了你一眼……”
“呵,呵呵呵……沈归啊沈归,凡是吃我们这碗饭的人,就没人指望着自己还能有个善终,什么时候死,死的时候是什么德行,我郝思明根本就不在乎!反正老子也活够本了,今日落到你的手里、也算是老天爷疼我郝思明!来来来,怎么杀我的弟兄,你就怎么给我来上一下!”
嚯!要是听他这一番话,沈归还以为这是个为国为民、慷慨就义的英雄豪杰!
“郝思明,临死前你就不打算咬出几个陪绑的吗?这千古的骂名,你一个人全扛了?”
“千古骂名?我干的是就是这份买卖,挨骂也是应当的,根本不在乎!再者说来,我郝思明偌大年纪、死则死矣、何苦还非要攀扯他人?”
沈归看着满面“光荣”的郝思明,来回转了几个圈,心中颇有些五味杂陈:单以他诓骗幽北百姓入瓮,并卖予谛听为奴一事,就已然万死难赎其身!再加上他与大荒城守将李大可勾结一气,除了欺男霸女、聚敛财富之外,显然是另有宏图!根据沈归估计,八成就是奔着李子麟去的!
也算是冤头债主了!
可如今他见死到临头,展现出了一方枭雄应有的骨气与风采,令沈归心中着实生出了些许好感;再加上正如小黑子所言:与李大可相比,他们终究也只是吃二茬饭的“前脸”罢了,尽管难辞其咎、但也绝对算不上首恶。
因为就算大荒城里没有郝思明、也一样会有别人来顶替他的位置。有坑就能长出萝卜,但哪个坑也不是专为一颗萝卜准备的!
沈归沉吟了半晌,搂着颓然的郝思明,指着满面谦卑谄媚、脸上还挂着泪痕的李大可说到:
“郝思明,你这条命,肯定是没商量的余地;关于这一点,我可以向老相爷的在天之灵起誓。不过究竟是怎么个死法,我这位“掌刑人”,还是能够说了算的;再者说来,就为了这么个杂碎,能舍出你那位正在为你念佛诵经的小夫人吗?”
郝思明惨然一笑:
“沈归啊,世人都说你聪明绝顶,算谋无双;可在我郝思明看来,也不过如此嘛!他李大可是何许人也,你莫非就看不出来?我说与不说,有何意义呢?至于我那梁氏夫人……她与此事到底有无关系,我相信你心里也十分清楚。我郝思明愿意赌你的人品,不会滥杀无辜!”
“你也配提“无辜”二字……罢了……最后问一句,你真不打算撂底?”
“……”
“行吧,下辈子记得干个正经营生……”
沈归叹了口气,一掌敲在了郝思明的枕骨之上,左手内息呈线化针、由前胸的毛孔皮肤传入、大肆破坏对方的体内经脉,首先便斩断了对方中枢神经,随后又绞碎了心脉气海,也为他此生的旅程,画上了一个可耻的句号。
染上了烟毒的郝思明,走的十分迅速、死状也颇为安详,更去了未来的烟毒发作之苦,灵魂也真正的脱离了世俗的束缚……
“嘿,到你了,大可。”
“听您吩咐!”
“我问你几个问题,别紧张,好好想。李家倒向谛听,到底是谁的注意?”
“谛听?谛听是谁啊?”
“神石部族?秦军?华神教?你爱怎么说都行啊!”
“哦……那我可不知道!”
沈归看着面色坦然的李大可,缓慢地重复着自己刚才的话:
“我重新再问一遍:是谛听?是神石部族?还是秦军?或是华神教?……哦,原来是华神教……”
李大可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他的演技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湛。尽管他的眼神从讥讽变为茫然、仅用了短短一瞬间,却还是被沈归准的捕捉到了。
“至于那个城西的小凤娘……”
“奴家在……”
沈归刚打算问问小凤娘的消息,只听得门外一阵喧哗,有一位身披红霞、头戴金钗的中年妇人,右手垂拎着一柄小巧致的天机弩,身后跟着一众脂粉、袅袅婷婷地站在了梁府门外。
小凤娘接下了沈归的话头、随即轻移莲步越过门槛,一步三摇地朝着正厅走来;而站在门房之中的两位衙差、才刚刚一动手中哨棒、小凤娘身后的一位小丫鬟立刻抬起右臂:
“嗖!砰!”
短短的一瞬间,一只没有尾羽的弩箭、依然扎在了梁府大门之上!可能由于距离实在太近,这一箭不但透脖而过、更带飞了半截白生生的喉管:
“你,把身子靠墙站直了!谁要是惹到了我的注意力,立刻就赏他一个透亮!”
别瞧这小丫鬟的年纪不大,但口气与动作、却颇显狠毒老辣;再配合着她那副娇滴滴的嗓子,怎么听怎么别扭,沈归听了也哑然失笑……
“怎么着?你的嗓子也想晒晒月亮?”
小凤娘的贴身丫鬟喜鹊,被沈归的嘲笑气的是脸色绯红;她擎起两架天机手弩,箭锋直指不远处的沈归!
“小丫头,用这破玩意儿指过我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但我现在还好好站在这里!不你猜猜看,那些人都去了哪里呢?”
小凤娘左臂高抬、压下了羞愤交加的喜鹊:
“小孩子脾气急躁了些,沈公子莫怪!不过今夜城西不太平,于情于理,凤娘我总要过问一下吧?”
“想要过问?那你就听着吧。现在郝家的人没了,李家这位将军爷也命悬一线;小凤娘不请自来……算上那个小黑子,基本上大荒城能做主的都来齐了。你们可能也听过我的为人,做事从来都不会赶尽杀绝……”
方才还气鼓鼓的喜鹊,闻言伸手掩住口鼻,提出了一个不同意见:
“呕!”
“小凤娘,你多少控制她一下……至于那个什么劳什子商会,肯定是没资格讨价还价了;李家嘛,毕竟与我有姻亲关系,自家的事回头再说;至于那小黑子呢,我看他傻头傻脑的,蛮招人喜欢,想留他一命。所以,这小黑子的亏空,不如就凤娘来帮他补上?”
小凤娘先是用眼神喝止了喜鹊的,转过头来莞尔一笑,将手中的天机弩、对准了正打算溜走的李大可:
“沈公子这话好没道理,为何似李大可这等下贱坯子,却有资格讨价还价呢?而且,您与李家大小姐的亲事嘛……不是还没办呢吗?”
“哟?你这婆娘耳朵够长的呀?这是我的私事、又与你何干?”
“听闻李家大小姐姿色普通、脾气火爆、实非君之良配。奴家闺中尚有一女,可谓品貌俱佳、温柔贤良、堪为沈夫人的最佳人选。不知公子意下如何呢?”
这小凤娘一句话出口,包括沈归在内,全都只当是小凤娘的调笑之言;可堂中唯有二人,却把这事真的装在了心里。
一位,则是刚刚用双弩指过沈归的喜鹊;而另外一位,则是害怕被“釜底抽薪”的李大可!




马过江河 第830章 134.血夜大荒城(七)
猝不及防之下,竟已“被迫相亲”的沈归,也被这位来路不明的小凤娘,说的有些愣神。他指着那位名叫喜鹊的“疯婆娘”,神色尴尬的说道:
“你口中所说的佳偶良配、不会就是这路货色吧?就她这副德行,准比我家胖丫还不叫人省心呢!”
“喜鹊还小呢,待您亲手调教一番之后,准不比哪家的闺秀逊色半分!而且,奴家身后有二十名脂粉随行;可沈公子随手一指,便点中了命定佳偶,您说这是不是一桩天赐良缘呢?”
沈归顾不上满面绯红的喜鹊姑娘,反而自顾自的摩挲着下巴,回头打量起了方面大脸、一身正气的李大可,口中还喃喃自语道:
“大荒城的人都说,小凤娘是个绝顶聪明的女人,那么这事也就显然与儿女私情无关了……刚才我提到了小黑子,也说到了李家;可凤娘却独拿我与乐安的关系来取笑;而且话里话外,说的尽是对乐安不利之言……那么也就是说,你是想告诉沈某,李家人不可信,满门上下没有一双干净手,对吗?如果我与乐安之间的关系不除,恐难以痛下决心、遗祸东幽?”
小凤娘以红袖遮挡檀口、眉目间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大荒城会有今日之失,也是多亏日某位多情郎君的“照拂”……”
沈归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有道理”;与此同时,他左臂迅速一翻、惊雷剑从李大可脖前掠过、斩断了这位“李家门面”的颈骨;随后他又踏出一道道的血脚印,轻描淡写地将梁府上下,杀成了一片尸山血海……
喜鹊姑娘瞪大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却始终没能察觉到沈归的身形轨迹;除了一个个高高飞至半空的头颅以外,她根本连一条白影都瞧不见!可那些偶尔飞溅在脸庞上的温热血液,却一直都在提醒着自己:无论是李大可这位守城将军、还是当差拿饷听吆喝的三班衙役,已然尽数毙命当场!
小凤娘察觉到了喜鹊的情绪变化,伸手将其揽入怀中,曲指用关节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俯耳轻声说道:
“不是让你换上红色的衣裳吗?”
果不其然,几经生死考验之后的沈归,出手风格也变得更加干脆直接、颇有几分白文衍的影子。杀几个普通人,对于他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别说受些小伤了、就连呼吸频率都丝毫未乱!
“人多嘴杂、扰人耳根子清净;舌头,我只要一条就够了。小凤娘,我并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女人,我也希望你心里清楚,什么样的话,足够换回一条活命。”
“当然,如果您喜欢的话,现在已经是驸马公了……”
小凤娘这一句话,实在说不好是揶揄还是威胁!沈归眼角闪过一丝煞气、身体仅一滞一冲、便猝然跨越了双方之间的距离。他凭着鬼魅的身法绕背而走、将惊雷剑的剑尖、抵在了小凤娘的后心之上;而他的右臂也刚好架开了喜鹊递来的天机弩、一根威力十足的小号弩箭、也被她射飞在了正厅的匾额之上……
匾额上写着四个字,《家宅兴旺》。
沈归看都不看这个冲动无脑的丫鬟、只是低头凑到小凤娘的耳边,吹了口气之后轻声说道:
“呼…你的这层神秘面纱、对于我来说根本一文不值。来吧,告诉我,你们到底对李子麟用了什么手段?”
沈归的口气之中,带着十足的旖旎与诱惑;但小凤娘被他那么一吹之下,非但没有半分放松,反而紧张的连脖颈后面的汗毛,也一并炸了起来!
就她的印象而言,沈归是个聪明人,身手也属当世顶尖行列。但如今双方对垒、自己下场一试方才知晓:这是“江湖顶尖高手”的水平啊!虽然自己这辈子没见过天灵脉者、但与各路高手也打过不少的交道,根本没有人能达到沈归这等境界!
“无论你信不信,都与奴家无关。”
这一次,小凤娘是真的嗅到了死亡临近的味道;她不再拿腔拿调的说话、却还是给了沈归一个无法满意的答案。沈归闻言眉毛一挑、手中惊雷剑微微用力推去,剑尖透过红色外罩、直接刺入了小凤娘的皮肉之中:
“那我换一个问法吧?听清楚了,这是一道生死题:柳执在哪?”
小凤娘听完柳执这个名字,眉梢反而向上一挑:
“我说过了,柳执所行之事,与凤娘我无关!”
小凤娘的话中、充满了色厉内荏的味道。她显然也知道柳执这个名号,究竟代表了什么意义。自奉京那一场大乱之后,柳执就被扣上了反贼的帽子,自此流落天涯海角、鲜有消息传来。
不过近几日间、沈归倒是颜重武提起过一次。说是在捣毁华神教、抓捕颜久宁的过程之中,有兄弟折了在“大开碑手”之下!
只不过当时的沈归,还无法判断出杀人者、究竟是南泉禅宗的外家高手、还是柳执已然潜回幽北;不过经过大荒城的这一番走访,他基本可以排除南泉禅宗弟子的嫌疑,柳执的行踪自然也就浮出了水面。
这其中道理也非常简单:南泉禅宗的弟子,终究是常年住在庙宇之中的武僧;论及阴谋权术之上的造诣、手法之粗鄙,简直令人发指!
幽北有句老话:没有家神、勾不来外鬼。这大荒城的“家神”,就是土皇帝李家;而这个外鬼,就是华神教、或者说是胖太监柳执。
那么也就是说,如果能找到并除掉柳执;那么整个华禹东线战场的局势,也就变得彻底明朗;谛听在幽北的东线布局,也就彻底串成了一条线。
沈归终究还是没杀小凤娘,只是凭一道内息封住了她的灵窍而已。如果喜鹊伺候的足够体贴周道,那么不出十天,她就会在一场大梦之中重新苏醒。
皆时,大荒城的天,仍是幽北三路的天;而大荒城的地,已经不再是李家的地了。小黑子的未来究竟如何,沈归并不感兴趣;但这人生一世,若是没有够份量的对手时刻鞭策,也很容易会疲堕下去、乃至走上一条歪路。
小凤娘智谋有余、但心界略窄;而小黑子胸怀宽广、但智谋略逊一筹;不过好在这两位大荒城的“土地公”,都不具备郝思明的枭雄之才;有他们两位的“和平争斗”、至少可以将大荒城的市井秩序、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这,就是沈归留给未来大荒城的一丝活力。
只待小凤娘的“女子军”离开以后,沈归一手托起郝思明的尸身,缓缓走到了正房门前。他伸出右手敲了敲门,开口唤了一声“开门”……
屋中先是传来了一道脚步声、随后一名老仆妇、缓慢地推开了大门。她用一双浑浊的眼珠、仔细在沈归脚下打量了几眼、随后右臂一抬,作势要将沈归引入屋中……
可正在沈归抬腿迈步过门槛之时、一柄沾染着些许锈斑的劣质匕首、直奔沈归肋间袭来!
这名老仆妇不会武艺,身手也与寻常老人别无二致;她这一次偷袭、除去那柄脏兮兮的匕首以外、根本不具备任何威力。沈归轻描淡写的伸出右手、瞬间掐住了对方的手腕:
“念你护主心切、这次就算了……”
铁钳般的大手一掰一扣、这老仆妇手掌一松,捂着自己酸麻的半条胳膊、与那柄劣质匕首一起跌落在地。
沈归转过屏风、只见正厅之中坐着一位衣着华贵、眼圈发红的年轻女子,想必定是这梁府的女主人,也就是二德子的亲姐姐。沈归将郝思明的尸身架在了下首处的一张椅子上,随即转回头来,对着堂上强自镇定的年轻女子说道:
“叫几个胆大嘴严的下人,去正厅拾血迹;另外寻一位明能干的“大了”,帮你家老爷料理后事。”
“不劳您心,我梁家还有人呢!”
这梁氏夫人说的没错,梁家确实还有人再世,理当顶门立户。早在郝思明喝退内弟之后、双膝如泥的二德子、便直扑自己心中的依靠而来。梁氏夫人虽然只长其一岁,却比他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明的不知一星半点,深知此地不宜久立,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来得及说,便吩咐那名忠心义仆,将其从后院送出梁府。
至于她自己,则留在了梁府正房。一来,这本就是她的家、郝思明又是自己的男人,她无路可退;二来,即便自己只是个妇道人家,但至少可以帮弟弟争取到更多的逃逸时间!
梁府如何,且先放在一边;单说梁家的顶梁柱二德子,离开梁府之后、终于从惊慌失措的情绪当中、恢复了些许神智。他虽然不清楚沈归的底细,但仅凭他杀人不眨眼的狠辣果决、也知道这绝对不是寻常的土贼草寇,只怕自家的姐夫,也未必能拦得住这位“奉京杀手”。
可他一路的亡命狂奔,结果却只换来了一场空。无论是李明翰还是蔡宝,全都不见了踪影,除取几位身染风寒、卧病在床的同袍兄弟之外,偌大的一处巡防营驻地,竟在午夜时分变得空空如也!
二德子叫醒了几位病号,详细打听了一番,终于问清了事情的原委:原来副营正蔡宝,带着余下的兄弟们,去了总督府外当值;而李明翰好像嘟囔着肚子饿了,说是要去城北吃面、临走前还带上了几坛子好酒……
二德子虽然被姐姐娇惯成奸,但脑子却一点都不笨!谁家半夜吃一碗“回魂面”,还自带好几大坛子酒啊?




马过江河 第831章 135.血夜大荒城(八)
被“大场面”吓到魂飞魄散的二德子,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搬来巡防营的弟兄们,前去梁府绞杀恶贼沈归。不过他平日里仗着姐夫的势力,行事嚣张跋扈,自然也没结下多少善缘。如今想借来蔡宝与他手下的巡防营兵丁,单凭他二德子身上这几两肉、根本没有任何可能性;再加上副营正蔡宝,就是由于为人过于木讷、才会被他取了一个“包子”的外号;对于这样的死硬派,没有李明翰的令牌、根本别指望他能帮忙。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二德子便直奔城北的汪家面摊。心惊胆战地走了一段夜路之后,待“汪家鬼面摊”那一挑昏黄的灯笼、映入眼帘之时;心焦如焚的二德子,竟被黑暗中突然伸来的一只大手、死死揽着脖子、拖进了一条黑胡同中…
“老子是巡防营的二德子,你想……”
话才说了一半、只听“噗嗤”一声脆响、二德子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胸口处、赫然透出了一截血红的刀头!他趁着还有几分余力、勉强回头望去、却发现这条小胡同中、布满无数双目光森幽的眼睛,正在嘲弄地注视着自己……
再看出手杀死自己之人,竟然是那个窝囊木讷的“包子”副营正——蔡宝!
心头被朴刀捅穿,就代表着二德子的此间阳路,已彻底走到了尽头。峥嵘毕露的蔡宝抬起一脚、踹在了二德子的后腰上;同时借力反手抽刀、飞溅了自己满身的污血。
“走!城西梁府大宅。”
“老蔡,你可想清楚了!郝思明那狗东西,且还能放在一边不谈;若是遇见小凤娘的人插手,我们又该如何是好呢?”
“那你的意思是?”
“我看还是请李头一道去吧?好歹他也姓李……”
“不必了,天大地大,终究比不过朝廷的王法大。我等今次乃是奉命办差,谁拦谁死!”
包子与他这一百多名死党,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城北的胡同之中。在他们即将离开北城内大街的时候,走在队尾的蔡宝停下了脚步,回首望着“汪家鬼面”的招幡,吹出了一声虫鸣口哨……
1...334335336337338...439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