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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面堂之上,正给在一位更夫倒酒的李明翰,右耳一动、随即便裂开大嘴、笑的更开心了:
“好好好!还是我罗大爷的话在理!这幽北三路就是咱自家的狗窝;那漠北人再好,也不可能拿咱们当自己家人一样对待!要我说啊,还是他李子麟腰杆子软……”
“哎哎哎!明翰啊,你是不是喝多了?这可是掉脑袋的话啊!也能在光天化日……也能当街说吗?我们老哥几个年纪大了,嘴都有把门的,心里也知道轻重;可若是让旁人听了去、你一家老小可很容易会受到牵连啊!”
一个面貌忠厚的老者、急忙拦住大放厥词的李明翰;可那位被极力鼓吹的罗老头、却反而指着那位老成持重的更夫骂了起来:
“你自己抬头看看,这大街上哪还有外人啊?老汪的耳朵又是个摆设,你还怕叫他听了去?还是留着那点小心眼,顾着你自己吧!已经窝窝囊囊过了一辈子,眼下这棺材土都过了眉毛、胆子咋还那么小呢?咋?学你似的不招灾、不惹祸,我们还能多活十年啊?明翰,倒酒,别搭理他!这老小子自小就怂,咱说咱的爷们话,别搭理这“老太太”!”
“呸!咬狗不叫、叫狗不要没听说过吗!你罗大炮也就趁着酒劲发发牢骚,有能耐你卖卖你那老神头,去跟中山路的漠北人拼命啊!我看你也就是嘴上能耐,如果真上了战场,你那裤子肯定都是湿的!”
“你当我不敢呢?中山路太远,老头子腿脚不好,实在是有心无力!今天当着咱们这些老兄弟的面、明翰你也给老哥做个鉴证!只要漠北人敢来咱东幽,我要是不敢跟他们拼命……我……我就是你孙子!你呢?你敢吗你?”
“我都活到这把年纪了,早他娘活腻味了!咱也别谁敢、谁不敢的,这也不是一句爷们话!日后谁杀的漠北人少了,谁就是大家伙的孙子,你看这成不成?”
故作微醺的李明翰、望着这伙更夫、借着酒劲“聊发少年狂”,心中也烧起了一股炙热。既然如今沈归所托之事已毕、索性就跟这些不服老的倔老头们,来它个一醉方休好了!
汪家鬼面摊,今晚的生意格外的好;这位“天聋”的汪掌柜,也在考虑要不要代销一些粗酒小菜、来增加一些额外的入……
次日天明,梁府满门挂白。至今过门不满三年的梁氏夫人,刚刚送走了郝思明的正房原配夫人,并将郝思明的留在这里的浮财,尽数交还于本家。自此以后、这座清幽雅致的梁府宅院,就只有一位女主人,名叫梁玉;而在一些市井登徒子的口中,也将这位梁氏夫人,捧成了炙手可热的“大荒名寡”;想必日后府门前的是是非非,定然是少不了的。
就在梁玉替亡夫与二弟、重新添上了一炷香火之后,坐在了城南程宅二层的沈归,刚刚放下已然见了底的粥碗……
“怪不得世人都说,大荒米粮、乃是天下至味;如此简单的清粥,稻香本味竟会如此浓郁绵长,实在叫人为之深深折服!”
“呵,世人也说过,中山王不但天纵奇才、文武双全、更长了一条世间罕见的“皇帝舌”!今日老夫亲眼得见,方知这市井传闻也并非都是胡言乱语啊!是啊,只有肥的流油的土地、与冻掉耳朵的寒东、在加上一整年的隐忍,才能孕育出此等稻米来!”
沈归起身、为自己再添一碗米粥;随即又取来一片白馒头,颇为可惜地摇了摇头说道:
“这白馒头虽然麦香浓郁,却不太符合我这等年纪的口味。若是能裹上一层鸡蛋液、以滚油封皮、再抹上一些豆腐乳……啧,罢了罢了,吃的清淡一些,总没坏处。”
“昨夜中山王才为大荒城披上一道“红纱帐”;只怕今晨就算有糟方佐餐,您也会难以下咽吧?”
“非也非也,糟方有赤、白、青三色,我自可弃红而取青、白二色;而三色亦有甜、鲜、臭三味,用法不一、搭配也各不相同。哦对了,听闻程老先生乃是江南柴桑人士,理应偏爱茶油红糟一些吧?”
听到这里,东幽商会的会长程祺眼角一抽,心知正题已来。
今日清晨,他如同往日一般、刷牙醒目过后、便照例去院子里、打了一路玄门长拳;待额头微微见汗,调息势过后,这才重新擦洗更衣、直奔饭厅而去。
可他才一进东跨院、便见到自己手下心腹、正在与二管家窃窃私语;二人一见他的面,急忙把大荒城昨夜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家主程祺。
根据心腹人的汇报,就在昨夜,一名江洋大盗潜入大荒城,可能是因为贪恋梁氏夫人的美色、所以趁夜入府逞凶、屠尽梁府上下满门男丁。事后,此恶贼更与前来缉贼捕盗的护城将军李大可、发生了一场激烈的遭遇战;大荒城府三班衙役差丁、包括李大可本人,也尽数阵亡于梁府之中。
然而整个大荒城、上到总督李子麟、下到此案的受害者李家,直至此时,仍然保持着缄默态度、街面上仍旧太平如常,完全看不出任何慌乱的迹象。
程祺一边思考这场灭门惨案的内情、一边往楼梯口走去;临上楼之前,还对二管家摆了摆手:
“把曲家医馆的先生、请来府上小住几日。程府从今日起闭门谢克,对外就说老夫身染恶疾、眼下已人事不知了……”
程祺吩咐完了之后、慢慢走上二楼;然而只见窗边的饭桌之前,却已然提前坐好了一位陌生的白面少年;此时此刻,他手中正摇着一把蒲扇、对着小炭炉调整着火势……
“程老先生,您起得早啊!哦对了,以后记得告诉你们家厨子,此瓦罐虽然质地上乘,但说起煮粥来,还是养好的砂锅更适合一些……”
“哎……这人上了年纪,脑袋也不太好用了。不知尊驾高姓大名?与老头子曾在何时何地结交?”
“无需枉思量……今次确是你我平生第一次会面。”
“哦!原来是新朋友、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呢?”
“沈归,中山路的沈归。”
“草民程祺、参见中山王殿下!”
这程老头闻言、噗通一声跪在了楼板之上、连连磕头如捣蒜、口中一应言语、处处皆以东幽路子民自居、做出了一副忠臣良将的模样。
“我来蹭您府上的饭,又怎好让本家主人跪着?这天大地大、肚皮最大!你我先用罢了早饭、再谈其他不迟。”
沈归绝口不提正事,就是为了给程祺留出足够多的思考时间;而程老头那古井不波的心态,也被沈归随后的一句“柴桑人士”、彻底打乱了阵脚。
程祺的祖籍确是江南柴桑郡;但在他八岁那年,便跟着父母北上、前去鲁东路讨生活;直至他年近四旬,这才举家迁出东海关外。
所以这东幽商会的会长程祺,无论是生活习惯、还是讲话口音、甚至就连性格与喜好,都是一位典型的鲁东老汉!甚至就连他自己,都已经忘记了柴桑那一方水土,究竟是什么味道了……





马过江河 第832章 136.血夜大荒城(九)
世人都以为,往往是年轻气盛、欲望横生的年轻之人,更易受旁人蛊惑引诱,最终走上歧途;殊不知那大限将至、余日无多的垂死老人,往往心中牵挂更多,也更容易会铤而走险。
程祺心中暗想:沈归既然能一语道破自己的原郡家乡、想必一定清楚自己与李家之间的关系。由于李子麟畏惧漠北大军的兵锋,将义父恩师李登害死、充作他邀宠献媚的进身之阶;单就这一桩血海深仇,沈归也必然要来大荒城走上一遭。
只是程祺却没想到,寻仇而来的沈归,会来的如此之快、又会来的如此孑然一身!
不过自己的事,自己最心里清楚。所谓的东幽商界龙头、只是听起来风光罢了,实际上就只是个傀儡木偶罢了,就连受到此事牵连的资格都没有。
以沈归之能、如果他怀疑自己的话,就如同对待城东郝思明一样,不过区区一剑了事;如果沈归不怀疑自己的话,也理应去寻求姻亲李家的帮助;至于说李登的那笔血仇、凭着他神乎其技的武学修为、割掉李子麟的脑袋、简直轻而易举。
直白的说,自己本就是将死之人,更没有被沈归挂在心上的资格,生死之事,皆发乎对方的一念之间。想通这一点之后,程祺反而彻底放松、或者说是破罐破摔了起来。
“沈王爷屈尊降贵、莅临寒舍,实令小老儿受宠若惊。若有何事需要老朽效力、王爷尽可吩咐下来,我程祺的身家性命、以及府中满门家小、皆听从王爷一人差遣,生死成败、亦绝无怨言!”
沈归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程祺,吸溜吸溜的抽干了最后一口稻米粥、随即又将手中的半片馒头、卷入了几根腌芥菜丝,一并放入口中咀嚼。只待他咽下了最后一口食物、取来桌边餐布、抹去了残渣之后,这才喝了一口温茶、慢悠悠地对程祺说道:
“程会长无需紧张,沈某今日前来拜访,只求一餐饱饭,并不打算杀人!当然,如果您想求一个安心,我倒是也有几个问题、暂时没搞清楚,还请您为我开解疑惑。”
“王爷请讲。”
“你的东幽商会、在明面上是负责与李家唱对台戏的。当然,竖两杆大旗、召两路兵马、彼此相互成就、这也不算是什么新鲜手段。可据我听闻在近年以来,东幽商会已然每况愈下,甚至在神石军入侵幽北之后、竟有了被李家彻底吞并的迹象。这种变化,究竟代表着什么呢?”
正所谓树大招风、这战场如是、生意场亦如是。所有商人都清楚一点,只有垄断的生意,利润才最为丰厚;可古往今来任何时期,都没有人能长久、完全地垄断某一个行业;无论是新贵翻身还是内部腐烂,总还是脱不开这个必然结果的。
李家人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他们请来了一位鲁东的小商人,暗地里支持他创建了东幽会馆,替李家来分摊未知的风险。这东幽会馆的结构松散、主要负责笼络那些对李家不太感冒的闲散游商,与李家这个庞然大物进行抗衡。
大荒城、或者说是东幽路的盘子,本就不算太大。李家一刀割下、盘口四去其三;而剩下的一成油水,也同样是受到李家人的严密监控。如此一来,李家商会还焉有失败之理!
这样看来,东幽商会的会长人选,程祺当然是最佳人选!不过要是换上一只剃过了毛的猴子,除了香蕉以外、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被沈归一言说到痛处,“不如猴子爬的高”的会长程祺,也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哎,说起来也有些可笑。老夫本以为自己的差事、最终会落在小凤娘的手里;可谁能想到、却被一个连生意为何物都不知道的“华神教”取而代之。向我自幼与家父学徒、无论算术还是眼力、都算是行里的翘楚;可这忙了大半辈子、回头再看,在幽北这地界,我竟然没干过一件与生意有关的事来!人都说卸磨杀驴、李家的磨肯定要继续转,只是我程祺这头老驴,已经到了下汤锅的时候了……”
“嗯……今日我喝了你两碗米粥、吃了三片白馒头;他日有缘再见的话,我会还你这一饭之恩!当然,前提是你还能活到那个时候!”
说完之后、沈归上身向后倒仰、整个身子直挺挺地跌出窗外,直吓得程祺差点当场猝死!
安然落地之后,沈归便直奔大荒城府衙对面的李府而去。想自己昨日杀了一个李大可,李家上上下下,今日必然全部到齐,无暇他顾。如果再算上大荒城府衙的衙役兵丁、也一并命丧黄泉;而巡防营的将士们,又都听李明翰一人摆布的话……
那么从实际情况来说,整个大荒城内,现在正处于完全不设防的危险状态之下!
沈归蹿房越脊、没过多久,便来到了李宅以西的一间房顶。随着距离逐渐拉近、沈归的耳朵也被震天震地的白事班子,震的是嗡嗡作响。如同梁府一样、今日的李家大宅,也同样满门挂白;而院中那些李家的族中晚辈、一个个装扮成孝子贤孙的模样、正在满面兴奋地讨论着李大可的一应身后事。
比如说他压在小凤娘哪里的房契地契、比如说他那一间没挂幡子的“暗杠赌坊”、比如说那些在木里乡的大片族田、家中妻女…这一应的“麻烦事”,总得有人接手照应才是!
“分寡妇产”这档子事,那可是伤天害理的不义之举;如果放在江湖人身上,的确会惹来杀身之祸;但死者李大可毕竟不是江湖道,在大荒城这地界,律法也大不过家法!
今日负责主持白事之人,年纪大概在六旬开外。他身穿一袭青布长衫、周身上下未曾挂白,看来是李大可的族中长辈。此人与各路班头商议完毕之后,便引着李家子嗣、一起进入祠堂之中。
与庄严恢弘的闽江祠堂不同;这东幽李家的祠堂,就只是摆了若干牌位、挂了一副先祖画像的会客厅而已。沈归见众人鱼贯而内、自己便纵身一跃、轻巧地蹿上了祠堂房顶。
正所谓熟读唐诗三首、不会做诗也会偷。沈归跟着齐雁这个顶尖飞贼,见惯了大场面;就算不懂建筑的力学结构分布,至少也能凭着印象来照猫画虎、不至于干出“拆下一片房瓦、毁掉一间祠堂”的蠢事。
待所有人都入室落座之后,这位大主持轻咳几声,将屋中最后一丝喧哗平息:
“昨夜大可当值、惨遭贼人所害,杀人凶徒至今仍然逍遥法外,这笔血仇、不可不报!不过眼下大可刚走,身后事也需要族中代为料理,那么就由老夫先来抛砖引玉、简单提出一个章程,大家商议一番。大可生前留下浮财、合计约三千二百余两。我意,由族中补满五千两,交由大可的夫人,用于赡养家中老幼。至于那万余亩族田,由于其家中仅有一女,所以依照族律理应尽数回。诸位李家子侄,可有何异议?”
凭良心说,这等做法虽有些残忍、透漏着人走茶凉的意味,但他也算是依律行事、无以供人指摘之处。但李家的聪明人心里都清楚:这李大可就是个外表忠厚、内藏奸诈之人;他打着李家的旗号外出办事多年,不可能只攒下了三千多两“碎银子”!
不问可知,这李大可在城西定有外宅、至于他生前的所有“积蓄”,也一定都藏在了那间外宅之中。
对于李家人来说,大荒城本就没有秘密可言。李大可的外宅在哪,也算是人尽皆知的事。可以想象得到,只待今日宵禁以后,李家的叔伯子侄们,一定会在李大可的外宅重新聚首。
那些关乎于场面上的事,李家人从来不会落人话柄!整整一天的时间,李家大宅的流水席就从未间断;前来吊唁的人更是天南海北、五行八作,沈归甚至还在其中看见了两位熟人:一位,是渡过自己一程的船工,也就是小黑子的心腹;而另外一位,则是小凤娘的贴身丫鬟,名叫喜鹊。
这一棚白事,从清晨持续到了黑夜;只待宾客散尽之后,所有的李姓人也分批次离开了李家大宅。在房上刚刚睡醒的沈归,也跟着那位声望颇高的主事人,亦步亦趋地来到了西门大街。
只怕就连这位主事人也一样没有想到:直到自己抵达之时,眼前这座李大可的外宅,竟然会是人声鼎沸、络绎不绝的景象!甚至就连在城北卖“鬼面”的汪老头,都临时把面摊支在了城西……
就在这位主事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个细节:早上好像是有位支客告诉过自己:小凤娘的丫鬟喜鹊,递来的白包,里面连半张银票都没有,只包了十张白纸!
原来,这十张白纸,竟不是为了羞臊李家的面皮、而是代表着城西小凤娘、奉上了十天的“真空期”!也就是说,至少在这十天之内,李家人在城西的大小活动,都不会被视为踩过了线!
既然小凤娘保持缄默,那他们的行为也再没了顾及,当即便撒出了无数家丁奴仆、准备给李大可的外宅进行一番大肆修整!




马过江河 第833章 137.血夜大荒城(完)
沈归耳边听着锹镐齐动、热火朝天的声音传来,不由得翻起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从本心来说,他根本没打算将李家赶尽杀绝;是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只诛杀道德品质有重大缺陷的毒瘤而已;可没想到这些“食腐秃鹫”、甚至连一夜的功夫都等不及了!
今夜的李家人,不但来得比白天奔丧之时更加齐全,竟把“坑”都提前挖好;如此盛情之下、也实不好拂了人家的一番美意……
沈归看了看身边正在赌气的喜鹊,伸手揪了一下她的发髻,低声吩咐道:
“叫你的人手脚麻利一些、最好能赶在天亮之前、把所有的坑全部填平!”
“知!道!了!”
沈归弹了这丫头一个脑瓜崩、随即便轻手轻脚地换上了夜行衣,翻身隐入了黑暗之中……
李大可的外宅陈设华贵,可终究也只是一间小院而已;被迫站在街上的李家人,正满怀着对于分“绝户产”的美好愿景,互相探讨着该如何分配这笔外财,方算是公平合理。而在不远处的小胡同里,也有二人压低了声音交流着什么:
“二叔,您自己说!冬休的时候族里分红,我家可是吃了个大亏,这事族里人都心知肚明,全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过他们糊涂不糊涂,倒是无大所谓,您老人家必须明白!就你做出来的那档子“壮举”,总不能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蹭过去吧?明明白白告诉你说,这次表叔留下来的银子,必须先补齐了我家的亏空!”
“我说小六子,大可的银子你就甭惦记了,族里早有别的用项……”
“不行!这事没得商量!天底下就没有这个道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族里欠我家的银子,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拖下去吧?我说,你可别给脸不要脸啊!这扒灰扒到亲侄子家里,传到谁的耳朵里去,您这张老脸也不太好瞧吧?”
此时的沈归仿佛暗夜里的一只蝙蝠,双脚叩搭房檐、倒吊在李家老者身后的二层楼上。他耳听得这一老一小,正压低了声音讨价还价,心中暗赞一声“取死有道”、便轻舒长臂,将那柄毫不反光的惊雷短剑、轻轻绕过了“李家二叔”的后颈。
可能是由于情绪过于激动、也可能是天黑眼拙、小六子喋喋不休地痛斥自家二叔犯下的“滔天罪行”,说到激动之处、不伸手向前推搡对方……
“老棺材瓤子,你现在倒知道寒碜了?别光着低着头、倒是说句话……嗷呜!”
小六子半真半假地一推,却见自家二叔那仅连着一层后颈皮的脑袋、竟然“咕噜噜”的滚到了地上!他刚喊出了半声、却又被一只大手死死捂住了口鼻、只能发出“呜呜呜”的闷响……
他瞪大了眼睛,眼前却仍是一片漆黑、只有两只亮晶晶的眼睛,悬在自己的面孔上方;下一个瞬间、胸口接连传来三道刺痛、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归将小六子的尸身轻轻放在地上、只听得外面又传来了一道喊声:
“是六子吗?大伯叫你呢!”
沈归眼珠一转、压低了声音回喊了一嗓子:
“快叫几个人来,我找到一个大箱子!”
“好!来人……”
“闭嘴!银子就一箱,你想多叫几个人来分?悄悄叫几个身体好、嘴巴严的,先把它抬走!”
“哎,好好好!我这就回去叫人……”
沈归从小就掌握了湛纯熟的口技,如今又故意压低了声音、外面的人听起来自然不疑有他、满心欢喜地回去喊人了……
如此这般“钓鱼”,不出多大一会,这半条胡同就塞满了李家人的尸首,就连空气之中、都弥漫起了浓烈刺鼻的血腥气。沈归掩住口鼻、心中计算了一下时辰,只觉时间变得愈加紧迫,便张口模仿了一声夜枭之声、纵身隐入了黑暗之中……
此时此刻,李大可外宅的花园当中,有二十几号年轻人,正在努力的“掘地三尺”;坑边围着几十个四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眼神中闪烁着贪婪的目光,不停地对坑下的后生们提出一些指导性建议。
沈归路过花园,望着院中的一片热闹景象,并未做过多停留,反而直扑后院的书房而去。他心里再清楚不过,李大可的遗产纵然十分诱人,但些许金银之物,永远都不会是问题的重点。
他一路跃房而走、来到了后院回廊之处;登高远眺、只见书房门外站着八名身体壮硕、一脸横肉的盛年力士;而角落的花木丛中、也隐隐有枝叶晃动、竟还额外布下了两道暗哨!
远处书房的窗纸之上、映出了两个人影,正在面对面的攀谈;然而,纵然他们压低了声音,也依旧瞒不过今时今日的沈归:
“老夫再最后问你一次,李大可生前给你留下的东西,究竟放在哪了?”
“奴家刚才已然说过三次,大长老又何必再问?”
“嗯……大可这孩子,倒是寻了个好女人呐……”
噗!
沈归刚打算现身、耳边就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异响!这声音对他来说,简直再熟悉不过了!屋中二人显然是动了真家伙,并且有一方已然中刀!
随着“吱嘎”一声门响,屋中走出来了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赫然是白天那位主事人,也是李家现任的大长老。他的双手满是鲜血、正在用一块上好的丝巾、反复擦拭着血污,脸色极其阴沉;一位中年文士紧随其后,越过门槛之后、点手唤来一名壮汉:
“拾干净。”
李大长老回头看了这位文士一眼:
“没有?”
对方没有作答,只是沉闷地摇了摇头。大长老捻动着长须,一咬牙一棱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不用拾了,天亮之前,放把火烧了!”
“……是。”
交代完之后,这两位贵人便从后门上了一辆马车,离开了李家外宅。
沈归一个折身荡下了回廊、手脚并用、仿佛一只正在捕食的猎豹相仿、扁着身子蹿入了半人来高的花木聪中;眨眼过去、两道暗哨依然被其扭断了脖子,没发出一声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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