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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沈归听他这不清不楚的话,都懒得再看刘半仙的表情。只是纵身一跃,便跳入前院之中。
沈归站稳身形,不看大喊大叫的颜青鸿一眼,只是先走到了李乐安面前,疑惑的说:
“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怎么在我府上?此时李相爷心中定然挂念万分,走,我先送你回相府。”
沈归话音刚落,由正厅之中便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
“不必烦劳沈公子相送,老夫就在正厅。”
声音刚落,由正厅中走出了相府管家李福,和一脸苦笑的傅忆。沈归皱了皱眉,还是强行扯出了一丝微笑,言语间也格外的尊重:
“李姑娘深夜造访,不知有何急事?”
李乐安此时的小嘴嘟的老高,再配上一张小圆脸,此时看上去,活像是只生气的小河豚。她委屈的指着对面那位陌生的姑娘说:
“本来是家父找你有事商量,我就跟着来了。可没坐一会这俩人也来了,他们说……他们说……”
一见李乐安有些结巴,沈归便饶有兴致的逗着她:
“他们俩说什么了呀?”
李乐安指向义愤填膺的颜青鸿:
“他骗我……他说这姑娘才是这里的女主人……还说……不认识什么沈归,让我和爹爹回去问清楚!”
沈归意外的撇了一眼身后的颜青鸿,嘴上不停哄着气成结巴的李乐安:
“哦……原来你这么生气,就是因为他们骗你呀?”
胳膊攀在墙头上围观的刘半仙,不屑的大喊道:
“真是人头猪脑。李丫头又不是没来过,还能让那小子几句话骗了?真正惹她生气的,是那句‘女主人’!”
沈归不满的嘟囔着:
“呸,就你这老光棍聪明!”





马过江河 第94章 40.青鸿之托
李乐安一经刘半仙的调笑,一张小脸瞬间憋得通红,口中急忙辩解道:
“就是气他们骗我!没有别的!老头你别胡说八道呀!”毫无说服力的跺了几下脚,又心虚的偷瞟了正厅方向一眼,见坐在屋中的父亲并没有什么反应,才松下一口气来。
沈归眼见李大小姐如今这般模样,活像是只炸了毛的猫。心知眼下这个状况,继续在她身上耗着也问不出所以然来,只好转过身去,瞪着一脸无辜的颜青鸿说:
“颜老二,那你带着一位姑娘深夜造访,又所为何事呀?”
“你还好意思问我?”颜青鸿一听这话,顿时也火冒三丈:“之前答应的痛痛快快,如今祭祖大典一过就不闻不问了?”
沈归被他这指责的口吻,也弄的极为气愤。虽然祭祖大会已经“顺利闭幕”,但距离现在也不过就是一顿晚饭的功夫。他这行为,就像是上午刚刚借给自己的钱,下午就来拍门讨债,喘一口气的功夫都不给啊。
“我说姓颜的,你还是个人么?我答应的是帮你想想办法,又没拍着胸脯告诉你,这事我全包了。就冲你现在这口气这行为,还别不告诉你:我答应帮你,只冲着与颜青鸿的交情,可不是因为你那个狗屁二皇子的身份。我这么说你还别不乐意,你要是还有别的办法,就赶紧想想吧。小爷我一不是你颜家人,二又不做你们幽北的官,你们皇家的那些屁事,与我姓沈的有何干系?慢走不送!。”
颜青鸿一见沈归这么大的反应,瞬间懵了!自己不过是因为心中焦急,随口发发牢骚而已。可没想到会招来他这一通批头盖脸的臭骂。自己好歹也是幽北三路的二皇子,虽然未来生命安全没什么保障、在民间的操行口碑也不是很好、亲生母亲包氏,又是个草原外族,可皇子毕竟是皇子,再怎么潦倒,也比沈归那个破落子弟要强上许多。
被惹恼的“年幼龙子”颜青鸿刚想发火,余光正巧看到身旁的姑娘,正一脸恳求的看着自己。于是,盛怒之下的颜青鸿,做了一件特别扭曲的事。
“我算知道你姓沈的为何这么忙了。就连李家大小姐都能半夜进你宅子,换谁谁都得说忙!我原本以为,你沈归跟着丐神伍乘风混了那么多年江湖,兄弟情义肯定放在首位;可我真没想到,原来你沈归,也是个被娘们腰带勒住脖子的风流鬼!”
颜青鸿这明显是有求于人,惹不起沈归只能拿李乐安撒气。可是这句没经过大脑的话刚一出口,他心中只觉一轻。再转身看去,众人都长大了嘴巴盯着自己,就连一直在外院墙上挂着的刘半仙,也翻墙进了院子,远远的戒备起来。
“颜老二,你喝酒了吧?”最先反应过来的沈归,一边用诡异的眼神盯着他,一边走上前去,推着他的后背朝大门方向而去。嘴里还大声的嚷着:“你喝酒了我不和你说话,有什么正事等你明天醒了再说。”
“站……住!”
由正厅之中传出了李登的声音,众人都听得是极为清楚。颜青鸿一听这声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坏了,我……我忘了……”
沈归摇摇脑袋,拍了拍身子筛糠般颤抖的颜青鸿:“过去吧,你现在就好比案板上的王八——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谁让你口无遮拦的?整个幽北三路有谁不知道,他东幽李家除了有钱之外,最出名的就是护短了。”
沈归一边说着,一边搂着颜青鸿的肩膀朝正厅走去。二人来到门前,被相府管家李福笑眯眯的伸手示意,给拦了下来:
“沈公子,依老朽看,还是让颜二少爷自己进去吧。你们虽是朋友,但有些事也最好避讳一些,这样日后二人才好相见呀。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呢?”
沈归听了李福的话,点了点头便松开了颜青鸿的肩膀。颜青鸿感受到他臂膀的离开,立刻回头看着沈归,眼神恳切凄惨。
“去吧去吧,我去厨房弄点夜宵,你挨完骂之后,就带着那位姑娘回吧。看在你如此可怜的份上,那路事我应下了,明早带着这位姑娘再来一趟吧。”
说完,沈归朝着正掐腰赌气的李乐安摆了摆手,吹着口哨往后院厨棚走去。等他再回正厅之时,颜青鸿和哪位陌生的姑娘已经消失不见了。他端着一瓮沙煲走到正厅门口,见李福微笑着朝屋中歪了歪头,便同样抱以微笑,走入屋中。
“李相携女而深夜来访,想必是有什么正事。方才我在后院煲了一锅粥,咱们三人边吃边聊吧。”
说罢,沈归放下了手中沙煲,先是用烫到的手指捏了捏耳垂,而后准备再次回到厨房之中,取三个粥碗来。
“小沈你先坐下,让李福去就可以了。”李登朝沈归摆了摆手,又高喊了一声:“李福!”门外立刻便传来了李福应承之声。沈归只觉羡慕不已,这要是换成自家的傅忆,用棍子追着打都没这份勤快劲。
“之所以老夫会深夜前来,皆因为代萨满巴格之死……”
“什么?!巴格死了?!”
李登此话刚一出唇,瞬间便把沈归惊得跳了起来:
“不可能啊!他下午只是被一柄刀鞘半推半送了一下,况且那人也根本没用力!当时见他倒在台上,我还以为他只是想讹人呢!这一转眼功夫就死了?这碰瓷的成本也太高了点吧?”
李登和李乐安一人扶着晃动的桌子,一人扶着有些摇晃的沙煲,李乐安鄙夷的看着沈归:
“那巴格都多大岁数了?这一死就算不是你安排好的,也不值如此大惊小怪的吧?”
“我安排好的?什么意思?”
李登也惊讶的看了一眼沈归:
“真不是你?”
沈归也一头雾水的辩解道:
“怎么就怀疑到我了呢?我和巴格虽然有些过节,无非也就是立场不同而已。根本没有痛下杀手的理由啊?不过倒是你……上次来这里袭杀李小姐之人,不就是萨满卫吗?你第二天还指使万长宁参了他一本,虽然又被何文道反将了一军……明的不行来暗的,是你也很合乎情理啊!哎对了,你们父女二人夜间出门,单清泉怎么没出现呀?难道就是你派……”
李登急忙摆手喝止:
“这说巴格的事呢,别扯上我。清泉他是有些隐伤没好利落,最近都在家中养病。”
李登说话这话侧头看去,只见女儿李乐安正仔细地给二人盛着沙煲之中的热粥,根本没在听这些事情,嘴角也挂上了一丝微笑,摇了摇头:
“既然你说并不想要巴格的命,为何又把他交到孙白芷手里呢?巴格都那么大岁数了,虽然平日与你略有抵牾,但也不至于落得那个下场才是。不过,既然你说这不是你的意思,那老夫自然也是相信的……”
说到这里,李登结果女儿递来的粥碗,溜着碗边吸了一口,继而眼神中发出一丝光亮来。点了点头又看了眼正在忙碌的李乐安,满意的点点头。
“而且老夫告诉你一个幽北官场约定俗成的规矩。但凡把一件事情摆在了明面之上,那就只能用明面之上的手段;若是一件事没有摆在台面上说,那就等于说双方生死,各安天命了。”
听到这里的沈归撇了撇嘴,心中满是不屑:就这副洁癖十足的行为方式,活像是个老派的西部牛仔。他一个当朝丞相,做起事来居然与江湖人一样幼稚,没有厚黑学的理论基础,你李登还当个什么官呢?
“嗯,手艺不错,喝两口粥还真有些饿了。再给我盛上一碗。”
李登说完便举起了空空的粥碗,递到刚刚坐下的女儿手里。




马过江河 第95章 41.巴格之死
沈归的手指开始有节奏地敲击桌子,口中喃喃地盘算着:
“既不是你,也不是我。那巴格到底是死在谁手里的?那人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呢?没想到这奉京城虽不算大,还真是个深不见底的泥潭啊。”
李登认真转着手里的粥碗,随意的说着:
“怎么就深不见底了?那巴格死在孙白芷手里是铁一般的事实。之前你与孙白芷带着一众市井之徒,在六角祭坛把个好好的巴格打倒在地。这可是有千百双眼睛一起看着的事实,这事你无从狡辩吧?”
沈归点了点头,虽然其中另有隐情,但是看在围观百姓眼中,那可就是这么回事。李登见他并没开口辩驳,便接着说起:
“在孙白芷那番感人肺腑的表白之后,他又纠集一种人,排着大队护送巴格回到了孙氏医馆,这也是奉京城里的百姓眼睁睁瞧着的。所以等于说,你们先欺负人,再救人,又杀人。整件事看在百姓眼中,已经成为了铁一般的事实。”
沈归牙疼一般的抽了口气:
“嘶……可是我和巴格的事,别人不清楚您还不清楚吗?他恨我不死,是因为我的存在挡了他振兴萨满教的百年大计;而我对他,其实倒没有多大仇恨。当然,说到无仇无怨,指的是他指使萨满卫,前来袭杀我与李小姐之前。”
“你还是不明白啊!”李登听见沈归的说法摇了摇头,放下粥碗随意的用袖子抹了抹嘴说:
“在明白人眼里,谁想除掉巴格,都可以有千万种理由,也可以没有理由,只要决定暗中动手,那什么理由都不再重要了。可在奉京城的百姓眼里,整件事情分明就是你沈归,纠结江湖草莽,于大庭广众面前气倒巴格在先;又指使手下郎中,在诊治过程中暗下杀手在后。人证物证都很齐全,简直就是个铁案。”
说到这里,李登敲了敲台面,无比郑重的说到:
“巴格毕竟是德高望重的萨满教大长老,又已经是耄耋之年,满头白发。明日他的死讯一经传出,你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沈归已经明白了李登话中深意。是啊,别看祭坛周围的百姓们,看热闹的时候纷纷鼓掌叫好,就那起哄的兴奋劲,简直想把送殡的一起推坑里埋了。可这事一旦到了明天,当事人巴格又被动的“以死明志”,舆论如何便不是谁能控制的了。
所以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无论巴格死因如何,只怕这黑锅都会扣在自己脑袋上。事因由自己而起,巴格又死在了自己麾下的“急先锋”孙白芷手里,这就是标准的黄泥巴沾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对了,巴格是怎么死的?病死的吗?”
沈归怀着“还能抢救一番”的心态,满怀希望的看着李登。只见李登嘴角抽搐了一下,神色略带尴尬的说:
“这事儿你还是亲自去问问小孙大夫吧,毕竟我也是道听途书,只怕还有不尽不实之处。”
李乐安此时却忽然开口说道:
“哎呀,你把巴格交给孙白芷,真不如直接一刀抹了他……”
“乐安住嘴!如今你也是大夫,怎么能讲同行的坏话呢?此事休要再提,让沈归自己去问个清楚便是。”
说完又看着沈归,表情玩味的说道:
“老夫这个女儿自小便是李家的掌上明珠,又被家中老人骄纵惯了,都到了这个岁数还未出阁,仗着老夫的宠爱也是愈发娇狂。老夫为她的婚配大事,可是操碎了心。”
“爹,您跟他说这个干吗呀?”李乐安好像知道父亲解下来要说什么,扭过身子低垂着头,脚尖就像一只小马驹般,不安的蹭着地面。
“沈归呀,老夫与你说这些,也没别的意思。乐安丫头如此欣赏一个男孩,多年来这还是头一次。眼下你郭家虽然败了,但我李登也没想过要,靠女儿的婚事去换回什么好处来。你们二人若皆是彼此欣赏仰慕,那就让我亲自与郭叔父见上一面。我也知道你郭家目前有些尴尬,请你转告郭叔父,我李登愿意亲自前去南康拜会。当然,以上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以你能够安然渡过眼前困局为前提的。老夫是个商人,这宗关乎女儿终身幸福的生意,可容不得我丝毫马虎。”
说到这里,李乐安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只鹌鹑,脑袋别在一边,不停地别扭着身体。
而沈归却面色极为不悦。
没错,就凭李乐安这特殊的性子,也比其他的名门闺秀更适合自己。眼下李郭两家往日的恩怨纠缠,早已经是昨日黄花;而李乐安的师父,更是从小抚育自己长大的林思忧。按理说这门亲事,也是水到渠成又天作之合的。可是李登此番前来,绝不是像他自己口中所说的那般单纯!
他东幽李登,本就手握一路军政大权,若不是他在关北奉京城为相,那就是一位听调不听宣的土皇帝。原本幽北三路就是颜、郭、李三家部族联合,而眼下郭家凋零,李登的亲妹妹却已经是当朝国母,亲侄子又是东宫太子,前些日子还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军权,早已是与颜家分庭抗礼的局面了。
自己此时虽只是个无权无势的白丁之身,但经过祭祖大典之事,李登就能明显的看出,在自己身后还站着一些,或来自郭家、或来自萨满教的铁杆盟友。眼下他伸出这根乘龙快婿的橄榄枝来,显然也是在打两头押宝的主意。
因为丞相李登,与中山路那位壮志雄心的裴涯不同,他比谁都更熟悉郭家这个老对手,也就更容易猜到这看似凋零的郭家,到底隐藏了多大的能量。
沈归自己也明白,李乐安归李乐安,李登归李登。但他还是迈不过这个本还是“自由恋爱”,一转眼就变成了“政治婚姻”的这个心中门槛。好在李登话中为双方留有余地,才不至在场面上太过难堪。
“能得李小姐垂青,确是沈某我三生有幸。但在下目前只是区区白丁,既无官身也无产业。虽然你李家富可敌国,定然不会介意,但这倒插门女婿的名号,也实在过于难听。眼下李相有意以巴格事件为题,那我们索性便以此为约。若日后在下安然渡过此节,再请李相与外祖详细谈及婚嫁之事。”
沈归一番话说得极为得体,但在这份客气之中,却带上了些许疏远。心乱如麻羞怯不已的李乐安定然没有发觉,只是一遍一遍的摸着沈归这个坏蛋硬塞给自己的惊雷剑鞘;而人李登虽然听出了沈归的不满,但随便一想也就明白了其中因由。但他也并没作任何解释,只是站起身来轻咳一声,门外的李福便进来为他披上了一件皮袍:
“日后贤侄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之事,来府上知会李福一声便是。哦对了,下次记得带上那煲粥的谱子,也好让我府上的厨子学些本事来。”
说完便带着一整晚都扭扭捏捏、看上去活像个红脸傻子的李乐安,走出了沈宅大门。没过一会,李家主仆三人的背影,就在深夜的奉京城中消失不见了。站在门口相送的沈归打了个哈欠,拍了拍正在门房睡觉的刘半仙:
“上仙您醒醒,随我出门一趟。”
正在酣睡的刘半仙被沈归几掌拍醒,随即转了个身又闭上了眼睛,口中不满的嘟囔着:
“你想去哪就自己去呗,非叫我干嘛?”
沈归陪着笑脸说:
“这不是下午刚惹了祸事,又被李登那么一吓,觉得如今走起夜路八成是会遭人暗算的。这才不得已要劳烦您这般的天灵脉高手相护呀。”
“有什么事明早再去呗。如今这个时辰,南北市场的灯笼都灭了。哪有你这样使唤人的?”
“上仙呀,我要是再不出去,一会又得被颜青鸿堵到门口了。”
沈归担忧的看着已经略微泛起深蓝色的夜空。




马过江河 第96章 42.神医白芷
眼下正是初春时节,凌晨的奉京城仍然刮着彻骨的寒风。在这片鬼呲牙的天色下,城南向阳大街上的孙氏医馆,仍然是灯火通明的。
孙氏医馆是孙家的祖业,传到了孙白术孙白芷两兄弟手中,已近六十载的光阴。孙家祖上本是前朝大燕名医,在那场导致华禹大陆四分五裂的动荡后,孙大夫拉扯着一家老小,过东海关来至幽北三路,以求躲避战火。
而此时的幽北三路,犹如初升的旭日一般。人们虽然面目神情各异,但无论在眉宇间还是眼神中,都充满了希望的味道。虽然大家生活十分清苦,可在当时那种环境下,上到官员乡绅,下到平民百姓,都上下齐心,努力认真地做着自己的分内之事。
如此世外桃源般的安稳生活,也使得饱受战火摧残的孙大夫一家爱上了这里。虽然此时的幽北百姓都信奉萨满教的神婆巫师,但凭着孙大夫一手湛的医术,也勉强的把一家老小养活了下来。
白云苍狗,草长莺飞,孙氏医馆的当代传人孙白术,转眼已经成为了宫中首席御医,而且官拜四品太医院正。做了太医院的官,往日自然就在太医院中供职,而家中祖业——孙氏医馆,自然也就交到了二弟孙白芷手里。
二少爷孙白芷,与其兄孙白术虽是一奶同胞,可无论医道天赋,还是脾气禀性,都是完全不同的。
其兄孙白术,自幼便熟读四书五经,之后又随其父遍阅残存医经,再加上孙氏祖传的独门秘方,无论是经营祖传医馆,还是入职太医院伺候皇族,都是绰绰有余的。孙白术虽然家学渊源,自幼学之时又肯下死功夫,但无奈受天资所限,在岐黄一道之上发展平平;再加之其保守谨慎的性子,平日下药开方,也就多以中正平和为主。所以,说句实在些话,孙白术一生行医,虽没出过差错,可也治不了什么大病。当然,这样的行医准则,与他目前的职业身份,倒是十分契合的。
反观孙白芷,从小便顽劣不堪,性格又冲动暴躁。在气跑了几任启蒙先生之后,其兄无奈之下把他锁入了书房之中。没成想幽闭不过百日,无聊的孙白芷,便把家中所有藏书读了个遍,就连专写山水地质的《华禹山水经》,居然也可以倒背如流。要知道,在这间书房之中的藏书,可是孙白术多年积攒而来,甚至有好多生僻的书籍,就连自己都只是粗略的翻过几页。
弱冠之后的孙白芷,已经受到其兄的三年调教,自然的接过了家中祖业。可孙白术刚刚搬入太医院中没几日,孙家医馆就出了大事。
这孙家二郎的第一个病人,是位壮年河工,平日以清理奉京码头河道为生。工作辛苦,自然饭量也大一些。不知道何故,竟然整整十日都未曾排泄,导致肠腹满涨,口角生疮,一双眼睛也布满了血丝。因此,他便来到了孙氏医馆之中。
这只是一起普通的虚火旺盛所导致的严重便秘,不过是开个普通清热去火的方子,再加些番泻叶或者巴豆之类的通泻药材即可痊愈。孙白芷也是如此开的方子,并且在病人的需求下略微加大了巴豆的用量。
按照这个治疗方法,这名河工除了会泻的更快些,并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可问题,就出在了这个“更快些”上。
这名河工回去服药不过半个时辰,便跑到了茅房中一泻千里。这个折磨自己近半个月的时间的便秘,随着这一趟酣畅淋漓的腹泻,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从茅房中走出的河工,此刻只觉身体前所未有的顺畅,就连带着前几日的食欲不振,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为了庆祝身体恢复健康,这中年河工从市集上称回了一大块五花三层的肥猪肉,外加一整坛子酒,肥肥美美的吃上了一顿“庆通宴”。
凡重体力劳动者,平日饮食皆以重咸厚味为主。一整锅炖烧五花肉,一坛子高粱酒全部下肚后,这河工自然觉得口干舌燥。
于是他便做了个要命的决定:痛饮小半桶冰凉的井水解渴。
于是就这样,这河工在深夜之时,死在了臭不可闻的茅房之中。
无论从死亡地点,到厨房之中的剩余药材,所有嫌疑都指向了初次行医的孙白芷。而盖有白芷红印的药方之上,显示出他加重了一半的巴豆用量。所有人都自然的认为,这就是桩铁证如山的庸医杀人案。
蒙受不白之冤孙白芷这才明白,他虽然可以治病,却无法治人。所以,在他杀人庸医的名声传出之后,破罐破摔之下的孙白芷,平素行医用药更为大胆,虽然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但也治死了许多的病人。因此,目前来找孙白芷的病患,大多已是病入膏肓,都是想要死马当成活马医、最后搏一搏运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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