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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这二人纠缠在了一起,可其他的解忧军士,却仿佛彻底遗忘了这位冒失鬼,谁都没回头看上一眼,继续嬉笑打闹着往前走去。
刘克臣的位置,距离姑苏府衙门前并不算远;可由于这群醉鬼实在是太吵了,所以站在门前的姑苏兵,也没听清刘克臣到底在和对方说些什么;他们只能看见双方正在不断交替着手臂,语言交流也愈来愈额频繁,仿佛已经生出了一丝火气来……
别看那小校在言语上颇为不恭,可如今眼见自家将军刘克臣,与解忧军的人战作可一团,他立刻扬手一挥,口中同时高喊道:
“弟兄们,刘头要吃亏了!跟我上去揍这群兔崽子啊!”
用了一个“揍”字,简直再合适不过了。因为按照南康的军法来说,两军之间发生私斗,只要没闹出人命,其实队伍等级的高低并不重要。就比如说解忧军虽然是一等军,而姑苏府兵乃是三等军;但眼下喝多闹事的罪归祸首,毕竟是解忧军的人!即便将来真的把事闹大了,只要不动刀子不出人命,也跟他们姑苏兵没多大关系。!
经他这么一招呼,府衙里里外外的姑苏兵,竟蹿出来足有一百多号人!这些不当值的弟兄们探头一看,只见正在与刘克臣“交流”的那名解忧军,已经开始朝着自家将军脸上“招呼”了,心中立刻升起了一团怒火!
“这也太欺负人了!弟兄们,揍这群兔崽子啊,闹出了事我兜着!”
也不知人群之中谁喊了这么一句,算是彻底把姑苏府兵的战意挑动了起来。那位小校一马当先、挥拳便兜在了一名解忧军卒的鼻梁骨上,直接打出了一个姹紫嫣红!对方虽然喝多了酒,但脑子还没彻底糊涂!鼻子一疼,鲜血一流,酒气就算醒了一大半……
如此一来,双方便在姑苏府衙门前打作一团。
解忧军的战斗力的确非比寻常,但毕竟人数太少,又都喝多了酒,所以也只能维持在僵局而已;至于闻声赶来的师爷,一见这个热闹场面,连劝架的话都没说一句,立刻扭回头去,向住在外厢房的知府大人报告去了。
姑苏知府名叫谢汝昌,本是个文武双全的干练之才。近日以来,由于府衙后宅被沈居强行征用,所以他一直就不太高兴。今晚天黑之后,他在外厢房的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直到子时,才刚刚培养出一丝难得的睡意。如今被师爷这么一搅合,立刻气的从床上直接蹦了起来!
“解忧军也敢打,刘克臣这他妈是要疯啊?”
骂了一声刘克臣,谢知府随手便从床箱中取出了一杆中型三眼神火铳。随后,他就穿着白花花的中衣,肩扛着这杆天机工坊的新型“小火炮”、大模大样地走到了府衙门前。
谢汝昌是个果断之人,他眼见门前这片混战已然无法拉开,一没劝二没嚷,直接仰天搂开了一火。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过后,百来人的混战立刻陷入停滞状态;而谢汝昌伸手解下了铳杆悬挂的通条,麻利的清过了铳管之后,又不紧不慢地重新填上了一发炮药,抬手直指人群正中:
“继续!反正都得打死几个,我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试试这东西的威力如何。”
一阵尴尬的沉默过后,自己也莫名其妙的刘克臣,刚想开口辩解什么,谢知府立刻朝天再发一炮!
嘭!
“你们不是喜欢打架吗?跟你们说“继续”、都听不懂是吧?来来来,我今天就在这当个见证,你们什么时候打够了,咱什么时候算完!不过刘克臣我可告诉你,咱姑苏城的兵,可以与人私斗,但是却不能打败仗!你既然身为守城将军,就得负责把这群解忧军都给我弄死在姑苏,跑出去一个活口,你都不算好汉子!”
谢知府一边阴阳怪气的说着反话,一边暗中对着师爷摆了摆手,示意他把解忧军都带进府衙大堂;而自己则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府衙门前的台阶上,准备开始训话。
然而他们谁都没有看见,就在门前混战刚刚爆发的时候;府衙侧院方向,突然闪过了一道黑影!对方的身法决定,落地不但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反而还借着卸力的动作,直接滚入了角落的衙监地牢之中……





马过江河 第878章 182.人生长恨水长东(七)
这一场在府衙门前打起来的糊涂仗,本就是秦秋用于吸引姑苏府兵注意力的布置。因为直到深夜子时之前,那一百二十名解忧军,已然彻底命丧九泉了。解救林思忧唯一的阻碍,也就只有这群上不了台面的看门狗而已。
不得不说,秦秋的运气还不错,住在朱家店的那一批解忧军,全都是火铳兵。那四十杆簇新的二郎神火铳,也被保护朱掌柜父子撤退的百鸟弟兄,带出了姑苏城外。至于存放着天机弩的吉庆客栈,由于掌柜并不是江湖人,所以百鸟的人也没跟他客气,直接将其打昏捆好之后;用斧子把那些市价一百多两银子的好东西,全部劈成了废木头。
解决了使用门槛极低的重器之后,还留在姑苏城中的百鸟众人,便换上了解忧军的军服,大摇大摆的走到了府衙前街,与刘克臣所率领的姑苏守军闹起了乱子。当然,秦秋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潜入了知府衙门,开始搜寻起了林思忧的踪迹。
其实以秦秋的身手来说,就算是大模大样的硬闯;恐怕整个姑苏府除了沈游之外,也没人能拦得住他。可即便林思忧没有受刑,终究也是个普通的老妇人,跑不快也跳不高。而秦秋又无法确定林思忧的藏匿地点,任他能耐再大,想要从这三套院的府衙之中搜出一个人来,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解决的问题。
秦秋在做活之前,为了避打草惊蛇,也不敢过于细致踩上一道盘子;所以他选择的第一处搜索地点,便是放在了最有可能的衙监地牢当中。
南康的衙监,不同于北燕的监牢或是大狱。按照南康刑律的流程来看,这里更像是一个犯人的中转站,而并非是看押场所。就比如说一个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若是在姑苏城落网的话;身为姑苏知府大人的谢汝昌,是没有权利审问案情的。因为南康的府衙只管民事,并无权利代管刑事大案;也就是说,只要案子牵扯了人命,就不是府衙的职责范围了。可案犯毕竟在此地落网,就必须要在衙监暂且押,等主管刑律的律法司前来提人。所以凡是南康的府衙,都要设立这样一个场所。
由于本身用处不大,所以南康衙监的规模也普遍较小。秦秋一个翻身滚进了衙监,挥手敲晕了被他惊醒的看守老头,一步不停地走下了监牢的台阶。
姑苏衙监总共只有四间牢房,其中两间有人,两间是空的。秦秋还没等开口说话,只听得其中一人打了个哈欠,竟然先问起了他来:
“你谁啊?什么案由?”
“我身上没案,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老太太?”
那男子伸手揉了揉脸,仔细打量起了缠头裹脑、黑巾敷面的秦秋,没好气的说道:
“就你这副扮相,身上没案那都有鬼了!。”
“你哪那么多废话……见过一个老太太被人送进来吗?”
“就看见过门口送饭的老张头,没见过什么老太太……哎呀?没看出来,你长得白白净净,心思还挺歹毒啊!这是怕自己露了相、打算斩草除根呀?”
秦秋没工夫搭理他,转身要走;可没想到这人一把握住铁栏杆、扯着脖子朝他嚷道:
“哎哎哎!别走啊兄弟!大家都是道上混的,顺便把我也给劫了呗?也省得我那些兄弟事了……”
“你背的是什么案由啊?”
“嗨,也没啥大事,纯粹是糟了冤案了。我就是玩了几个娘们,走的时候不注意,把一盏油灯给碰倒了而已。你说说看,我这不是无妄之灾吗?”
秦秋听完冷笑一声,也不知屈指弹出了什么东西;只见牢门铁链末端的那把大锁、莫名其妙的向上一荡,随即又落回了原位:
“到了下面之后,说话可得留点神!记住了,咱可不是一个道上。”
“嘿?什么意思啊你?救不救你到是给句痛快啊!拿石头子崩锁头,你吓唬小孩呢?……兄弟!兄弟……”
秦秋没再搭理他,迈步走上了台阶,挥手关上了通往地下监牢的大铁门;而这位重案犯牢门的锁头,也被他彻底的给堵死了。别说等他的人来劫狱了,就算是正经八百的原配钥匙,也根本别想打开那把锁!
秦秋来到门边侧耳倾听,发现府衙外墙仍然还有喧哗的声音,显然误会还没有解开;于是他腰腹一挑,平地跃上了身后的房顶,开始大范围的摸查起来。
秦秋到底是齐雁的亲师兄,“挑瓦开天窗”的手艺,真可谓是炉火纯青。偌大一处三进套院,大大小小的房间足有二、三十处之多;然而仅仅半柱香的功夫,他已然排查了足有一多半。
可惜,仍然还是一无所获。
此时,正在府衙门前的谢汝昌,终于起了那套指桑骂槐、阴阳怪气的做派。他伸手指着满面涨红的守将刘克臣,厉声斥问道:
“刘将军,你可别说我谢某人媚上欺下、不给你说话的机会!现在你当着大家的面,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清楚,本官来给你评理。说!为什么要打人?”
“谢大人,咱们俩也算是老相识、老搭档了!我刘克臣是个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天地良心,我是真的没想打人,就是想问问解忧军的弟兄,为何这么晚了还在大街上喧哗吵闹而已;是他们先无缘无故动手打了侯三,我才动起了手的……”
“哎我说刘将军,您这几句话一说,可真让弟兄们心凉啊!分明是看见你上前挨了欺负、和人家动起手来;我们怕您一个人吃亏,这才跟他们打起来的……”
一件事两种说法,谢汝昌听得脑袋都大了!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转头对着那位身形消瘦的解忧军士,问起了事情的经过,可谁知道又听到了第三个版本。等他分析出了八九不离十之后,真想抬手就把这个看热闹不嫌事达的侯三崩死!
刘克臣什么时候被欺负了?解忧军的弟兄又什么时候动手打人了?这俩人分明是在互相客气呢!可这侯三倒好,什么都没问呢,抻长了脖子嚎一嗓子,就喊出了这么大一场群架!
一百多号人,没那拿下十几个醉鬼不说,现在还得老子来给你擦屁股!
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如何处置侯三的事,倒可以放在日后再说;可解忧军现在可是归沈居一人调遣,自己当的又是姑苏城的父母官,打了沈家大爷的人,这以后还怎么混啊……
为今之计,也只能先安抚住鼻青脸肿的解忧军了!
“各位解忧军的弟兄们息怒,都怪刘将军与谢某人御下不严,这才闹出了一场误会。不过好歹诸位兄弟久经沙场、身手敏捷,落下的也都是皮外伤,咱们就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嘛。我看这样吧,明日一早,本官便请来姑苏城最好的郎中,去客栈为诸位诊治伤势;待明日入夜以后,本官再于登云楼上设宴洗尘,顺带给诸位弟兄赔罪;至于沈长老那边嘛……依本官之见,就不好麻烦他了;不知诸位兄弟意下如何啊?”
这解忧军领头之人听完之后,回头看了看身后鼻青脸肿的兄弟,彼此一阵挤眉弄眼,便伸出了一个巴掌来:
“谢大人,咱弟兄知道你什么意思,可这顿打我们不能白挨!当然了,咱也不讹人,我们受的确实只是皮外伤,所以这郎中和酒宴嘛……我看就不用麻烦了,还是来点实惠吧?咱就照着沈大人的前车走上一辙,每人这个数,您看怎么样?”
谢汝昌虽然是个四品知府,可说起敛财的门路与方式,甚至比不上北燕一个九品芝麻官来的更加方便。不过最近姑苏城正值多事之秋,再加上对方的人也不算多;几百两银子扔出去虽然肉疼,但对于奉行高薪养廉的南康官员来说,也不至于会为了这点银子就倾家荡产。
谢汝昌咬了咬牙,终于狠下了心来:
“好,明日本官定会派人,将银子送至汪副将手上。”
“快人快语,一言为定!弟兄们,散了!”
直到这些解忧军离开府衙前街之后,谢汝昌仍然没缓过神来:自己说把这笔银子送到汪志手上,原本是抱着恶心对方的念头;可没想到他们竟然答应的如此干脆,仿佛根本不在乎与其他人平分一样……
那为什么还要讹人呢?
此时此刻,一直躲在门后观战的师爷走上前来。他凑近自家东主谢汝昌,轻咳了一声说道:
“咳!东翁,学生觉得此事颇有些蹊跷之处。”
“嗯?”
“这十几名解忧军的身形,好像过于瘦弱了一些啊。”
谢汝昌闻言没什么反应,只是漫不经心的回了他一句:
“这有何蹊跷可言?想解忧军中士卒,大多都是两江子弟出身;而我姑苏府兵,则大部分都身怀北方血脉;两相比对之下,他们的身形显得瘦弱一些,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毕竟这战场上的能耐,也不是靠着体格大小来决定的……”
“嗯……老翁说的也不无道理;可学生还曾听闻,今日傍晚时分,交了差事的解忧军,直接去了沈家绸缎庄。托沈沈会长的洪福,他们每个人都换上了一身平民百姓的服饰。当然,这是沈大人做事周祥,不想让这群虎狼之师,吓坏了姑苏城的乡亲父老;可方才这伙解忧军,为何又身穿制式铠甲呢?”




马过江河 第879章 183.人生长恨水长东(八)
说到师爷这个职业,当然以江南道“出产”为上佳之选!别看谢汝昌的这位师爷其貌不扬,为人还有些胆小怕事;可从他回事的方式方法,也体现出了他的深厚底蕴。先抛出一个有些难度、但自家东主却刚好能够解答的问题;随后再把真正的疑点抛出,并将自己的观点、变成一个启发性的问题……
如此一来,既保留了自家东翁的脸面,也体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师爷如今提出的这个问题,才算是真的说到了点上,也成功唤起了谢汝昌自己的疑虑。
是啊,这些解忧军进城交完了差事之后,明明都换上了一身百姓的衣服,还每人得了五十两银子的“零花钱”;可再看刚才那伙醉醺醺的解忧军,为何又是披挂齐整的模样呢?无论怎么想,那身沉重僵硬的鱼鳞铠甲,也不会比中等丝绸长衫来的更加舒服;何况与自家的姑苏府兵打架,也是偶发性事件,就算是未雨绸缪、也实在是太巧了一些吧?
就在谢汝昌好像抓住了什么灵感的时候,忽然由府衙后院,传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嘭!
谢汝昌双耳瞬间响起鸣音,只觉得脚下传来一阵地动山摇,连身子都有些站不稳了;片刻过后,勉强站稳身形的他,回头环顾四周,发现其他人也被吓得面色发白,正傻呆呆的看着自己……
眼下正值深夜子时,这一声巨响传来,直接惊醒了大半个姑苏城的百姓;而刚刚睡下两个时辰的沈居,也突然直挺挺地从床上坐起身子,愣了半晌之后,开口询问同样面带疑惑的夫人吕蕴:
“你……听见那声巨响了吗?”
“好像是有吧……可也不晓得是不是在做梦……”
“我得去看看……吴妈!吴妈!叫马号备马!”
吕夫人急忙起身,一边掌灯一边开口问道:
“老爷,你才刚休息了两个时辰;城中还有解忧军,府衙也有谢大人坐镇,不急的话,明早再说不行吗?”
“不要再说了,我必须去看看情况!夫人,我走之后,记得吩咐四喜看好冰心亭;再派吴妈去老三院里走一趟,如果他已经回来的话,就让他提起神,看好了门户。至少今夜的姑苏城,恐怕不会太平了!”
吕蕴刚刚伺候沈居穿好了衣服,只听得门外吴妈敲门回话道:
“老爷,马已经备好了。”
沈居应了一声之后、抬手抚摸了夫人那张略带惊慌的脸庞之后,便转身走出了房门。
沈家大宅虽然位于城东,但距离姑苏城中心的府衙并不算远;刚刚转过一道弯来、走上了府衙前街的沈居,骑在高头大马的背上,一眼便看到了府衙后堂、隐约有浓烟涌现……
“吁!”
离着县衙尚有一段距离,沈居便直接勒住了马势。别瞧他如今已然五旬开外,但下马的姿势却不见一丝老态。
正站在县衙门前着急的谢汝昌等人,耳听得身后有马嘶传来,立刻回头望去。见到来者乃是长老会的会长大人之后,谢知府立刻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快步迎上前去:
“沈会长您总算来了!有您的严令在,下官也不敢进后院勘察……”
沈居扬手止住了对方的话语,喊了一声“来人”之后,便有无数黑衣人从各个角落涌出,直扑姑苏府衙后堂。
直到这些不明身份的黑衣人、鱼贯而入之后,沈居这才回头看着满面惊慌的谢汝昌,语气十分严肃的盘问起来。直到谢汝昌与师爷叙述了事情的经过之后,沈居面色也显得有些颓然,不由自主的低声叹道:
“哎……莫非,还真的离不开他们了?”
谢汝昌和师爷谁也没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但毕竟如今是自家府衙出了差错,只能屏息凝神的等待沈居发落。然而等沈居回过神来之后,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抬头对周围所有人道了一声“辛苦了”,便抬腿走入了府衙大门。
被留在府衙前街的谢汝昌与师爷,二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又看了看街口时隐时现的好事百姓,只得叹了口气,与姑苏守将刘克臣一起前去轰散闲人。
沈居快步走入府衙后院,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石味道,不禁令他将眉毛皱成了一团。一名黑衣蒙面人见他走来,立刻快步走到近前,低声回禀起来:
“回沈大人,方才果然有贼人潜入后衙意欲劫囚,触动了我等提前设下的“伏地冲天雷”,所以才会发出方才那声巨响。”
“伏地冲天雷?”
“是,此乃出自于天机工坊的新式火器!”
“……案犯何在?”
“……回大人的话,我等还在搜索之中。”
“呵,好一个伏地冲天雷啊!”
揶揄了对方一句之后,沈居以袖虚掩口鼻,迈步走入了还在缓缓向外冒烟的后府正房。这是一套传统连三间的房屋样式,一间正厅坐北朝南、东西另配两间耳房。
此时此刻,正厅之中除了一些零碎的木屑、与不知名的焦黑物以外,并没有什么异常;然而位于西侧的主卧房,却已经是一片狼藉,不堪入目的景象。
屋中靠北墙的位置,本该摆着谢汝昌最爱的那具镂空雕花大床,可如今却已经破开了足有两人来宽的大洞,通过这个洞口,能直接看到后院的墙壁。而洞口附近的断壁残垣,也挂满了零散的血肉腑脏、以及焦黑的衣物碎片。这副看起来既残酷又血腥的场面,混合着空气中浓郁的焦香,令读书人出身的沈居几欲作呕。
那位黑衣人也看出了沈居的不适,眼角微微一弯,弓腰伸手对沈居说道:
“沈大人,这里就交给他们处理吧,咱们还是院中相谈。”
二人前后走出了这间令人不忍回顾的主居室,沈居深吸了一口略带焦糊味的空气,尽量用平缓的语气开口问道:
“你们谛听究竟在搞些什么名堂?”
“沈大人,有关此事的详细情况,您应该向关道爷询问才是;小人也是刚刚接手姑苏城的事务,对此事的前因后果了解不多,可能无法回答您的问题。”
“关兄只是说要用林思忧钓鱼,却没说过会搞出如此巨大的响动来!”
“此事也的确在我等意料之外,还请沈大人谅解。这伏地冲天雷本就是新武器,我等对于此物的威力也知之甚少;而且若不是今夜咬钩的鱼儿实在太大,我们也没指望这东西能派上用场。”
这位谛听的新任主管,并没有说谎,他的确是刚刚奉命来到姑苏城,接手索永宽留下的烂摊子。至于那所谓的“伏地冲天雷”,也真的只是一个半成品。关北斗之所以会命他们把这个“新东西”带到姑苏城,其实是主要是防止姜小楼会出手劫人!
由此可见,这东西的威力,定然也非比寻常!
整件事情的具体情况,其实是这样的。本该在此疗伤的林思忧与赵财神,已经被谛听提前转移到了沈家湖底水牢之中,关于这件事,沈居是心里有数的。
至于留在此地的“林思忧与赵财神”,根本就是谛听的人伪装而成。之前沈居为了请林思忧来救赵财神的命,不惜发出一道长老令;而关北斗便运用谛听在南康掌握的势力,以此为条件,与沈居达成暂时性的合作关系。
除了借沈家的水牢以外,还命他不得参与到与林思忧有关的一切事物当中。
其实关北斗的顾虑,也很好理解:如今沈归虽然已经死了,但沈居毕竟是他的亲伯父,无论如何都必须防他一手;至于说把林思忧与赵财神秘密关入沈家的水牢,也是为了试探沈家两兄弟的真正立场。
所以林思忧进入了姑苏城之后,明面上是解忧军与长老会会长沈居,进行了人犯交接;但从实际上来看,却是解忧军把林思忧交给了谛听!如此一来,不但法理上说得过去,林思忧也还在谛听掌控之中,可谓两全其美。
沈居既然都能想到,定会有江湖人前来营救林思忧;关北斗更也不会疏忽这个问题。考虑到如今江湖上够份量的顶尖高手,根本没剩下几个;唯一有可能插手此事之人,便是与沈归蛇鼠一窝的姜小楼、还有那个一直都不太听话的沈游而已。
只不过这两个家伙都是一等一的难缠,黑狗放在他们的面前,根本就不够看;如果没有宋行舟压阵的话,仅凭关北斗一人之力,拿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无可奈何之下,关北斗便只能调出天机工坊正在研制的新火器——伏地冲天雷,来试试双方的运气。
别看这东西的名字十分吓人,但终究都是个半成品而已。谛听的火器工匠们,至今还没有找到最合适的引爆方式;所以这伏地冲天雷,如今还只是个威力大一些的“震天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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