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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然而包括李玄鱼在内,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既然沈归这个天外异数的存在,能够彻底打乱关北斗的全盘布局;那么李玄鱼的计划,也同样会受到影响!
今日林思忧听闻白衡身死的消息,之所以会如此惊慌失措,就是因为白衡死在了他本不该死的时候!
也许旁人无法了解李玄鱼的构思,但是林思忧却比谁都更加清楚:沈归本是一个死胎,是违背天地运转规律的异数。随着他年龄的逐渐增长,身上沾染的红尘因果越多,天灵脉者消亡的速度也就越快。直到白衡消亡之后,天地灵气也将会彻底枯竭。
只不过这种枯竭,就如同曙光之前的黑夜一般;天地灵气全部消散之后,关北斗的本命根基——也就是藏在长安城地下的旧龙脉,也会失去所有的气运,变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历史遗迹;而一直在操控龙脉的关北斗,也会与旧龙脉同时走向灭亡。
新旧交替、万象更新;届时华禹大陆的灵力本源,便会再次诞生于北燕王朝的新龙脉之中;只待新龙脉开始孕育灵气,天地也会重新焕发生机,自然会诞生出新一批的天灵脉者。
有这些人的出现,华禹大陆凡人之间的的争斗,又会变得毫无意义;而纷争的解决方式,也会从国与国之间的互相征伐,变回天灵脉者之间的“小打小闹”。
世人都以为天灵脉者,就是降临在凡间的神仙;殊不知这些举手投足之间、足矣毁天灭地的家伙们,反而是凡人争斗厮杀的“代理人”。
可如今白衡的猝然离去、不但沈归失去了一道最后的屏障;而且也代表着从未出错的李玄鱼,之后所有预测也全部崩溃。





马过江河 第885章 189.自投罗网
沈游之所以会投身于谛听,一是为了偿还关北斗“救活”青梅的人情债;二是因为自己的二哥沈昂,被幽北李玄鱼所害。可接触的日子一长,南康的变化又的确日新月异;自以为眼见为实的沈游,便逐渐对关北斗口中所谓的“新世界计划”,产生了一些兴趣。
套一句俗话来说,他就是被关北斗慢慢洗脑了。
其实,世代盘踞姑苏城的沈家人,并不在关北斗有意拉拢的范畴当中。可由于关北斗抽取李玄鱼地灵脉的计划失败,所以阴差阳错之下、沈游也就成了唯一能够习学武艺的地灵脉者。
他那一身的武学修为,的确是自己辛苦打熬出来的;而具有灵视能力的地灵脉,则是来自于同血同脉的沈昂。这两样能力相辅相成,再加上沈游本身极高的武学天赋,理所当然的会成为一名绝顶高手。
关北斗浑身上下都是嘴,想要骗一个没什么江湖阅历的富家子弟,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嘛?所以三说两说之下,沈游这位绝顶高手,便成为了谛听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尖刀。
所以直到今时今日,年过四旬的沈游,骨子里仍然还是一个单纯的理想主义者。怪就怪沈家的家境过于优越,而沈游的两位兄长,包括沈家二老,都把他保护的过于周全了。
相比之下,如果关北斗面对的人,是从小就泡在“坏人”堆里的沈归,只怕谁把谁骗的找不着北,可还在两说呢。
所以从沈游本心出发,这一次之所以会选择吃里扒外,也完全是看在沈归与青梅的面子上;对于关北斗向他描绘的“美好明天”,沈游仍然还是抱着极其向往的态度。在他看来:出手救林思忧一次,不代表要反出谛听;更不代表要放弃“重启华禹大陆”的人生理想。
所以当他听到林思忧所提出的要求之后,也感觉十分为难:
“林思忧,我已经告诉过你了,至少在我离开姑苏城之时,沈归只是陷入了昏迷之中、并没有死;而且在他的身边,还有你的亲传弟子李乐安、与幽北长公主颜书卿伺候,消息也并未泄露出去。现在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了出来,你又让我带你重回姑苏;你以为这种“灯下黑”的小把戏,就能瞒过关北斗身边的那条黑狗吗?”
情况也正如他所说一般,如今沈游身上所背负的压力,也是前所未有的巨大。索永宽死了,曹柏青也死了,姑苏城的谛听分部,竟然在短短几天的时间之内,被连续洗白了两次;即便这些人都是黑狗的手下,但工作地点却是在沈游的家门口;以沈游的身份与能力来说,想要与之彻底撇清关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林思忧能够就此隐姓埋名、悄然渡过残生的话;那么即便黑狗与关北斗猜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既没有真凭实据在手、也没有任何活口可当面对质。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想要把这事安在自己的头上,也没有那么容易。
可一旦林思忧回到姑苏的话,不但她自己会陷入危险之中;就连已经“死去”的沈归、也有可能会暴露身份,重新进入关北斗的视线当中。
然而,沈游重新分析过了利害关系之后,林思忧却仍然无比坚定的说道:
“我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但我这次回转姑苏城,也并不是出自于情感因素,而是关乎到沈归的性命问题。乐安那丫头虽然得了我的真传,但是她毕竟不是我。如果你没有在青梅的病情上说谎,那么没有回春术的辅助,沈归他根本就活不下来。”
听到了林思忧的断言之后,沈游心中纵然有一千种理由阻止,却也根本就开不了这个口。
次日清晨,姑苏城中绵密的雨势逐渐转弱,那些早起的摊主,也已经撑开了一柄柄油纸伞,摆放好桌椅板凳,准备迎接第一批客人的光顾。赶着马车刚刚进城的沈游,此时早已经浑身湿透。他将马车停在了一个摊位旁边,对一名小眼睛大脸盘的中年汉子开口说道:
“四块松糕,两碗杏仁茶。”
“马上就来……哎哟?原来是沈三公子啊!看您这架势,是刚从城外回来的?”
“是。”
“嗯……您贵人事忙,肯定弄不清楚这些小事。青梅姑娘……哦,现在是三夫人了,她不喜欢吃蜜枣。所以您家的猪油白果松糕,历来都是单预备的一份。如今这雨势虽然渐弱,但您浑身可都湿透了!这样吧,先回府上洗个热水澡、换身干松的衣裳,一会小人亲自给您送府上去……”
沈游听了对方这一席话神色一怔,心中顿觉五味杂陈。在他的印象当中,青梅平日很喜欢蜜饯干果;用蜂蜜腌渍过的小枣,更是她常备的零嘴;反而是他认为蜜枣之中带着一丝辛辣,历来都不喜此物……
想到这里,他更恨不得能肋下生翅、立刻飞往临安城了。
回绝了对方的好意之后,沈游将一碗温热的杏仁茶、两块猪油白果松糕,递给车厢中的林思忧;而他自己则再次跳上了马车,就着无根之水,吃起了清甜的糕点;待两块糕点全部落了肚,这一乘毫不起眼的马车,也恰好停在了妙玄观的大门口。
沈游喝停了马车,快步上前叩打门环;没过多久,“吱呀”一声门分左右,从门缝之中闪出了一个高大清瘦的人影来……
“回来了?”
正在低头拴马的沈游,本想开口随声应和;但他却猛然发觉,这声音既不是温婉清丽的颜书卿,也不是轻快飞扬李乐安;而是一道低沉沙哑的男子声音,甚至还略有些耳熟……
沈游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向大门望去;只见前来迎门之人,竟然会是意料之外的宋行舟!
宋行舟看着他脸上那惊讶错愕的神色,眼角微微向下一弯,堆出了些许皱纹:
“不用如此惊讶,把林思忧交给我就可以了。你这就回府换身衣服,快些赶往临安城吧,青梅姑娘可还在那里等着你呢。”
“可沈归他……”
“沈游,你帮不上忙的。”
纵然心有气闷,但沈游心里清楚:宋行舟说的一点都没错。无论此事将会如何场,只要有战败了白衡的宋行舟在场、纵然大罗金仙下凡,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神色一片茫然的沈游,刚想转头离开;可没想到宋行舟却再次出言阻拦:
“哦对了,有件事我差点忘了……”
话音未落,宋行舟突然从原地消失!下一个瞬间,他的右手已然轻轻搭在了沈游的肚脐下气海穴;左手则平伸二指,指尖虚点在眉心的印堂穴上:
“既然已经成亲,你还是去过平凡安乐的日子吧……”
话音未落,宋行舟双手同时催动劲道,沈游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神智便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沈游刚刚倒在地上,从玄妙观周围的小巷子中,便闪出了无数的黑衣人。他们一言不发地将沈游抬入小巷,片刻之后,一乘华贵的马车便从巷口驶出,直奔姑苏南门而去。
送走了昏迷的沈游之后,宋行舟随手拿起门后的一柄油纸伞,轻轻撑开,缓步走下了台阶:
“林思忧……我本不想再与你相见……”
午后时分,玄妙观的大门重新被人推开,林思忧与宋行舟前后走下汉白玉台阶,共同坐上了一辆马车,从姑苏城东门离开。
这架马车行驶了一天一夜之后,由玄武门驶入建康城,最终停在了秦淮河畔的一艘画舫岸边。
一名衣着华贵、面容猥琐的员外爷,与一名涂脂抹粉的老妇人,急忙上前掀开了车帘:
“幼薇啊,我这那可怜的“女儿”啊!自打你离开江南道以后哇,可是把我们老两口给疼坏了!当年要不是托了你的福,咱们这云霞画舫,还不早就被人给挤垮了吗?现在可好了,人都说这叶落要归根,虎老要归林;你在幽北那鬼地方受了那么多年的罪,现在年纪大了,也该回来享享清福了……”
这对满口蜜糖的老头老太,本是早期云霞画舫雇佣的“王老虎”与“顶老”。自从林思忧赎身嫁人之后,他们二人也跟着大发了一笔横财;又凭着多年积攒的体己,二人合力便将这云霞画舫给盘了下来。
自此之后,这对合作伙伴一人主外、一人主内,彼此相依为命、也共同发财;再加上这个行业,本身又被外人瞧不起,彼此之间更容易产生同病相怜的情愫。久而久之,他们也就把这艘画舫,变成了一间“夫妻店”。
夫妻之间都是风月行家,也不会出现感情方面的纠葛;所以仅仅过了几年时间,原本还算是群雄逐鹿的秦淮河,已经变成了云霞画舫一家独大的局面。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们家没挑满客的灯笼;其他的花船,压根也别打算开张!
时至今日,这两位发了大财的老行家,早已经不用抛头露面了;今日要不是林思忧故地重游的话,也根本轮不到他们亲自出马。




马过江河 第886章 190.故地重游
凡是摆不上台面去说的行当,历来都是最赚钱、也是最复杂的。云霞画舫发展迅猛的主要原因,除了二位东家专业素养极高、彼此又不生间隙之外;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因素:谛听。
不过在南康做生意,与北燕王朝的皇商不同,打铁更需自身硬。一如当年区区一个林幼薇,亲手捧起了一艘不起眼的小花船那般;云霞画舫的上一任台柱花魁——白玉烟,也起到了决定性的因素。
而宋行舟之所以会将林思忧带到这里,当然也没打算让已然年近花甲的林思忧,重操这份旧业;而是因为身中相思子之毒的白玉烟,眼下也正在云霞画舫之中调养身体而已。
林思忧没理会这两位口蜜腹剑的故人,只是神色淡然地四处张望了一番,便径直走入了白玉烟的舱房之中。她伸手轻搭对方脉门,又翻开了对方的眼皮、并仔细嗅过了口气之后,立刻扭过头来对宋行舟问道:
“毒发的时日不短了,你究竟是如何令她活到今日的?”
“我不懂医,唯有推宫过血个笨办法而已。”
林思忧听完这个答案之后,嘴角立刻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随即她站起身来,走到了窗子旁边,一边慢条斯理的仔细净手,一边开口对宋行舟嘱咐道:
“事已至此,好歹也给你开个方子吧。一口楠木棺材,一身宽大的寿衣,一块风水宝地,一刀黄纸,三柱清香而已。”
宋行舟皱了皱眉,指着昏迷不醒的白玉烟说道:
“林思忧,你最好想清楚了。沈归是沈归,你是你。他能一直不死,不代表你也可以。如果你今日能救白玉烟一命的话,那么我可以保证,只要你不再插手谛听的事务,是绝不会再有人因为沈归的事,牵连到你的身上;可如果你选择袖手旁观的话……”
“杀了我吗?宋行舟啊,你我也算是老相识了。你今日既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我反而想要问一问你:在你心目当中的林思忧,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听了林思忧的反问之后,宋行舟也陷入了沉默之中。的确,虽然林思忧与李玄鱼这一对金兰,关系一向极近;但从本质上来说,他们根本就是不同的两类人。
大萨满李玄鱼,是个从内到外都极其刚强的人。这种刚强,已然超出了性别与年龄的范畴。从她生前的所作所为就可以看出,她是那种非黑即白、逆我者亡的性子;只要是她看不过眼的,天王老子求情都没用。
然而,林思忧却一如烟雨蒙蒙的江南水乡,是润物无声、低徊婉转的性子。她这一世声名,与良好的人际关系,非但与李玄鱼并无任何关系;甚至可以说原本毁誉参半、亦正亦邪的幽北萨满教,就是在她特有的行事风格之下,逐渐转变为广受世人推崇的正派显教。
凭借一己之力,把一个化外蛮荒的神秘教派,从华禹大陆的幕后带到台前;仅凭着李玄鱼的霸道与强横,根本就做不到这个地步。
毕竟,公道自在人心。
自从林思忧北上出关、以萨满女巫的身份悬壶济世开始;无论是大奸大恶之徒、还是专与幽北三路为仇作对之辈;只要进了她林思忧的门,便只是一个普通的病人罢了。
这种带有浓郁英雄色的行事风格,便是林思忧恪守半生的医道。
所以若是仅仅为了一个白玉烟的话,恐怕根本不值得林思忧如此处心积虑、自毁城墙。毕竟白玉烟的作用,只是维系谛听的信息集而已。如果她毒发身亡的话,的确会令谛听的耳朵与双眼、陷入一段时间的空白期;但换成黑狗来接手的话,快则五十日,慢则百日,也可以重新恢复如初。
只不过这近百日的空白期,对于眼下华禹大陆的混乱时局来说,的确存在一定程度的风险。所以除了情感因素之外,宋行舟愿意被她所牵绊,也只是不想华禹大陆的战争走向,彻底失去自己的掌控而已。
换句话说,宋行舟也好,谛听也罢,都不会被一个白玉烟扼住喉咙;当然,林思忧也理应不会这么天真。
想到这里,宋行舟便开口追问道:
“……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愿意救她,还是根本救不了她?”
林思忧沉吟了半晌,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掰开揉碎地给宋行舟解释了起来。
正如沈归嘱咐的一般、白玉烟身中的相思子之毒,如果施救及时的话,原本并不是什么问题。只是从中毒之日算起,至今已过十日有余;纵然有宋行舟这样的天灵脉者,为其强行压制毒发身亡的时间;但根据相思子的毒性来判断,如今的白玉烟,虽然还有一口气在,但实际上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在外行人眼中看来,毒物都是一样的毒物;但实际上,毒物的种类千奇百怪,攻击人体的方式也各不相同。有的毒物作用于血液,有的毒物作用于经脉;有的毒物作用于骨骼,有的毒物作用于软组织。
而相思子之毒,与这些常见毒素也不一样;一旦发作,它能够同时攻击于人体内的每一种细胞。
药毒不分家,其实相思子这种植物,也并非是纯粹的害人之物。比如这种植物的根茎与藤蔓,本身含毒量不大,也常常会出现在正统医方之中,可以起到清热解毒、祛肿利尿等功效;而相思子的花朵,晒干磨粉之后,也是制作蒙汗药的其中一味主材料。
至于相思子本身,也不仅仅是纯粹的毒物。在高明的医者手中,配合其他药材制成糊状,可以用来外敷,能够治疗疥疮顽癣之类的皮肤疾病。当然了,合理的用量、与中和化解多余毒素的药方,乃是驯服这味虎狼药的关键所在;而被祛除的毒疮与皮癣,也并不是被此毒物彻底治愈,而是生生从皮肤上“烧”断了根。
以毒攻毒,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而且由此可见,未经炮制的相思子之毒,还附带着极强的腐蚀性。
自打林思忧进入舱房之后,立刻就觉得空气中的味道不大对劲。当她探查了白玉烟的情况之后,也立刻确定了这种隐隐的恶味,究竟是从而何来的。如今的白玉烟,皮肤呈现出明显的青紫色,呼吸急促,频率衰颓,眼底也呈现出了异样的浑浊。
只不过可能是由于迁延时日过长,所以类似恶心呕吐、腹痛腹泻、四肢抽搐等典型初期中毒症状,倒是并没有发生。当然,这也并不代表白玉烟中毒不深;因为从她呼出的口气之中,已经附带了极重的腐烂味道。
如此看来,排除掉白玉烟每日食用巨量腐烂变质的食物以外;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体内的腹脏已经开始腐烂!
林思忧当然可以开出一道妙方,将白玉烟体内的现存毒素进行中和;但是已经被毒物腐蚀的内脏,却无法重新生长;即便以回春术重塑內腑五脏的残缺,但由于“工程量”实在太大,仅凭白玉烟的生命力,根本是入不敷出的结果。
所以无论林思忧救与不救,对于白玉烟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而且有关于白玉烟中毒的问题,林思忧还有另外一种猜测;只是她并没有告诉宋行舟而已。
天灵脉者能够百毒不侵、寿享数百年的根本原因,就是他们身体的循环方式,是一个封闭的内循环体系。简单说来,就像是在身体内外两端、全都覆盖上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形气罩;自然环境、或是饮食水源当中附带的毒素,都无法通过这层气罩、直接损害天灵脉者的身体机能。
如此一来,自然会比普通人活的更加长久。
然而宋行舟方才已经说过,他强行维持白玉烟的方式,就是最常见的推宫过血之法。这种内家高手祛除毒素的常见手法,就是用自己体内的真气作为“过滤器”,反复过滤对方血液之中的毒素;简单说来,就是一个“人体透析机”。
可相思子的毒素,并不仅仅作用于血液之中;虽然这种“土办法”,成功减缓了白玉烟的死亡时间;但正因如此,相思子的速度,也成功进入了宋行舟体内……
现在的宋行舟,虽然没有任何中毒的症状;而传授了沈归毒物之道的林思忧,却可以清楚预见到最终的结果:虽然宋行舟是天灵脉者,但身体内部构造却与常人无异;一旦沉积在宋行舟体内的毒素爆发,即便他能比白玉烟多扛上一段时日,也无力阻止由内而外的溃烂。
不过也正如沈归所言,现在的宋行舟,就如同刚刚中毒的白玉烟一样;虽然催吐的方式起不到任何效果;但只要林思忧开出一道方子,便可以轻易改变这个结局。
可考虑到白衡的“非自然死亡”,林思忧也暗自做出了一个决定。她愿意用自己严守一生的医者原则作为代价,替沈归扫清宋行舟这个巨大的威胁。
应该如何杀死一位天灵脉者,恐怕是令华禹大陆的诸位王侯,最为头疼的一个问题:古往今来,除了白衡与李玄鱼之外,天灵脉者就仿佛是不死金身一般,根本无人能够伤其分毫。
然而沈归与林思忧祖孙二人,再加上一个无心插柳的白玉烟,很能会成为首批成功“弑神”的普通人。




马过江河 第887章 191.不求仁
次日清晨,缓缓升起的朝阳,隐藏在江南道那丰沛的水气之中;折射出的光线看起来既暧昧、又朦胧,直教人昏昏欲睡。
由打从南城外,有八名刚刚睡醒的杠夫进了城;他们扛着一具上好的金丝楠木寿材,无打采的缓缓前行,最终停在了秦淮河前街的牌坊下面。
一名胡须浓密的壮汉,一把推开寿材板,从里面掏出了一套套的素服,打着哈欠开口说道:
“哈……都换上,手脚麻利着点,嘴巴也给我闭严实了……别四处看了,我说的就是你,宋大眼!一会我去跟本家谈价,你们谁也别生事端!”
“我说高大哥,您这么干恐怕不合规矩啊。这是你揽回来的生意不假,但也不能你自己去跟本家谈价钱吧?咱哥们之间的关系再好、也没这么干事的啊?好歹也得再搭上一个吧?”
“呸!你小子那颗良心,都是放粪坑里存着的?今天这趟活的东家,那是一般人吗?那可是谛听的虎爷!既然你们信不过我,那我也不伺候了!谁想去谈谁就去呗!”
一听东家是谛听的兕虎,方才还有些吵闹的杠夫宋大眼,立刻就缩回了脑袋。而杠夫头老高指着其他不言不语的杠夫们,发出了一阵冷笑:
“呵呵,你们占便宜的时候,冲的比谁都快;现在知道厉害了,退的也比谁都远。这回,老子算是把你们这群王八蛋,给彻底看透了!”
骂完了之后,老高手脚麻利的换上一身素服,头上扎紧了白带子,扭头便拂袖而去。众杠夫眼看着他与牌坊下的一位中年壮汉,简单聊了几句之后,又转身回到了队伍前方。
“都他妈看什么看?起杠。”
随着杠夫头的一声吆喝,这口金丝楠木的寿材,便再次腾空而起;仿佛一艘漂浮在半空之中的小舟,缓缓向秦淮河边驶去。
从牌坊到秦淮河畔,不过是一里路而已;这口棺材才刚刚卸下了肩,两名黑衣人便从秦淮河畔的云霞画舫,抬下了一卷白布……
直到太阳彻底升起之时,街边的酒肆、茶寮、小作坊等等,这才走出了几个睡眼惺忪的小徒弟;他们彼此一边聊着闲天、一边利手利脚的卸下了门板、准备开张事宜。而看街的地保与衙门的捕快,也刚好巡查到了此地;按照平日里的惯例,也与这些平日相熟的街坊们,聊起了闲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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