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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便将这五名漠北汉子拨打弹飞、彻底化解了对方的攻势。
然而周围这些漠北汉子,也不光是撂跤的高手。他们从小生在马背上、或是圈羊或是套马、早就把绳索上的手艺,练的是出神入化。胡勒根见麒麟君身手惊人,也没有亲自上前交手的打算;他只是屈指成圈探入口中,吹出了一道抑扬顿挫的哨音……
嗖嗖嗖……
哨声才刚刚想起,天空便同时飞来无数道绳索,将手无寸铁的麒麟君活活套成了一个粽子;片刻之后,人群中齐齐发出了“呦嘿”的一声号子,所有人都朝着反方向奔去,将麒麟君生生拽离了地面,看起来活像是五马分尸的架势。
面沉似水的郭兴,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上巴掌印,迈步走到麒麟君的双腿之间:
“既然你自诩方外修行之人,也理应用不到这“俗物”了……”
还未等麒麟君求饶或是喝骂出声,只觉得胯间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紧接着眼前一黑,便彻底昏死了过去。
郭兴朝着胡勒根挥了挥手,指着昏迷不醒的麒麟君说道:
“把他给我困在神石盟旗上,待青山城破之日,我便亲手斩下他的头颅,告慰上苍!”
胡勒根几次想要开口说话,最终却只化为了“末将领命”四个字,随后便拖着着昏迷不醒的麒麟君,向阵前军旗走去;而一直在冷眼旁观的华神教大师兄——田大力,则挥手招来了一名心腹、与他耳语了几句,这才轻咳出声:
“咳,沁巴日,您与麒麟君之间的摩擦,我华神教管不着、也没兴趣参与。不过,我华神教已然是三次增员贵部,却仅仅到了两批银子,是为何意呢?所以,待我麾下这两万人彻底打光之前,无论您是顺利攻下幽北全境,还是寸步未进、我也都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悄然退出幽北三路。”
郭兴听到这话,望着阵前那批正在“喝符念咒”的蠢货们,将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你要走?是打算回巴蜀道总坛述职吗?田兄,麒麟君是麒麟君,你是你;而且这青山城眼看就要破了,你何必在这时候……”
“不不不,其实巴蜀道总坛那方面,我也好久没有到消息了。哎……少帅,不妨跟您说句实话。无论这第三笔香火钱,谛听给是不给,我都不想再淌这趟浑水了;我田大力的银子,都已经赚足了,现在该是见好就的时候了。当然,我那两万信徒,还是您的部下;而我田大力,也会“阵亡”于某一场战斗之中……不知道我这个说法,您听懂了吗?”
的确,幽北与漠北之间的战争,对于郭兴来说,是国仇家恨;对于朝鲁来说,是他逐鹿中原的跳板;可对于华神教中层出身的田大力来说,却只是一个敛财的机会罢了。如今他银子贪足了,怕后半辈子没命享受,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郭兴思来想去,觉得田大力为人贪婪不假、但与自己交易的时候,从来也都是说话算数、掷地有声的。至少,也比谛听那个阴阳怪气的“监军”,要强的多了!
“好吧,待田兄“战死”之后,我应该将讣告发往何处?”
“啥告?”
“……我该把您阵亡的信件送往何处,也好让华神教派来一个新的大师兄啊!”
“少帅想的周到,那在我临走之前,便留下一个分坛的位置、供你联络好了。”
就在这时,阵前方向发出一声怪叫,而那些赤裸着上身、头扎红带的华神教徒们,则疯狂呼唤着莫名其妙的口号,再次涌向了危如累卵的青山城。
“总督,总督!”
青山城东门之上,一名披头散发的副将,使劲儿摇晃着正靠在城楼上打呼噜的顾晦;三两下之后,顾晦仍然闭着眼睛,却开口干咳了几声、又咂了咂嘴,含糊不清的丢出了俩字:
“滚蛋。”
“顾总督快醒醒吧!敌人又攻上来了!”
“啥?不是才刚撤下去吗?”
“谁说不是呢……”
顾晦刚刚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道“光杆箭”便从天而降、直接扎在了城楼的木质窗棂之上;落点距离他的右脸颊,仅有半寸而已。
顾大人是正统文人出身,为人性格也十分迂腐固执、刻板地遵循着传统礼教,不吊书袋,就连话都不会讲了。如今这一根羽箭,差之毫厘、便取走了他的性命;可顾大人却既没嚷也没叫,只是平静的将其拔了出来,又顺手放到了这名副将腰间的箭壶里:
“箭头撞歪了,瞄的时候,记得往左偏一些。”





马过江河 第946章 250.重温旧梦
“顾总督,敌人才刚刚退下去;这第二次进攻,怎么来的这么快啊?”
那副将一边抽出那根光杆箭,反复打量着箭杆弯曲的弧度,一边向顾晦问道;而顾晦则扶着廊柱站起身来,用力地捶了捶酸痛难当的大腿,指着漠北军阵营说道:
“这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呢?仗打到现在这个份上,不只是咱们在咬牙硬抗;他们也需要停战的时间进行休整。对于咱们来说,拖延的时间越长,胜利的机会也就越大;同样的道理,对于漠北人来说,被我们绊住的时日越久,他们获胜的机会,也就愈加渺茫。”
“恕末将之言,总督大人是不是想的太乐观了一些?如今他们毕竟在城外扎营,消耗也能得到即时的补充补给;可咱们城中已然断粮四天了,早上看着那些漠北狗贼在城下大吃大喝、弟兄们的嘴里直冒酸水!这肚子里没粮食,连开弓的劲都没有……”
“好了好了,别再发牢骚了!七天之内,本督保证让你吃上一口热乎饭食。”
“哎,那我听您的!”
自古以来,军中断粮必会滋生兵祸;关于这一点而言,秦军主帅陈子陵,已经做出了最生动的示范。可说来也有些奇怪,早在青山城断粮的前三天,总督夫人黄玉梅,便已经派人发布了告示,通晓全城军民百姓;可如今依然断粮三日,百姓与兵丁虽然牢骚话不停,但却硬是没有任何一人试图挑起骚乱、就更别提弃城投降、向北而拜之类的事了!
其实这种由人心凝聚出的奇迹,归根结底,秘诀也就只有两个字:公平。
顾晦行事虽然刻板迂腐、却着实长着一副传统文人的清高风骨。他在断粮的公告发布之后,当着军中诸将与百姓的面宣布:自他以下,凡是头衔带个“长”字的官吏将校,必须在普通士卒与城中百姓吃完之后,才能开始用餐。
很显然,就是传统清流文官,用来安抚骚乱、顺便买人心的常用举动;陈士杰那种扯着皇后做大旗、明面上享受娇妻美妾的为官之道,也比顾晦的手段,高明了不是一星半点!
所以最开始的时候,泰宁大将军丁朔,并不理解顾晦的想法,也是极力反对此事的。毕竟抵抗漠北君的主力,乃是中山督府军的将校士卒;而并非是城中那些普通民众。
在丁朔的印象之中,尽管百姓们也都有手有脚、更愿意为保卫自己的家园抛洒热血、牺牲性命;然而一个有了杀人胆量的平民,也始终还是平民;与真正意义上的士兵,仍然还有着很长的一段距离……
尽管说来有些残酷,可即便只剩下最后一口粮食,也得先给上阵杀敌的将士们先填饱肚子;至于顾晦的大道理,虽然说得天花乱坠,实际上却有些“书生误国”的味道。
可惜,顾氏夫妇,终究还是名义上的中山路总督,比起丁朔这个乘风而起的大将军来,还要高着一级;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尽管他们三人之间的私交不错,也只能按照顾晦提出的方法,来分配余下的粮食。
民不患寡、而患不均。顾晦就用这一套书生意气的做法,将整个青山城的军民人等,牢牢拴在了一起,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命运共同体。先贤有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在这场漫长而残酷的围城战中,顾氏夫妇便向丁朔阐明了这个道理。
若是没有青山城的百姓们众志成城、抵死相抗;神石大军的铁蹄,恐怕早已经踏过丁朔的尸首了!
如此看来,所谓的大道理,也并不只是看似高尚、实则无用的废话!
在副将的搀扶之下、顾晦将不住颤抖的双手、扶在沾满两军血肉的城墙垛口,向城下战场望去;只见那些身着土黄色褂子的华神教徒、再次高声呼喊着令人听不懂的口号、漫山遍野地向青山城冲来……
“告诉大伙,放进二十五步,箭都省着点用!”
顾晦对这个被敌军斩断发髻的“地中海副将”嘱咐了一句,随即便抽出腰间满是豁口的战剑,背靠城墙,单等敌军架好了长梯、攀上城头之后,再给予其重重的一击……
与此同时,幽北兴平皇帝颜青鸿,正在东暖阁中反复踱着步子;而瘸子丞相万长宁,也举起了一张刚刚写就的信笺、正仔细吹干宣纸上的墨迹……
“士安,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丁朔和顾晦已经被彻底困死了!有那些漠北的鹰户,他们连消息都送不出来,就更别提粮草与军械了!如今朝鲁已然率军南下、我们也被逼到了一个死角上!不管沈归了,诏令颜重武回援,咱们网了。”
正如颜青鸿所说一般,神石部族的朝鲁汉王,已然将他从各部拢的奴隶骑兵,发往云中前线,与西盟部族的穆格尔所部、继续僵持;而他则点齐了五万“神石锐”,南下进入中山路境内。
其实如果按照原本的计划来看,完全不需要朝鲁“御驾亲征”!毕竟漠北君烧杀抢掠,打破的都是别人家的瓶瓶罐罐;而东盟草场又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即便打输了,也不怕幽北军采取报复行动。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如同秦王周长风算准了周元庆会投鼠忌器一般,放出一个陈子陵,自己稳坐钓鱼台,便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只不过这二位盟友,如今却全都耐不住性子、压上了自己最后的一笔赌注,务求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而导致朝鲁改变初始计划的主要原因,除了李子麟与他杀马盟誓、倒戈投诚之外;主要的问题,就是他们背后最大的支持者——谛听,自家后院起了火,无暇他顾。
对于谛听远在南康的老巢,到底出了什么岔子,朝鲁并不关心;只是那些粮草军饷、攻城器械、甚至包括马具、兵刃、盔甲之类的消耗品,都同时被切断了来路。所以谛听陷入混乱,就等于是在倒逼神石部盟与秦军、提前开展最终的决战。
根据他的夫人萨尔迪回复说,东幽路的土地肥的流油,气候也比东盟草场温和许多;所以在朝鲁的心里,已经动了在青山城建都、南视北燕;背靠东幽粮仓、养兵富民的念头。对于现在他的来说,只要能尽快拿下中山路,即便没有谛听的辅助,只要休养生息几年,击败穆格尔的西盟大军,也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就更别提被堵死在奉京城里的颜青鸿了。
对于颜青鸿与万长宁来说,这个环节之中最难掌控的一点,便是该如何保下李子麟这个“叛徒”。
在世人的眼中,李子麟卖主求荣,弑杀养父,名声已然跌落至谷底。如今的东幽路也是一团乱麻、那些被李子麟兽性激怒的民间义士,也纷纷揭竿而起,明反暗刺的各种行动,每日都在反复上演!
当然,这些乱贼,大多都是久居东幽路的江湖人所扮;而他们闹出一场“讨伐不义”的戏码,也只是为了让李子麟可以交差罢了。毕竟在双方定下杀马盟约之后,由于郭兴所部进度缓慢,朝鲁便三番四次的发来书信、要求他率齐元军出战,帮助郭兴攻下青山城。
如果朝鲁心中相信李子麟的投诚,那么他此次率军南下、必然会轻车简行,直奔东幽路;而那五万强行征兆的锐,也会被派往青山城下,听候郭兴的调遣;如果反之,他则必会率军前往东幽路,亲自搜罗一批粮草军械,亲自运往青山城大营。
真到了那时节,李子麟是真降也好、诈降也罢;对于神石部族来说,他这位“一字并肩王”,都已然没什么用了。朝鲁寻个由头砍了他的脑袋,既能换一个好名声、也能换一个更加安稳的大后方,何乐而不为呢?
颜青鸿所忧虑的问题,万长宁也十分了解。只不过他想到的方法,却更加激进一些。
战局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作为老对手的万长宁,已然能通过蛛丝马迹、逆向解构出沈归的整体布局思路了。
秦北之战也好,幽北之争也罢;沈归的布局看似天马行空、可实际上他同时棋开两盘、无论是技法还是最终的目的,都足有八成相似!
而且,这还是早就玩过一次的“旧把戏”!
当年郭家父子北征之时,东海关中的那一场大火,便令北燕王朝元气大伤。严格来说,当年沈归的手法并不算高明、甚至还有些生疏,却已然逗得周元庆与郭家父子,压上了所有的筹码、并输了一个盆干碗净。
若非东海关的元气大伤,区区三秦一隅之地,又如何能将北燕王朝逼到今日这个地步?
沈归“挤牙膏”的手法,其实也没什么高明之处;就如同宝局子里的老宝官,每逢遇见那些衣着华贵的生面孔,总会输少赢多的哄着他玩上一阵;等日后勾出了对方的赌瘾之后、连杀几日大注、再泄回几日大注,将对方骨子里的凶性、与男儿的争斗之心挑唆起来……
正所谓久赌无胜家,一旦将对方斗出了兴致、那么家里就算有金山银海,也都得给人家宝局子送去!
寸土不让,是一种死战不退的态度,而并非是意气之争;在战争彻底结束之前,无论赚到多少好处,都只是镜花水月罢了。




马过江河 第947章 251.图穷匕见
这一场华禹大战,从表面上看,仿佛是秦军、神石部族、北燕王朝、与幽北三路的四方对赌;可实际上真正坐在赌桌两边的,就只有周元庆与关北斗君臣二人罢了。
讽刺的是,周元庆贵为人主,且以“上天之子”而自居,尚且只管人间俗事;而关北斗本是方外之人、却插手凡尘、妄图逆势而为。
如此看来,这天地君臣之间的关系,有时也很难说得清楚。
至于这场通天的赌局,若周元庆胜,华禹大陆则重归旧日景象;由幽北三路、漠北草原、江南道为辅,北燕王朝为尊;若关北斗胜,则华禹大陆进入大一统时代,并全面奉行“新南康”模式。
至于什么周长风啊、什么朝鲁啊、什么穆格尔啊、当然也包括颜青鸿;别瞧他们如今杀的是你死我活、好不热闹;可实际上,他们只不过是被迫下注、陪绑的小角色罢了;无论周、关二人,谁能笑到最后,他们都先得被人刮掉一层油去;至于这头左顾右盼的“华禹之鹿”、也肯定落不到他们的手里。
正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换到国与国之间的战场上,也同样是这个道理。
秦王周长风的赌性,已经被河东城的那一场惨胜勾起;再加上齐返“送回”的一批攻城器械,起到了催化作用,也令他鼓起了豪赌一场的决心来;而朝鲁的赌性,则是被李子麟的阵前倒戈挑起;再加上青山城久攻不克,他难以对神石部族的新一代奴隶主们交代,便只能亲自下场参与搏杀!
人的赌兴一旦冲上头顶,理智也就无从谈起了。如今这二位素未谋面的“盟友”,都气喘吁吁、双眼通红的盯着这一局重注。可惜的是,他们也早就忘了,自己坐上赌桌,并不是出于本心的欲望、或是计划的安排;而是因为谛听方面出了问题,才将他们逼到了这步田地!
换句话说,华禹战场的整体节奏,已经不属于他们二人了。
没了谛听源源不断的输血、什么神石部族、什么黑甲秦军,就如同两只没了爪牙的老虎,根本不堪一击。所谓的黑甲秦军,也不过就是北燕的边军锐罢了;所谓的五万神石锐,原本也都是奴隶出身;每个人空有一身蛮力,连骑马都磕磕绊绊、根本不堪重用。
如今神石部族这最后一点血液,也被朝鲁带离了东盟草场;只要青山城再撑上个三四天,等朝鲁率军进入幽北腹地之后,他们便可以斩草除根了!
只不过沈归的这个计划,却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李子麟这枚旗子,乃是朝鲁判定幽北局势的风向标,所以直到神石军彻底覆灭之前,他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无论朝鲁是轻车简行、还是率军亲至;都必然是冲着李子麟、或者说是东幽路的粮草而来。这就如同钓鱼一样,杆抬早了,虽能保住鱼饵,但之前的那一番功夫,却统统白力气;如果杆抬迟了,那么偷鸡不成,还反倒蚀一把米。
无论是不惜声名的李子麟、还是正在经历围城血战的丁朔与顾氏夫妇,都是幽北三路的股肱之臣!置功臣于百死之地为饵,换取对于敌军斩草除根、一劳永逸的机会,此举显然不是君子所为、更非明主之举。
想到这里,颇有些为难的万长宁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陛下,臣以为我等还是依照中山王的计策行事……”
话不用说的太满,对于早有默契的君臣二人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了。
无论是万长宁还是颜青鸿,虽然都猜不透沈归的心思;但对于他的脾气秉性,还是十分了解的。无需避讳,大家心里都清楚的知道,待天下重归承平之日,沈归是绝不可能回到幽北三路定居的!
因为富可敌国的姑苏沈家,年轻一辈的男丁,就只剩下他这一颗独苗了!
所以万长宁这句话的含义,便是日后真相大白之时,可以将整件事都推到沈归的头上;而且归根结底,这也的确是沈归留下的话,颜青鸿也只是遵计行事,算不得栽赃构陷。
而且,这对于日后中山路的“去沈”、或者说是“去郭化”,也是有极大裨益的。
听完万长宁的提议之后、颜青鸿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不妥……罢了,拟旨吧。擢,定边侯颜重武为镇国公,领扫北大将军衔,即日即率麾下十万飞雄军,星夜兼程,驰援丁朔;另,密令至尊赌坊的灰狗,设法将“逆贼李子麟”悄悄带离大荒城;一路上好生伺候,不得伤害辱骂……恩,不惜一切代价!”
“……陛下……”
“哎,拟旨吧。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万长宁看着颜青鸿故作洒脱的模样,只觉得心中一暖、同时又为其感到可惜。站在国之辅弼的角度来看,他却觉得颜青鸿这位帝王,因妇人之仁而坐失良机,实在称不上是位雄才大略的明君圣主;可站在臣子与朋友的角度来看,他深感天恩浩荡、也庆幸自己辅佐了这样一位“不称职”的君王……
万长宁添饱了笔,却看着刚刚取出的黄绫布,迟迟未肯落下;颜青鸿则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怎么了?”
万长宁嘴角含笑,摇头晃脑的说道:
“陛下,臣好像突然理解了中山王之前的选择了。陛下,确是要比先帝与颜昼,更加适合这个位置。”
颜青鸿闻言、神色错愕的看着万长宁,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启禀陛下,此时宫外有一名跛脚的妇人,正拖家带口的站在南门以外,口口声声说要求见天颜。根据她自己所言,说此行是替长公主殿下传话,所以只能亲口向陛下转述。御林军的宋大统领吃不准对方来路,便托老奴前来请示陛下,是否要会见这名妇人……及其家眷?”
就在这时,东暖阁外传来了一名宦官的尖细的嗓音,正是刚刚补了亡缺的内廷总管大太监——丁海真。颜青鸿听完之后,与万长宁相视一笑,随即便对着门外回道:
“既是长公主的朋友,那自然不可怠慢。告诉宋寒青,派一乘马车,将这一行人好生送入内宫;你再跑一趟内宫门,将他们带至冬暖阁即可。”
“陛下……这妇人来路不明,是否需要老奴安排重兵护卫?”
“不必了,哦对了,你还提醒了朕。待这一行人入宫之后,冬暖阁附近方圆十里范围,除了朕与丞相之外,任何人胆敢靠近半步,皆以行刺王驾论处,也包括你丁海真在内,听清楚了吗?”
“老奴遵旨。”
丁海真跑出去不久,几名宫女便手脚麻利的奉上了新鲜的茶点、随后便退出了冬暖阁;半刻钟之后,丑姑娘颜书卿,伏在“沈老汉”的背上,与一名“翩翩佳公子”,一同推开了冬暖阁的大门。
颜青鸿快步上前、一边伸手扶下了颜书卿,一边急切的开口问道:
“沈归……大萨满她如何了?”
所有人都清楚,颜青鸿口中所问的“大萨满”,是落在谛听手中的林思忧。只见老翁打扮的沈归、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又伸指了指冬暖阁窗外的天空……
“这群畜生!竟敢害死我幽北三路的前任大萨满!今日朕就在此立誓,二十年之内,我幽北大军的铁蹄,必然要踏平整个江南!”
“谢陛下的一番好意,可此事乃是我沈某人的私仇,而且也与南康百姓无关。”
“此事无需再提,林思忧不仅仅是你一人的婆婆、更是我幽北三路的大萨满!你有你的私仇、朕也有朕的国恨!此仇若是不报、待朕百年之后、又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你谋朝篡位的时候,就已经没脸了!放心吧,报仇的事我自有安排,先说郭兴……”
沈归才刚刚说到这里,突然神色一凛;他对颜青鸿使了个眼色、随即又讨来了万长宁刚刚添好的笔,轻轻写下了两个字:
“有人?”
颜青鸿瞪大了眼睛,同时摇了摇头。
沈归伸出手来,对众人做出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随即,他又悄悄推开了北墙的窗子,同时对万长宁点了点头;对方想了一会,便会意的说道:
“陛下,茶点可不能解饱,臣以为,陛下是否应该为三位原路而来的“乡亲”,赏赐一餐饭食才好。”
万长宁的话才刚刚出口,沈归便双手一扒上方窗沿,身体向后上方一挑,悄无声息地踏上了冬暖阁的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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