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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话刚说到这里,萨尔迪用勺子敲打了一下铜锅沿,打断了朝鲁问责的言语;随后她又转过头来,语气轻柔的劝慰道:
“大汗,您也先别急,听子麟把话说完。你看看他瘦的这副模样,日子过的肯定不大容易,咱们都是自己人了,总不好再逼他了吧?”
朝鲁刚想开口说话,随即眼珠一转、也强行咽下了这口气,只是赌气似的扭过头去,不再看一毛不拔的李子麟。而李子麟则被萨尔迪这一番体贴的言语、感动的热泪盈眶、反复哽咽了半晌,这才勉强开口回道:
“东幽路的粮食,原本就把持在李家与诸多富户豪绅的手中;至于那一本详细数目,也是我多年以来培植的心腹人,暗中调查多年,才勉强推算出来的结果。他们……他们从来都看不起我,多年来也只服李登一人;再加上我这次投靠大汗,名声算是彻底臭了……若非如此的话,大汗叫我出兵为郭帅助阵,我又怎敢按兵不动呢?”
诉完了苦之后,李子麟也转过头去、以袖拂面,不再多言。而萨尔迪急忙放下了手中的铜勺,上前拍着委屈的李子麟,连声好言相慰。
其实李子麟的底细、早在华禹开战之前,朝鲁便已经托谛听的探子,完全打听清楚了。如果不知道李子麟自幼饱受族人排挤欺凌、得势之后,也始终挣脱不开李登的影子,他也不会贸然与其接触,甚至还派出萨尔迪孤身前来大荒城,充作说客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李子麟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丧尽天良的恶事、即便成功上位,也无法完全控制东幽路。拿不出来粮食来,才是最合乎情理的事;如果他真的一拍胸脯大包大揽,那么门外那五百名漠北力士,今夜便会成为他要命的冤家!
毕竟朝鲁只是需要充足的军粮、与一个稳定的大后方而已;并不需要如同李子麟这般、一个文武双全、能力出众的活畜生!
毕竟他与萨尔迪夫妇,就算对李子麟再好,还能好的过李登吗?





马过江河 第953章 257.鸿门宴
大荒城与青山城两地之间,仅仅相距四百余里。但百姓的生存环境,却是一天一地。混同江西岸的青山城,早已赤地千里;而混同江东岸的大荒城,却仍然是鸟语花香、欣欣向荣。
套一句大荒城百姓的话来说:在乱世之中,能有这样的好日子过,全靠李子麟那个狗娘养的杂碎!由此可见,李子麟弑杀李登全家、阵前投敌的无耻行径,的确触碰了每一位东幽百姓的道德底线;但李子麟投了朝鲁,致使东幽路遭战火侵袭不说、百姓们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这些人每天都站在道德层面上,痛骂李子麟的祖宗三代、恨不得要喝干他体内的鲜血、撕咬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肉;可暗地里,却根本没人组织复仇行刺计划,连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如此看来,大荒城的百姓,也是知道好歹的。当然,百姓们如此“理智”的行为,也直接导致了李子麟还要暗中请来外援,伪装成刺客、对自己进行数次伏击、以打消有心之人的明察暗访。
今日晌午时分,三人在东幽王府的议事厅,享用了一顿奶香四溢的漠北锅茶;晚上、便轮到了主家李子麟做东,在大荒城的邀月楼设下一席酒宴、宴请自己的新主子——朝鲁夫妇。
既然是宴,就不会只是三人的小型聚餐了。
今夜晚宴,在大荒城中最豪华的饭庄——邀月楼举办。此楼原本是李登的产业,上下共分三层,后厨以江南城厢菜、鲁东儒府菜,这两大菜系而见长。由于漠北人口味偏重、好荤食油腥,所以李子麟便挑选了一席正宗的鲁东大菜宴客。
邀月楼的顶层,构造就如同塔顶一般,由四根实柱支撑主体,四面墙壁皆由牌门组成、随时可以推叠开来、变成一座具有江南风情的“空中水榭”。夏季饮茶听雨、再配上几碟清淡爽口的江南小菜,享受一番清幽雅致;而到了寒冬时节,也可以围炉赏雪、再以新鲜的山珍、辅以各种野味,烹一道“一品山珍锅”、实乃人间乐事。
当然,这座塔顶包厢的价格,也是令人咂舌的高昂!
当李子麟引着朝鲁夫妇二人,缓步登上宝塔顶的三楼之后;一张浮雕鎏金的红木大八仙桌上,已然摆好了八碟压桌小菜。桌边坐着四位衣着华贵中年男子,耳闻三人登楼的脚步声,齐齐扭回头来。
“四位长老,恕李某人来的迟慢!来来来,我替诸位引荐一下……”
李子麟一边对四位长老打着招呼、一边让开了楼梯口;漠北主母萨尔迪在先、大汗朝鲁在后,两位真正的“主家”,慢慢映入四人的眼帘。
“这一位,便是漠北草原的朝鲁大汗;这一位,便是大汗的夫人,萨尔迪主母……”
李子麟不愧是个场面人,与萨尔迪一唱一和、将双方初见的尴尬气氛迅速拉近。经过一番推让,身份最高的朝鲁大汗,被“强行”让至主位;而李子麟也抄起茶桌上的黄铜摇铃,唤起了菜来。
按照传统礼节来说,正宗鲁菜在开席之前,是要有长辈主席讲话的;而且萨尔迪身为女子之身,非但不能上桌吃饭、就连三楼的楼梯,都不允许踏足。只不过今日七人坐席,已然少了一位陪客;而且除李子麟之外,其余的六个人加在一起,也认不明白二十个字,索性也就直接开席了。
李子麟提起一杯温热的黄酒起身,虚让了一圈之后仰头饮尽,又坐回了主陪的位置上;随即他等了半晌,只觉席间的气氛尴尬至极、不由得用脚尖踢了踢正在对着一盘“八仙过海闹罗汉”、神游天外的朝鲁大汗。
“哦哦哦……子麟啊,这……这都是什么肉啊?”
回过神来的朝鲁,竟指着桌上的“迎宾大菜”,发出了这样的问题。其实也莫说奴隶出身的朝鲁不认识,就连自幼生活优越的李子麟,也只是陪着李登坐席的时候、见过两次这样的“世面”。
然而这话一出口,那四名李家新任长老听完之后,脸上立刻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李子麟面色一愣、怕朝鲁脸上挂不住,当场翻脸;立刻高声咳了几嗓子,吸引了注意力之后、迅速站起身来伸出手臂,挡住了双方的视线交汇点:
“大汗请看,这是鸡脯肉、这是东海鲨鱼的背鳍、这是宁海港的寒水海参、这是江南道火腿的上方……”
李子麟介绍完了种种名贵食材之后,又接过小伙计从炭炉上取下的铜壶,缓缓倒出了清凉的液体……
“再用滚烫的鸡汤汆熟,便可以入口品尝了!大汗、主母、请试一试这道,八仙过海闹罗汉!”
且不说滋味如何,但说这一道菜的铺张程度,已然彻底击溃了朝鲁这种苦命人的心理防线。
在朝鲁还是奴隶的时候,主要就是靠着主子丢出帐外的骨头、病死的牲畜、野蘑菇与奶制品、再加上短尾巴的老鼠、狐狸等等野物为生;如果不是后期与主家的小姐萨尔迪“私通”,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死在哪场的寒冬饥荒、或是哪场瘟疫之中……
如今这区区的一道菜式的造价,就能换来不少于五个奴隶一辈子的口粮。如此巨大的差距、令朝鲁的心头被愤恨与贪婪死死堵住、也令本就不善言辞的他,想不到什么体面的客套话,来缓解席间的清冷。
“这么多好东西啊,姐姐可是连听都没听说过。我说这位大兄弟……也应该姓李是吧?能不能跟我说说,这个软软白白的……花胶,到底是什么物件呀?”
“回主母的话,此物乃是由产自两江水域的黄唇鱼鳔、晒干制成,实乃滋补之圣品。”
“是好东西?”
“是一等一的好东西!”
“那我可得尝尝滋味……”
不得不说,萨尔迪的确是胸中怀有大智慧的奇女子。尽管她也从未见过这些珍奇的食材,却并没有像普通人家的妇道一般硬拗;而是落落大方的认了下来、并且以虚心求教的方式,像那些洋洋得意的“阔老爷们”询问,令对方以施教的方式,减弱心理上的安全距离。
然而,一块软糯鲜甜的鱼胶入口,萨尔迪面色一变、反而又放下了勺子。而她故意发出的瓷响,也将沉浸在贪恨之中的朝鲁,惊醒了过来:
“咋了?难道他们在……”
朝鲁刚刚想询问是不是菜中有毒、立刻就被萨尔迪开口打断道:
“大汗!我只是在替家中的兄弟姐妹、还有正在敌军城下血战的沁巴日担心而已。我们正在这么好看的饭庄子里,吃着如此美味的饭食;可他们的肚子里,还没有一粒粮食……”
这一番话刚刚出口,李子麟在心中立刻为萨尔迪喝出了一声来!要是比起血战厮杀,屋中五个幽北爷们绑在一起、也未必打的过一个漠北勇士!可若是比兜圈子、打太极,他五百个漠北汉子一起上,也玩不过李子麟一个人!
如果继续按照李家长老的节奏发展,莫说是一顿饭的功夫敲定借粮事宜;恐怕到了明年六月份,他们还在探讨幽北三路的风土人情呢!
别瞧萨尔迪其貌不扬、就是一个标准的漠北妇人;但她这一手借力打力,用的却是恰到好处!况且如今的她,还不懂华禹人饭局上的门道;可凭着她的大智慧,也将话题引向正文。
尚未入主中原的萨尔迪、便隐隐有了母仪天下的绝世风姿。
反观朝鲁也是犹如大梦初醒,反手站起身来,将茶酒桌上的酒坛抱在怀中,虚让了一圈之后,沉声说道:
“这一坛子酒,就算是我为一会那些“不好听的话”,赔罪了!请!”
说完之后,朝鲁抱着酒坛子一仰头、吨吨吨……喝了一个干干净净。
“嗝……这酒咋有点甜呢,不好喝!各位,我就直说了吧,今天让子麟请你们来,就是要借粮食的!”
说完之后,朝鲁将空酒坛往脚边一放、抬起右脚踩住坛沿,直接下手抓起了一枚鸽子蛋,放在了口中大声咀嚼起来。他一边粗鲁的大快朵颐、一边用阴兀的眼神、死死盯着那四名李家长老,逼迫他们立刻表态。
仅仅一坛黄酒下肚,手足无措的朝鲁、仿佛变了个人一般。他突然间展露出的野蛮,也将李家四位长老心营造出的文明环境,彻底击溃。
如今面有难色的一方,已然变成了李家的四位新任长老。受不住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他们便只能将主意打到居中牵线的李子麟身上。
“东幽王,您看这……”
“大长老,今日子麟已有言在先,只做东请客、不参与任何“生意”之中;还请四位长老,能够谅解子麟的难处。”
四名长老求救不成、也不敢迎上朝鲁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便只好四处打量起了邀月楼的陈设与布置,谁都不敢率先开口说话。萨尔迪则擦了擦嘴,起身朝着楼梯口伺候的小伙计吩咐了几句;将对方赶下二楼之后,她又走了回来,对四位李家长老拱手说道:
“各位兄弟莫怪,漠北汉子就是这样,性格有些鲁莽,说话也没那么好听。大汗刚才的话啊,你们可能也没听明白。我们夫妇与子麟兄弟杀马盟誓,想必各位也都是清楚的。只要我们神石部盟在一天,这东幽路永远都是子麟兄弟的封地。所以,今日我等才会前来“借”粮,而不是仗着武力抢夺。若不是怕子麟为难,我们也不会仅带五百护卫,前来大荒城啊!”




马过江河 第954章 258.火
朝鲁夫妻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一手大棒一手糖”的花活,玩的是风生水起;而李子麟作为中间人,也只专心在那一席好酒好菜之上,彻底抽身事外。只可惜这四位李家新长老,也无愧于体内流淌的“铁公鸡血统”,都是舍财不舍命的“硬骨头”;任凭朝鲁夫妇软硬兼施、他们也只留下了一句“回去与族人商议一番”,便匆匆告席而去了。
待这四名守财奴离开邀月楼之后,还未等朝鲁发作,李子麟便双手抱拳拱手、神色悠然的说道:
“恭喜大汗,借粮之事,成了。”
性格直爽的朝鲁,方才被这一群“守财奴”绕的是怒火冲天;如今听李子麟这一句恭喜,反而又愣在了当场:
“成了?他们不是说回去商量吗?咋就成了?”
李子麟起身、亲自为他斟了一杯酒,故弄玄虚地又重复了一遍:
“成了,就是成了。”
朝鲁回头看看萨尔迪,见萨尔迪眼中也有星光闪烁、对着自己连连点头,便郁闷的饮下杯中酒,闷头吃起了菜来。
萨尔迪与李子麟相视一笑,耐心对朝鲁解释起来:
“大汗,还记得我们起事之初,曾向“全安盟”索要兵器马具,他们与这些李家人是一样的说法,说要考虑考虑;可当沁巴日一举扫平了九曲牧场之后,为何他们又乖乖把东西送来了呢?”
“这有啥奇怪的?咱们神石军所向披靡、把他们给吓坏了呗!”
“所以啊,道理是一样的。现在钢刀架在脖子上,这四位李家长老,还能考虑什么呢?无非就是想再拖上一段时间,看看青山城到底什么时候会被沁巴日攻破!至于咱们索要的粮食,就是他们表示效忠的牛羊,就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自然要慎之又慎。”
听到这里,除了李家人的态度之外,朝鲁还弄明白了另外一个问题。李子麟之所以会投靠自己,也并不是因为惧怕所向披靡的神石大军;他只是想在战争中置身事外,保留自己的筹码、也就是麾下的八万齐元军;因为只要他手中握着这一支军队,无论皇权如何更迭,他李子麟始终都是一路诸侯。
同样的道理,对于这四名有钱人来说,粮食就是他们的筹码。有这些粮食在,无论皇帝怎么变,他们的日子都一样过得舒坦。当然,李子麟是个读书人,眼光长远、处事灵活;所以当他看准了神石大军之后、便彻底孤注一掷,率全军倒戈投诚;而这四名有钱人,骨子里就是追利逐臭的短视商人,所以他们还坐着骑墙观望、顺风就倒的春秋大梦。
粮食和军队,的确都是丰厚的筹码、可也同样是惹祸的根苗;等神石大军的钢刀、压在他们脖子上的时候,“借粮”的这个说法,也就不复存在了。
不过漠北人的“对外信誉”,一向都不怎么牢靠。毕竟他们大部分都是业余马贼;所谓的借,也只是“勒索”的另外一种说法罢了。
事到如今,就算朝鲁的脑袋再不灵光,也明白了这四位把持粮草的“有钱人”、必然会就范的理由。三日,如果等上三日还没有结果的话,那么自己带来的五百名漠北勇士,就会让他们见识到漠北人骨子里的彪悍。
最大一块心病得以解决,讨人厌的家伙也落荒而逃;朝鲁望着眼前这一桌从未见过的上等酒席,不禁胃口大开:
“这么好吃的东西,真不知道你们华禹人是怎么琢磨出来的!可惜这酒实在是太柔了,不顺口、不顺口哇!”
李子麟笑着转过身去,从酒架底部抱来了一个粗瓷大瓮、挥手打去封缸泥、便被冲天的酒锋、连呛了三个喷嚏:
“阿嚏……这是幽北烧刀子,天下最烈的酒!只不过越烈的酒,就越是穷人酒,一杯下肚就醉死过去,省银子;所以,此物也就摆不上席面。好在如今正事办完,你我弟兄,也可以痛痛快快的一醉方休……”
李子麟说到这里,突然面露愧色,又将酒坛放回了桌面:
“哎,倒是我疏忽了!方才姐姐有一句话讲的没错,我等三人在此饮宴,却将那五百兄弟忘在了王府之中。我此前特意在府中搜罗了一批羔羊,就是为这些弟兄们专门准备的接风宴!眼下兵荒马乱,牲畜本就极其金贵;若是没有我的吩咐,家下人等也不敢随意取用。这样,兄嫂先饮上几盏,我回去吩咐家下人等生火烤羊、再去酒窖里将陈年老酒全部取出,好好犒劳一下漠北弟兄们!”
说完之后,李子麟便立刻转身向楼梯走去;朝鲁连声呼唤了几句,却被李子麟的“去去就来”、以及沁人心脾的烈酒香气所拦,也就不再坚持了。毕竟东幽王府与邀月楼之间、仅隔了三条街的距离而已;他一来一回、连半刻钟都耽搁不了!
李子麟缓步走下台阶,却并没有离开邀月楼的大门;反而在一楼栏柜边上转过身去、直接溜进了邀月楼的后厨。
此时的后厨之中,除了三名身穿围裙的厨师傅以外,还有那四名“李家长老”、以及两名黑衣人。这两名蒙面之人,正在地上揽着两名漠北汉子;他们的左手死死捂住对方的口鼻、右手攥着一把匕首、已然在对方的脖颈上剜出了一个大洞,咕嘟咕嘟的流出了满地的鲜血……
“你们四个,现在就回去点齐人马。四道城门必须迅速砸死,每十人分配一柄铜锣,遇漠北人便敲锣示警;你们两个,点齐所有江湖义士,将邀月楼与总督府围一个水泄不通!都听清楚了,如今大荒城中共有五百名漠北力士,以及贼酋朝鲁与萨尔迪二人!直到明日清晨为止,这五百零二颗人头,一颗都不能少!”
说完之后,那四名扮演“李家长老”的中年人、纷纷领命而去;而那两位出手杀死漠北“暗桩”护卫的江湖人,则从米缸里取出了一套黑衣,随手扔给了李子麟。而屋中那位掌灶的大师傅,正蹲在两名苟延残喘的漠北人身前,对自己的两位徒弟训斥道:
“你们俩都瞧好了啊!这样给大牲口放血放不干净,还糟践东西,弄的满地都是血,拾起来别提多事了……”
李子麟则一边更衣、一边对大师傅说道:
“不用琢磨拾的事了!赶紧带着徒弟们走吧,我留下封门!”
此时的大荒城中,已然风声鹤唳;而邀月楼的三层之上,却仍然还是一片安静祥和。
朝鲁饮下一盏烈酒,伸手揽过了刚刚放下酒坛的萨尔迪:
“我们上一次喝酒,是在什么时候啊?”
“只有你我二人吗?我想想啊……对了,是在五年前的冬天,我家的牧场边上。当时你的那一双脚丫子啊,肿的活像是个怪物。我偷了爹爹敬神的酒,来给你“送行”……”
经萨尔迪这么一说,朝鲁也回想起了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自己就是凭着那一盏烈酒带来的温度,挣扎着活出了第二条命来!若是没有身边这个其貌不扬的贤妇帮忙,绝不会有他朝鲁今日的风光……
“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不善言辞的朝鲁,将胸中的百感交集,化为一句平凡至极的话语,并用一盏灼人肺腑的烈酒顺下、藏入肚腹之中;而萨尔迪也朴实的一笑,抚着自己的肚子,略嫌懊恼的说了这么一句:
“可惜这么多年,也没能给大汗填个一儿半女……”
话刚说到这里,萨尔迪鼻头一抽,立刻由打朝鲁的怀中坐起身来:
“大汗您闻道了吗?好像有一股烧焦的味儿……”
“几百头羊一起上了火架子,那还有个不焦?哎,忘了让子麟兄弟给我也带一只来……”
这推论虽然也勉强合乎情理,但萨尔迪心中仍然有些打鼓;她望着大荒城宁静的夜景,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对朝鲁说道:
“大汗,我下去看看情况。”
“嗝……去吧去吧,顺便看看还有没有这样的……烧刀子酒了,让他们掌柜再抱上来几坛,我不够喝的!”
萨尔迪点头应允、一手扶着旋梯扶手、侧身缓步向下走去。
今日这间邀月楼,已然被李家人全部包了下来;所以二楼自然是一片空空荡荡;就连那个伺候的小二哥,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唯有那股焦糊的味道,变得愈加刺鼻、蛰的萨尔迪几乎睁不开眼……
无需再往下走,萨尔迪已然知晓情况有变。她左右看了一番,随手抄起了角落里一柄铜壶,迅速走回了三楼。
“酒……”
醉眼迷离的朝鲁,才刚刚开口说了一个“酒”字、便被一股温热的清水泼了一头一脸,酒气也瞬间醒了大半:
“起火了,快逃!”
萨尔迪大喝一声抢步上前、一把攥住了朝鲁的手腕,将他拼命往楼下扯去;然而,才仅仅走到通往一楼的楼梯口处,便又被图面而来的火舌、生生逼了回来。
萨尔迪仿佛一个母亲那般、一把抱起身材矮小的朝鲁、又退回了三楼;随即她飞起一脚,将其中一扇牌门踹开、毫不犹豫地从邀月楼的三层跃下、以背部着地、重重地拍在了青石板铺成的路面上。
“咚咚咚咚咚……”
一阵清脆而急促的铜锣声响起,被摔了个七荤八素的萨尔迪、下意识地想要拽起朝鲁逃命,却只捞回了一个空……




马过江河 第955章 259.华禹无义战
无论是华禹大陆的诸侯、还是漠北草原的汗王;想要在乱世之中脱颖而出,不但要走上一步大运,自身的能力也必须非常突出。尽管朝鲁大汗的身量不高、相貌也平平无奇;但奴隶出身的他,能够获得整个东盟草场的鼎力支持,就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当萨尔迪抱着他从邀月楼跃下之后,朝鲁便展现出了过人的急智、一如席间酒液入腹那般、陡然清醒过来。无论这场大火的起因,究竟是厨棚意外失火;还是李家四长老所为;亦或是“未卜先知、及时抽身”的李子麟,提早设下的一场伏杀圈套,已然都不重要了。
复仇的前提条件,是先活下去。
好在夫人萨尔迪的身形壮硕,从三楼落在地面之上,也未曾伤筋动骨。二人落地之后、朝鲁翻身打了几个滚、卸去余下的力道;又反手从马靴上取下一柄匕首、上前扯过萨尔迪的胳膊,便朝街口的方向跑去。
可惜的是,那一阵清脆的铜锣声,并非是更夫发现邀月楼失火的示警;而是李子麟提前在此设伏的乡勇,互相传递消息的信号!
耳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朝鲁二话没说,拽着萨尔迪便转过头去;可惜二人才走出没几步远,便被一队闻声而来的东幽壮丁,死死堵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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