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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如今双方恰好相隔两里左右,而马蹄叩击地面的节奏不降反升,显然已经提高了马速,对着己方游骑兵阵展开了正面冲锋!
是敌是友,已然非常明显。
其实,站在兵种特性角度来看,轻骑兵与重骑兵拉开架势死斗,重骑兵绝对没有任何胜算。因为重骑兵的骑士,虽然是都是实打实的金属铠甲;但为了减轻负重、提高奔袭速度与冲撞的力量、战马护甲则都是皮质。
所以对于以机动性见长的游骑兵来说,根本不会傻到与重骑兵队正面冲锋;而是会采取放风筝的打法,以弓箭专门射杀马匹、将敌军生生拖耗致死!
可惜的是,方钧平这一伙重骑兵的装备,都是那日苏在临终之前、“托付”给齐返的遗物!





马过江河 第965章 269.大势已去
漠北骑兵天下无敌,乃是华禹大陆人所共知的事;这并不是吹嘘出来的虚名、而是漠北男儿通过无数次的战争,用自身的血肉,铸成的一块金字招牌。可他们明明拥有着无可匹敌的强力兵种、却为何始终无法离开贫瘠的漠北、染指中原腹地呢?
工匠、技术、粮草、医疗等等等等、都是制约他们飞速发展的主要内在因素。
漠北草原的冶炼技术极度贫瘠、就连最普通的菜刀、铁铲、都没有大批量制造的能力;很何况是这种从头盔武装到马蹄铁的重骑兵了!
郭兴麾下的游骑兵们、虽然也知道有一支重装骑兵队的存在、却谁都没有见过他们上阵杀敌的英姿!对于重骑兵的兵种特性、以及作战方式,自然也是毫无概念可言的。
马蹄叩击地面的声音震耳欲聋、掩盖了郭兴及时的警世之言、也为那几千名“没见过世面”的游骑兵们、敲响了此生最后的丧种。
那位率先翻身下马、想要拥抱“自家弟兄”的漠北游骑兵、如今双臂平举、张开怀抱、豪迈地向着多日未见的“那日苏”走去。然而,随着他眼中那匹战马的速度越来越快,一往无前的势头也愈加恐怖;作为极其熟悉漠北马特性的他,也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披挂着如此沉重的金属铠甲,经常与自己开玩笑的好兄弟“那日苏”,真的能够及时勒停马势吗?
很快,一马当先冲击敌阵的“箭头”方钧平,便给了对方一个标准答案:勒不住,也没想过要停。
这匹身材矮小的漠北战马、带着呼啸的破风之声奔驰而来、与那名思路略慢的游骑兵正面相撞!只听犹如“雨前闷雷”一般的闷响、夹杂着骨骼碎裂的声音、将这位神色愕然的男子高高撞飞!那狂喷不止地鲜血,也勾勒出一道拱形霓虹、夺目而摧残!
用于胸骨被马匹携带的巨大惯性瞬间撞塌、此人连痛苦的嚎叫都没能发出一声,便高高向后倒飞出去;而骑在马上的方钧平手无寸铁、只是死死抱住战马的脖颈、上身略微前倾、双脚死扣马镫、人借马势、马随力走、一头撞入了游骑兵阵之中!
不得不说,在战马冲锋带来的惯性、尚未完全消散的情况之下;无论是长枪还是重剑、能够附加的杀伤力、全都不值一提!面对这群措手不及的神石军游骑兵,他们需要做的,就只是控制好自己的重心与平衡罢了。
余下的是,都交给战马与铠甲来解决。
方钧平直挺挺的碾入敌阵、而那条跟在他身后的“钢铁长龙”、也马踏奔雷一般、一举冲破了尘烟的笼罩、正式踏上了这片由双方将士的血肉、铸就而成的青山城战场。
尽管这八千名游骑兵,乃是神石部族最锐的王牌部队。但如今在毫无防备之下、与一支重甲骑兵“正面相抗”、自然是被撞了一个人仰马翻、哀鸿遍野!一时之间、无数人影飞跃在半空之中、又重重拍在地上;无数滚落马下的倒霉蛋,也在万马奔腾的洪流之中、化为一滩滩血泥、浸透着这片痛苦的大地。
提前发觉危险的郭兴、如今望着视如破竹的重骑兵队、一时之间也僵在了那里。从用兵之道的角度来讲,他也并非不懂得该如何抵挡重骑兵的冲锋,也并非不清楚重骑兵的劣势所在;只不过越是了解,他也就越感觉到体内传来一片彻骨森寒。
因为这八千名游骑兵队、已然被彻底冲散,再无一战之力了。
在此之前、作为敌军重点打击对象的丁朔、已然落在敌军重重包围当中。经过之前那一番浴血奋战、他虽然没有受到什么致命的重伤、但那数十道密密麻麻的皮肉伤、却也足够将他体内的鲜血、几乎彻底耗干。
眩晕与脱力的痛苦感觉,将他出城迎敌的豪情与热血、已然逐渐消耗殆尽;此时此刻的丁朔,望着外围那些赤裸上身、眼神嗜血而狂热的漠北军,心中只有一片坦然。
他已经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心理准备。
眼见阵线被敌军冲开了一道豁口、又被一个弟兄凭着自己的胸膛、生生堵了回去;丁朔不由得拍了拍身边同样紧咬牙关、正在疯狂喘息的黄玉梅说道:
“嫂子,看来是你说的对啊。无论我们如何挣扎、结果都是一个死字,莫不如放手一搏!……咳咳…咳咳……憋了这么多日子、如今能痛痛快快地杀上一场,还真他娘痛快啊!过瘾!”
此时黄玉梅的脸色,在蜡黄中透着病态的灰白;她使劲儿咽下了一口带着腥味的口水、刚想开口回话、恰好被一阵微风吹来,凌乱的发丝荡入了口中。她下意识地想要抬起右手、拨开那一片恼人乱发、却只看见了一截顶端包裹着白布的残臂……
就在此时,身披黑甲的方钧平、正好拍马杀入两军疆场。那一场声势浩大、璀璨夺目的重骑兵冲阵,迅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也令敌军原本密集而疯狂的攻势,因此变化而逐渐停滞了下来……
眼看着方钧平将敌阵撞穿之后、竟直挺挺地朝着自己狂奔而来;那些原本作战彪悍英勇的神石奴隶兵,竟“呼啦啦”地闪开了一条人胡同!
面对如此巨大的冲击力,怕,也是人之常情。
撞穿八千名游骑兵阵之后,战马高速冲锋的惯性已然消耗殆尽。所以马术出众的郭兴一抖缰绳、便在地方包围圈的边缘、停住了胯下坐骑。
“中山路总督顾晦、泰宁大将军丁朔,是否身在此处?”
方钧平看都没看那些赤裸着上身、神色慌张的废物一眼;只是开口呼唤起了青山城将帅二人的名姓。
丁朔闻言神色一怔、想了半天、也猜不出这支重甲骑兵的来路;但凭着战死沙场的觉悟,他仍然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把长剑、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站了起来、挺胸抬头的回望马上的郭兴:
“我便是泰宁大将军丁朔!至于中山总督顾大人,已然杀身殉国了!”
方钧平沉默了片刻,看着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的青山城军民人等,喉咙有些发紧、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而接替丁朔指挥抗敌的大萨满何文道、此时却面带欣喜之色,急忙开口询问:
“不知道将军所率之兵、是哪一路的人马?”
这个问题,方钧平也同样没法回答。因为这两千骑兵,乃是颜重武让出来的锐甲士;而那一身产自于谛听天机工坊的铁铠甲,则是中山王的异姓兄弟齐返、托人转赠而来;至于平日所需的粮草与补给之物,都是陛下与万丞相、暗中调动了生活在太白山附近的百姓与乡勇、每人背着一个大口袋、翻山越岭送过来的。
至于其他的事,久居奉京围场的方钧平,也是一改不知,自然更说不清楚他麾下这一支重甲骑兵,应该算是那位大人名下的“产业”了……
就在方钧平面露尴尬之色的时候,那两千名重甲骑兵、已然成功将敌阵杀了一个对穿、并全体调转马头、准备再次展开攻势;而方钧平见状也迅速翻身上马,只留下了一句话来:
“我等奉陛下之命、前来诛杀漠北马贼”。
重甲骑兵的第一次冲锋,乃是为了一举冲垮对方阵型、顺便摧毁敌军将士的勇气与信心。如今调回头来、双方的相距已然不远,并没有充足的提速空间;再加上游骑兵阵的残阵之中、已然尸横遍野、不利马匹高速奔驰;所以他们这调回头来、也没打算再次冲阵而过。
最重要的是,经过方才那一次交锋、神石军的游骑兵队、阵型已经彻底崩溃了。
在重量、速度、惯性的三重加持之下,双方仅仅交手一个回合,整个游骑兵队便被冲的七零八落、溃不成军;尽管当场死亡的人数不算太多,但身负重伤之人,却多到无计其数。
有人被栽倒的战马、生生压断了腿骨;还有人则被四散纷飞的尸体砸中、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更多人还是死在了盲目的互相践踏之中;那些安然无恙的幸运儿,也正在远离主战场的路上……
所以此次郭兴还未到阵前、便已然翻身下马。他伸手摘下两杆七尺花枪、犹如猛虎入羊群一般、飞速割着那些身负重伤、或是目瞪口呆的游骑兵们。
亲眼鉴证了神石军的王牌游骑兵、被一伙突然出现的幽北重骑击溃冲散;这种变化,也对那些神石军的奴隶兵、失去了主心骨的华神教徒们,造成了极大的心灵冲击……
此消彼涨之下、身陷重重包围之中的幽北军民、则士气大振!他们纷纷鼓起了不知道从而来的力气、再次对敌军展开了声势浩大的反冲锋!
好在郭兴提前发现了情况有异、也争取到了充足的反映时间;在方钧平一头撞入己方阵营之时,他便迅速拉开了胡勒根、以及他身边的十几名游骑兵弟兄。趁着方钧平等人杀穿阵型、调转马头的时候;凭借着胡勒根悠扬的哨令、他们也迅速聚拢了约有两千多名左右的游骑兵。当郭兴见方钧平已然拢队伍、调转马头之后、也毫不犹豫地便下令撤退、向北方仓皇逃窜。
曾经在幽北三路折戟沉沙的少侯爷郭兴,再次败在了同一片土地上。




马过江河 第966章 270.搬起石头砸脚面
游骑兵想来以机动性取胜,来去如风、速度极快;所以只要他们想跑、整个华禹大陆根本就没人可以追得上。可郭兴自知兵疲马乏、又无援军补给、可以当机立断带着胡勒根极其残部、远远遁走;但那数万名赤裸上身的奴隶兵、与失去了主心骨的华神教徒,却被他们甩在了青山城下……
壁虎可以断尾求生,但本身就是尾巴的他们、又能如何呢?
所以郭兴逃走之后,主战场上的包围圈便立刻“放了鸭子”;别看这五万余杂牌军声势浩大、但终究也只是由东盟草场的奴隶、与被人蒙蔽了心智的山野村夫组成。
无论身体有多么强壮、胆气又如何雄壮、想要从平民变成合格的战士,非得花上几年光景、好好锤炼一番不成。
所以这五万余杂牌歩卒、在生死危机关头,根本展现不出任何的战斗力与凝聚力。群胆一破、皆望风而逃。
方钧平将两杆花枪抡动开来、大开大合的屠杀了一会、期间竟然没遇到任何阻拦、颇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于是他冷笑了一番、返身退出了这片屠杀场、并慢悠悠的牵着那匹气喘吁吁的战马,走回了青山城西门以下。
他弯腰架起了丁朔的半边身子、二人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同时向斜上方望去……
天边残阳西落、晚霞娇艳如血。为国捐躯的幽北勇士们,以自己的血肉为肥、英魂为源,浸润滋养他们世代繁衍生息的故乡热土;看来明年的中山路,一定会迎来丰之年!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漠北草原的主帅郭兴、带着麾下那两千余名残兵,仓惶向北而逃。然而郭兴至今还没有意识到,这场“意料之外”的惨败,根本不是结束、而是一段荆棘之路的开始。
在他心中想来,己方虽仅逃出了两千余人马、但完全可以迅速退守扶余城,在附近进行“就地补给”、随后直奔东幽路而去,与朝鲁、萨尔迪二人汇合。至于青山城下的五万余弃军,幽北人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将其全部围歼、无非就是匆匆打散、再追杀一段距离了事。
由于战乱的原因,此时的中山路,自青山城以北的所有土地、已然变成了一片人间炼狱、几乎已经到了寸草不生的地步;而东幽路却因为李子麟的望风归降、并没有遭受战火的摧残。那他们完全可以在大荒城补充物资、征召青壮、拢旧部!只要有足够粮食在手、不出几日的光景,他便又可以拉出一只数万人马的队伍!
至于那区区两千名重甲骑兵、还真没被郭兴放在心上。只要是当面锣对面鼓的摆阵厮杀,他至少有十几种不同办法,可以将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
待自己卷土重来之日、胜负还犹未可知!
一路之上,郭兴都在绞尽脑汁地的罗织言语,试图用他构思出的妙计划,来激励起依然跌落至谷底的士气。可惜的是,尽管郭兴的词句十分耸动、尽管他的计划听起来也颇有道理,但除了“已经开窍”的胡勒根之外,那些漠北汉子并没有产生任何改变、还是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归根结底,导致士气低落的根本原因、也不仅仅是吞下了一场惨败、而是饥饿!
幽北三路本就地广人稀、再加上物质匮乏、家底薄弱,所以村与村、县与县、城与城之间的距离非常稀疏、又毫无脉络可寻。所以郭兴面临的问题、虽然与李子麟一样;但暂时解决的方法,却无法通用。
依照郭兴“稳扎稳打”的整体进军方略、早在他们率军踏入在中山路之后,每下一城、便着手对周边村县进行一场扫荡清洗。一来,是为了搜罗粮食与金银细软;二来,也可以避敌军暗中埋伏、袭扰两道、在自家后院放火。
郭兴已经吃过了一次这样的亏、这次的应对手段、真可谓是宁枉勿纵、过犹不及!
不得不说,这伙游骑兵,“攻城”虽然派不上用场、但在“掠地”方面,却是个顶个的内行!也不仅仅是青山城附近的二十八座村县、被这些畜生付之一炬;凡是神石大军所过之处、就犹如蝗虫过境一般、连条癞皮的狗、瘸腿的驴,都没能逃过他们的魔爪!
诚然,这种“焦土政策”,对于负隅顽抗的幽北百姓来说,可以起到起到极大的威慑力;君不见李子麟那位手握重兵的土皇帝,都被神石大军的兵锋吓破了胆子,不惜以弑父叛国为代价、也要向北而拜、伏首称臣……
只不过郭兴利用杀戮劫掠带来的威慑力、顺利“拢”了东幽路的李子麟、为大军扫清了进军的道路;如今却也被杀戮而伤,失去了就地补给的机会!
从青山城到扶余城,足有三百里之遥,这两千余残兵败将、却愣是没有找到一粒粮食、一名百姓!
在逃亡的三百里路途当中,光是身负轻伤的漠北战马,便被他们宰杀了三百多匹;由于身边既没有盐巴、也顾不上寻觅清水,所以那些还带着体温与血液的新鲜马肉、就只能简简单单的过火一炙、便匆匆放入口中咀嚼。
马肉自带的腥燥之气,在如此简陋的烹饪条件之下、体现的淋漓尽致。许多人都是一边作呕、一边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吞下“战友”的血肉……
兜兜转转、大约跑了五个时辰左右,夜色已深;而郭兴与胡勒根二人所率残兵、终于抵达了扶余城的外围。
扶余城目前的守将,名叫扎力合,原本是一名漠北马帮商人,也是神石部族之中、为数不多的文化人。由于扶余城的地理位置极佳、所以尽管当初那一战的损失极其惨重,但战后郭兴却并没有下令焚城;甚至还在此留下了二百名漠北力士,帮助扎力合这位漠北知府、弹压地面、维护治安民生。
郭兴不是个嗜杀之人,只不过为了震慑幽北军民、所以泰宁县那一战必须不留余地、将其彻底摧毁!而扶余城的位置极其重要、更与东幽路仅有一河之隔,又是青山城以北的唯一大城、顶级的军事重镇;再加上己方大军长驱敌后作战、也需要一个物资与粮草的中转地,自己又怎能因私而废公呢?
所以除了那座焚毁了无数攻城器械、融化了无数华神教信徒的瓮城之外,扶余城也并没有伤筋动骨。
走在前面引路的郭兴、抬手止住了进军的脚步;又翻身与胡勒根一同跳下马来,隐在一片阴影处、远眺扶余城南门。这个方位,原本是华神教的田大力,全权负责的佯攻战场;短短几十日过去、那腥甜的血液,已经全部渗入了泥土之中;如同山岳一般堆积的两军尸首、也早就被札木合带人烧成了灰烬;除去城墙上的些许豁口还未来得及修补;除了城门之上的凹陷、还没有抚平之外;这座沉睡在夜幕之中的扶余城,看起来既宁静、又安详……
“沁巴日,你在这等着,我去叫门。”
“恩,让他们准备些吃的、还有草料……等等!……换别人去。”
胡勒根眼角一挑,看着眉头紧锁的郭兴,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伸手向后一招,低声吩咐道:
“赫木通、台吉力,你们二人上前叫门。”
两名游骑兵低声领命、策马向扶余城下奔去。
“开门、开门!我们是胡勒根帐下的勇士,有紧急军情通传。”
这二人不愧是胡勒根的心腹之人,办起事来、也别有一番粗人的谨慎。方才胡勒根用漠北语向他们交代了命令;所以他们如今叫起门来,用的也同样是漠北语。
果不其然,城墙之上传来一阵慌乱之后、用于照明的火盆,也逐渐从两个变成了八个。又过了大约一刻钟之后、一个身披漠北短褂的络腮胡子、出现在城楼正中、朝着城下也用漠北语回喊道:
“城下叩关之人,报上你们的姓名!”
“我是赫木通、他叫台吉力,我们的队长是胡勒根、将军是沁巴日。”
“胡勒根回来啦?等着,我这就下去给你们开门!”
城上的男子惊喜的喊了一声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城楼;而隐藏在阴影之中的郭兴、也转头对胡勒根说道:
“你的眼光果然不错,这扎力合、是个难得的细人。”
“嘿,只有这小子的货,每次都比别人卖的贵一成、却总是能第一个脱手……”
没过多久,那两扇尚未完全修复的城门、缓缓发出了一声呻吟。满面络腮胡子的扎力合扎知府、迈大步走出城中、一把便将城下二人抱在怀中、双手使劲的拍打了一番、口中也低声交谈着什么。没过多久,只见那扎力合热情的揽着胡勒根的两名手下的肩膀、并朝着郭兴这边也兴奋的不停招手、三人偶尔还放声大笑、三人轻松的情绪、也令众人紧绷的心情、得到了暂时缓解……
郭兴的心情也松弛下来、给了胡勒根一个眼神、对方会议打出一个唿哨、那两千余残兵败将、便牵着千余匹疲惫不堪的战马、走出了阴影之中……




马过江河 第967章 271.仓惶
人与动物之间,最根本的区别,就是人懂得克制本身的欲望、遵从群体共同制定的规则行事。只不过心理欲望可以压制、或是通过其他途径进行转移排解;但身体所产生的需求、却无法长久压抑,也无从转移。
比如说喝水、用餐、睡眠等等……
对于这两千余名神石军残部来说,这些身体的必要需求,早已经来到了个人所承受的极限;而身体的感官,也被这些没有得到满足的需求无限放大、并大大影响了感知与思考能力。普通军卒是这样、郭兴与胡勒根二人,也同样如此。
人或许可以欺骗自己的心灵、却无法欺骗自身器官。
然而随着眼前的扶余城越来越近、郭兴的心中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头。直到他隐约能够看清楚了扎力合的五官之时、才明白这奇怪的预感,究竟是来自何方。
他正揽着那二人的肩膀、一边彼此低声说笑、一边向城门之中走去……
如今的扎力合,虽然已经不再是哪个“猪狗不如”的卑贱商人;但区区一个四品文官、又怎敢对郭兴这个“天下兵马大元帅”视而不见呢?更何况他的这个官身,还是自己亲笔签下的委任,也就能算做是他的座师恩主,他怎敢如此无礼相待呢?
如果这种不通礼数的事,落在一名漠北糙汉的身上,郭兴也并不会觉得受到了冒犯;但扎力合可是个商人出身、前半辈子都是靠机灵劲、眼力架来养家糊口的,又怎会犯下这等低级错误!
“慢着!”
郭兴眉头一皱,扬手喝止了前进的势头。有了方钧平那一次前车之鉴、胡勒根也长了记性、二指搭扣抵住舌头、吹出了一个悠扬的唿哨声;所有人也都下意识地止住了马势、原地待命……
“哈哈哈哈哈!郭小侯爷,看来您那“智虎”的称号,也只是旁人吹嘘出的名头罢了,不过如此嘛!”
胡勒根的唿哨一响、由打城门洞中、也传来了“扎力合”讥讽的回话;与此同时,这络腮胡子分别向左右撞去、将两位正在期待“美食与花酒”的漠北汉子、撞了一个踉跄;从城门背后、也瞬间蹿出了十名铁塔一般健壮的中年汉子,每个人都穿着一身跤衣、腰巾子上还虚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小攮子”,看起来颇有些不伦不类……
就在赫木通与台吉力二人、被撞得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两名身形最快的壮汉、闪电般向前跨出一大步、准地扼住二人的右臂。眨眼之间,仅凭着一捋一掰、一架一扣、便将这两条粗壮的臂膀、反担在了自己肩头;接下来二人同时背过身去、又抬起后脚向后一扫,弓腰顶背、空中大喊了一声“着家伙吧你!”
非常明显,这双胞胎一般的两名汉子,肯定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
眨眼之间,砰、砰两声闷响、在城门洞中回荡开来;虽说这二名漠北汉子,多少也练过几手漠北跤绊;但在这些专门以“相扑角抵”为生的江湖人手中、却连一个回合都走不出去……
二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也不知怎么回事,便被人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之上;而下一瞬间、两柄脏兮兮的小攮子,也带出了“噗噗”两声、同时插入二人的心脏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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