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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说到这里,二人谁也不再开口,屋中便传来一阵杂物响动,听起来应该是在拾东西。而正趴在房上窃听的少镖头彭俭,也灵巧的一个翻身落入了后巷,准备迅速返回长春客栈、向师傅禀报详情。
就在他刚刚站位双脚的时候,只听脑后忽然传来一道细微的破空之声!杨俭的临敌经验非常丰富,并没有迅速回头,而是向前奋力一跃,以双手撑地、趁势翻出了一个跟头,拉开了一段安全距离。
待他站位身形、右手也解下了绑在背后的长条包袱,这才扭回头去、向偷袭自己之人看去。只见一名身形胖大的黑衣蒙面人,正用两只眯缝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
与此同时,脚店之中也传来了一阵细细索索的响动;那黑衣人眼角一抽、便迅速朝着巷子的另外一端跑去;而彭俭也唯恐被店中歹人发现行迹,再加上自己也没把握拿下此人,便立刻也走出了这条后巷。
待他回到长春客栈之中,一楼前厅正在大摆筵席。好酒好菜铺满了四张桌子,每个人都喝的面红耳赤;而那名小伙计,也正满面促狭的望着自己:
“哟?少侠客爷这是让谁家的疯狗给撵了?哪沾回来这么多草梗呢?”
彭俭面色一红,道了声“惭愧”之后,便径直走到了满面醺红的少镖头身边:
“师弟,师傅他老人家睡下了吗?”
“……大师兄!你…嗝…你回来的正好!来来来,今天爹给咱们开了酒戒,好好跟弟兄们喝会子……”
“不忙,我办完正事再回来喝。师傅睡了吗?”
“谁?我爹?嗝……我也不知道啊……”
彭俭看着他迷离的眼神、叹了口气,又伸手点了那个老趟子手几下,便扭头走入了二楼厢房。
老镖头杨千山,此时正借着一盏油灯、翻来覆去的看着那本皇封通关文牒;耳边听得楼梯有脚步声音传来,便上前打开了门闩、将杨俭引入了自己房中。
听过了大徒弟的回报之后,老镖头沉思了一会,便开口问道:
“这么说,你并没看清那人的面目?”
“没有。不过据徒儿猜想,尽管对方藏头蒙面、却也没什么恶意。毕竟我当时心烦意乱、已然失了半招先机;如果他继续上前抢攻的话,我也未必能够安然脱身。”
“那么也就是说,那名偷袭你的黑衣人、与脚店之中的鼠辈,并不是同路之人了……方才为师探过长春店掌柜的口风,他说东门脸大街上的那间脚店,已经开了好些年头;无论是伙计还是掌柜,都从没换过人……如果他说的没错,这些人就并不是冲着咱们镖局子来的……哎,我就知道,这趟镖没那么容易走啊……”
说完之后,师徒二人皆陷入了苦思冥想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二人耳听得楼下传来一阵醉嚷之声,杨千山也从沉思之中抽离开来。他拍着徒弟杨俭的肩膀,语气沉重的说道:
“别琢磨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批歹人来者不善,楼下的弟兄们也派不上多大用场。为师就酒将他们灌醉,也是想让他们躲过今夜一劫……俭儿啊,你也赶紧离开此地吧,走的越远越好。”
“师父,虽然对方来者不善;但咱们师徒合力抵挡、也未必就没有一战之力吧?”
“傻孩子,你怎么还看不明白呢?人家既然敢打这一支镖的主意,就没拿咱们这十几口子的能耐,当成是一回事!你要是能安然走脱,既能给咱们三山镖局留下条根,也算我对得起师哥的在天之灵了……哎,老夫走了大半辈子的镖,命中该有此劫!但你和瑾儿都还年轻,不该跟着为师一起送命啊!你们兄弟俩分头逃走;谁能活着,就看谁的命更硬了……”
杨俭虽然性格忠厚、为人却并不木讷。他突然攥紧了师父那双粗糙的大手,微笑着摇了摇头:
“师父,徒弟方才不是已经跟您说过了吗?我在脚店的后巷,已经被人盯死了,还能走到哪去呢?小师弟既是我爹的徒弟,也是您的儿子;只要有他在,咱三山镖局就断不了根!今夜咱们师徒二人,就在这等着脚店的那一伙贼子;徒儿手中的这口单刀,也有好些日子没见过血了!”
经徒弟这一番劝慰,杨千山胸中也激起了江湖人的豪迈之情。回想自己年轻之时,混迹江湖闯荡名号的时候,有哪一次搏杀,不是提着脑袋赌命呢?可随着自己扬名立万、添家置产以后,杨千山也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商人、也泯灭了江湖人的脾气秉性……
今日在情势所逼之下,与其束手就擒、倒不如按照徒弟所言、与贼子放手一搏!
随着楼下的酒宴进入了尾声,师徒二人也穿着紧趁利落的劲装、各自背缚一口单刀,一前一后、走出了二楼厢房。只见一楼那个小伙计,正扛着最后一个醉倒的镖师,朝着楼梯口走来;双方面对面互相看了几眼、那小伙计便没好气的对彭俭说道:
“你着急吗?不着急的话,就把你的人弄房里去吧,我还得在这拾碗筷呢。”
彭俭眉毛一皱,刚想开口斥责、便被自己的师傅拍了拍后背,只能接过那名满嘴酒气、胡言乱语的镖师,将他扛入一间厢房之中。
“老达官爷,您可是正经八百的江湖人,应该懂规矩吧!有些难听的话,小人可得说在头里。咱这是老合的窑口、可不兴动条子啊!(江湖人开的店铺,不能动刀子打架。)”
杨老镖头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有生码子剪镖,老夫也是迫不得已啊。(有不懂规矩的劫匪要劫镖)”
“唔…反正打坏了东西得赔银子…您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之后,这小伙计便唉声叹气地转回身去、拾起了杯盘狼藉的前厅。而杨老镖头也撩开后院的布帘,走向后院马棚。
师徒二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呈“天眼地鬼”的防御姿势;彭俭趴在二楼房顶、右手擎着那一口单刀,警惕地审视着长春店的四面八方;而功力更加深厚的杨千山、则坐在厨棚外的柴火堆上闭目打坐,面孔直对马棚中的那一乘马车。
师徒二人从亥时初刻、一直等到了寅时初刻。足足三个时辰过去,愣是没有半点风吹草动。然而,就在敲过梆子的更夫、越走越远之时;居高临下的彭俭突然神色一怔、发现有大批的黑衣蒙面人,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出现、径直杀向长春店后院。
由于敌方人数众多、速度又十分迅猛;趴在房上观察敌情的彭俭,已经起不到任何的示警作用了。他当机立断、一个翻身便跃下了房顶,也成功惊醒了正在闭目打坐的杨老镖头。
师徒二人刚刚抽出刀来,长春店的后院,便已经翻入十几号黑衣人……
“护镖!”
杨老镖头抽刀在手、发出一声低喝;随即便站在了马车边上、与三名黑衣人厮杀起来;而彭俭也向前跨出一大步、将手中单刀抡出一道满月,直奔一名黑衣人脖颈斩去……
不得不说,彭俭的刀法,确实得到了杨老镖头的真传。虽然如今还差了一些火候与经验,但凭着年轻力壮的优势,至少在力道与速度方面,已经超过了授业恩师。
虽然这些黑衣人的身手平平无奇,却胜在人数众多!眨眼之间,区区一个中等客栈的后院,竟涌入了不下五十几条黑衣壮汉。这些庸手一拥而上,将师徒二人团团围在当中!





马过江河 第973章 277.一网打尽
江湖上有句老话,叫“打的一拳开、得万拳来”。这句话的深刻含义并不晦涩,无非是尽全力一战打出威风、震慑那些觊觎自己的肖小之辈。然而,这一番话字面上的意思,却很容易被世人所忽略掉。
两国交兵也好,民间私斗也罢,从战局整体来审视的话,都是双方在进行空间与时间上的拉扯。
比如说当局者的惯用战法,就是典型的“以空间换取时间”。由于华禹大陆幅员辽阔,所以无论是北燕还是前朝大燕、都是仗着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的国力优势,先让出一定的战略空间,躲过敌军的兵锋与锐气;随后再用消耗战、拉锯战的方式,将对方一步步引入“泥潭沼泽”、最终将其慢慢拖垮。
而漠北草原的战法,便是典型的以“时间换取空间”。他们历来都是仗着游骑兵补给灵活、来去如风的速度优势作战;无论是哪一家的军队,也别想追上马术湛的漠北骑兵。他们就像是拥有足够耐性的狼群,始终在大型猎物身边围绕、并伺机下手。通过永无休止的滋扰与掠夺;从而达到“积累微小优势、换取一场大胜”的战略意图。
而从武学观点来审视的话,道理也彼此相同。从速度的角度阐述、便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从空间的角度来看呢,也有“一寸长、一寸强”的说法。
所以越是高明的武功技巧、动作幅度也就越小,视觉效果也就越平凡无奇。正所谓“拳打卧牛之地、脚踢方寸之间”;那种只有大开大阖的招式、固然观赏性极强,用起来也虎虎生风、煞是好看。可用在实战的场合当中、一旦被对方迅速贴近距离、根本连力道都发不出来!
如今三山镖局的师徒二人、身陷重重包围之中;可供自己闪转腾挪的空间与距离,也在黑衣人“悍不畏死”的冲击之下、被迅速压缩消耗。
其实,面对着师徒二人手中的快刀,他们也并非不怕!性命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只有一条而已。只不过战圈外围还有一群要命的阎罗;只要看到谁生出了退却之意,这群“督战队”便会立刻出手。
拳打不开、脚踢不起来、单刀连起势的空间都没有。在如此狭窄闭塞的环境之下,纵然他们师徒二人的武艺再高、也难以找到用武之地!
时间不长,师徒二人的身上都添了些“头”;眼看空间被压缩的越来越小、死于乱刃分尸之下的结果,已经对二人张开了怀抱……
就在这万分紧急的关头、由打彭俭方才站立的房顶之上,突然跃下了一个身材胖大的黑衣蒙面人!
此人犹如一只怪鸟那般从天而降、纵然跃入人群之中!他面对着四面八方劈砍而来的钢刀、竟生生以两条臂膀相迎、抵挡拨架之间、发出一声声的脆响,煞是悦耳!恍惚之间、彭俭也仿佛看见了一艘快船、正以披荆斩棘之势劈开人浪、风驰电掣地向自己驶来!
此人迅速杀到师徒二人身边、那两条粗壮的胳膊一扣一搭,便将鲜血淋漓的师徒二人笼在了自己怀中;随后又双膝一曲、右脚反蹬墙壁、竟带着两名成年男子、反身纵然跃上了马棚、又一个折身之后、带着两位“将死之人”、跳出了长春客栈的院墙!
院中的黑衣人们、本想杀出客栈后院、追上那个黑衣人、将此三人乱刃分尸。然而,还未等他们走出后院、便被一个体态肥硕的黑衣人开口阻拦。
“追什么追?咱们是为“劫镖”而来!眼下马车已然到手、只管让他们跑就是了。”
而刚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彭俭、借着月亮的光晕,向救命恩人的脸上望去……
漆黑的蒙面巾上方、是一双令他倍感熟悉的小眼睛!他的两侧眼角,堆叠着着数道鱼尾纹,看起来应该已经上了年纪;可能是由于身体肥胖的原因、所以他的眼皮还算饱满;两只眼睛仿佛两条细线,闪烁出令人胆寒的光。
经过刚才那一阵冲杀、他的两条袖子已经被乱刃砍飞,露出了密密麻麻的“金臂环”、看来是个久练“大红拳”的顶尖高手……
还未等彭俭喊出声来,杨老镖头反而先拍了拍对方的手背、示意他放开自己的肩膀。而对方被他这么一拍之下,不但脚步未停、反而还拎着这一对浑身浴血的师徒、隐到了一个阴暗角落之中……
“多谢兄台救命之恩、但劳烦您还是把我放下来吧……镖师丢了镖,就等于砸了招牌,彻底没脸了!我杨千山已经活到了这把年纪,再也丢不起这个人了,与其苟且偷生、倒不如当场战死、以全名节!……至于我这个蠢徒儿,就托付给兄台了……大恩大德,容杨某来世再报!”
说完之后,杨老镖头抱拳施礼、又抬手抹了一把眼角流下来的鲜血、作势便要杀回长春客栈之中;可还未等大徒弟彭俭出手阻拦、这蒙面的胖老头却一把将他拽了回来、并伸出另外一只手、指着长春客栈的方向:
“嘘,等着看戏……”
说完之后,他又伸手入口、吹出了一道悠扬的口哨声……
话分两头,单说长春客栈之中的诸位黑衣人,如今已经放弃了追击三人,全都围在了那乘马车之前。为首那名身材胖大的黑衣人,挥手将自己的面罩脱去、赫然是东门里脚店的老掌柜!
“猴子,过来把锁打开。”
一个身形瘦弱、眼中贼光乱转的蒙面人,伸手分开人群、应声走上前来。他先是点头哈腰的对这老掌柜客气了一番,随后又从腰封中取出了一枚皮卷、轻轻将其展开,从中抽出了一支仿佛牙签般的纤细铁器、并将此物探入锁孔之中……
随着一阵故弄玄虚的扭动,车厢外的门锁、传出了“咔哒”一声脆响;而这名叫“猴子”的黑衣人,回头对老掌柜点了点头、随即伸手推开了两扇厢门……
车厢内的景象,与众人想象当中截然不同:锁在车厢当中之物,并非是砸着手铐脚镣的郭兴,而是两枚大号的铁葫芦!
如今正是夜班时分、老掌柜上了年纪,眼睛也早就花了。他皱着眉头盯着这两个怪物件、看了大半天、也始终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他扭回头去、对自己的手下喊道:
“你们都过来看看,谁认识这是什么东西啊?另外,再去点几个火把来,天实在太黑了,我看不大清楚……”
就在此时,客栈外传来了一阵口哨声;而彭俭方才“埋伏”的客栈房顶、也悄悄站起了四名蒙面弓手。为首一人掏出了火褶子,迅速将手边的一个小火盆引燃……
房上火光一起,院中正在围着马车边上的黑衣人,也纷纷抬起头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老子让你们去点火把,没让你们烧人家房子啊!拿我这边来,你离那么远,我能看得见吗……”
由于双方此时都是黑衣蒙面,所以那身材胖大的脚店掌柜、还以为这四名站在房顶“玩火”的长弓手,是自己带来的同党呢!
可没想到他这还在絮絮叨叨的骂人、那四名弓手竟张弓搭箭、将四枚火箭同时射入车厢,差点没把仅有一步之隔的胖掌柜、给活活吓死!
“狗日的!你们四个王八蛋是不是瞎了……”
嘭!!!
话才刚刚说了一半、这老掌柜只听背后传来一道震天彻地的巨响,双耳瞬间被尖锐的嗡鸣覆盖、随即背后也传来一阵剧痛;随后便是眼前一黑,身子发飘、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其实,车厢中那两枚大号铁皮葫芦里装的玩意儿,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是硝石、硫磺、木炭而已。此物原本来自玄岳道宫、有个名堂叫做“火球药”,本是丹士在炼丹配药的过程之中、意外获得的附属产品;更是源自于反复“炸炉”的惨痛回忆之中,总结出的经验教训。
只不过今日这两枚铁皮葫芦当中的“灵药”、却是沈归改进的“独家配方”,是由七成五的焰硝、一成的硫磺、一成三的炭末配比而成;铁葫芦中余下的零散空间、则由沥青、桐油以及松脂充实。
而沈归则把他这道“秘方”,称为“黑火药”。
装满了“黑火药”的两枚铁葫芦,被四支准无比的火箭所引爆。也不光是那个倒了大霉的脚店老掌柜,其余的五十几号谛听探子、加上长春客栈的整个后院、全部被此物波及。那刺鼻熏眼的浓烟、随着一声巨响升腾而起、也将永平府的所有百姓、同时从美梦之中唤醒!
永平府的捕头,本是个浑浑噩噩的懒蛋。只是方才这一声巨响、实在是过于骇人,也将他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瞬间便从床上坐起了身子。
“当家的,外面是打雷了吗?”
“不像……你先睡吧,我得出去看看情况……”
这捕头安抚过了自家夫人,便翻身下床;拿着自己的官刀、趿拉着一双布鞋、走出了自家院门。他刚刚转出胡同、便见西城方向有微弱的火光传出,还有一道滚滚的浓烟直冲天际。他本以为准是谁家深夜用火不慎、招致了一场火灾,便打算去现场探查一番……
只是这位“起懵了”的捕头大人,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如果只是火灾的话,是不会“引动天雷”的!而那一声扰人清梦的巨响,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马过江河 第974章 278.伴君如伴虎
果不其然,这位捕头大人才刚刚走上街头、便被一个“从天而降”的黑衣人、伸手拦住了去路:
“府衙的马捕头是吧,城西的事就不劳您的大驾了,您就带着手下的弟兄们,前去安抚城中受惊百姓即可。”
“哼,马某人虽只是区区九品小吏,但吃的也是朝廷的禄米!本府出事,我又岂能不闻不问!”
说完之后,马捕头全神戒备、右手也悄悄摸在了刀柄之上,随时准备出手拿下此人。可对方既然能叫出他的姓氏,自然也知道他的底细;如今见他这副一心为公的假模样、便冷笑了一声,缓缓伸手入怀、取出了一道玉牌,放在对方的眼前。
这道玉牌的用料极其普通、雕工也是匠气十足,值不了几两银子。但令马捕头感到通体生寒的是,这玉牌上竟然雕刻着“赤乌”二字!
“如果你看明白了,那就去好好安抚受惊百姓吧;城西发生的事,都由我们赤乌接手了。如果你还有什么问题的话,就让你家知府大人给内阁上书,问王左丞去吧!滚!”
“没问题没问题,我回家换个衣裳就去安抚百姓,保证不给诸位上差添乱……”
说完之后,这马捕头扭头便跑,就连脚下趿拉的一双布鞋,都被他甩丢了一只。
城西方向的一条死胡同里、老镖头杨千山,与他的大徒弟彭俭、望着远处浓烟滚滚的长春客栈、面色俱是一片惨白,也不知是因为伤势加重、失血过多的缘故,还是被那一声犹如九天惊雷般的巨响,着实吓破了胆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回过神来的杨千山,颓然的低下了头颅、没头没脑的嘀咕了一句:
“哎,果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也听在那名出手救下二人的黑衣胖老头耳中;他上前两步,拍了拍老镖头的肩膀,鼓励似的说道:
“杨兄把事情想复杂了,这档子事,跟你们三山镖局半点关系都没有。至于托你们护镖之人,也没有害诸位一死的想法。这镖物,是老夫叫人提前换走的;而诸位也无需前往燕京城交割,现在就可以打道回府、安心养伤去了。”
说完之后,这老头转身欲走,却被杨千山死死拽住了手腕:
“阁下身法高明、武艺纯、修为也远在杨某人之上。不过这恩怨不可混淆,虽然阁下救了我师徒两条性命,却也劫了我三山镖局的镖物。是好汉子的话,你就报个名号出来!老夫只要不死,伤愈之后一定登门拜谢、顺带讨教阁下的高招!”
其实,也不怪杨千山不懂进退。凡是在江湖上混饭吃的爷们,都得讲究一个恩怨分明;这胖老头的救命之情得还,劫镖之仇也得报。如果这趟镖就这么丢了一个不黑不白、赔钱认栽倒是还好说;但日后他三山镖局的招牌;杨、彭两家镖师的脸面,可就全都提不起来了!
而这胖老头闻言顿住了脚步、反手扯下了蒙面的黑巾,露出了那张圆乎乎的胖脸来:
“你这趟镖物的东主,跟你说过接镖之人的姓名吗?”
“镖行有规矩,法不传六耳,有没有都不能告诉一个外人。”
“既然如此的话,回去之后,就对你家东主如此言讲。接镖之人姓葛,乃是燕京人士,家住城东国子监以南的第二条胡同,我家主上名唤“百里”,在家排行第四。杨兄啊杨兄,我这红口白牙的说,虽然难以为凭;但这镖到了我的手里,已经落到了正主的手里!”
说完之后,安平王府的大管家葛三水,吹出了一声悠扬的口哨;霎时间周围人影攒动,片刻之后便又没了声息;而身负多处刀伤的师徒二人,彼此搀扶着走回了长春客栈的正门,只见那个小伙计正光着膀子、拎着一把算盘、站在骨肉四溅的后院当中,念念叨叨的算着什么……
清晨起来,杨老镖头赔了长春客栈八百两银子,随即便带着宿醉刚醒的十一名徒弟,踏上了返回幽北的路程。
而赤乌的二当家葛三水,则正坐在一架马车之中,伸手抚摸着郭兴那滚烫的额头……
实际上来说,神石部族这棵大树,借阴乘凉的小猢狲们,当然也就一朝散尽;至于这北燕叛臣郭兴的死活,对于幽北三路、乃至是北燕王朝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了。
只不过他这一条残命,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有着非比寻常的份量;而赤乌也借着他那最后一点残余价值、将滞留在北燕的谛听余孽引诱而出、顺势一扫而空。
自从朝鲁与萨尔迪自以为胜券在握、亲身涉险进入东幽大荒城调粮开始;幽北三路的战局,就已经步入了尾阶段;可北燕王朝的战事,却刚刚发展到如火如荼的阶段。
那些能够改变历史进程的重大事件,往往都由一些“小人物”来完成的。由于宋行舟“意外”的死在了李乐安的三眼神火铳之下,直接导致谛听的大本营南康王朝,出现了割席清算的危机。
商人,终究是个冰冷而市侩的职业,但这些人追逐的目标,却永远都不会发生改变。当宋行舟这个天灵脉者再世之时,所有南康王朝的门阀与商团,都想要成为谛听的门下走狗;可如今宋行舟死了,所有人都欲除谛听而后快。
什么悖逆人伦、挑起争端;什么把持朝纲、玩弄律法,统统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借口罢了;他们想要与谛听割席的理由,与当初投靠谛听的初衷,完全一致:天灵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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