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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已经派人去访查了,只是如今还没什么确切消息而已。不过说到四殿下嘛……陛下,是否需要召王克农与四殿下率军回援京城呢?尽管战局尽在陛下掌控之中;可京畿重地毕竟干系慎大,一旦有所闪失的话、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周元庆沉思了许久、终于颇为艰难的开口说道:
“派人给王克农送去一道黄绫圣旨,就说阵前战退攻守之策,皆由四皇子一言而决,任何人不得妄加干预!违者皆以假传军情、欺君罔上的罪名论处。”
也正是因为这一番对话,在河东城陷落之时、正在并州城整军备战的王克农、也得到了这道圣旨。当然,同时也有无数典卖了家产、转移了浮财的北燕官员、悄悄溜出了燕京城、直奔南康享福去了。时至今日,邯郸城破,该走的能走的,已经都走的差不多了;而天佑帝也顺势利用了这些空缺出来的官位、递补了一大批青年官吏、为北燕王朝注入了一股新鲜血液。
然而,周元庆与蔡熹为了打压市价、故意的那个“小道消息”,竟也一语成谶。时至黄唯德降开城献降之时,祝云涛也终于在周长风的第三次催促之下,在巴蜀道的芙蓉城拜将点兵、并由他亲自挂帅、提五万巴蜀兵北上、经秦地汉中踏入中原,兵锋所向、直指并州周长安。!
秦燕之战即将进入尾声的事,就连一个兵卒出身的莽夫冯季,都能分析出来,祝云涛当然更是心知肚明。只不过这位祝总督虽是武将出身,但他能从一个普通的厮杀汉,做到一路封疆大吏,就定然不是那种头脑简单的莽夫。
当然,这世上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信任。祝云涛原本是周家天子门下、最忠心耿耿的一条守门狗;甚至还做出过单骑赴京、束手待毙的愚蠢之举。
只不过原本这一段“君贤臣忠”的佳话、却因为沈归的随手之举,走到了彻底决裂的地步。当日,沈归在蜀南剑池、斩杀了巴蜀道的少总督祝文瀚,更未付出任何代价!可怜祝云涛这条老狗、为周家天子镇守国门数十载、最终却落得个绝后的下场!
更可气的是,经历丧子之痛的祝云涛、向天佑帝周元庆泣血上书、要求缉捕凶徒沈归伏法。这本是件合理合法之事,却一直被天佑帝以“事关两北盟约”为借口、百般推脱搪塞,始终未能给他祝家父子一个合理的交代。!而且更可气的是,沈归还有一把周元庆的御扇傍身,这二人之间的关系,显然也并不单纯!
用不着过于丰富的想象力、便可以轻易得出一个结论。
天佑帝赐予外使臣沈归御扇一柄、案发之后、对其又百般回护、横加包庇;这分明就是周元庆唆使沈归,令他仗着外邦重臣的身份、来断巴蜀道祝家的根苗香火!
蒙受这等奇耻大辱在先、被天下群雄引为笑谈在后;似祝云涛这等血性男儿,又岂能无动于衷?
所以当周元庆表明了自己暧昧的态度之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位手握重兵、替天子镇守边塞的巴蜀道总督祝云涛,已经再不会是原来那条忠心耿耿的看门狗了……
换个角度审视的话,假如这一对君臣典范、没有因沈归而决裂的话;那么多谋寡断的秦王周长风,又怎会尽倾三秦之兵、大举攻伐北燕呢?毕竟祝云涛镇守巴蜀道最大的战略意义,便是替周元庆掐死三秦大地的后门,令其不敢轻举妄动!
正是由于沈归杀死祝文翰的,祝云涛与天佑帝君臣决裂;令早已心怀异想的周长风、挣脱了巴蜀道的钳制。于是陈子陵挂帅出征、率军奔袭三晋,与天佑帝正式摊牌;而与此同时,漠北草原的老汗病逝引发内乱、朝鲁的神石军趁势割据东盟草场,并派出北燕叛臣郭兴、大举入侵幽北三路。
华禹大陆的这场大混战,才就此拉开了帷幕……
沈归当年火焚东海关、手下冤魂何止千万,最终却换来了两北之间的蜜月期;而在巴蜀道的他手起刀落、只是杀了一个不足道哉的小人物,却直接导致了华禹大陆刀兵四起、狼烟遍地。
所以祝云涛之死,正如李乐安铳杀天灵脉者一般、充满了偶然性。不过纵观古今、那些改变历史进程的关键转折,也往往都会落在一些小人物的头上……
乱世出草莽、有刀便称王;任何手中拥有筹码的诸侯,谁都想在其中分一杯羹汤。如果从实力上来看,拥二十五万巴蜀军虎视一方的祝云涛,完全可以与秦王周长风较一时之短长,未必就没有问鼎神器的机会!
只不过从祝云涛任劳任怨、为周家天子看守了数十载西南大门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他志不在此。所以在这场乱世纷争当中、秦王周长风的心愿、便是要在入土之前、夺回本该属他们这一脉的皇帝大位;而祝云涛的心愿,便是擒杀沈归与周元庆、为祝文翰报仇雪恨!
所以说,祝云涛与谁结盟都可以,甚至在价码拥有足够诱惑力的时候,还可以与仇敌北燕结盟,也无非就是了好处不办事、侧面削弱对手的实力罢了。
当华禹大战正式拉开序幕之后,原本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巴蜀道,竟意外的成为了多方竞逐的“稀世之宝”。至于待价而沽这种事,也没多少技术含量,无非就是看谁给的好处多而已。
正所谓无欲则刚、反正祝云涛就是看着那个狼心狗肺的周元庆、和杀人凶徒沈归、惨死在乱刀之下而已;至于谁人得以称王称霸、与他一个鳏夫孤老又有何干呢?
对于这样一位没有丝毫野心的强力外援,除了天佑帝颇有自知之明、没有送上门去受骗之外;其余各方诸侯、各路鬼神、或多或少都遣人来询过了“价码”。
买家越着急,祝云涛也就越沉得住气。在秦军攻陷风陵古渡的时候,他给周长风开出的价码,是割据汉中附近一十三县;当秦军在河东城下陷入苦战之时,朱云涛开出的价码、是长安城以南、外加整个益州;当陈子陵意外陷入孤军死地、既无粮草援军、也无攻城器械之时,他开出的价码、是益州外加整个三秦大地……
正所谓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秦王周长风一直都在努力的杀价、却始终没能狠下心来割肉。
而今时今日、祝云涛终于亲自挂帅出征;而秦军也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初秋时节,周长风便可以如愿以偿的坐在龙椅上、看着紫金殿上的文武大臣、向他三拜九叩、山呼万岁了!
当然,朱云涛率军五万、前去剿灭四皇子那一支孤军的价码,也高昂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三晋以西的所有土地。
也就是说,即便他日周长风登基坐殿、也只能与祝云涛平分天下。不过想到当时陈子陵已然走投无路,秦军兵败在即;而祝云涛本人年纪也已经不小、又是死了唯一儿子的“老绝户”,他也就一咬牙一哆嗦、剜下了一块鲜血淋漓的髀肉……
面对祝云涛再次拉高价格的举动、周长风也能果断割舍;不得不说,单从最终的结果来看,祝云涛与周长风双方的战略眼光,都极其高明。
因为周长安与王克农手中那一支孤军,就是北燕王朝绝地反击的筹码。假如周长风拒绝祝云涛的狮子大开口、而周长安又能敏锐的捕捉到战机、挥军直捣长安城的话,那么周长风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这场交易达成之后,祝云涛便将手下头号幕僚、巴蜀道总督项青,送入了长安城为质;而周长风也为了展示自己的胸怀宽广,竟将第三路援军全权托付给了项青,以示己方结盟之诚意。
时至今日、邯郸城顷刻覆灭的消息、传遍了华禹大陆的每一个角落;而周长安与王克农二人,果真如同秦王所料一般、任燕京城与君父周元庆陷入绝境,倾晋州可用之兵一路向西,直奔龙门渡口而去!
一旦北燕军渡过禹河、那么距离“三秦国都”长安城,就仅有五百里之遥;而如今的长安城,已再无可用之兵,本来只能任四皇子麾下虎狼饱饮鲜血……
可祝云涛巴蜀兵却已经枕戈待旦、正在恭候四皇子大驾光临……





马过江河 第978章 282.万事皆由法
鲁东路北境的济水城、蓟州路首府石门城、前朝旧都长安城、包括北燕王朝的心脏——燕京城,都面临着一场恶战的洗礼。而很快就会爆发的这几场战役,也将会直接决定华江以北未来百年左右的态势与格局。
尽管战局已经发展到了白热化阶段、但居住在华江以南的南康百姓,却一直在茶馆酒肆中流连忘返、听那些消息灵通、嘴皮子利落的闲人,绘声绘色的讲述着北岸的兵甲漫天、尸横遍野。
隔岸观火、就犹如隔台看戏、一张板凳一壶茶水,便足矣渡过一个下午;听到万分之处、再喝几声头也就是了,又有什么好紧张的呢?
市井百姓们的心情轻松愉悦、但南康的议法会与长老阁,却早已经打得火热!自从洛京沦陷开始算起、短短几日间的光景,光是被同僚动手打伤的参议,便足有六人之多!
“关会长,我们黄家药栈的货款,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然到期;而之前沈会长也曾亲口答应黄某,必定会履约而行。待一月期满之日,长老会换成了阁下主持大局,却把拖欠我黄家的这笔货款,晾在一边不提!而昨日老朽依照朝廷法度、前去督察院投状,您又派人出面阻碍、强令三法司衙门不得接纳我黄家商号的状纸。今日老朽倒是想要亲口问一问您、关会长此举究竟是和用意?”
今日的议事会才刚刚敲钟,许多三百参议还未曾尽数落座,一名体态发福的中年男子便率先发声,直接向居于上首位置的长老会代会长关北斗,讨要货款。而关北斗眉头一皱、翻了一下自己面前如山般堆积的卷宗、又扭回头去、听黑狗对自己耳语了几句,神色立刻变得无比阴沉:
“黄参议,长老会的确还欠贵宝号八十万两的货款未付;但拖延付款日期只是权宜之计、并没有想要赖掉这笔欠款打算!而且此前我也曾派人前去告知,延期三月结款,皆时本息照付、你又何必将此事闹到三法司衙门去呢?”
大药材商黄家的家主黄靖,闻听此言面露嗔怒,取出了一纸契约四下展示了一番之后、便重重地拍在了桌面之上,发出“嘭”的一声脆响
“荒唐!在座诸位家中大半都有产业,这货款拖延一月与拖延五月,又岂能混为一谈,就连息额都不可同日而语……哦对了,倒是老朽有所疏忽,关会长毕竟是方外修行之人,那会懂得我们这些商人之间的规矩呢……”
这话明着这是为关北斗的外行话开解;可实际上,却是在拉拢诸位参议、瞬间攻击关北斗,说他是假充明白的“外行人”。
自从南康划江自立之后、为了彻底脱离北燕的影响,从朝堂到民间、已经通通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至少在朝廷礼制与身份等级的问题上,已经截然不同了。如果今天这档子事,发生在北燕王朝;那么无论是王公大臣还是凤子龙孙、都绝对敢对关北斗这样的“首辅丞相”如此不恭;
不过在更加先进的南康王朝,黄靖以区区参议的身份、点着鼻子质问讥讽当朝首辅,至少在法理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那么无论是三法司、议法会、还是长老阁,想要找他的晦气,也只能另外挑出个借口、或是干脆出手暗杀。
但毕竟世事都要讲一个“理”字,此事真实的情况,也正如这黄靖所言一般。战事开始之前、代表谛听的麒麟军,在本地借调了大批粮草、军械、药品、武器等等战争物资;可如今期限已到、总账目却仅交付了不到两成……
而对于南康的首辅关北斗来说,也只能硬着头挨骂。毕竟他是真的不懂经商之道、甚至连账本都不大会看。
谛听七名首脑,原本就是各管一摊。有关商业方面的具体运作,一向都由麒麟君负责全盘把控、兕虎负责具体实施;所以无论是关北斗还是黑狗,对于生意场上的门道,全都要从头开始学起……
天可怜鉴,关道爷与黑狗二人,本是抱着拢谛听残部、顺带席卷江北的心思而返;可自打他幽禁了前任会长沈居之后,便一头扎进了浩如烟海的账目往来之中,连一刻都不得清闲。
然而黄靖这枚葫芦还没按倒,那边的“瓢”又蹦起来了!一名胸前以金线绣出铜钱纹样的长老,顺理成章的接下了黄靖的话岔来:
“关会长息怒,黄老弟的话虽然说的不大顺耳,但按照南康法度来说,也绝谈不上是无理取闹。就连从我们两江商团征购的糖霜、茶叶与盐巴,也早该结一结款子了。我们这些老头子饿两顿,倒是没什么关系;但族里的后生仔们,也总要吃饭穿衣的啊!”
此人一开口,关北斗反而冷静下来;所有人都坐直了身板、眼观鼻鼻观心,但两只耳朵却全部竖了起来。
正主到了!
如果只是黄靖一人闹事、仅凭他区区参议的身份、关北斗随便找个理由、强压这批货款的期限,倒也不成问题;可如今两江商团的头目陈庆泰,也出言附和;凭他的分量,已经完全可以撬动关北斗背后的权势了。
当然,这并不是闽江与粤江的商团,最近得到了长足的发展;而是谛听的统治能力,因为宋行舟的离世,大打折扣而已。
南康王朝的内阁便是长老会;而长老会的组成部分,便是四大商团、外加一个配角“前朝保皇党”、以及手眼通天的“谛听”罢了。
吴商最近正值多事之秋、之前那位手腕高超、声望甚重的领军人物,因病与世长辞了。所以眼下他们正处于一段恢复期,影响了在长老会的话语权。不过好在组织结构并未受到太大影响,想必不出三五年光景,他们便可以自行理顺脉络、重新恢复往日的兴旺团结。
而苏商团由于受到了沈居的牵连,在谛听的全力打压之下、根本就喘不过气来。在苏商都以养蚕织布为主营业务,所以在这场华禹大战之中的参与感不强,货款也没有多少拖欠,毫无立场发言。所以自从沈居称病让位之后,苏商也与吴商一同保持缄默中立的态度。
至于徽商就更别提了,如今的徽州商帮早已日薄西山,这一辈的徽州子弟,也大多都改行从事“加工生意”,比如什么酒楼菜馆、典当行木匠铺之类的,与其说是“宗族商团”,到不如说是“小商小贩同乡联合会”。
如今徽商之所以还能够在长老阁中占据一席之地,也只是仗着人多势众的优势、再加上前人祖辈留下的名望与福音罢了。而且近几年晋商声势浩大,虽然远在北燕,但也有吸纳他们来顶替徽商的小道消息……
人多力量大,但人多也容易生是非。徽商的主营业务也越来越小、越来越琐碎;眼界心胸与组织结构,也就被这种各自为政的经营方式所改变,每个人都极度自私自利、目光也非常短浅,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内耗与内斗之上;无论谁提出了任何意见或是立场,内部都得不到统一,对外也就无关紧要了。
吴商正处于恢复期,苏商也在关北斗的疯狂打压之下被迫蛰伏;而徽商又时刻都忙于内斗、多年以来都无足轻重;所以如今长老会的分歧点,其实就是谛听与两江商团之间战争、而保皇派则负责维持现场秩序……
众人一见代陈庆泰向关北斗开炮,那些依附两江商团的参议们也全都坐不住了,真可谓是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竟对谛听的继任者、长老会的会长关北斗、隐隐形成了围攻之势!纵然黑狗身手不凡、但面对这场文斗盛事,他也有一种无处下手的彷徨感……
闽江人陈庆泰,亲手缔造了两江商团,并且带着闽粤子弟杀入江南道,在南康王朝稳稳占据了一席之地。对于南康制度的熟悉程度,陈庆泰也是奠基人之一,轻轻松松便可以把外行人关北斗绕晕
今日的参议会,黄靖已经完成了他率先开火的任务;而陈庆泰也立刻添上了一捆干柴,所有大小商帮的参议们一拥而上,向他们最大的债主——长老会讨债。
在中休之时,关北斗私下勒令陈庆泰,做事要适合而止,而陈庆泰点头也应了下来;下半场参议会一开,陈庆泰便只字不提债务问题;而是从南康律法出发,引经据典的将关北斗驳了一个体无完肤……
什么干预三法司秉公执法、践踏玩弄朝廷法度啦、滥用会长职权等等一系列的大帽子,飞的是一顶接一顶、砸的关北斗头晕眼花、听的黑狗满面彷徨!直到日渐西沉,钟楼响声大作,喷干了最后一滴唾沫的陈庆泰,终于心满意足的告席离去、并与众参议约好明日再战!
二十余载的长老当下来,陈庆泰早已将这套玩的滚瓜烂熟;就凭关北斗与黑狗这两位对手,再练上二十年,恐怕也比不上半个沈居更带劲儿!
而众人离席之后、关北斗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平静了足有一刻钟之后,才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来。
今天这场参议会,自己连一句正文都还没说呢!




马过江河 第979章 283.利与义
有关于这次参议会,关北斗早就准备好了一篇腹稿。而他选定的议题,本该是倾尽南康水路之兵,由解忧军大将庞青山挂帅,大举进犯鲁东,割谛听辛苦耕耘的胜利果实。按照他全盘的禁军思路来说,南康水军应该迅速沿海岸线北上,掐死卫津与登州两座港口大城;而以解忧军为首的步军,则沿途跨江北上,先下鲁东济水城,再反手灭掉强弩之末的陈子陵,最后由庞青山率军攻陷燕京,一战定江山!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援助,也没有只出不入的傻瓜,更没有任何一名商人,能够接受一笔毫无利润的生意。所谓的“赔本赚吆喝、待人多帮衬”之类的说法,不过是买卖人的江湖道、生意口而已。
所以秦燕是否开战、漠北是否南侵,看似与南康王朝的这些财阀豪商们,根本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事;但如果真的毫无利益可言,谁又愿意给别人奉献的午餐呢?
施舍与商人这两个词,是永远背道而驰的。
假如借一场战争,能够击溃北燕王朝“官卖官配”的垄断体系、那么南康王朝的烟酒糖茶,盐铁香料,才能无限制涌入华江以北;也只有占据了七成以上的耕地,南康的粮商们,才能随意操控粮食与耕地的价格。
那些漂洋过海的舶来品、豪绅富商手中的赏玩之物,虽然利润很高,但市场空间却非常浅薄。但衣食住行这四个字,却是任何人都逃不过去的永恒主题。是剥削的“软刀子”、是奴役的“丝镣铐”。
如果褪去了财富的光环,那么金山银海,珠宝玉石,也就只是一块块漂亮的石头罢了;看似高高在上的朝廷,也如是一样。令天下诸侯趋之若鹜的龙椅,如果褪去了支配天下财富的权利,也就只是一张好看的椅子罢了。
什么昏庸无道、什么横征暴敛,都是喊出来的道义、打出来的旗帜罢了。只有充足的利润和财富,才能够撬开南康人的心门。
财富的毒药,便是属于南康人的阿芙蓉膏。
谛听挑起华禹大战的计划,之所以能够畅通无阻地顺利推行开来;归根结底,还是受到了人口与资源的限制。利润早已被先驱者瓜分完毕的南康王朝,再也无法满足不断涌现的新贵,更无法掩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虚假繁荣;唯一的指望,便是对外大肆扩张!
更多的人口,也就代表着更广阔的市场、以及更多的“软**隶”;土地永远都不会自己长出金子,只有充足的人口,才能孕育出更多的财富。
商人的本性就是逐利,那么为了利润去挑起一场战争,又有什么问题呢?
如果说谛听是一个行事偏激的理想主义者;那么长老会的四大商帮,便是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按理来说,这两家团体、本该是水火不相容的死对头;只不过在对待北燕王朝的问题上,他们就像是把手伸到了同一个受害人口袋里的小偷;在各取所需的前提之下、达成了极其短暂的默契。
可是从现在看来,谛听曾经许诺过的“安全无痛苦”,已经成了一句戏言。且不说“溃而未倒、颓而未烂”的北燕王朝、应负起秦军的时候,展现出了远比所有人想象的团结与坚韧;就连区区一个幽北三路,都未能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那些源源不断支出的物资与粮饷,就像是插在了他们心尖上的刀子;一旦投资失败、血本无归的话,如此高昂的代价,根本没几个人能承受得起!即便也有可能会赚的盆满钵满、但那也是画饼充饥的遥远故事,并没有任何现实意义。
归根结底,南康人发动这一场战争,就是想靠北燕王朝的尸体而自肥;可如果战情一直这样发展下去,那么就连南康的这一身“肥膘”,也得一并搭进去填了窟窿!
及时止损,是每一个商人的必修课。并非是他们缺乏远见、没有耐心;只是好些人的“身子骨”,已经根本撑不到那一天的到来了!
而今日这一场参议会,老谋深算的陈庆泰使出了一记“后手拳”、准确命中了关北斗的喉咙要害,也把他尚未出口的“伟大计划”、直接打回了腹中。抛下回家生闷气的关北斗不谈,单说为民请命、大出风头的陈庆泰,才刚一踏出参议会的大门,便被许多兴奋的同僚团团围在当中!
大家伙众星拱月一般的将陈庆泰涌入了汇贤居,将这一座上下三层的大酒楼,挤的是满满当当。就连楼外那些车马与家丁、都将附近的三条大街堵了个密密麻麻,将威风抖遍了建康城!
“陈老,世人都说您智绝南康、算无遗策;之前我还当是那些溜须拍马之人的谀词,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可在下今日亲眼目睹陈老的风采,真可谓是以唇为刀、化语为剑,将那“老杂毛”杀的是节节败退,活脱脱变成了个锯嘴葫芦!可真是酣畅淋漓、大快人心呐!”
开口奉迎之人,乃是一名三旬开外的壮年男子,本是徽商派系之人。尽管此人看似油嘴滑舌、厚颜无耻,但他心中却也暗怀一番大志向:他是想要攀上陈庆泰这棵风头正劲的大树、借两江商团的外部力量,反来冲击深陷“内乱沼泽”的徽州商帮,使其能够破而后立、浴火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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