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财富与武力,永远是齐头并进的合作关系。谛听需要南康的财富资本、南康需要宋行舟的武力保护,关系就是如此简单。
于是,关北斗与黑狗二人、被迫使出了一招上墙抽梯;在万分火急之下,将被他们心培养的代理人——秦军与神石部族、一起晾在了如火如荼的战场之上,迅速赶回南康救火。
自家房子已经着起了火,谁还有心思去挑唆街坊闹家务呢?
没了谛听的援助与支持、家底薄弱的神石军、固然是一败涂地的结果;但苦心经略三秦大地数十载的秦王周长风,却并不会因为谛听的毁约、轰然倒塌!
秦军的主帅陈子陵、与二路元帅项青,借着陈士杰的倒戈投诚的机会,迅速合兵一处、虎视燕京城。
项青不但带来了粮草与援军、更贡献了招降中州路的神来一笔;使山穷水的陈子陵所部、及时得到了粮草军械的补给、更拥有了非常广阔的进军选择。按照道理来说,这本该是将帅一心、共谋大业的合作局面;可从现实的角度来看,任何一见事情,都不会照着最好的路线发展……
好不容易才得到喘息之机的陈子陵,只给项青留下了两万人马,命他围死坐镇怀庆府的蔡宁蔡大将军即可;而他自己则将全军分为三路,同时进发。
第一路大军猛攻邯郸,随后抵达蓟州路的首府、在石门城下铁桶合围,将其困成一座孤岛;而第二路大军则共同攻伐邯郸、随后便改道而行、直插燕京城西南方向的保州府;而陈子陵自己,则亲率一支锐将士,大举攻伐澶州、后经鲁东北经,直插蓟州狮子城,以切断卫津府与鲁东济水城之间的联系。
陈子陵改变进军方式的理由,倒是也十分直白;从实际战术上来看,只是变拳为掌、扩大了攻击范围而已。但实际上来说,这次分兵推进的变招,已经把战略意图从攻城、变为了攻心。
陈子陵意在切断所有首府大城、与战略要冲之间的情报往来;令所有城州府县的主管官员,被迫只能自我做出抉择:究竟是率领城中军民人等、誓死抵抗秦军的兵锋、还是仿照洛京城的陈士杰一般、开城献降。
坦白的说,陈子陵在阵前“夺”了项青的兵,也是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事。毕竟项青项阴山不是三秦旧臣,而是巴蜀道总督祝云涛的走狗;而且他手中的兵丁与粮草、也是秦王周长风,搜罗出来的最后一点家底。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陈子陵这个做法,虽然有些过河拆桥的嫌疑;但除了义气层面的问题,也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毕竟之前最艰难的几场硬仗血战,都是人家陈子陵提着脑袋、一刀一刀拼出来的;而项青虽然也招降了一座洛京城、瞬间改变了战场态势,但他也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才能立下这等功劳。
话又说回来了,即便是项青本人,对于陈子陵过河拆桥的行为,心中也并无半分怨恨;而且他遵从祝云涛的帅令、前来支援秦军,也压根就没抱着抢功夺权的心思。
只不过最大的问题,就出在了陈子陵修改过后的进军方略之上。
按照他的设想来看,头两路大军合兵一处、猛攻邯郸;待城破之日便兵分两路,一路围石门城而不攻、掐死对方回援燕京的道路;而另外一路人马,则直插保州府;直到这里为止,陈子陵的进军方略都无可指摘;所以那第三路锐主力军的路线,才是令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症结所在!





马过江河 第975章 279.赌人心
也并非是鲁东路的地理位置,对战局无关紧要;只是对秦军现况而言,他们已经到了必须争取速胜的紧要关头。
取邯郸、困石门,切断北燕军回援京城的道路,这是必然之举,无可厚非;而攻伐保州与狮子城两座战略要冲,则是为了掐死卫津与燕京城最后的活动空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只不过要拿狮子城,陈子陵大可以尽起全军直扑邯郸、再从邯郸兵分三路便是;为什么非要舍近求远、先路过鲁东路的北境呢?此举必然会大大拖延进军速度不说,也毫无战略意义可图,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可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既然兵丁粮饷军械,都是秦军的家底,陈子陵喜欢怎么挥霍,那都是三秦自家的事;而项青手握两万老弱残兵,虽无宏图大志可期、但自保已然足够;再加上怀庆府背靠繁花似锦、粮草充足的洛京城、他也自然是乐得清闲了。
所以,自打两军交汇之后、李子麟仅仅花了三日时间来休兵整编;随后便尽起三路大军、直奔燕京城而去。至于遵循了李乐安“临别赠言”的蔡大将军、则抱定了固守怀庆府的念头,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终日在洛京城歌舞升平的项青所部,隔着一条禹河陷入了对峙之局、谁都没有率先动手的意思……
只不过已经被困死在敌军腹地的蔡宁,只能与项青耐心的保持对峙;但远在三晋并州城的周长安,却彻底坐不住了。
他知道陈子陵与周长风这主仆二人,已然全都输疯了眼、不顾一切的直奔自家老巢而去;一旦燕京有失,他就算把这并州城守的仿佛铁桶一般、也是一片枉然!于是,他就此事与军师郑谦进行了一番紧急协商;而二人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先等上一等,观望一下蓟州路南大门——邯郸城的具体战况,再考虑应该采取怎样的反制措施。
不得不说,经过之前几阵血战,陈子陵的确有了长足的进步。从表面上来看、他只是改变了整体方略而已;但实际上他却虚晃一枪、将双方的角力战场彻底改变。至此,军力上的比拼已经结束;真正决定华禹归属的较量,已经落在个人意志与道德品质的层面上。
这也是项青轻易逼降了陈士杰,带给他的灵感。
北燕王朝的文武官员们、也绝不会愧对于陈子陵的殷切期盼;向来以腐朽昏庸著称的北燕官场风气,又岂会是浪的虚名的妄言?天佑帝周元庆的麾下、固然有诸如内阁二相、王克农、蔡宁这样的英才辅佐;可归根结底,良才美玉永远都是少数派;在庙堂之上的绝大多数人,还是那些庸庸碌碌、脑满肠肥的无能之辈。
这样的人,平日里高谈阔论、针砭时弊都是个中高手;私下里也俱是满口仁义道德、礼义廉耻,每个人都是一副不畏强权、追求真理的铮臣面孔;可当秦军的虎狼之师,拎着寒光凛凛的带血刀枪、砸碎对方府中大门的时候;又有几个人能梗着脖子挺起胸膛,真正履行那一套臣子的本份、君子的情操呢?
其实不试可知,北燕王朝的官僚体系、不分文武、早都已经烂到了根上!真正的君子清流,根本就活不了几天;超过八成以上的各级文武官吏、就连陈士杰这样的软骨头,都远远不如!
就比如说邯郸城的府台大人黄唯德,在陈子陵举行誓师大会,宣布要大举进犯蓟州的消息传来当天,还当众发表了一番感人肺腑、情真意切的“战前动员令”。
当时黄大人携全家一十八口男女老幼,站上了高高的南门城楼。上到高堂老母、下至三岁的幼子,人人皆以孝衣素服蔽体;而黄唯德自己,则以文官之身披甲佩刀、当着邯郸数万百姓的面、挥刀割破手指发下血誓,说他必会死战殉国、以答报陛下浩荡天恩;无论秦军此番驱使几多豺狼虎豹、只要他黄唯德一息尚存、就必将奉陪到底!
眼见黄府台抱定了死战之志,邯郸城的百姓们也备受鼓舞、纷纷捐出自家的粮食与金银细软、慰劳护城军的兵丁将士;更有本地士绅望族、自发组织起了民夫队与妇运队,时刻准备为守土抗敌、保家卫国的大业,奉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壮怀激烈的言语。始终是虚无缥缈的过眼云烟;只有胸口绽放的血液,项上不屈的头颅,才能祭奠忠臣良将那不朽的英魂!黄唯德大人求仁得仁,仅仅五日光景,他便得到了履行诺言的机会!
刚刚经过长途行军的秦军将士,并直接对邯郸城展开猛攻。他们只是慢条斯理地砍伐了邯郸城周围的密林,推倒了城外林立的大小房屋而已。随即,他们又拉出了那些饱受颠簸之苦的攻城器械,试探性地开始了一次规模很小的佯攻。此举本是攻城之前的惯例,不过就是为了检查攻城器械是否完好、并顺带试探敌人的城墙防御水准罢了。
所以当秦军的将士们,操着那一批老式投石机,向邯郸城的军民百姓、送去了来自三秦大地的见面礼之后;本打算就地下桩扎营,待次日天明,与二路军合兵一处,再商量攻城的具体战术……
可他们万没想到,连出去伐木推房的民夫,还尚未归营之时;那名号召邯郸军民共同抵抗秦军的黄唯德黄府台,便已经悄悄派出了一名使者,与秦军探讨起了双方“罢兵休战”的具体问题。
这名使者是黄唯德的同窗师弟,同样是两榜进士出身。只不过此人因家中贫寒,既没有缴纳“冰敬炭俸”的财力、也拿不出递补实缺的银钱。所以干等了三年未果之后,他便迫于现实压力,成为了师兄黄府台的入幕之宾。
由于此人也是寒窗苦读十余载的大才子,也的确有着舌灿莲花、颠倒黑白的本事。经他的一番表述之后,分明是叶公好龙、畏惧秦军兵锋所向的昏官黄唯德;已经变成了一个不忍见邯郸百姓饱受战火摧残,不惜自污清白之躯、放弃忠臣虚名的悲悯贤士!
秦军第一路军的主将张朗,听完之后备受感动,并当着秦军诸位将士的面,将这名说客绑到了邯郸城下,就在城上守军的眼皮子底下,一刀将其剁去了脑袋。
秀才遇到兵的结果,大抵如此。
正所谓两国交锋、不斩来使!在光天化日之下、张朗做出此等蛮夷之举,分明是不把邯郸城放在眼里,也彻底激怒了胸怀悲天悯人之心的黄府台。于是乎,在半个时辰之后,换回一身北燕官服的黄大人,双手捧举官印民籍、毅然决然的大开城门,跪迎秦军入城。
可悲可叹、可怜可恨。城中百姓分明还记得,在秦军未至之时、这黄大人把狠话喊得震天响,誓要与这一座邯郸城共赴国难;可当秦军的石弹与箭矢、真正落入城中之际;那些从书本上读来的君臣礼法、道德仁义,根本压不住黄府台那一颗脆弱的心灵、与一对颤抖不已的绵软膝盖……
不过黄唯德也是正经八百的读书人,长了一颗“七窍玲珑”的心思。他不但百般谄媚地奉迎张朗入城,更许以厚利,托他向秦王周长风、转达自己的“投降条件”:他要继续在明君圣主周长风陛下的驾前效力,至少也要做一任“勤勉清廉”的四品府台、替未来的天子牧民一方!
张朗真真切切的接受了黄唯德的“热情款待”、并感念于对方“不屈不挠”的高洁品性、应下了他一半的要求。
张朗接下了官印与籍册,并一拳打掉了他半口黄牙;随后吩咐手下兵丁将其绳捆索绑、与黄府一十八口男女老幼,尽数编入战俘营,为秦王陛下的宏图伟愿,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张朗本是陈子陵身边的老兵,自打秦军起事开始,他便一直跟着陈子陵南征北战。陈子陵经历过每一次浴血奋战,张朗也从未缺席,自然深知北燕军的将帅士卒,并不像己方战前所猜测的那般羸弱无能。
所以在陈子陵兵分三路、阵前拜将之时,就曾对张朗说过。这邯郸城能不能打下来,其实并不重要;只要为第二路军清理出北上的官道,切断城中的粮草与情报的供给,再困上一段时间;他亲自率领的第三路军,就可以直捣燕京城下了。
所以张朗此行,本就是抱着下雨天打孩子的闲散心态,打算就在城外常驻下去;每天借着早午晚三顿饭的功夫,与邯郸城中的北燕守军起腻泡蘑菇……
他原本是从河东城那座人间炼狱之中、生生爬出来的老兵;如今这幸福来得实在是过于突然,把张朗砸的是头晕眼花。而两个时辰之后,当第二路军的主将冯济,率军抵达邯郸城下之时,差点没被眼前这片安居乐业的盛世景象,给活活吓死!
直到他已经走入了黄府大宅的正厅,看着眼前那一桌山珍海味的酒宴之时,仍然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说老张啊,咱哥俩可是二十多年的生死弟兄了!今天你可得跟我掏掏心窝子,说几句实话!这座邯郸城,你究竟是怎么拿下来的?”




马过江河 第976章 280.买定离手
这也不怪冯济大惊小怪,只是这邯郸城内外的景象,实在是过于怪异。说他们没打吧,南城门外还真就摆了几百具尸首,而且城中的民居与店铺、也多少都遭受了攻城石弹的牵连;可说他们打了吧,手下将士们个个都中气十足、满面红光,连个挂的都没有,根本不像是经历过一场血战的模样……
不过刚刚立下大功的张朗,自己脑袋里也塞了一团浆糊,当然不知道该如何对他的老弟兄解释了;无可奈何之下,他也只能故弄玄虚的干笑了几声,顾左右而言他的调转了话锋:
“嘿,这仗是怎么打你就别问了,反正邯郸城已经落在老子手里了,这间大宅子、这一方官印,是肯定做不得假的!我说冯大麻子,也别说我这当兄长的不照顾你!从明天开始,我带着弟兄们开始清缴附近村县官道,给你留下充足的时间;不过三日之后,如果你的人还过不了石门城,到时候老哥可就要率军北上、去跟你抢功劳了!”
冯季看着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心里自然是腻味透了;但苦于手中无功、也实在说不出什么硬话来,只能恶狠狠白了他一眼、夹了一筷子酥鱼放入口中,闷头用起了酒菜来。
然而泥人尚有三分土性,更何况是一个长年提着脑袋上阵杀敌的老兵了!冯季听着对方“啧咂咳嗽喘”的无言讥讽,就连这些在烽火乱世极其难得的美味佳肴,也越嚼越觉得不是滋味……
“啪”的一声,冯季一摔筷子、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斗鸡似得盯着这位老弟兄说道:
“张花子!你小子刚当上将军,就敢跟老子卖狂?你手里的那点能耐,都是老子教出来的,有几斤几两重我还能不知道?既然你都能“一战”打下邯郸城,我冯季就能一战定石门、再战平保州!五日之后,老子在保州城里备好了酱驴肉,给你和你的弟兄们接风洗尘!告辞!”
说完之后,冯季转身便离开了黄府正厅;而正在门外调戏黄府丫鬟的侍卫长,一见自家将军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大门,急忙跟上前去询问:
“不是刚开席吗,您这么着急是去哪啊?咱的弟兄们都休……”
“休休休,你们这群狗日的有那么累吗?传我将令,全军立刻拔营起寨,直扑石门城!”
“将军,您这是又跟“张花子”较劲呢吧?那石门城可不比邯郸,那是蓟州路的首府啊!况且即便要打,明天也来得及,现在天已经黑了……”
“咋?你怕见月亮啊?赶紧的,再他妈休下去,燕京城都被人拿下来了,弟兄们就连个屁味都闻不着了!”
其实冯季如此着急行军,并不只是为了和张郎较劲而已。
如今邯郸城破,蓟州路的门户洞开。而秦军兵分三路齐头并进、同时直奔燕京城而去。掰手指头算算也清楚,恐怕这场大战,也没几场可打了。一旦日后秦王入主紫金宫,华禹大陆重归清平盛世的话;那他们这群一没家底、二没人脉的大老粗,再想升官发财、可就比登天还难了!
秦军的形势好到了什么程度,那么北燕王朝的时局,就已经艰难到了什么程度。如今的燕京城中,除了那三位站在顶端的老者之外,每个人都是表面平静,心中波涛汹涌、惶惶而不可终日。
京城的百姓们畏惧战火,更畏惧在三晋与中州烧杀抢掠的秦军虎狼;但如今燕京城四面八方都被战火包围、他们根本无路可逃,就只能将自己的项上人头、托付给天佑帝,托付给北燕王朝。
可实际上来说,北燕皇权易主之日,便是秦燕之战落下帷幕之时;所以皇帝到底是谁来做,至少对于燕京城的百姓来说,并不会有什么改变;然而,对于那些位高权重的朝臣来说,结果却是截然不同的。
秦王周长风,并非是个暴虐之君,也没有大肆屠戮京官的理由;只不过周长风父子经略三秦多年,早就暗中培植了一套来自于秦王府的成熟班底。尤其在秦军起事之后、度过了最开始的一段适应期,军事民政的运转轨迹,便以日趋圆润自如。
大家都是治国理政的内行人,从三秦大地的运转方式、反推朝堂结构的稳定程度,这也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技巧。
简单来说,如今华江以北的土地上,同时存在着“东西两套”朝廷架构;待日后天下承平,周长风位居九五之时、那么他会选择哪一套班底,来进驻紫金殿辅国理政,也就根本就不算是个问题了。
这也是原本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政的京城大员们,在秦军起事之后忽然自发抱成一团、齐心协力守土抗敌的主要原因。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只有天佑帝君临天下的时候,他们这些人的朝服与官位,才具有实际价值。
然而随着战局逐渐倒向秦军一方、巴蜀道的祝云涛,也赶在封盘之前、压下了最后一手注码;那些原本还记得“唇亡齿寒”这个道理的北燕朝臣们,也纷纷打消了自己的侥幸心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还要各自飞,更何况是一个摇摇欲坠的北燕王朝、一个即将被赶下帝王宝座的无道天子呢?
所以自打河东城一失,一部分消息灵通的京城大员们,便开始暗中准备起自己的“退路”了。这一伙人把持朝政已久,经年累月的人情往来之下,自然也编织出了一张四通八达的人情网络。那些在长安城中留有“门路”的大员们,早已经暗中向秦王上书投诚、并发誓会在王师抵京之日、设法打开某处城门、以表自己一片赤诚之心。
至于那些没有过硬门路的朝臣们,则纷纷着手抛售私藏的田亩家产,并寻机将所有的浮财、转移到风景秀丽、四季如春的南康王朝。对于他们来说,继续为官定然是不现实的事,无非就是在改天换日之后、就拖家带口地离开“北秦”、在南康渡过舒适富裕的晚年生活罢了。
凡是居高临下之人,视线自然也非常清晰,获取消息的途径,也远非这些平庸之辈可比。然而在这场心照不宣的暗涌之中、唯有把持朝政数十载、足以掣肘天子的两位老相爷,并没有参与其中。
牧北公王放,本就是个武人性格,向来不重身外之物;再加上他一直军务缠身、更要替四皇子周长安代管赤乌,早已是分身乏术、无暇他顾了;所以真正令京中百官感到莫名其妙的,便是北燕王朝的大管家,一手财技早已出神入化的蔡右相了!
京城黑市的行情,在巴蜀道巡抚项青现身、迫使洛京陈士杰开城献降、皇后引咎自缢的当天,理所当然的跌至了冰点。那一天的朝会、光是无故旷职的四品以上朝廷大员,就足有二十几名之多!
当日蔡熹本人在紫金殿上主持朝会,但他的家下人等却倾巢而出;更有鲁东老家派来的总管,带着所有的地契与庄票入京,也“偷偷”加入了大肆抛售的队列之中。
可次日清晨,祝云涛厉兵秣马、准备率军离开蜀地,与四皇子欲以三晋为基本盘、拥兵自立的两个小道消息,同时在燕京城中流传开来。尽管紫金殿的例行朝会之上,仍然还是就如何御敌的问题磨嘴皮子;但在私下里,却有一伙身份不明的家伙、挥舞着无以计数的银票,以来者不拒的姿态,拢了市面上超过八成的田庄地契……
直到次日清晨,一些嗅觉格外敏锐的朝廷老臣,从这手显著带有个人色的财技之中,成功猜出了那个“大肆货”之人的身份,也在蔡府的隐秘商业行为之中,捕捉到了右相显阳公,对于秦燕战局走向的预测……
一生尤擅“站队”的蔡熹,认为天佑帝才是那个笑到最后的真龙天子!
于是,这些先知先觉的聪明人,也立刻改变了自己的全盘计划;当然,他们也秉持着良好的习惯,没有向旁人吐露半个字。在这些人之中,也包括了刚刚升至京兆尹的三品大员——罗源罗浅溪。
当日休市之后,天佑帝周元庆与左丞相王放,正在御书房中对坐饮茶;而蔡熹与御林军大统领宋寒青,则带人扛着十二枚大号的木箱子,悄悄走入了御书房中。
“其禀陛下,老臣已奉旨拢了市面上超过八成的田亩地契;而参与抛售与接手的倒卖之人,老臣也一并整理成册,请陛下审阅。”
说完之后,他掏出一本簿册,又向后摆了摆手;宋寒青则吩咐人放下十二只大箱子,便立刻带人退出了御书房中。
周元庆将那本名册账簿攥在手里,并没有着急打开,而是缓步走上前来,掀开了第一个木箱,神色复杂地抚摸着那一张张庄票地契,良久没有开口……
“陛下……这本账簿整理出来、着实令老臣触目惊心!想这些……”
蔡熹刚刚说到这里,只听“砰”的一声,天佑帝将箱盖合上之后、又借着王放面前的油灯、点燃了手中这本账簿。从头到尾,周元庆都没有看过账簿一眼。
蔡熹与王放虽然神色有些错愕、但转念一想,心里便都明白过来了。周元庆并非不恨、而是不敢!




马过江河 第977章 281.审时度势
君臣三人眼睁睁的看着那本“如山铁证”、在火舌的舔舐下化为灰烬,御书房中一片鸦雀无声。
待周元庆整理好了纷乱的情绪之后,便轻咳了一声、开口将话题转移开来:
“咳!这件事朕不想再过问了,至于战后该如何决断……就请蔡右丞自行拿捏分寸吧。另外,巴蜀道出兵北伐的消息,是朕授意赤乌探子散布出去的烟雾;可百里欲拥三晋之兵自立为王的消息,又是谁放出去的呢?二位丞相,你们可曾知晓此事因由?”
蔡熹思索了半晌、随即便摇了摇头,颇为解的开口回道:
“虽然老臣对此事一无所知,但也觉得流言背后,必有蹊跷之处。尽管这谣言在无形中帮了大忙,但此战关北燕江山、不容半分马虎,必须要摸清背后之人的身份与意图……王炮仗,赤乌的探子现在都归你调遣,这事连你也不知道吗?”
1...394395396397398...439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