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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所以在沈归看来,南康王朝能有今日的富庶,“自古以来”的原因,占了五成左右;而贸易掠夺的原因,也占了五成左右。可以说握在南康财阀们手中的每一锭金银,都沾满了鲜血……
可以预见的是,一旦南康王朝成功一统华禹大陆,那么北燕与幽北两家之地、也自然一并归于王化。到那时候,普天之下皆是南康子民,那么这些已经食髓知味、本性又贪得无厌的商团财阀、又会去谁身上割肉呢?
如果这就是关北斗所谓的新世界;那么与现在的门阀仕族盘踞一方、皇权相权相争不下、又有什么区别呢?为了这样一个换汤不换药、换皮不换骨的“新世界”,就连死只麻雀,都完全不值得!
所以沈归与关北斗之间的斗争、虽是从阿芙蓉膏而起、因私怨血仇滋长;但说到根上,还是因为如今的沈归,根本就不认同他的那一套理念!
关北斗只是一个老道而已,就算他的天衍术再妙,但他也始终是个凡人、也没有权利去决定任何人的生死。关北斗在潜意识中,已经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他是想要用底层人群的大批量消亡、抵消所谓的“南康英族群”的“死亡份额”。
所以他们二人之间,既有无数私仇血债、也有天道公理的对立;二人想要并存于世,不亚于痴人说梦一般。
有趣的是,当关北斗隐在北燕钦天司中、遥领谛听布局之时;沈归却正在江湖上惹事生非、并在无意之中、将华禹大陆搅的是乌烟瘴气;可一旦关北斗自以为握准了天时、悍然挑起战争之后,沈归却反而隐入了暗处。
这就仿佛是月亮与太阳、光明与阴影、死亡与重生……天生对立、又休戚相关。
如今在机缘巧合之下、背道而驰的二人共处一室之中;也正如沈归所言,今朝再次重逢、必然只有一人能够活着离开。
可惜的是,没有了天灵脉者的华禹大陆,以沈归的武学修为而言,已临人间顶峰。他毕竟是由李玄鱼夺魂塑骨在先、又经墨门神丐伍乘风、回春圣手林思忧、天灵脉魁首白衡,三人之力共同调教出的弟子;岂是关北斗这等手无缚鸡之力的老道,能够相提并论之人?
“其实,对于吾辈修道之人,生死二字本事共生共存,没什么可抗拒的。沈归啊,其实你想知道伍乘风的下落,此事倒也不难,可你也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问吧,最后一句了。”
“当年宋行舟之所以愿意与我同行,更远赴幽北酷寒之地、亲眼见证你成长的轨迹,就是因为我告诉了他一个惊天的秘密。其实,经过二十年前那场祈灵法式之后,李玄鱼已经不再是最后一名天灵脉者了……沈归啊,你才是天灵脉者的终结,更是下一次灵气复苏的钥匙。可你如今分明已经成年,为何又毫无天灵脉者的气象显露呢?莫非,是我出了什么差错不成?”
沈归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关北斗在临死之前、仍然耿耿于怀的问题,竟然会是他的天衍术!看来这位无鹤道人,还真的把自己看成了神祇、不能接受自己引以为傲的术法,出现半分差池……
当然,实际上关北斗的纠结,也并没有错。
“你对于我的看法如何,与我无关。但我能告诉你的是,如果我愿意的话,应该可以真正改变华禹大陆的进程。不过与其他的天灵脉者不同,我沈某人改变华禹大陆的方式,并不是通过手中的剑,而是这里……”
说完之后,沈归指了指自己的大脑:
“我的这颗头颅之中、装着许多你未曾见过的东西。只不过我的选择,是将它们都带进棺材里。坦白的说,华禹大陆一点都不美好,人也非常愚蠢;但对于我来说,它却足够生动、足够鲜活。”
“原来是这样…我就知道!我的观衍术不会有错。好吧沈归,你师傅伍乘风,如今在长安城的长乐宫下,已经被我活埋了!日后你如果想去祭他的话,记得替我跟周长风打声招呼。就说,他虽然是“九爪金龙命”,却也是贫道见过的天家子嗣当中、最没有皇帝命一个的……啊哈哈哈哈哈哈……”
“……没那闲工夫,再见了关北斗!”
话音一落,沈归右手一探,二指连点关北斗周身七道大穴,令其动弹不得;随后,他又转身从那具大号的樟木箱子中,取出了外祖父郭云松、与二婆婆林思忧的牌位,以及一具空白的灵牌……
沈归深吸一口气、惊雷剑迅速在手中一旋、又闪电般在关北斗的眼前抹过……一声几不可闻的破空之声落下、那两只布满了褶皱的眼皮、肌腱被剑锋割断、无力的垂了下来、遮住了关北斗的视线……
沈归伸出手来、沾着关北斗脸上的鲜血,仔细地在排位上书写了三行小字。上写“墨门大德先师,伍公讳乘风府君之灵位。下落,幽北不肖之徒,沈归祭祀”。
三柱清香,三份供果依次摆上神台;沈归又从内堂屋、取来了一整套的粗麻重孝披挂齐整;随后,他按照李乐安开出的“医嘱药方”,慢条斯理的调配好了丸散膏丹的比例、将第一天的配合、一股脑塞入关北斗的口中。
紧接着,他将关北斗那副绵软无力的干瘦身躯,生生拽出了这间灵堂,又将他小心仔细地绑在了院中新钉好的木架子上,准备展开一场活祭;而那名方才侍奉关北斗的聪明伙计,此时也刚刚贴好了一张“盘点半月”的告示,上好了门板床板、锁门之前还向内堂大喊了一声:
“少东家,我上板锁门了啊!”
从这一天开始,申城的百姓忽然发现,历来除夕中秋都只休半天的沈氏绸缎庄,竟然开始了一次长达半月的内部盘点。许多散户们自以为嗅到商机,纷纷闻风而动,高价大肆囤积市面上的丝线棉麻,待日后高价脱手牟利。
显然,他们是认为沈家绸缎庄的进货渠道、受到华禹战事的波及、已经面临断货的危险。所以如今低买高卖、待价而沽、想要谋取一场富贵……
可惜的是,这些一贯自作聪明的小商人,这次是难逃蚀本的下场了!
被药劲调养补益到中气十足、血脉贲张的关北斗、正在享受着万剐凌迟的滋味;而华禹大陆各地战场,也多少发生了或大或小的奇妙变化……
沿东海岸北上的征北舰队,便首当其中。南康水军大统领黄天豪所乘坐的头舰,还没行出江南道,船上便已经生出了乱子来……
事呢,倒是也不大,不过就是闹几只耗子罢了……





马过江河 第1007章 311.东海见蓬莱
无论战船上的水手与将士们,如何进勇猛,始终也得靠粮食过活。而征北舰队底舱当中的粮食,都是由漕帮全盘承办而来。他们将一包包的粮食,从各家商号的货舱中取出、直接运到申城码头装船;无论是其中那个环节出了问题、夹带几只耗子登船,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所以闹耗子这事,本就是出海人的诸多麻烦之一。
征北舰队的大统领黄天豪,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海贼出身。他对于海船上闹耗子这种事,也早就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凭着多年掌船出海的经验,对于这个常见的问题,他当然也做好了前期准备。而且这个方法,也不是什么独门绝技,只不过是在船上养只猫罢了。
可惜的是,这艘头船离岸还没行出三天,那只“宠物工具”两用的狸花猫,便被底舱中冒出的几只大耗子,给活活要死了!根据粮舱的看守士卒所报,在舱中作乱的那几只大耗子,个头比那只可怜的猫还要大上半圈;两只小眼睛血红血红的,只怕光、不怕人。要不是昨天晚上他跑得快,准不是小腿上添几道血痕,就能善了的事!没准啊连他带猫,都得一块喂了耗子!
黄天豪乃是陈庆泰举荐的帅才,更是陈长老与关会长,暗中达成“和平协议”的重要条件之一。作为南康“两江帮”的“头马”,他当然也是土生土长闽江娃娃,打记事开始,就没怕过老鼠,甚至还有些垂涎三尺……
于是得到回报之后,他立刻亲自前往粮舱捕鼠!事实证明,尽管黄天豪貌不惊人、但他那一手捉老鼠的本事,远在那只不幸阵亡的狸花猫之上!三下五除二,那四只大耗子便被他从粮舱之中捉了出来。
为了安抚被巨鼠吓怕的将士们,黄天豪当众将这四只足有小臂长短的大老鼠拾干净。两只火烤,两只挂在桅杆上风干,并绘声绘色地向围观的将士们,介绍起了自己家乡的美食,老鼠肉干……
可惜,效果不是很理想。
然而就在当天夜里,那名小腿被老鼠咬伤的守粮士卒,便无端在“睡梦里”打起了摆子。直到他手舞足蹈、将身旁的同袍弟兄碰醒之后,自他下身倾泻而出的粪便、已然生生污了半条大通铺,船舱之中的气味、自然也是臭不可闻,令人作呕…
直到次日凌晨时分,这名浑身痉挛、大小便失禁的守粮士卒,便生生抽死了过去……
船上死个把人,对于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人来说,并不稀奇的。解决的方法,也无非就是先放一挂鞭炮祛祛晦气、再烧三炷清香、祭拜海神爷;随后将此人抛入大海、避尸体滋生疫病也就是了。而这次黄天豪为了笼络军心、鼓舞士气,还格外发表了一番讲话,更装模作样的哭了几嗓子。
可惜的是,无论是鞭炮还是海神爷,都无法阻止霍乱与鼠疫的肆虐;而且头舰的这种情况,也并不是孤立存在的。征北舰队的一千八百艘大小船只,莫不如是这般!
如果众人在寒冬出航,那么东海的海风,多向西北,他们也可以一路顺风顺水,直抵鲁东登州城;可眼下乃是夏季,东海的季风,多向东南而走……
由于船上的人口极其密集、船舱之中的空气也流通不便,再加上气候温暖潮湿共同催化,似霍乱与鼠疫这种破坏力极强的顶级大疫,便飞速在征北舰队中蔓延开来。没过几天的功夫,原本浩浩荡荡、劈风逐浪的征北舰队,便再也无法维持犹如“分水蛟龙”一般的整齐队形了……
很快,那个曾经被称为“海狼”的黄天豪,死了。他没有死在奋斗半世的甲板上,;没有死在心驰神往的两军疆场;他只是被一场“莫名其妙”的疫病、摧毁了铜铸铁打一般的身体;又以一个从未想过的模样,窝窝囊囊的死在了不见天日的船舱之中……
尸体溃烂极其迅速,死状更是惨不忍睹……
统帅也好、水手也好、将士也罢……疫病面前人人平等,没有任何侥幸可言。当黄天豪死在霍乱手中的时候,已经没有人还能站起身来,去做那“祭海抛尸”之类的粗活了……
这些先后失去掌控的大小战船,很快就成为了无主孤舟;它们乘着东海盛夏的季风、有的飘到了扶桑群岛,有的在新罗附近附近靠岸;还有很大一部分的孤舟,顺着风向飘出了海外,不知去向……也许船上病死之人的在天之灵,能够替上古秦王殿下、寻到那传说中的“海外仙山”……
只是长生不老之药,对于魂灵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
后世之人,把这一支被疫病打败的征北舰队,统称为“幽灵船”。在若干年之后,仍然有无数热衷于航海的各国勇士,抱着大发横财、或是一探究竟的念头,四处搜索幽灵船的踪迹…
当然,这一支“无端消失”的征北舰队,并不会更改陈子陵与庞青山二人、对于鲁东路首府——济水城的进军计划。
只不过双方之前约定的利益分配方式、是在战后以淄州城为界、当中划出一条线来;鲁西内陆,归于秦军所有;而淄州以东、包括整个胶东半岛、则都归于南康所有。可如今两军已然汇合于济水城下,可那十二万征北舰队,却仿佛人间蒸发一般;登州城这个海防重镇,更毫无大军压境的风声传来……
为了避对整体布局造成影响,无论如何,陈子陵都不愿意陪庞青山再耗下去了。
于是今日清晨,秦南联军的大帐之中,便展开了一场联席作战会议。遵循惯例,在午休之前,双方都在极力互相指责、反复试探推卸责任的可能性。一上午的嘴皮子磨下来,庞青山与陈子陵心中都有了底,二人在这方面的造诣,算是棋逢对手,谁也没钻进谁的套里。
午时一到,双方散会,并分别草草用罢了午饭;下午会议重启,也就到了见真章的时候。
“庞帅,陈某人已经说过!对于我们秦军而言,区区一个鲁东路归顺与否,根本影响不了大局。所以我们绝不会再无休止地等下去、以贻误燕京城的战机。可考虑到你我两家乃是盟友、南康想要鲁东路,我们秦军也不会袖手旁观。不过亲兄弟也得明算账,南康兄弟请我们帮忙,总得拿出点诚意来吧?”
“无论他黄天豪来还是不来,我庞青山麾下的南康步军,都可谓是兵强马壮。只不过我们南康以商立国,对于内陆的兴趣不大,所以才会拉上秦军弟兄共襄盛举!如今我方已经割舍了半个鲁东,陈帅又为何说我们南康军没有诚意呢?”
“既然兵力不同、利益也应该重新划分……”
“我已经说过了,这不可能!”
“庞帅,你们南康说好水陆两军齐头并进;可如今就只有你六万歩卒抵达济水,为还要平分鲁东呢?呵呵,怪不得都说南人奸狡成性,我秦军数十万儿郎血洒疆场,经过连番鏖战、死伤无数,才终于换来今日这个大好局面;而你们南康只派区区六万歩卒助战,就想换回一个北上的跳板?庞青山,我劝你还是想想清楚,这世上哪有这么好占的便宜!”
正所谓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之前秦军拿了南康的粮草与军械,如今战事进入尾阶段、南康人北上捡便宜,他也只能生生吃下这个哑巴亏来。
可捡漏也总得有些分寸,之前双方约定的是,南康愿意出动不少于二十万兵力的助战,秦军才会愿意将鲁东当中切开,一人一半。可如今你只带来六万歩卒,却仍然要平分鲁东,未有些欺人过甚!这事要是陈子陵答应下来,日后传讲出去,三秦子弟还如何做人啊?
双方经过一下午的唇枪舌剑,终于庞青山拍板决定,放弃原有东西划分的方式、改为以即墨为点,将鲁东路南北划分开来。
实际上,利益的分割方式究竟如何,对于庞青山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因为自打他出兵北上开始,就根本没打算跟陈子陵分享!而他之所以愿意花一天的时间,耗无数的唾沫,与陈子陵这个将死之人磨牙斗话;就是因为他想用这种铢锱必较的谈判风格,打消对方的戒备心理。
一个跟你砍了一天价格的客人,能存着抢劫的心思吗?
双方的意见,终于在日落之前达成一致;军中大摆出征酒宴、杀鸡宰牛,美酒开坛,两军将士凑在一起开怀畅饮,场面上看起来好不热闹。
待酒席散去之后,庞青山率军回营;而陈子陵也连灌几杯浓茶,便迅速召集了手下所有亲近的将官:
“明日攻城,大家都警醒着点。尽量把南康这群兔崽子、给我往敌军的刀口上轰;如果济水守军的实力不济,我们也可以暗中帮忙,尽最大的努力消耗庞青山所部!”
无独有偶,庞青山率军回营之后,也迅速召集了解忧军的部将:
“明日开战之后,嗓门都给我往破了喊,但脚步都给我放到最慢!告诉将士们,只要济水城一破、或是北燕守将出城献降,就立刻给我把战刀对准了秦军的脖子!弟兄们,这可是一伙还没恢复元气的疲兵,战力不值一提!能不能彻底洗去南康步军的污名,可都看明天这一战的结果如何了!”




马过江河 第1008章 312.太子门生
两家大帅各为其主、就如同两个贼盯上了同一只肥羊,心怀鬼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明日秦南两军配合作战、互相掣肘算计是在所难的事,很难发挥出应有的实力。
只不过凡事就怕衬托,秦南联军配合不利、而济水城中的实际现状,则更是不值一提。
关于这个问题,就要从燕京城紫金宫中的“领导层”开始说起。
由于沈归此前大肆屠戮了学阀盘踞的西林府,也间接导致了鲁东路的权利机构一片空白,也自然而然地进入了动荡期。在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之内,共有四名所谓的“代总督”,两名鲁东路的“新巡抚”,因为莫名其妙“偶然事件”,或暴死在半路途中、或丧命于长街之上。
若是平日时节,京官外放一路二品巡抚总督,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没几十万、上百万的疏通银子,连想都不要想!可直到最后一名新上任的巡抚大人、被济水城的几个“地痞”,以认错人为由、当街活活打死之后;这济水城就变成了夺魄勾魂的阎罗殿、没人再愿意来触这个霉头了……
其实鲁东路门阀盘踞、树大根深,本就是千百年来的一块顽疾。世道艰难、民不聊生、也直接导致响马辈出,更传承有序。但济水城毕竟是鲁东首府,拦路杀官、当街斩将、连废六名朝廷二品大员,这响马闹得也有点太邪性了吧?
按理来说,闹出此等骇人听闻的恶性案件,已经轮不到什么钦差大臣、金刀捕头这等人来过问了,不砍掉几百颗脑袋、根本无法遏制这阵日益滋长的妖风!朝廷想要鲁东安稳,就必须外调一股手段强硬的正规军、对鲁东路的绿林道,进行一次彻底的扫荡!
只不过时逢华禹大陆烽烟四起、天佑帝与两位阁老尚且自顾不暇,前方战事日益吃紧、没有半支可战之军能调往鲁东除匪;如果贸然调去一伙“废物”除贼,定会反被那些成了的响马,杀出个一败涂地。如此一来,岂不是反到暴露了己方的真正实力?
无可奈何之下、鲁东路的乱子,也就只能暂且搁置下来。而这件事,直到洛阳城投降、北燕王朝被拦腰截断、敌军冰封直指鲁东与蓟州之后、天佑帝周元庆终于想起,鲁东路的“主管官员”,还一直没人顶缺呢!
然而鲁东是个什么样的热锅,向来消息灵通的京官,谁还能一无所知呢?所以他点一名文官、文官回乡丁忧;点一员武将、武将卸甲归田……
也并非是朝廷二品大员的位置,没有足够的诱惑力;也不是经验老道、目光毒辣的蔡熹作保站台,却没人愿意相信;而是这些比猴都的京官们,清楚鲁东势力盘根错节,实在是不敢亲身涉险。
再者说来,之前那六名先后客死异乡的同僚,哪位也不是无能的庸手!就算自己文武之能比那六位倒霉的家伙强、可又能强到哪去呢!有命挣钱、就得留着命花;有命上任,也得留条命来下野……
京中为官,凡是以求稳当先;所以这桩要命的富贵,还是敬谢不敏为好。
最终,还是太子爷周长永出面调停,为君父恩师分忧解难。经过三推四请、礼贤下士的一番鼓动,他终于将自己的同窗好友、幼年伴读季勤季朴心,推入了鲁东路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火坑。
这个即将赴任鲁东的季勤,与太子年纪相当;而季勤的父亲,也正是当今北燕王朝的工部尚书,季霖季春雨。朝中有人好做官,但也得看看这个朝中之人,是个什么品性!总之近二十年来,这位季大公子,都只是在礼部挂名一个小小的五品同知,一年也不露几次面;整日游猎会饮、寻花问柳,一副典型的少爷作派。
不过,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季勤之所以不得重用、终日沉湎有酒色、实乃时势使然。他季家父子始终只有一人当朝,才是最稳妥的微臣之道。一旦他日太子继位,季老尚书必然会自请去职、还乡养老;而这位季大公子,也必然是入阁拜相,权倾朝野的狠角色。
毕竟,季勤是位从小定向培养、铁杆的太子门生!
季大公子虽然来头不小,但相貌与身材都非常普通;再加上他父亲季霖,向来以绝代清流而自居,家中的衣服是每件都带着补丁,生活水平极尽清苦。所以蒙太子“举荐”之后、季大公子接到圣旨、前去鲁东路“赴死”;除了一头老驴,一名老奴之外,便再无任何依仗。
据传市井传闻,在季勤进入济水城的当天,城中数十万百姓齐出家门,将城中大小街道、四道城门,围了个水泄不通;更有三百本地乡勇团练,个个手执钢刀,将季勤与老奴团团围住;而团练的领头汉子二话不说,上前一刀剁下驴头,随后将血淋淋的刀刃、死死抵在季勤的脖子上,厉声呵斥道:
“老小子,咱明告诉你说,前面那六个大官,都是爷爷我亲手宰的!我早打听清楚了,这六个贪官污吏,个个吃人不吐骨头,死有余辜!现在秦军反了、漠北人也快打过来了,我看北燕王朝也蹦不了几天,什么狗屁王法,老子也不用怕了!是站着撒尿的汉子,你就当着咱济水城的乡亲们报个名姓!也让咱们知道知道,你又是那路来的狗官!”
而季勤则微微一笑,伸手将那柄染血的钢刀从脖颈拨下,挺着胸脯梗着脖子地自报家门。季老尚书的清流之名人尽皆知,在季勤一番义正言辞的呵斥之下,这杀官造反的三百乡勇终于幡然醒悟,决定向季巡抚俯首认罪。然而,季勤却将他们三百人的卷宗整理过后,暂且压下不发;而是令他们戴罪投身、充入济水护城军中,为保护家乡父老、兄弟姐妹,抵死一战,以军功赎抵罪责。
坦白的说,这个故事,的确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可塑性很强。只不过掌管工部的老尚书季霖,虽广有清流美名流传于世,但这其中究竟有多少猫腻,也包括天佑帝在内,所有人其实都心知肚明。
对于鲁东路的乡亲们来说,光是每年至少决口一次的河道工程,就足够说明其中的问题了。而这趁乱杀官的三百济水乡勇,就真那么好骗吗?
从根上刨起来的话,其实工部尚书季霖,原本是蔡熹的党羽;在太子成年、入朝学政之后,便被兼任太子太傅的蔡熹“倒了一手”。所以从二十年前开始算起,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季家父子,便成为了太子党的雏形。
今次天下大乱,一生从未押错赌注的蔡熹,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抱定了天佑帝的大腿不放;而同为蔡熹坐下弟子的周长永与季勤,虽然心怀忐忑,但也遵循着恩师的脚步,站在北燕王朝不会倒塌的立场上,考虑自己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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