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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所以对于这些人来说,有影的要说、没影更要讲!只要把原本严肃正经的议题、搞成下三滥的造谣大会,那她们也就如鱼得水、得以施展毕生之所长了!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遇见那不讲理的刁蛮悍妇,也如是一样。经这妇人的一番毫无根据的污蔑,这名清白一世、坦荡一生的老夫子,被气的是脸色涨红、浑身颤抖;然而他却根本想不到,应该从哪里驳斥对方才好……
因为这名悍妇嘴里,从头到尾,就连一句实话都没有!真可谓是无招而胜有招!
乡亲们兴致盎然的目光、如同芒刺在背;那七嘴八舌的议论,也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尖刀;他颤抖着伸出竹节般干枯的手指,指着那名妇人的鼻子尖反复晃了半晌,这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来:
“你你你你……有辱斯文、污人……”
“斯文?我呸!低头瞧瞧吧,你那裤带子,都不知落在那家老寡妇的炕头上了,还跟老娘谈什么斯文?这么大的岁数,也不嫌牙碜!嘿,我要是你啊,早就一头扎在尿桶里、把自己给活活浸死了!”
“我我我我我……噗!!!”
终于,这老夫子怒火攻心、张口便喷出一蓬鲜血、直溅了这悍妇一头一脸!饶是对方打遍街头、骂遍小巷、也被这一道血箭给喷愣了!然而,一见对方轰然倒地、她嘴角立刻勾勒出一抹市侩的冷笑,指着满襟鲜血、怒目圆睁的老夫子,对诸位看热闹的乡亲们继续说道:
“老少爷们,这都亲眼看见了吧!他这就是被我说到了短处,抹不开面子装晕呢!……”
眼见局势已经被这妇人牢牢掌控、小季巡抚表面上急忙和着稀泥,心中却暗挑两枚大指:有这位如“战神”一般“威武”的妇道助阵,就是花再多的银两,那也算物超所值了!
很快,那些了银子的悍妇,极尽蛊惑与吹捧之能事;一番表演做作之后、小季巡抚也只能“被民意所挟”、心不甘情不愿的手捧官方印授,向根本摸不着头脑的秦南联军出城乞降……
而那耿直中正、为人清白的老夫子、与甘愿以命救主的义仆季德,在鲁东大地得以长眠……
英雄必将凋零、唯小人得以苟且;这,便是战争的唯一结果。
由于眼下的北燕王朝、手中仅余蓟州、鲁东两地。所以济水城这边“城破兵败”的消息、也很快便传入燕京城中。
王放手中的赤乌、论业务水平,比不上谛听的探子;论人数规模,也比不上江湖草莽。所以他们能带给京中的消息,也只是一个结果罢了。
鲁东新任巡抚季勤,率近万军民人等、与十数万秦南联军,于济水城下浴血厮杀。此一役,济水军民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八千护城军尽殁于野;巡抚季勤为护佑一方百姓、只得在城破之际,派出一名济水百姓,向赤乌传递消息;待日后王师南下、复国土之日,季勤必会率济水百姓里应外合、向敌军施以倒戈一击;届时,他也必当阵前战死、以表耿耿丹心、答报陛下天恩于万一。
坦白的说,这种说法对于天佑帝与两位丞相来说,还真能站得住脚。首先,近万余军民百姓战死沙场,这是赤乌探子亲眼所见、是无法作假的铁证;而对于济水城的升斗小民来说,生存才是第一要务,也无法奢望他们能去与秦燕联军抵死一战……
所以,虽说结果都是投降,但洛京陈士杰是一箭未发、一阵未上,便直接倒戈;而季勤则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更连自家年过七旬的老奴、都已然战死沙场;从人性的角度出发,他已经做到了极致。
而且更重要的是,季勤为了保护百姓、决定暂忍胯下之辱,可信程度也非常之高。别的都不提,单说他老子季霖,散朝之后便当堂挂印、携全家一十三口老幼、身披罪衣、项配枷锁,在府中静待陛下发落……
除了季勤的爹娘之外、更有一妻两妾,四名儿女身在其中;北燕王朝握着季勤的全部家眷;倘若日后真有复鲁东的那一天,也根本也不怕他会出尔反尔!
然而,当天佑帝看完了赤乌的抵报之后,却只冷笑了一声,便随手丢到了蔡熹面前:
“蔡熹,好好看看吧!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弟子!这就是朕的儿子!”
蔡熹并未看向抵保,而是立刻跪倒在地、口中连呼“老臣有罪”,砰砰的叩着响头;而王放则捡起来迅速阅览一遍,也叹息着摇了摇头,并没多说什么。
季霖是清官还是昏官、季勤又是谁的奴才,这种事对于三位北燕顶尖的聪明人来说,根本就是不言而喻的事。所以太子自以为聪明,丢出季家父子断尾求生之举、虽看似天衣无缝;但在这三只老狐狸的眼中,根本毫无隐秘可言。
这个举动既非常愚蠢幼稚、又毫无恩义可言。
随着天佑帝沉吟不语、盛夏时节的御书房中,也弥漫起了一股阴森寒冷的气氛;唯有蔡熹不断叩首乞罪、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罢了罢了……养不教父之过,太子有今日之失,朕身为人父、终究也难辞其咎。蔡熹,你先起来吧。王放,朕之前让你探访的京城流言,如今进展如何了?”
“回陛下,此事虽已有确凿证据……但老臣以为,不宜现在追究。”
天佑帝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又扭回头来,看着额头鲜血淋漓的蔡熹,用一种玩味的声调问道:
“蔡右相……这事,你八成也是了然于胸的吧?”
“……老臣……老臣有罪……”
周元庆无力地摆了摆手,深深叹了一口气;随后他将目光投向窗外、凝望着花园中那一片郁郁葱葱的夏日风光……
“你们说……天下如此广大、江山如此秀美;烈日再盛、难掩星宿之辉;严冬再长,难抵夏日骄阳……他不日即将威服海内、却为何容不下人呢?”
午后时分,燕京知府罗源,与四名大内监、二十名御林军,奉旨前往尚书府办差。
尚书府的现任大管家季朴,乃是老管家季德的膝下独子,也算得上是尚书府的半个本家人。待罗知府等人前来之时,此子同样身披罪衣,端端正正跪在廊下。
“陛下有旨,着罪臣季霖,前来聆听圣训。”
“请四位公公稍等,小人这就回去通报。”
半刻钟之后,季府本家一十三口,整整齐齐地跪在了花园当中。一名中年太监清点了人数,随即清了清尖细的嗓子说道:
“陛下有旨,罪臣季勤贪生怕死,昨日于阵前叛国投敌,犯下株连九族、十恶不赦之罪;然,陛下待人以宽、感念于季霖多年为国操劳之苦,顾尔准许从轻发落。季麟夫妇二人教子无方、往日纵溺娇惯,今朝终受逆子牵连获罪,与他人无尤。着,赐白绫一条、鸩酒八杯,以慰季霖半世之辛劳。”
一句轻飘飘的话,连道正式的圣旨都没有,便宣判了季家轰然倒塌。除了三个女儿被发往教坊司、膝下独子被官牙典卖为奴之外;其余九口,尽落得个赐死的下场。
待这名内监宣完口旨之后,工部尚书季霖、连一声都没吭出来,直接栽倒在地,昏过去了!
小季巡抚虽是读书人,但季大尚书,却并不是正统文人出身。季霖年轻之时、只是一名手艺湛的匠户;在偶然情况下被蔡熹看重、并大力拔擢;此后凭着出众的手艺、与专业的眼光得以步步高升;年过四旬开外,便已官拜工部尚书之职,可谓官运亨通、顺风顺水……





马过江河 第1012章 316.可怜天下父母心
原本季尚书是靠着专业技能过硬,才得以随蔡熹入仕。当时蔡右相是想以他作为试手、看看能否改变文人集团把持朝政舆论的窘境。
可没想到季霖攀附蔡熹的尾羽扶摇直上以后,很快便被文体集团的编同化,并且还给这个老泥瓦匠,寻了一个体面的出身、封了一个文人的表字;没几年的光景,季霖便成为了一个地地道道的职业官僚!
蔡熹的试手,也彻底宣告失败。
世人多言“见财而忘命”;但实际上来说,凡贪财之人,则必定惜命。自打济水城的消息传回燕京以后、季霖便对儿子的真实意图心领神会,并且与之遥相呼应。虽然对于季家父子来说,给太子顶雷,乃是求之不得的进身之阶;但要为之付出性命与名声的代价,那么此举也就变的毫无意义了!
因为只要名声一坏,日后太子登基坐殿、就有足够的理由“赖”下这一笔人情债了!
所以,此时季尚书携满门男女老幼、在自家府上待罪,就是为了做出一个忠臣清流的姿态,给天佑帝留下一个体面的台阶。毕竟眼下的季家手握工部、更横跨蔡熹与太子两党;虽算不上是什么顶级门阀,但也不是无根之木、无水之萍!谅那个饱受相权欺压多年的天佑帝、也只有就坡下驴这一条路可走!
然而,没想到今次的天佑帝,放着已经铺平垫稳的梯子不下、反而采取了最极端、最激烈的处理方式!护卫紫金宫的御林军,属于军中编制;而四名内监,则属于御前之人;而刚刚得以晋升的罗源罗知府,又属于典型的文官序列。单凭这个阵容来看,局势已经十分明朗了。
这说明陛下欲灭季家满门之举,已经得到了两名丞相的首肯与妥协!
陛下的口旨、不是由内阁发下的中旨,连起居注上都不会留下底子!也就是说,自以为深耕多年、已然树大根深、朋党成群的工部尚书季霖,面对陛下猝然挥来的屠刀,就连一声冤枉都喊不出来、更别提兴风作浪、抵死抗争了…
当绝对的暴力扑面而来、任何心机智谋都会失去光。
事情的发展如此出人意料、又附带着浓郁扑鼻的血腥味;直接将这个原本胆子就不大的老匠户,惊得是血气冲顶,当场昏死过去!
近二十年来、燕京官场向来以扯皮为主;虽暗流不断涌动、却少见血腥;似这般悄无声息的灭掉一名二品部堂满门,根本就不是天佑帝怀柔宽仁的风格,也难怪季霖会彻底崩溃。
然而,那四名内监、却显然没什么耐心等他缓醒过来;其中那名身份最高的中年内监、回头对二十名御林军摆了摆手:
“来啊,伺候尚书大人高升,为诸位内眷敬酒!”
自古皇帝赐死臣下、皆是武将鸩毙、文官赐缢;而今日周元庆的口旨乱了规矩,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一个时辰之后,一名老更夫“偶然”路过尚书府;他见大门虚掩、担心有贼人入户、便上前扣了扣门环;等了半晌,见无人应答之后,他便小心翼翼地推开大门、探进头去张望……
只见前厅花园满地死尸,正厅的房梁之上,还吊着一名须发皆白的老爷子!老更夫见状“大惊失色”、没命似地跑到了衙门口,向罗知府报告去了……
与此同时,御书房中的两位阁老,已然离宫回府;屋中唯有有太子周长永、奉召前来侍驾。
“朕来问你,季家父子是不是你的人!”
“不!他们是父皇的人……”
啪!一句话还没说完,周元庆便抡圆了抽出一个巴掌,狠狠打在了太子的左脸之上!这一巴掌真可谓势大力沉、立刻将已然年过四旬的周长永、抽得原地转了一个圈,随后“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父皇……儿臣有罪……”
“你做了多久的太子?”
“回父皇的话,二十三年。”
“二十三年……等不及了吧?”
“不!父皇英明神武、宽厚仁慈、实乃古来罕见之圣君明主!儿臣自知论才论德、远不及父皇万中之一!故儿真心期盼父皇青春永驻、寿享万载,儿也期望能永侍御驾之前,效自身微博之力。”
听了这一番官样文章的回话、周元庆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他只是伸手捏住太子略有发福的下颌,抬起对方的面孔,仔细观察了半晌……
“儿啊,你四弟欲以三晋之兵为基、拥兵自立的谣言,你可曾有所耳闻?”
“回父皇,儿臣是父皇的儿子,四弟也是父皇的儿子;儿臣自问对父皇绝无二心,料四弟也定然如我这般。至于那些市井街头的风言风语,不是那些升斗小民风闻言事、便是秦地叛军的离间之计,父皇万万不可轻信谣言,儿臣愿以头颅为四弟作保!”
听了这一番兄弟情深的话,周元庆抚摸着他脸上那枚血红的巴掌印,再次陷入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沙哑着嗓子,开口问道: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炮制这等谣言呢?”
周长永听闻此话,极尽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身体与神情;待自以为恢复平静之后,这才无比沉稳地开口否认道:
“此等手足相残之恶事、儿臣从未做过。”
“太子啊,赤乌的探子,已经将消息来源查了个水落石出。经手之人几乎尽数落网,现在就押在天牢之中。”
“如此甚好,儿臣愿与贼子当面对质!。”
“你的意思是,是你四弟授意赤乌的探子,勾结王左丞,编造流言试图栽赃于你?”
“儿臣从不作无端之揣测。”
听完这一番话,天佑帝又注视着周长永那古井无波的脸,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周元庆“腾”的一声站起身来,抬脚便朝着跪在地上垂首不语的太子,疯狂踹去…几脚踹下来、太子那早已跪麻的双腿一歪,整个人也顺势躺倒在地,任凭天佑帝反复蹬踏,始终一言不发……
“孽障!你现在就给朕滚出宫去;以太子的身份、为季尚书扶灵送行!”
没过多久,工部老尚书季霖、不耻长子季勤叛国投敌之举、携全家留书自尽一事、已然传遍燕京城的大街小巷。傍晚时分,哭到双目通红的太子周长永、亲自扶棺相送;丧事规制极高,已近乎于国丧之礼。
此时此刻,王放正坐城南的一家小酒馆中,与老掌柜共饮一壶劣酒;待一名毫不起眼的小伙计飞奔进来、俯首几番言语之后,王放长叹了口气,对老掌柜说道:
“咱们这为陛下哪里都好,就是心太软了,根本就不适合当皇帝……”
“营正,慎言啊!”
“啧啧啧……太子出面给季瓦匠扶棺材,那他们季家满门就算是白死喽……”
“营正,您喝多了!我这小酒馆可早有规矩,不谈国事啊……”
“就你事多!去去去,给我切一盘牛肉,要腱子肉啊!”
与此同时,蔡府之中,也刚刚走出了一名书商。而额头伤口已然处置完毕的蔡熹,此时正坐在书房之中,抱着自己的小孙儿,脸上满是农家老翁的慈祥,不见半分丞相之威。
与他对面而坐之人,乃是一名清瘦的老儒生,年纪大约在六旬开外,正是北燕王朝的银库管家——户部尚书,程谊程友龄。此时,他伸手将一纸书单,放入烛火下引燃,随即扔在了脚边的铜盆之中,长叹了一口气:
“陛下果然还是那个陛下、胸怀广大,能容天地万物,令老朽心生敬仰……”
蔡熹继续逗弄着他的小孙儿,同时也开口回应老友的感慨:
“友龄啊,这次你可就看走眼了。陛下的宽恕,对于太子来说,可是祸非福啊!友龄贤弟,你为人面冷心热、骨子里颇有几分侠气,易受情感牵累;再加上你与太子同部为官,平日来往不浅、更有半份师徒之谊。在眼下这个时候,你可要牢牢把握分寸、以踏上季霖的老路啊……”
程尚书疲惫的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但当他抬眼望着虎头虎脑的蔡家小少爷,也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这孩子长的,真可人疼!跟安国小时候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孩子啊孩子,不知你长大之后、是喜文还是好武啊?要是你喜欢学文的话、程爷爷教你玩算盘珠子,好不好啊?”
“有龄,听我的话吧。在天下大定之前、还是离太子远一些为好。”
“哎……方才你也说过,我与太子同在户部为官十数载,更有半师之情……罢了罢了,不顾老的我也得顾小的……明日开始,我称病不朝也就是了。户部的事……”
“都有我呢!你养上个一年半载也无妨!”
“哎……也只好如此了……”
正如王放与蔡熹、包括天佑帝所表现出来的一般。太子周长永树大招风、眼下又正值风雨飘摇的多事之秋;所以他的一举一动,他的行为想法,甚至也包括他的关系圈、人脉网,虽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春风化雨;但实际上,却时刻都暴露在烈日之下,毫无秘密可言……
眼下周长安正在前线浴血厮杀、而他为了防止“功高震兄”的状况出现,在后方造谣生事、离间父子之情、君臣之义;似这等令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已经触碰到周元庆的底线了!
而周元庆心中所恨,也并并非是太子恶意造谣、中伤手足;而是他判断时局的眼光,实在是太差劲了!




马过江河 第1013章 317.天佑帝的秘密
自北燕王朝承袭前燕正统开始算起、距今已然立国百年有余。安然渡过百年时光,对于一个凡人来说,便可冠以“人瑞”之称;民间更有习俗相传,若能被“老人瑞”抚摸头顶,便可益寿延年、百病不侵!然而对于一个国家、一个朝廷而言,安然度过百年时光,只不过结束了新生的动荡期而已,即将迎来中兴之治的必然阶段。
前朝大燕支离破碎的结局,乃是由于大肆分封皇亲外戚、导致权利高度分化、最终诸侯并起、内乱横生。而周氏高祖揭竿起义之时,也不过就是十几路诸侯当中的一员罢了。手中虽握有蓟州半壁,但在群雄并起的混乱年代,也根本就毫不起眼。
天意难测、造化弄人;谁也想不到区区一个蓟州小吏出身的周长季,最终竟能廓清寰宇、席卷八荒,一举问鼎华禹神器。大燕消散、譬如昨日已逝;北燕新立,犹如初升朝阳。
新帝登基之后,首先要面临的问题,便是如何封赏有功之臣。那些曾在微末之时、便死死追随自己的将士,必然要赐其财富与土地,表彰他们的勇武与忠诚;而那些曾经帮助自己拢百姓仕子之心、占据华禹正统的文人,也需要掌握足够的权利、来发挥他们治世理政的能力。
前朝旧臣需要体恤、以彰显新帝宽仁慈悲;已经称臣俯首的一方诸侯,更需要割让足够的利益,保证他们不会再次兴风作浪……
岁月流转,百年之后的北燕王朝,虽不见前燕的群雄割据之势;但相权与皇权的互相制约,已经发展到了白热化阶段。尤其在近二十年间,天佑帝已被两位权相合力架空,被迫进入半隐退状态;而皇帝失去了绝对的掌控力,那么所谓的周家北燕,实际上已经成了“双老王朝”。
然而,凡有幸得见龙颜之人,都不会认为天佑帝周元庆,是个昏庸无道、软弱可欺的庸主弱君;可北燕王朝,又确实在他的治理下日渐衰弱、党争不休……
时至今日,内忧外患的北燕王朝,已呈大厦将倾、山河俱碎颓相……
世人皆以为,这场战争,乃是北燕王朝,与三秦、南康两地叛军之争;但实际上对于周元庆而言,这场战争的真正诱因,根本就是来源于自家的紫金殿上。
自打北燕立国开始,各方蠢蠢欲动的明暗势力、一直都在被三代周家天子,施以铁腕强行压制,始终未曾爆发开来。
市井民间有句老话,叫“是疖子早晚要出脓”。同样的道理,换做家国天下之事,也如是一样。因为每逢天下大定,必然要重新分配利益的归属。门阀士绅、望族豪门、鸡犬升天的皇族、手握重兵的大将等等……虽然无法做到绝对的公平,但至少也要雨露均沾。
然而利益有限,人的贪欲却无穷无止;对于那些手握从龙之功的“大人物”来说,无论得到了何等丰厚的赏赐,都难会在心里与同僚进行比较……
哪怕是当方面认定的“不公平”,也同样会催生怨气与仇恨,也就埋下了明争暗斗的种子。
纵观古今、凡江山初定之后,为君之人都会杀掉一批自恃有功、目无尊上之辈。当然,这些倒霉鬼大部分都是党争的祸根与体现。这种杀鸡儆猴的手法虽然粗鲁,更会对为君王后世的评价起到反作用,但效果却十分明显。
然而坏就坏在,周家三代天子,个个都身怀圣主明君之才;既然君王圣明烛照、掌控乾坤;那么心怀不满的朝臣,就只能在暗中争斗攻讦、不敢大肆党同伐异。
百年时光匆匆而过,待天佑帝周元庆,度过了雄心壮志、却一事无成的青中年时代,才终于参透到了这个连市井百姓都明白道理。周家三代帝王强行压制的党争暗流,已来到了无法敛的阶段!
堵不如疏,治河如是,治国如是
于是,两名出身截然不同的内阁辅宰、便被周元庆推上风口浪尖。左丞相王放王牧北,出自于新学儒林学派、更是边军老兵、自然代表了军中势力、周家皇亲、以及天下诸家散学的整体利益。
不过这一部分人,常年被守旧势力所排挤打压,从来都是朝堂的边缘人士;所以尽管他们人数众多、却天然居于弱势地位。于是,天佑帝便为他们选择了一个脾气暴躁、行事乖张的老行伍。只有王放这样的混人,才能带领那群不成气候的散兵游勇,与树大根深、又掌握着话语权的守旧势力分庭抗礼!
至于蔡熹这位传统文人代表,这个口衔天宪的当朝奸相,当然也如是一样。而他与王放一文一武、一廉一贪,也是因为二者所代表的群体、诉求的利益完全不同罢了。
王放身后的新党,还在追求坐上台面,争取他们应有的权利;而蔡熹身后的守旧势力,则从来都是“以权谋利、结党营私”的典型。
说白了,中年过后的周元庆,就是围了个斗鸡台子;而王放与蔡熹二人,就是双方派出的两只斗鸡。即便他们二人握手言和,也还会有别的斗鸡应运而生。
早年间,眼力不足、功力尚浅的蔡熹,没有拿捏好分寸,理解错了天佑帝的意思,退让过甚。于是便引发了南康的门阀财团、对朝廷心生不满、尽而划江自立,割据江南。而这场巨变过后,北燕的守旧派闯下大祸、被迫蛰伏以待;而“王党”则乘势而起、夺取朝堂半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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