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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毫无疑问,儒府学派出身的蔡熹,基本盘就在鲁东路;而周长永与蔡熹之间的师徒名分,自然也被儒府学派认定为正统传承;而且千百年以来、儒府学派向来唯皇权马首是瞻,所以鼎力支持太子,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随着天佑帝的年纪越来越大,太子的地位越来越稳,儒府学派已经从原来的蔡党拥趸,转眼转成了太子党的之柱。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打一个提前量,也不是什么立场问题。再加上多年以来、两党之间历来都是蜜里调油、不分彼此;没有遇到分歧,也就无需选择一个分明的立场。
鲁东路是儒府学派的“后花园”,自然也就成了太子的属地。关于这件事,虽然大家面上都不会提及,但彼此也心知肚明。再加上周元庆步入中年以后,愈发“昏聩孱弱”、似太子暗中结交地方门阀这种“既犯忌、又不犯忌”的破事,他更是懒得追究。
可经沈归这么一闹,儒府学派虽然不至于被连根拔起,但想要恢复对鲁东路的掌控能力,少说也需要几年的时间来休养生息,重新布局。那么也就是说,本是针扎不进、水泼不入的“铁板鲁东”,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
如此难得的机会,天佑帝与王左丞又岂能错过?若此时不向鲁东路多掺几把沙子进去,岂不是白了沈归的一番“美意”?
所以这件事,表面上看起来,是为鲁东路挑选继任官员,实际上却是天佑帝与王放二人,试图动摇儒府学派的根基。至少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动儒府学派,就等于是动太子的根基;而太子刺杀三名由王放举荐的鲁东总督,已然折损、露白了不少杀手死士;而刺杀陛下指派的两名巡抚,也几乎把事情彻底闹大。不敢继续出手的太子,唯恐鲁东路花落别家,便只能硬着头皮,举荐了自己心储备的头号干将,季勤。
若是寻常之时,区区一座济水城,并不值得如此劳心力;可随着战局发展愈发紧迫,洛阳一丢、中州彻底敞开怀抱,鲁东路唇亡齿寒,也即将成为敌军屠刀之下的猎物……
如果战火一旦蔓延到了鲁东路,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马过江河 第1009章 313.投降的方式
纵然季家人与太子的关系再紧密,也终究是下人的身份;而他们之间的从属关系,也是朝堂上人尽皆知的事。可以说一旦济水城出了问题,季家必然倒台,而太子的名声与地位,也会遭受到致命的牵连。
再考虑到四皇子周长安、正在阵前为国死战;一旦济水城的事情,在此时大白于天下;此消彼长之下,自己这一身四爪黄龙袍,可能就不会再那么合体了……
别人或许不敢断言,但太子党的人,心里却比谁都更清楚:鲁东路也好、济水城也罢,一定会出问题的!
这座鲁东首府济水城,到底有什么猫腻呢?
其实无非就是一些老生常谈的问题。养冗员、吃空饷、贪军备,挂空仓等等等……这些乌七八糟的破事,放在平日里自然不显;可如今战事迫在眉睫,那偷工减料的城墙,又如何能抵挡秦南联军的攻势呢?
从表面来看,济水城的城墙足够威武雄壮,至少称的上是样子货;可剥开外面这一层薄薄的青砖、里面则全都是破草烂瓦!
那么省下来的工料银子去哪了呢?
太子结交京中朝臣、拉拢各地要员,总不能空口说白话吧?几句暖心的体己话、换来纳头便拜的淳朴时代,已经随着南康王朝的崛起,彻底沦为了昨日黄花。现如今北燕官场的大小官员,个顶个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明人!该做了礼数一样不缺,但该拿的好处,也一样不能少!
按照以前的官场风气,都是朝臣养皇子;可如今大不相同,变成了皇子养大臣……
所以说济水城的城防、究竟有几斤几两重;放眼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季家父子、与太子周长永体会最深了!蔡熹批了多少银子、他们又花了多少银子,心里还能没数吗?
如今秦南联军的十数万大军兵临城下,全权负责济水城卫戍工作的小季巡抚,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在书房中“转磨”:
“这狗日的周长永,过河拆桥、卸磨杀驴!银子你分走了七成,现在事到临头了,却半点责任都不想沾!黑了心、缺了德的小王八蛋,之前说的多好听啊!数十载同窗之情、主臣之义、定要许老子一朝辅宰之位,方能答报一二!可如今在这个要命节骨眼上、直接把老子推到济水城堵窟窿!这个臭不要脸的狗东西,比起周长安来、你你你你你……你他娘差远了你!”
无论考虑哪个方面,小季巡抚都必须投降,也只能投降!因为一旦敌军展开攻势的话,且不说糟心的济水城,究竟能守得住几个时辰;哪怕城墙外面的青砖掉下来,漏出里面的破瓦烂草;他那个时任工部尚书的老爹,也准得死在他前面!
而跟他一同前来赴任的老头季德,本是他爹季霖的贴身书童。如今上了年纪,卸了季府大总管的差事,成了尚书府的半个本家主子。今次他同自家大少爷一同前来济水城,名为仆从、实为幕僚;如果不是绝对可靠的话,季勤也不敢当着他的面,痛骂那背信弃义的太子周长永。
“少爷,您也别急。眼下四皇子又正在前线厮杀,不败便是大功;太子立足不稳,未必敢打过河拆桥的心思。再者说来,太子心里也清楚,少爷有安邦定国之才,却并无上阵杀敌之能。所以依老奴猜测,太子派您前来济水城,也未必就打着让您死战不退的念头。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自从秦南联军准备攻城的消息,传回济水之后、季勤便急出了满嘴火疱,却一刻都停不下来的咒骂絮叨;如今一听季德的劝慰之言,他心中那一股委屈、与慌然失措的无力,立刻就爆发开来!
“德叔啊,你说的倒是轻巧!降,咱怎么降啊?蔡驴子的眼光有多毒辣,您不是不知道!他现在抱准了北燕王朝这艘沉船,满朝文武、又谁会敢跟他唱对台戏呢?北燕王朝这艘大船不沉,那我今日开城献降,就等同于阵前叛国!季家的名声扫地,倒也还在其次,可我爹却难逃万剐凌迟之苦啊!况且我季家父子两头下注,这根本就不是死中求活之道,必然两头都买不着好!太子玩出这一手,分明把咱们季家、推到台前顶雷的!”
正如季勤所言,如今他的面前、看似有无数种选择;但无论他怎么选,结果却一定都是错的。
如果他率军战至最后一刻,那么最后城破兵败,杀身成仁,自己的忠臣之名、固然是清白圆满;可正在朝中为官的老爹季霖,必然要为济水城的“豆腐渣”负责;皆时太子登高一呼,亲自出面扳倒季霖;随后再将不计前嫌、强定受到牵连的风险,将自己这个为国捐躯的挚交好友、风光大葬!如此两头卖好,又解决了济水城的心腹大患,真可谓一箭三雕。
如果自己仿照洛京的陈士杰,向敌军开城献降的话,太子必然会当堂倒戈、并以诸多酷刑折磨其父、写下一纸“如山铁证”,再将其折磨致死、以灭其口。皆时,自己已经成了叛国佞臣、说什么都没人相信;而太子也将所有的脏事,都污在季家父子身上,自己落得一身干净。
所以季德天真的以为,太子受到周长安的威胁、所以仍然需要季家人的辅佐,;殊不知太子周长永的现状,已经到了必须断尾求活的绝地险境……
而季家两父子,就是他舍弃的那条尾巴!
经过季霖一番讲解,六旬开外的老奴季德,也明白了太子施展了怎样的毒计。他仔细斟酌了一番,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少爷,既然咱怎么选都是错的,那就寻一条最正确的“错路”走呗!”
“既是错路,哪还有“正确”可言……德叔,您老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很简单,只要我等如此这般……”
二人经过一番耳语之后,季霖眼前一亮,又迅速晦暗了下来:
“此计虽好,但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却只能换回一个“也许”,我实在心有不忍……”
“少爷啊,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况且咱们季家已经被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次日清晨,陈子陵与庞青山在济水城南门碰头;这里,就是双方约定的主攻战场。那批由齐返重新卖了一道的新式攻城器械,已经在阵前组装完毕;双方将士,都在等待着自家统帅发布攻城的号令……
经过一番唇枪舌剑,二位主帅以“掷铜钱”的方式,决定了进攻顺序。由陈子陵所部先攻,攻势维持两刻钟左右,再由南康歩军接手,继续发起冲击;如此反复交替、直至攻克济水城为之。
谁也别占谁的便宜。
商议结束之后,双方各归本队;陈子陵准备吩咐手下人摇旗擂鼓、准备对济水城发起第一次冲击。可就在大战将起之时,作为众矢之的的济水城南门,却意外地打开了一道缝隙……
陈子陵抬头向城楼望去,只见一名顶冠披甲的大将军、手执一对红彤彤的大号鼓槌,站在城楼中的蒙皮大鼓之前;随着他双臂奋力一挥、一道古朴浑厚的声音扑面而来,敛去战场附近的全部杂音……
一名须发皆白、赤膊着干瘦上身的老头,从大敞四开的济水南门迈步而出;在他的身后,除了身披甲叶的济水护城军之外,更有无数身穿粗布麻衣、手执农具菜刀的平民百姓……
无论是陈子陵还是庞青山,见敌军竟弃城不守、看样子还要拖家带口、与己方在野外决一死战,立刻全都慌了神……
“哨探,哨探!给我把所有哨探立刻放出十里……不!二十里!仔细的搜索伏兵与援军的消息!”
事出反常则必有妖,眼前这一伙军民混编联队,虽然看起来气势汹汹、每个人脸上也煞气腾腾,但他们毕竟不是久经整训的正规军!别说与自己手下这些百战余生的秦地虎狼相比;就连一向以孱弱可笑闻名于世的南康解忧军,都能不吹灰之力地拾掉他们!
如此肉眼可见的实力悬殊,显然已经超出了自大轻敌的范畴…
咚咚……咚咚……咚咚……
随着城楼上的鼓点逐渐加快,那名一马当先的白发老者,也提高了自己前进的步幅;此时,若是再不出兵与敌人厮杀的话,只需三十息过后,这老头就能一头钻入秦军本阵了……
陈子陵眼珠一转、迅速做出决断:
“先锋一营,列阵迎敌!”
身为军中主帅,必须统领全局,时刻注意战场形势发生的变化;可对于先锋一营的五百将士来说,打仗就是打仗,不管对手是怎样的人,只要拿着家伙踏上了战场,就只有你死我活的结果!
眼见敌军五百先锋出阵迎敌、城楼之上的季勤双目喷火、咬牙切齿地将两柄鼓槌轮动的上下翻飞,那一下重似一下的鼓点、声声直入人心……
“杀呀!”
一声呐喊之后、那名带头杀出城外的老奴季德,将手中钢刀高高扬起,整个人犹如饿虎扑食那般、向秦军先锋营的营正扑去……
只听“噗嗤”一声、一把波光潋滟、寒似秋水的雁翎刀、自季德右腰斩入、左肋滑出、将这一员“老将军”斜着拦腰斩断;待内脏与鲜血兜头泼下之后、差点没把那刀斩季德的秦军营正,给吓出神经病来!
那老头哪去了?莫非他会妖法?难道是传说中的血遁术不成?




马过江河 第1010章 314.表演战
其实战场发愣这种事,也不能怪那个被季德的尸身、泼溅了一身血污的秦军营正;因为这事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这名营正虽然不是什么聪明人,但他自少年时期便投身军伍之中、大小征战厮杀无数,是个刀法老辣、百战余生的狠角色。只不过之前北燕军“反冲锋”的架势凶狠至极、被陈子陵委以重任他、心理也早就做好了展开一场苦战的准备……
可是面对如此疯狂的敌军、战将竟然如此轻松写意,这结果实在令人始料未及!
多亏被身边的一名弟兄撞了一下、这营正才回过神来。他一把抹开遮住眼帘的腥热血污,四下寻觅了一番;只见那个功架十足的白胡子老头,上半身正咬牙切齿的“瞪”着自己、下半身却已经不知被人群踢到了何处……
“呸…老梆子,你他妈可吓死老子了!”
这位营正已经尝到了血腥味、杀心也被化解掉的恐惧彻底激发;他抬腿迈步、狠狠踩在了季德的脸庞之上,随口骂了一句之后,便抡动手中大刀,向对面那群待宰羔羊疯狂砍去……
济水城的护城兵勇,从将校到士卒、在兵部登记造册的人数、共有八千三百人整;去掉吃空饷的份额、混资历的门阀子弟、实际不过三千老弱残兵而已。所以对于季勤来说,无论如何、至少也得凑出个差不多的规模来!
所以昨日夜晚,在小季巡抚一番激情动员之下、济水城百姓可谓是群情激愤、战意高昂!最后,他们纷纷要求明日随军出城、与敌军在沙场之上决一死战。
鲁东男儿多烈性,否则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血性汉子不堪忍欺受辱,最终选择落草为寇了!
通过小季巡抚的一番话术鼓噪、济水城的百姓,潜移默化的被灌输一个观点。为保家卫国而战死沙场、至少当得起“英雄”二字,更可以在“济水志”上留下姓名,供后世子孙瞻仰凭吊;总比困守孤城、坐以待毙、最终沦为敌军屠刀下的尸体要强得多!
不得不说,季勤这种站在道德层面上唱出的“高调”,的确可以提振士气、鼓舞人心;可那些奋起反击、抵御外敌的乡勇团,其中连半个富户子弟都没有!当然,也并非是那些富家少年、没有抵死一战的骨气;而是他们的父辈更加聪明,多多少少都琢磨出了一些门道来……
别的都不提,单说那三千名护城军,俱都是本乡本土的子弟;战力几何,谁还不清楚底细呢?
所以今日开兵亮阵,北燕军看起来人数众多,冲起来也是漫山遍野、颇有放手一搏的死战姿态;然而当两军正面接触之后,那由五百名歩卒组成的先锋一营,竟在几千济水军民的“散阵”之中,杀了个七进七出、如鱼得水!
凡参战人数达到一定规模以后,个人的勇武能够起到的作用,根本就是微乎其微的……
与此同时,济水城中的一个阴暗角落当中,一名上唇生有黑痣的老年妇人,正被一群妇道团团围在当中。
“刚才我说的事,老姐妹们都听明白了吧?”
“嗨,那还有啥不明白的呢?不过“磕出血”的那活,我也能来……咱姐妹几十年的关系了,您也不能光肥了外人呐!”
“嘿嘿嘿,你这是怎么说话呢!谁是外人呐!那我爷爷续的弦,可是他堂叔的亲姐姐呢……我们姐俩可是实在亲戚……”
这上唇有黑痣的老妇人皱了皱眉、止住了自家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他二嫂啊,磕头的活已经安排满了……吐血你会不会…”
“我又没得痨病,咋吐血啊?……对了,咬舌头呢,你看中不?”
“人东家说了,得吐一大口呢!你狠的下那个心吗?”
“五十两雪花白银啊!那得挣到啥时候去!别说吐血了,吐胆汁都行!”
说完之后,这黑痣妇人从自己的袖口里,又掏出三锭银子,放在了对方的手里:
“他二嫂子,咱丑话可得说在头里!现在这狗屁世道,先给银子的活可不好寻了!不过东家既然敢先给银子,就不怕你不卖力气!能拿出这么多银子的主,也不在乎杀三个宰两个的!你们都放机灵点啊,少弄那些鸡零狗碎的屁事!”
“你就放心吧,咱姐妹又不是一回两回的交情,日后还指着您照应发财呢!”
这黑痣妇人又嘱咐了几句之后,便将人群轰散开来。按照她与季德生前之约,此时,应该去城楼之上、通知正在擂鼓助战的小季巡抚一声。
可这妇人原本是个老媒婆,一辈子保媒拉纤、经的多见的广、观人眉宇更是看家的本事!他当然知道对方的身份、也明白这档子脏事,经了自己的手,想要全身而退,已经没那么容易了……
于是,她就在这个阴暗的角落,将自己那身鲜艳的衣服脱去,换上了一身补丁摞补丁的农妇装扮;随后,她又从地上抹了几把黑灰,这才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地走出了胡同,直奔城东而去……
济水城东的守门老卒,是与自己相好多年的“老鬼”!只要给够了好处,不怕他不开门!
然而,这名“业余的局头”,还没蹭出一条街去;那名曾当街宰杀季大人老驴的本地无赖,便狞笑着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任这老媒婆已经足够小心了,但她拿了自己兜不住的银子,就一定会是这样的下场。上天才会有好生之德、“上差”只知道偷吃擦嘴、斩草除根。
半刻钟不到的功夫,战场上的局势逐渐发生了变化;原本漫山遍野、声势浩大的“北燕军”,已然被战术素养极高的秦南联军,完成了战术上的四面合围;此时,一股股两军锐、从斜刺里杀出;彼此依托护为项背、拉出若干“网格”,将偌大的一片战场、牢牢锁在了秦南联军的渔网阵中!
屠戮殆尽、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季勤早已经将战鼓擂破、见敌军合围之势已成、便立刻走下了城楼,吩咐自己的二十多名“亲兵”,“仔仔细细”的帮自己披甲系袍、做“杀出南门”之前的准备工作……
自古忠臣讲究“文死谏,武死战”;虽说小季巡抚是正统文官出身,但如今他还兼任鲁东总督,文印武刀系于一身。所以眼下战情不利、他作为军中主帅,战死沙场为国尽忠,也实属份内之事。
况且,昨夜他鼓动城中百姓守土抗敌之时,也曾当众许下毒誓。
他先是抬出了自家的尚书老子、又诈称老季德,是自己的亲大伯;两名如此位高权重之人,一人愿意带头冲阵、一人愿意押尾掠阵,为保济水百姓安宁,不计富贵生死。如此至真至诚的举动、才是打动济水乡勇的重要筹码。如今季德已经战死沙场、城下败局以现,也到了尚书府大公子季勤、履行自己昨夜诺言的时候了……
由于自家的子侄夫婿,正在城外浴血奋战;所以南城门附近的街道小巷,早已挤满了济水城的老幼妇孺;然而,就在季勤带着二十多名亲兵走下城楼,准备依照前言、出城死战殉国之时;由打四周的角落当中、连滚带爬地跑出几十名中年妇人……
这些妇道人家嗓音尖锐、脸上也是老泪纵横、分别死死抱住那“二十多名”壮士的大腿,不许他们出城送死!有的人哭哑了嗓子,有的人磕破了额头、更有的人悲鸣泣血、甚至以性命相挟……言语之中,尽是要小季巡抚留的有用之身、假意向敌军投诚;效仿中州路的陈士杰,不计个人虚名、为济水城百姓谋得乱世之太平、且忍一时胯下之辱……
平心而论,开城投降这个提议,对于那些事不关己的百姓来说,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而且人家洛京陈士杰开城献降,不但保住了自己的官位、更保住了洛京数十万军民人等的身家性命;如果不考虑家国大义之类的破事,这显然是最明智的选择!
经这些妇人这么一喧哗,有些人倒是想遵循洛京的先例;可那些已经死了儿子、兄弟、父亲、男人的乡亲们,可彻底沸腾起来了!
一名身体干瘦、年过七旬的老私塾先生,在本地名望甚高,也是因为他对季勤的“死战报国”之议百般赞许,并亲自为其站脚助威,才发动了城中如此多的年轻人投身疆场、为陛下尽忠。可这些不知气节大义为何物的无知妇道、由于自己贪生怕死的念头而百般劝降,更以性命想挟,这岂不是要坏了鲁东父老的忠君气节、更污了季府的满门忠烈?
“你们这群无知妇道,岂不闻世间还有公理大义乎!老夫此生所育三子、还有尚未弱冠的孙儿,此时都正在城外与贼寇浴血厮杀!如今小季巡抚、遵昨日之约出城杀敌、乃上无愧陛下天恩、下无愧黎民百姓的正义之举!尔等如此相拦,定会坏了小季巡抚与季老尚书这一对忠臣父子……”
然而,还未等这名老夫子说完,那个哭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的妇人、立刻神焕发的蹦了起来!
正所谓拿人钱财、予人消灾;这妇道虽然不是什么场面人,但也知道“个人信誉”的重要!眼下,就是她发挥自己能力的关键时刻!




马过江河 第1011章 315.君要臣死
坦白说,这位老夫子年轻之时品貌俱佳,才德兼备、在济水城颇有些女人缘!但他虽然模样白净秀气、却不是那种游戏花丛的风流雅士,而是个典型的传统文人!不但脾气又臭又硬、眼睛里更容不得半点沙子!一生甘于清贫、不恋浮财不喜虚名,唯求心安理得而已。
就凭他的臭脾气、若不是在济水城教书育人数十载、民间声望与仕林口碑全都无可指摘的话,恐怕早就死于非命了!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眼下秦燕南康强军压境,北燕王朝大厦将倾;而这刁蛮悍妇、也再不怕他那些有了“大出息”的弟子,回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于是,她扯开了尖细的嗓子、指点着老夫子的鼻子尖斥骂道:
“呸!你这老不死的狗东西,也敢舔着脸在老娘面前放臭屁!咱济水城的乡亲们有一个算一个、谁还不知道你的那点臭底啊!喝……呸!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的男盗女娼!老娘有爹有娘有德行,最不爱讲究死人了!所以你跟甘泉街那瞎寡妇的脏事,咱今天也就不提了!可乡亲们琢磨琢磨,他那大儿子外出三年,回来的时候,儿子都两岁了!你这老狗日的、连扒灰翻墙的事都干的出来,还舔着一张老脸跟我说什么大义!我去你奶奶个腿的……”
天南海北的中老年妇女,与人“讲理”的惯用风格,大抵都是如此。无论话题的中心思想是什么、无论双方的争执重点在何处;只肖三五句话的功夫、便一概会被她们拖入“私德”当中;而且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百试百灵的绝招、就是那些有关于“下三路”的男女关系、桃色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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