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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知道那时,祝云涛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这一路之上有惊无险,并非是上苍有令、庇佑忠臣良将,而是蒙受圣眷天恩匪浅。
一时之间,君臣二人相视无言。
“哎,朕身为北燕之君,怎能容外族蛮夷残害治下百姓?只不过先祖创业不易,黎民苍生的福祉系于一身、朕不敢有半分托大……祝云涛啊,今日朕就跟你落个实底。当日你若是孤身离开芙蓉城,能不能安然抵达燕京城下,就只能看你个人的造化了。说句大话,朕的北燕王朝,治下黎民何止万千;纵然你文才武略皆是上上之品……呵,朕倒是也不缺你这一个。”
周元庆说着站起身来,看着庭院中的花团锦簇、淡金色的阳光泼洒在他的身上,仿佛给这位年轻的君王,镀上了一层神光:
“可你明知此番回转燕京、前路定是刀山火海、艰难险阻、自己已是重罪之身、生死未卜、却仍敢携膝下独子前来赴死。此忠此义、亘古罕见,也是最打动朕的地方。既然你祝云涛,敢将父子二人的性命、系于朕的一念之间;那朕身为天子、又岂能令你这等忠臣有半分寒心呢?”
听了这一席话之后,祝云涛感觉有点懵;一时之间、也不知周元庆究竟是何用意。
“末将头脑驽钝、资质平庸、不明陛下此言深意……”
“回巴蜀道之前,朕嘱咐你几句:远来是客,过刚易折。周长风与大金童佛、恨不得你能死在朕的手里。而蔡丞相的门徒党羽,也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至于朝廷的军饷粮草,朕看你也不要指望了……而且王放的人,短时间内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而朕除了能不再给你指派巡抚以外,恐怕也帮不上你什么了……”





马过江河 第1021章 325.荒废的陷阱
周元庆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祝云涛也总算回过了神来。陛下这一番话出口,那么他连杀几任巡抚的案子、就算是烟消云散了!而且以后巴蜀道的军务民生,皆由他自己做主;也就是说从这一刻开始,他祝云涛就成为了真正的一方诸侯、化外天子……
“陛下……末将,末将……”
祝云涛被这如山岳一般沉重的信任、压塌了最后一根紧绷的神经;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好跪倒在地、“砰砰砰”地连磕九个响头;随后便站起身来,想要转身离去……
“慢着,朕有话还没说完呢……这只“小猴子”嘛,你也带回巴蜀道去吧;朕愿意赌一次、就赌你祝云涛永远不会反叛。啧啧啧,唐福全你看看,这孩子长得多好,虎头虎脑大眼睛、又喜庆又壮实,朕那个“小四”也是这般模样……祝云涛啊,等他年及弱冠,若你仍想要此子为国效力的话,再将他送到朕的身边也不迟啊。”
“陛下三思啊!末将手握重兵、日后难还会行出这等犯忌之事……更何况陛下方才也说过,太祖皇帝创业不易……您不能……这……”
年轻尚青的周元庆,看着语无伦次、情绪激动的祝云涛,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
感入肺腑的祝云涛,最终仍然以死相谏,非要将自己的膝下独子,强留在天佑帝身边“效力”。其实他这般作法,也不都是出于一片公心:一来,他想以此报答明君圣主的知遇之恩、信赖之情;二来,也是因为巴蜀道过于敏感、自己手段狠辣,必然会结下许多仇家。无论哪里有个一差二错,他祝家便要满门尽殁,一个活口都留不下来;而把孩子留在燕京城,虽然难忍受骨肉分离之苦、但至少对于一个婴孩来说,这里就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君臣分别之前、周元庆也问了祝云涛意见,希望自己的孩子祝文翰,成为一个怎样的人。祝云涛对周元庆说,他不想孩子大富大贵,更不希望他位极人臣、或是攀龙附凤;只要他安分守己的读书明理,长大之后做一个正直、善良的普通人,也就足够了。
为了掩人耳目、祝云涛来时两父子、走时父子俩;他将他的儿子祝文翰,留在了京中为质,也带走了一个弃婴,当做障眼法。天佑帝思索了几日,便为小祝文翰选择了一户姓项的普通人家养,并赐其单名一个“青”字。
时光荏苒,白云苍狗。祝云涛平日里公务繁忙、自然无暇管束膝下独子“祝文翰”的德业与功课;于是,这个代替了“正主”的弃婴,在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灌输诱导之下,逐渐长成了一个目中无人、眼高于顶的纨绔子弟。当祝云涛发现这个孩子、已经被诱入歧途之后,也将他送入了竹海剑池习武;希望通过肉体与神的刻苦修行,能将他截弯取直、最终锤炼成一块好钢……
可惜的是,本该有一个美好前程的“祝文翰”,最终还是死于非命了。因为即便没有沈归那一剑毙命,以祝大少的脾气与性格,他早晚也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这本就是西疆红衣军、秦王府、北燕旧党、化外蛮族等等势力,心为祝家后人编好的一张大网;只是真正的祝云涛——如今的项青,被父亲的愚忠所救,过上了清贫安宁的平淡生活……
山雨欲来风满楼、当华禹大陆风起云涌之时、闻到血腥味的天佑帝、终于想起来一直饱受冷遇、却生活富足的小吏项青。
而后,借着项青冒死出使幽北、“促使两家罢兵休战、再结盟好”为由;又骤然将其拔擢为二品巡抚、送他返回巴蜀道,与亲生父亲祝云涛团聚……
祝云涛是不想天佑帝日后过的疑神疑鬼,这才将自己的儿子押在燕京城,也意外借此举延续了祝家香火;而周元庆则是不想以项青胁迫祝云涛、另其不敢背叛北燕王朝;这才将重新选择的权利,也就是化名项青的祝文翰、送回了巴蜀道,给他们父子绝对自由的选择空间。
这一段君仁臣忠的佳话,待日后大白于天下、必定会流芳百世!
北燕的老人都知道,自从这位巴蜀道的祝总督、单骑入京表明忠心之后,便甚得陛下宠信、竟已到了完全不设防的地步。殊不知信任的价码,祝云涛与天佑帝二人,早已经在暗中托付给了对方。
这样一段情义,已经超脱了君臣关系;说是托家刎颈的生死之交、也毫不为过。
谁说天家之人向来无情,只是情不轻付罢了。
其实祝云涛这一手杀招、本是为了诱惑西疆红衣军、与信安侯周长风的圈套。因为当时的红衣军,已经彻底掌控了整个西疆;并且还想借着三秦大地关系,将自己的触手探入中原腹地。
而巴蜀道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也就成为了破局的关键所在。
祝云涛只要一天不倒戈,那么三秦与红衣军的战线、便会被无限拉长;而且两军的背心门户、也时刻都暴露在祝云涛的攻击范围之内。只不过当时天佑帝年纪尚轻、落子之时用力过猛,在“度”上的把控上,还未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致使天下人皆以为、经次私杀巡抚一事之后、祝云涛便成了天佑帝的铁杆心腹;想要拉拢他起兵谋反,不亚于痴人说梦一般。
所以从布局的角度来看,这一步诱敌深入的引棋,算是被天佑帝自己给下了。
所以当祝云涛安然回转巴蜀道之后,忽然备受冷遇;原本热闹的府门前,如今也是车马稀疏。所以自此以后、华禹大陆西南边陲,依旧风云变幻,却始终都没有巴蜀人参与的痕迹。
祝云涛开始还有些着急、期盼着秦王能拉拢自己、一起向朝廷摊牌。但身怀秦王血脉的周长风,心智何等坚韧?他没有拿下祝云涛的十足把握,便彻底推翻了原本的计划,改为从长计议……
老秦王因为“被人谋朝篡位”的窝囊气、生生憋屈死了;而小秦王为了务求稳妥,竟也把起兵之事,生生推到了将行朽木的时候!放眼普天之下、恐怕也没人能比他们这一枝蔓的爷们,更能沉得住气了吧?
直到几十年后,红衣军开始蠢蠢欲动、秦军也大肆搜罗粮草马匹的时候,周元庆才突然想起这一步闲置了几十年的巴蜀闲棋。不知当年自己用力过猛,不小心附上的烟火气;是不是已经被岁月的长河、洗尽了所有的铅华呢?
其实这个时候的祝云涛,心中早就做好了在巴蜀道终老一生的打算。随着年纪的增长、阅历的积累,久居此地的祝云涛,也对北燕王朝的西南之祸,有了自己的判断。想要一举平定西南半壁,根本就不是他能够一手包办的大事。这里水深鱼多、暗流汹涌,一旦少有差池,便会激起一场惊涛骇浪……
所以无论是秦王还是天佑帝、甚至是原本不知深浅的祝云涛,都倾向于进行一场耐心与气量的比拼。而且信安侯周长风,在这个方面还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可谁知沈归这个愣头青,一头闯入巴蜀道境内,更随手杀了那个“假祝文翰”,瞬间打破了双方僵持不下的死局。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尽管这位“假少爷”被人诱上歧途,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但就算是养了几十年的癞皮狗、被一个过路之人无端打死,本家也得拎着菜刀出来讨个说法才对!
只不过气归气、恨归恨;但在祝云涛的心里,“假祝文翰”的这颗头颅、便是最好的破冰之石。
他们君臣之间彻底闹翻的理由,简直太自然不过了!
刚开始的时候,祝云涛只是秉持着岿然不动的一条原则。无论对方开出什么价码,立刻提高五倍以上;展现出了私仇归私仇、生意归生意的专业态度。
而且在不久之后,自己的亲儿子项青,又被天佑帝委派为巴蜀道巡抚,放回了自己身边。祝云涛一见项青的气度与模样,再与那个身首异处的“顶缸货”一比、倍觉老怀安慰。心中对沈归的恨意,也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当秦军走投无路之下、接受祝云涛狮子大开口之时、他还打算要亲自前去救援陈子陵;但当时还不清楚自己身份的项青,却告诉他说:如果是祝云涛亲自前往救援,这事反而显得假了。因为现在的局势,是周长风有求于巴蜀道;而他与周长风又是平辈论交、身份与实力至少也是并驾齐驱;他身为一路诸侯,绝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劳师远征,去救一个奴才出身的秦军主帅。
而祝云涛也考虑到自己的年纪越来越大、儿子要接班的话、也总得积累一些过硬的军功才好。于是,他便将手无缚鸡之力的项青、派往长安城为使,假意磋商合作细节。而项青也靠着如簧巧舌,借齐返回卖给周长风的攻城器械为基础,将稳妥了一辈子的周长风、激出了罕见的豪迈之情。最后,还将全部家底一次拿出,都交给了项青,供陈子陵继续挥霍……
天意难测,造化弄人。祝家父子二人,竟在这样的情况下、完成了意志的传承!




马过江河 第1022章 326.鲜血流尽
项青点齐了三秦最后的兵马辎重、前脚刚走;周长安与王克农便立刻放弃回援危如累卵的燕京城,直扑防御空虚的长安城而来;在周长风三番四次的要求之下、巴蜀道的祝云涛、也“被迫”点齐五万兵、出离巴蜀道,北上助秦王守城,迎战意图“破釜沉舟、围魏救赵”的仇敌之子——周长安。
时间点捕捉的如此妙,节奏又是环环相扣,直接诱导着周长风走进了死胡同中。这种天胡的局面,除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偶然性之外,那就一定是个圈套。只不过对于那时节的周长风而言,早已经打出了自己所有的底牌;接下来无论局势如何发展,他也只能跟随命运的轨迹随波逐流,再没有辗转腾挪的空间了。
他只能相信祝云涛。
当然,似周长风这般细致到了极点的人,时刻都会留有一招后手。在关北斗还在长安城的时候,通过推算排演、早已在各个城防要点,提前布置了许多引火之物。
一来,可以防备祝云涛反戈一击、率军围攻长安;二来,也可以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与来犯之敌玉石俱焚,将长安城变为一座烧焦的废墟。
只不过长安城毕竟乃是前朝旧都,人口繁密、占地面积广大。想要将它打造一个随时待命的火牢,必定是个极其浩大的攻城。参与的人一多,也就难走漏风声……
而在江湖人的眼中,这世上也根本不存在“三人知晓”的秘密。
甚至长安城暗藏凶险的贾老六,得知伍乘风已然遇害的消息之后、甘愿献出一条老命报恩,唤醒了周长风对于自身安全的警惕性。也正是因为他那一条老命,祝云涛的两万人马,才得以“被迫”接手城防、肩负拱卫长安外城的职责。
既然可以大摇大摆的巡夜,那么在江湖人的指引下,拆除城中引火之物的动作,也就变得毫无痕迹可循了……
贾老六用自己的这一条命,避了前朝古都长安城、重蹈东海关的覆辙。
这座道路四通八达、商业鼎盛繁荣的长安城,绝对不能有半分损伤。因为这是北燕王朝战后复兴的重要依据,更是制衡南康经济攻势的唯一武器。
尽管国力相差悬殊、国运似乎也在向江南道倾斜;但以周元庆其人其志、如果只想解决西南边陲的隐患,是用不着如此殚竭虑的隐忍数十载。
关北斗生前,做了一个新世界的美梦;而周元庆这个晚年的“悠哉帝王”,当然也有自己的野心了!其实西南边陲也好、幽北三路也罢、漠北草原也好;在他眼中看来,这些此起彼伏的英雄豪杰,都只能成为“山大王”的角色,区区癣疥之疾,不足忧心。
而北燕王朝真正的敌人,就站在紫金殿上、站在他的龙书案前、站在北燕王朝的国土之上!周元庆不想做那种“人亡政消”的明君圣主,也不满足于一个几十年镜花水月般的太平盛世。
诚然,南康王朝大行了四十年的国运,眼下正值春秋鼎盛之时,倾华禹各家之力,亦难与之争锋。但他与另一个聪明人——沈归,曾经有过几桩暗中交易。其中一笔,便是在华江以北、彻底归伏于王化之后、沈归便送会给他一个解决南康问题最佳方案!
至于北燕想要得到这个答案,究竟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沈归暂时还没有提过……
那一日,周长安与祝云涛在黄龙古渡会面之后,双方立刻合军联手,进行了一场大清洗。仰赖开战之后便彻底消失的赤乌副手——蝎虎子,多日以来秘查出的名单,二人打算将所有暗中与秦军勾结、或是家人遭到胁迫的士卒,当场斩杀于旷野荒郊。
由于当时祝云涛统兵在外,也不敢保证留在长安城中的那两万新丁,就一定没有周长风掺入的沙子。所以他们做戏就必须做全套,至少也得搞出一个赤地千里、血流漂杵的大场面,才能瞒过负责暗中复勘战场的秦军密探。
可就连他们二人自己也没想到,巴蜀兵之中,竟有超过半数以上的人,都在赤乌出具的名单之列;而天佑军的老兵倒是干净一些,可三晋军中的将士,除了王克农之外,竟也有不少将校士卒裹挟其中。
于是,一场清理内鬼的审判,竟意外演变成了叛军哗变!假打变成真打,两军在混乱中绞杀在一起,真的杀出了一个伏尸遍地的人间地狱……
所以待大军回到池阳县的时候,那种极致的疲惫、与高度紧张的神状态,包括实打实的伤痕与战损、根本半点都看不出假来!
待喝的酩酊大醉、开始胡言乱语的周长风,回宫歇息之后;祝云涛立刻对两万巴蜀新丁、进行了整肃清理。好在战事打响之后,秦王周长风已然自顾不暇、每日忙的脚打后脑勺,银子也如同华江流水一般飞速消耗,根本无力继续渗透巴蜀军了。
所以这两万名的巴蜀新军,底子还都算干净,最终只处理了几百人而已。
当祝云涛以周长风赏赐的天子令,诈开未央宫大门之后,仅仅不到一刻钟时间,这最后一支三秦老兵,便彻底放弃抵抗,献出了一座未央宫。
至此,秦王府父子两代人的美梦,正式宣告破灭。
其实这个结果,对于周长风来说,固然是一败涂地。可对于三秦大地的百姓来说,除了有人投身军伍的家庭之外;造成的影响,甚至还比不上一个大旱荒年。
首先,秦王起兵之初,是靠着南康送来的物资与军饷;而南康撤伙之后,秦王又将自己多年积攒的小金库搬了出来,供陈子陵继续北伐之用。如果说战事再延续十五日以上,他就必须要强征民间税款;可还没等到计划实施,祝云涛便与周长安亮出了底牌,釜底抽薪、直捣黄龙,飞夺三秦之地。
所以从这一点来看,秦王或许不是个雄才大略的英主,但至少会是个宽仁厚道的明君。
次日清晨,立下平叛之功的老将祝云涛,怀揣一封四皇子手书,做府衙老卒打扮、赶着一架囚车,踏上了押解钦犯北上受审的道路。
“侯爷,末将在西南戍了一辈子的边,没去过什么好地方。您身份高,见过的世面也广,咱华禹哪的景色要好一些呢?”
祝云涛一边赶着囚车,一边对身披囚服的信安侯周长风问道。
“怎么?知道自己功高震主,现在想要急流勇退了?祝云涛啊,你踏上了天家的船,岂是那么容易下来的?你那儿子项……祝文翰,不是还得留在巴蜀道吗?一条绳拴俩蚂蚱,飞不了老子、蹦不了儿子唷!”
周长风虽身穿囚服、却并未披枷带锁,更没有受到严刑拷问的痕迹;而且听他的声音略显轻松,应该是心结已经有所纾解、或是彻底认命了……
“您说我家那小子怎么样?也算是一表人才吧?嘿嘿!我也不想让他再继续做官了,爷俩去一个风景好的地方,开个小店渡日,然后再给他娶上一房媳妇,多生几个胖娃娃……啧啧啧…”
听到祝云涛轻松愉悦的畅想未来,周长风的神色一动,眼角也抽搐了几下,随即便叹起了气来:
“哎,也不知朕……我那夫人和孩子,最终会落得怎样的场。”
“放心吧侯爷,陛下宽仁,小少爷又身负天家血脉,定不会受到此事牵连。”
“想隐居,那就去江南道吧,或是留在长安城也行。祝云涛啊,你别看我们三秦风沙大了一些,但……哎,罢了……大好河山,大好河山呐!”
周长风说着说着,浑浊的眼泪便流了下来。这个荒废了几十年的“套子”、其中的来龙去脉,无论是他的表弟周长安,还是祝云涛本人,都没瞒着他。而周长风虽然知道自己败在了何人之手,却始终没想出一个答案来:自己错在了哪里、又如何更改、才能避重蹈覆辙。
这一声长叹,既是无可奈何的释然、也是怨天尤人的逃避……
眼下正值盛夏时节,河东城下的瘟疫也愈演愈烈,已逐渐波及扩散开来;中州路、荆楚道,三晋等地皆受其害。所以祝云涛押送钦犯回京受审、仍然还是走黄龙古渡这条崎岖一些的北线。只不过几日之前,由于他与周长安在这里大开杀戒,吓跑了居住在附近的村县百姓;所以二人一路走南,并没看到有闲人在此出没。
果不其然,百姓抛家避难而走,也就没有了摆渡的河工在码头等活;二人停车观瞧,只见黄龙古渡的码头边上,就只有一位脸上扣着草帽、赤膊上身打盹的汉子,正躺在自己的船上睡觉呢……
“船家……船家!”
身穿小吏服饰的祝云涛,走上前去敲了敲船梆;而那汉子闻言咳嗽了一声,伸手将草帽略一偏斜,用半只眼睛看了二人一眼:
“囚车啊?晦气……有官家的文书吗?”
“没有。”
“那就好办了。两人两车一匹马,分三次过,给二百两银子吧。”
正常情况来说,一个人乘船摆渡,船资一钱银子。马车、囚车、以及那批老马的价格比较高,可总共算在一起,有二两银子也就到头了。而且今天这小伙子细皮嫩肉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老河工,显然是看准了这独一份的商机,提着脑袋赚这“刀头钱”的。




马过江河 第1023章 327.仇人见面
一听对方喊出“直上九重天”的杀人价,祝云涛连生气的心思都没有,“噗嗤”一声就被他给气乐了:
“哈哈哈哈……我说小伙子啊,看你这一身肉皮、白白净净的,应该不是个老船工吧?这黄龙渡老夫也不是第一次来,从盘古开天辟地算起,也没人敢喊出这价来啊!”
“你俩来的时候就没看见吗?人都被吓跑了,就我一个人一艘船,爱怎么喊价、就怎么喊价!你也别跟我那么多废话了,爱坐你就坐,不坐你就游过去;反正这段禹河的水势不急,看你年纪虽大、这身子骨还挺硬朗的;抗着囚车抱着马游过去、应该也没啥大问题!”
祝云涛回头看了看囚车里似笑非笑的周长风,咬了咬牙,决定吃下这个哑巴亏:
“这……也罢!两百就两百!”
船工将草帽从脸上取了下来,站起高大的身躯晃了晃腰,双眼一定:
“呦?熟人啊,这不是祝大总督吗!……既然您儿子都死我手里了,那这一趟我就让你点便宜,一百五得了!”
“沈归!!!你纳命来!”
一事归一事,一码归一码。正如之前所言,祝云涛与沈归虽没有真正的杀子之仇;但“假祝文翰”也是他从小带大的孩子,数十载的感情却是无比真挚的。如今一见仇人露面,跟他拼命也是下意识的行为……
刹那间、只见沈归手探二指、已经轻轻敲在了祝云涛腰间的刀锷之上,传出了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铛……”
“嘿,看好了啊,这是你们天佑帝给的牌子,见牌如见君。”
“末将祝云涛,参见……你这牌子肯定是假的,先吃老夫一刀再说吧你……”
沈归与天佑帝之间的关系复杂,这牌子的真假无疑,祝云涛心里跟明镜似的。但他对天佑帝是假反、对沈归却是真恨;也不考虑他为何会在这里摆渡,也不考虑他到底是为谁而来,就想一刀把这小畜生给劈了,以解心头之恨。
然而,沈归抵在刀锷上这两根手指头,看似纤细修长,却如同泰山压顶一般沉重;任凭祝云涛如何用力,却仍然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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